五三章:素白雅墨,一手遮天
五三章:素白雅墨,一手遮天
這一刻,江邊水畔,有亂云低薄暮,有飛花舞回風。
片片花瓣,隨風飄揚,拂過煙草茫茫,掠過水波漾漾。
那本佇停在岸的一對男女,不知何時竟是折返到了那人影的左右。
三人笑望著江畔的萬千狂客,嘴角堆笑,神色陰鷙。
看著看著,北斗初橫,東方漸白。
天涯曙色才分,穹幕殘星暫落。
不多時,風起,云揚。
那風,急地來襲,剪水作花,那云,陰沉厚重,鋪天壓抑。
夢三千望著懸于水面上的三人,神情頗多凝重。
值此之際,板角青牛、閆帥、曉夢靠上前來。
板角青牛道:“夢老頭,這三個家伙,有些難纏啊!”
閆帥道:“夢老,我可以對付一個。”
曉夢道:“女的交給我。”
夢三千頓了頓,轉而看向板角青牛道:“青牛兄,看來此間已無你之事。”
板角青牛微怔,道:“夢老頭,你的意思是,讓我離開?”
夢三千點了點頭,道:“煩請你帶著無憶他們,前往無字戰碑所在,等我們解決了這里的麻煩,便前來與你們匯合。”
板角青牛愣了愣,道:“只是這麻煩,似乎并不是那般容易解決。”
夢三千淡地一笑,道:“你是不相信我們?”
板角青牛搖了搖頭,接著看了看在旁的烈陽、無憶等人。
此時,烈陽等人皆作戰意澎湃,突聽得夢三千讓他們先行離去,他們的眉宇頓時凝皺了起來。
還不待眾人開口,板角青牛已率先說道:“你們的戰斗,不在這里,隨我走吧。”
說著,板角青牛便欲轉身離去。
正在這時,水波之上突有一道蔑笑傳來。
“風雨送人來,風雨留人駐,你們想走,可曾征得我同意?”
板角青牛憨憨一笑,視線直直落定到水畔上那為首人影的身上,道:“我們的去留,可由不得你同意。”
人影冷地覷眼,道:“是嗎?”
板角青牛道:“不是嗎?”
話語方歇,板角青牛身上的慵散氣息突變得凌銳厚重起來。
只見,他猛地一記跺腳落出。
“轟!!”
霎時間,山川巔擺,天地顫抖。
值此動蕩中,板角青牛所化身的莽漢身影消失不存。
緊隨著,天幕之上,突有一道龐大身軀顯影而出。
“哞哞!!”
嘶音破霄,吼聲尤震,狂猛的聲浪,瞬間席卷整片山野。
下一刻,萬千狂客只覺己身突被一股無形之力把束,接著紛紛飛向那龐大牛軀。
見狀,那人影冷地笑了笑,道:“此行倒也不虧,竟還遇到了一只化形期的靈獸。”
說著,人影看了看左右的男女,道:“素白,雅墨,替本尊將其擒來!”
“是!”
兩人應諾了一聲,接著展空而起,所化的兩道流光直直取襲板角青牛的本體而去。
與此同時,閆帥與曉夢相顧而視,繼而隨之身起。
閆帥一臉淡漠,斜掛于身后的槍裹無風自動,只見數道金光竄落連接,合成一柄銳氣橫生的長槍。
他人若飛電而出,狂風長槍,凌銳傲嘯,奪掠長空,直刺得空間崩裂,直迫得寰宇震顫。
搶出,有氣吞山河之勢,有萬夫不擋之勇,凌厲的金元自槍尖咆哮而出,直取名為雅墨的男子而去。
“咻!咻!”
曉夢飛掠在閆帥身旁,她的眸眼,幽冷寒徹,亂了徑霧迷茫,散了驚風急卷。
她的眼,燦若星辰,深邃中帶著一股透徹的寒涼。
她的眸,清澄似水,高冷中帶著遠超世俗的絕逸。
下一刻,曉夢掩手一揮,瑤琴靜懸,琴有七弦,每一弦,皆有六尺之長。
此琴,漆色璀璨古穆,斷紋隱起如虬,銘刻精整生動,金徽玉軫,富麗堂皇,名為遺音。
曾幾何時,有才子佳人名動風瀾,才子棋落,起轉星辰,佳人撫指,玉琴遺音。
寥寥幾言,道說的便是冷軒與曉夢。
那時,冷軒持一星辰盤,天作棋盤星作子,曉夢撫一琴遺音,地為琴面路為弦。
只如今,物換星移,冷秋何度?縱使月色滿軒白,也無琴聲動夜闌。
一念及此,曉夢眼中的清寒頓有凄涼泛涌,她淡漠地看了看那名為素白的女子,只道了句:“阻我者,死!!”
言落,曉夢的兩手已搭落在遺音琴上,繼而用力一撥。
“噌噌...”
霎時間,悲風調,霹靂吟。
青冥浩蕩弦中起,瓊音冷聲指下生。
此刻的曉夢,極盡清奇,如月之曙,如氣之秋。
她的清奇中帶著冷厲,音弦鋒銳,銀如秋霜。
伴隨著遺音琴響,天幕中突起浩蕩元力,接著匯聚出一條大氣磅礴的天河。
這一刻,風作蕭瑟,洪波涌起,宛若天弦撥動。
那天弦,宛若一道激流,一道自九天傾瀉而下的激流,在煙波浩渺中勇進,直直襲向名為素白的女子。
讓人始料未及的是,在閆帥與曉夢這般狂猛的攻勢下,雅墨與素白竟表現得無動于衷。
兩人甚至都不曾轉目瞥視,依舊朝著板角青牛的本體襲取而去。
還不待兩人飛抵,閆帥的槍力與曉夢的音弦之力已然抵達。
眨眼間,素白與雅墨便已陷入到狂猛元力的攻襲中。
“轟隆隆...”
“砰!砰!砰!”
剎那間,驚天動地的炸裂聲,響徹空宇。
只見得,如浪般地金色槍影,拍卷長空,來回射掠,如河般的音弦之力,寸寸震漾,霜白閃耀。
值此動蕩之余,板角青牛已載著萬千狂客渡空消失。
好些時候,槍影渙散,清音消歇。
這一刻,幽野千嶂,長煙氤氳,幻水萬頃,迷霧茫茫。
江畔邊,夢三千靜默以望,他的神色,頗顯凝重。
天幕中,閆帥與曉夢持器而懸,兩人的眼中,皆有疑沉。
緊隨著,兩人連連朝著下空的水面望去。
此時,水面上,那一黑袍男子自若而定。
他的嘴角,依舊噙著一抹微笑,一抹陰鷙而又寒涼的微笑。
不消片刻,男子的身旁突起一陣波蕩。
繼而見得,一男一女兩人相繼顯影出來。
見得這兩人,閆帥與曉夢皆是一駭。
只因那突然在現身于男子身側的兩人,不正是適才的雅墨與素白嗎?
“卑職無能!還請大人責罰!”
雅墨與素白現身后,連連對著男子躬身。
男子冷地笑了笑,道:“不是你們無能,而是他二人倒也有些能耐。”
說著,男子瞟眼看了看閆帥與曉夢。
素白道:“大人,我去取他二人性命!”
言落,素白便欲起身而去,卻被男子的一記冷眼制止了住。
男子道:“急什么?他們都跑不掉,我說過,會用他們的鮮血來渲染這一片山水。”
素白點了點頭,接著冷厲地看了看閆帥與曉夢。
雅墨一言不發,只靜靜地佇在男子身旁,他似乎很少說話,又或者,他是一個喜歡沉默的人。
遲定片刻,閆帥與曉夢展空而下,繼而落定到夢三千的身旁。
兩人的神情中,飽多疑惑。
他們想不通的是,素白與雅墨究是如何逃脫他們的攻襲的?且看兩人的模樣,似是毫發無損。
沉寂之余,夢三千淡淡道了句:“他們不簡單。”
曉夢道:“老師,他們是如何逃離我跟小帥的攻擊的?”
夢三千眉宇一沉,曉以他的眼力,竟也說道不出個所以然來。
閆帥愣在一旁,他很清楚適才自己所施展的槍力有多絕猛,縱雅墨實力不俗,也絕不可能全身而退。
這其中,定有著不為人知之處。
一念及此,閆帥連忙展目朝著水畔上的三人看去。
望眼之下,只見雅墨與素白神色如常,對于之前的經歷根本無所動容。
這時,為首的那黑袍男子笑道:“你們對于素白與雅墨還活著,似乎很詫異?”
閆帥一臉沉郁,冷冷道了句:“你們到底是誰?”
黑袍男子輕掀了掀嘴角,淡漠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們是來阻殺你們的人便可。”
聽得這話,閆帥怒從心起,持手狂風長槍倏地橫斜,厲喝道:“好個狂妄之輩,我今日倒要瞧瞧,你如何阻殺我等?”
黑袍男子笑了笑,道:“閣下說我狂妄,可你們不也自詡為狂客嗎?”
閆帥眉頭緊皺,呲目欲裂之余,便要出手。
可還不待閆帥有所動作,夢三千卻突地朝其示意了一眼。
承接到夢三千的眼意后,閆帥冷地一哼,沒再開口。
曉夢靜默在側,遺音琴豎空而懸,縷縷藍芒環繞琴身,甚是靈幻。
遲定片刻,夢三千望向那黑袍男子,道:“我如果沒猜錯,幾位應該不是我風瀾之人吧?”
黑袍男子輕蔑笑了笑,也不回應什么,倒是其身旁的素白開口道:“老人家,事到如今,你還與我們言談猜測嗎?你可別忘了,在此之前,你可是看走了眼。”
說著,素白笑了,笑的陰寒叢生。
對于夢三千,她沒有絲毫的崇敬,反是處處戲謔。
聞言,夢三千也無嗔怒,只笑道:“我非圣人,哪能事事明心?且之前我在兩位的身上,的確未曾感受到殺意。”
素白昂了昂首,道:“那現在你可感受到了我們的殺意?”
夢三千笑著點了點頭。
素白還欲作言,卻不想其身旁的黑袍男子突地投來一抹冷眼。
見狀,素白連忙罷了聲勢,狀作恭敬。
緊接著,黑袍男子看向夢三千,道:“我聽說,風瀾大陸上似乎出了一個瀾圣。你既不是圣人,那瀾圣可是?”
“瀾圣?”
聞聽這兩字后,閆帥與曉夢的臉色倏地一變。
恍惚間,兩人已記憶不起,有多少年沒見過那麻衣粗袍加身的少年了。
夢三千的神色并無多大起伏,他只瞇了瞇眼,道:“這么說,閣下是承認了?”
黑袍男子冷地笑了笑,道:“我承認了,你又能奈我何?”
話至此處,黑袍男子頓了頓,再道:“你不是圣人,所以,你不是我的對手。”
夢三千道:“都未比過,你怎知我不是你對手?”
黑袍男子道:“你既是不信,大可過來試上一試。”
夢三千緘默下來,整個人的氣勢突變得凌厲無比。
有那么一刻,他的身影突地消失原地。
現身之際,其人已臨至那黑袍男子跟前。
只見夢三千點手之下,數道流光飆發電走,直直朝著那黑袍男子襲射而去。
初見那流光,只覺得輕盈脫俗,如夢如幻。
再一觀,那數道流光之中,似又充斥著道道激越澎湃之力。
那些力量,來得朦朧,給人以虛實難辨。
讓人詫異的是,見此一幕后,素白與雅墨竟作無動于衷,他們很是隨意,且隨意之中似還帶著一種嘲弄之意。
這時,那黑袍男子淡冷笑了笑,道:“你的力量,雖未真正透徹虛實,卻也差之不多。”
說到這里,黑袍男子突地一頓,繼而話鋒一轉,再道:“不過,僅憑這點力量,還不足與我相爭!”
言落,黑袍男子的兩眼突地一凝。
這一凝定,自其兩眼之中,各有一道幽芒閃射以出。
轉瞬間,那兩道幽芒便成束發散,接著迎上夢三千的流光之力。
“滋滋...”
預料中的驚天轟鳴并未如期到來,只見那道道流光在幽芒的包束下,紛紛消散。
不消多時,一切都平復了下來。
這一刻,寒煙凄迷,冷水茫茫。
夢三千懸空在黑袍男子身前,滿眼不敢置信。
黑袍男子笑了笑,道:“現在你應該知道,你不是我的對手了。”
話語方歇,黑袍男子忽地便是一記落拳打出。
“咻!”
拳出,勁風罡霸,幽芒叢生。
“轟!”
拳定,聲威并重,轟鳴浩蕩。
“噗嗤!”
夢三千一個猝不及防,人已噴血倒飛了出去。
見此一幕,身處岸邊的閆帥與曉夢,無不錯愕。
“夢老!”
“老師!”
詫驚之余,兩人連忙展身朝著夢三千飛去。
夢三千有著渡劫境的實力,可剛剛竟是在黑袍男子的一拳之力下被轟飛。
這樣的結局,著實驚呆了閆帥與曉夢。
讓兩人想之不通的是,適才那黑袍男子出拳的速度,并不做迅疾,夢三千不該沒有時間抵御才是。
“老師,你沒事吧?”
將夢三千攙扶住后,曉夢擔憂地詢問道。
“夢老!”
閆帥也于一旁喚了聲。
此時的夢三千,嘴角滲著鮮血,面色略顯慘白。
他強忍著體內傷勢,焦急喝道:“曉夢,小帥,快!你們趕緊離開這里,找到無憶,告訴他,取消此次行動!!”
說話間,夢三千兩臂一振。
曉夢與閆帥一個不注意,竟是在那振臂之力下,被拋甩了出去。
穩住身形后,閆帥與曉夢的神色皆作驚愕。
適才夢三千的話語,只若轟雷一般在他們的腦海中響徹。
見得兩人并未離去,夢三千一臉凝重,大喝道:“還愣著干嘛?還不快走!!”
聞言,閆帥與曉夢皆是一愣。
兩人也不呆傻,只稍稍思襯,便也料想出了個大概。
眼前那黑袍男子的實力,只怕非凡無比。
若不然,夢三千不會喝斥他們離去,更不會平白無故取消奪取無字戰碑的計劃。
沉思片刻,閆帥與曉夢互望了望,接著便欲破空離去。
可還不待兩人有所行動,黑袍男子的笑語聲已然傳來:“怎么?風雨還未消歇,兩位便要急著離去嗎?”
伴隨著黑袍男子的話出,四方天野突起滾雷陣陣。
“轟隆隆...”
緊接著,傾盆大雨直往而下。
“嘩嘩嘩...”
眨眼間,夢三千、閆帥、曉夢便置身在了風雨滂沱中。
閆帥與曉夢看了看漫天風雨,眉眼沉疑。
夢三千微瞇了瞇眼,苦嘆道:“現在想走,只怕也有心無力了。”
閆帥喚了聲:“夢老...”
曉夢道:“老師,不就是一場風雨嗎,有何可奇?”
夢三千無奈笑了笑,喃道:“真的只是一場無奇的風雨嗎?”
接著,夢三千舉首望了望四野天幕。
只見,煙擁層巒云擁腰,傾盆大雨定穹霄。
若是他的視線能穿過煙云,掠過穹霄,便能發現,這一場風雨,竟是被籠罩在一只巨手之下。
這只巨手,散發著凜凜幽芒,橫截天地,五指下屈,狀似遮天。
聽得夢三千這般感慨,閆帥與曉夢皆是一詫。
這時,那黑袍男子看向夢三千道:“你倒是有些見地,只可惜,今日之后,你之一切,都將如夢成空。”
說著,男子瞇了瞇眼,眼中透射而出的寒意,讓人顫栗。
夢三千笑了笑,笑的有些無奈,說道:“閣下既是有著不凡實力,之前為何還放任他們去留?”
雖與這黑袍男子只粗略地交手,可夢三千卻心知肚明,以男子的實力,想要將狂客之人盡數留下,只道易如反掌。
“放任?”
黑袍男子搖了搖頭,道:“我沒有放任,無非是想讓這一場風雨,變得更有意思一些罷了。”
夢三千道:“你的有意思,可是讓人在絕望中掙扎?”
黑袍男子道:“那你現在絕望嗎?”
夢三千笑了笑,道:“我不絕望,可我會掙扎。”
黑袍男子佯地一愣,道:“是嗎?”
說著,他一手探出,屈指之下,作握拳之勢。
伴隨著男子這一舉動,天幕四野,突起劇烈動蕩。
“轟隆隆...”
“咻!咻!咻!”
霎時間,雷霆震怒,風雨嚎啕,無邊無盡的幽芒,宛若利刃出鞘,劃破長空。
見狀,閆帥與曉夢皆是一駭,夢三千則作淡望般默然而立。
眼看著那幽刃便要落襲而至,可就在這時,異變突起。
只聽得一聲冷哼響徹雨空。
“哼!”
繼而見得,閆帥三人的跟前,突有一道身影虛掩而出。
來人作一老嫗,她佝僂著身,手中杵一拐杖,拐杖的頂端,落置有一骷髏配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