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章:入我狂門,當有狂志合兩更
五二章:入我狂門,當有狂志合兩更
無憶頓了頓,舉目而視,但見廣場上的萬千狂客,姿意勃發,猶如一支虎狼之師,蓄勢待發。
他們個個都帶著堅毅的眼神,目光凝定在無憶身上,似乎無憶只一聲令下,縱刀山火海,他們也絕不退縮。
看著看著,無憶張了張口,可話到嘴邊,卻又落得無所言出。
這一刻,廣場外的萬丈懸崖下,有云海濤生濤滅,崖上漸起蕭蕭風聲,吹落一樹樹的繁花。
遲定半響,無憶開口道:“諸位,而今的風瀾大陸,局勢動蕩不休,內有四方閣爭狠斗勇,外有他域之人覬覦。”
聞言,萬千狂客皆作凝神,關于風瀾大陸的波濤再起,他們或多或少有所耳聞。
無憶道:“眼下,戰火已于風瀾學院點燃,那里,如今或許已成為一處慘亂之地。諸位或許不知,在風瀾學院的虛空戰場中,屹立著一尊無字戰碑。”
“虛空戰場?”
“無字戰碑?”
眾多狂客,眉宇微沉,他們中,確有不少人不知虛空戰場與無字戰碑。
無憶道:“無字戰碑乃是風瀾學院的樞紐所在,誰能掌控無字戰碑,便也能掌握風瀾學院的無數虛空通道。”
說到這里,無憶停頓了下來,他并未將話徹底點明。
因為他相信,在場的狂客都不作呆傻,只稍稍一想,便能明白其言外之意。
沉寂片刻,無憶道:“我狂客本不該參與到這一場紛爭中,但奈何的是,這天下不許。無字戰碑無論最終落入誰手,受苦遭難的,都是風瀾大陸的平人。”
說著,無憶輕聲嘆了嘆,萬千狂客也于此時陷入思襯。
無憶看了看一眾狂客,緊隨著,他臉上的哀懷悲愁消斂不存,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堅毅。
那堅毅,來的自然而灑脫。
下一刻,無憶突地揮手,自其手中,頓有一根節節分明的蒼翠長棍映現出來,正是佛皇棍。
無憶橫斜著佛皇棍,整個人的氣勢也于此時變得傲嘯起來。
他站在高臺上,一動不動,但卻給人以不可動搖。
那不可動搖的,不止是無憶的人,還有他的信念,狂客的信念。
緊接著,無憶倏地一揮。
“咻!”
只聽得一聲風凜繚動長空,只見得一道青芒點指蒼穹。
“我狂客立于世,自當胸懷天下,以天下蒼生良循為己任。而今風瀾遭變,若是任由無字戰碑落入他手,這天下蒼生,將陷水深火熱之中。這樣的結局,你們可愿看到?”
言語雖盡,但如洪之聲卻在萬千狂客的心中回蕩不歇。
他們直直凝視著無憶,神情中漸起激昂。
見狀,無憶再道:“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若為天下蒼生,我狂客縱死,又何妨?”
這一刻,整個登云都回蕩著無憶的話語聲,沸反盈天,響徹云霄。
萬千狂客沉默著,可他們的沉默,來得頗不平靜。
他們的血液,隨著無憶的激言昂詞開始變得滾燙,他們的精神,亦變得振奮無比,無形中,一股磅礴的正氣在登云峰的廣場上凝匯開來。
這時,夢三千突地踏前一步,落袖間,一道元力直沖九霄而去。
“轟隆隆...”
繼而見得,自九天之上,鋪展而下一條通道。
“入我狂門,當有狂志,我輩狂客,當有包天義膽,蓋地忠肝,即便赴死,也慷慨!!”
隨著夢三千聲落,萬千狂客皆作振奮,他們的眼中,透著清澈,清澈中,泛蕩著視死如歸。
無憶道:“自去風瀾學院爭奪無字戰碑,不做勉強,因為你們有選擇生死的權利!”
說著,無憶神色一斂,人已破空而起。
眨眼間,其人已落定在那通道上。
無憶沒有回首,只橫斜著佛皇棍,提步從容。
緊接著,烈陽、武忘等人隨之而動。
此時,萬千狂客停佇而望著,他們身軀凜凜,恣意昂讓。
稍事片頃,人群中突有聲起:
“生為狂客,死為狂魂!”
繼而見得,一道道身影橫空而動。
“生為狂客,死為狂魂!”
緊隨著,更多狂客激聲以附。
“咻!咻!咻!”
霎時間,無數身影迎空而起,直直朝著那通道涌去。
高臺上,夢三千幾人凝目以望。
閆帥道:“夢老,不久后的那一戰,我狂客或許會有很多人隕落。”
夢三千頓了頓,道:“人死了,魂還在。”
說著,夢三千的身影漸趨虛幻,直至最后,徹底消失無蹤。
板角青牛化身作一莽漢,他看著閆帥,笑道:“小毛賊,你放心吧,我會罩著你的!”
閆帥沉了沉眉,瞅了板角青牛一眼,道:“你若是真有閑心,還是多罩著點文勝與沐辰的好!”
言罷,閆帥展空而去。
曉夢無所話出,從始至終,她都沉默著。
她雖然也是狂客,但她此去虛空戰場的目的,卻與眾人不一樣。
“軒哥,我來接你了!”
暗暗呢喃了一聲后,曉夢的身影直化作一抹流光,逝遠長空。
看著眾人相繼離去,板角青牛淡淡笑著,他的左右,尚還佇著兩道身影,正是小笨與大青。
沉寂之余,板角青牛一斂笑態,感慨道:“能用眾力,則無敵于天下。能用眾智,則無畏于圣人。”
話落,其人已飛遠而去。
聽得這話,小笨與大青皆作茫然失措,兩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是迷蒙。
小笨撓了撓頭,道:“大笨龍,你聽懂了嗎?”
大青冷地瞟了眼小笨,道:“你不是也說了,我是大笨龍。”
說著,大青身軀一展,身已乘風入霄。
小笨怔了怔,滿臉無奈,繼而連連朝著大青追去。
殘云收翠嶺,夕霧結長空。風瀾三千里,冠蓋遠相通。
風瀾學院,一處懸于碧落的縹緲之地。
它的位置并非一成不變,它就如一顆微小的星辰,環繞著風瀾大陸。
這里,精健日月,星辰度理,陰陽五行,四時變遷,天地運行,周而復始。
只如今的風瀾學院,已被血色籠罩,萬物成寂。
此時,萬千狂客經通道而入,但見朔風凜冽,氣以蕭瑟,草木搖落,凝露為霜。
眾人停佇在一闊野上,耳有風聲,颯颯輕撫。
不遠處,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見此一幕,萬千狂客的心神皆是一緊。
無憶等人靠于前沿,目無雜色,這一路走來,他們早已見慣了鮮血。
沉寂片刻,無憶道:“此一程,路絕危重,腥風降,血雨落,你們若是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言罷,無憶人已朝著前方走去。
烈陽等人淡然如常,繼而連連隨上無憶的步伐。
萬千狂客遲定稍許,接著紛紛而動,他們中,無一人折返而歸。
走著走著,眾人突地停頓了下來。
只見,不遠處的山石累砌上,有一道人影背向眾人而立。
無憶沉了沉眉,剛欲開口,夢三千卻于此時顯影出來。
夢三千與無憶示意了一眼,轉而望向那背影,道:“閣下在此,可是為了阻攔我等去路?”
那人影搖了搖頭,淡淡道:“我來此,只為送一支曲子給你們。”
說著,人影席地而坐了下去。
他身正姿端,隱隱可見一撥弦之器的兩端落置在其兩膝之間。
見狀,無憶等人皆是皺起了眉頭,隨后的萬千狂客,則若茫然失措。
正當眾人驚愣之余,那人影已開始了撫曲。
指動,弦撥,聲起。
初音輕慢而舒緩,若如腳步之聲,由近到遠,踏上征途。
弦音漸變,由慢到快,律聲緊張而又神秘,陣陣頻催,蕭殺氣氛突地彌漫山野。
掃弦而動,音以宏亮,一處浩淼無垠的古戰場赫顯而出,那里凄肅,那里悲涼。
點指,重勾,聲烈。
硝煙起,劍鋒出,古戰場上廝殺震天,號角齊鳴,熱血悲壯,跌宕起伏。
指頓,弦停,聲回。
暴風驟斂,劍鋒寒涼,悲歌四面,有人站著,有人倒下。
站著的成王封圣,倒下的埋骨幽野。
一曲終了,悲壯豪邁,奔放激昂,顫動人心。
“青海長云暗風瀾,登云遙望縹緲山。仰嘯蒼天揮利刃,不取戰碑誓不還。”
人影緩緩站起身來,口中傳出陣陣感嘆。
下一刻,他的身影漸變虛無,不消多時,已再不見其蹤跡。
此時,萬千狂客皆作失神般地站著,他們似還沉浸在適才的琴聲中。
夢三千緊皺著眉頭,連帶著其身旁的板角青牛、閆帥等人,也作滿臉凝重。
閆帥道:“夢老,此人很強。”
夢三千點了點頭,道:“我看不透他。”
板角青牛道:“不過看上去,他不像是敵人。”
曉夢緘默不語,神情中的堅毅,從未動搖半分。
另外一邊,無憶等人也作驚詫,倒是武忘與南宮盈盈兩人的神色,顯得頗多疑沉。
適才那一首曲子,兩人并不陌生。
南宮盈盈道:“武忘哥哥,剛剛的曲子,可是荒時前輩的遺作?”
聽得南宮盈盈這話,夢三千等人的目光皆凝定了過來。
武忘也于此時點頭道:“是。”
夢三千道:“武忘,盈盈,你們莫不是認得適才那人?”
兩人搖了搖頭。
武忘道:“夢老,只是曲子作故而已。”
口上這樣說,武忘的心底卻是泛起了疑惑。
荒時的琴藝,出色而卓絕,他所彈奏的曲子,謂之以絕響也不為過。
若說這世上還有誰能臨摹出荒時的琴音,武忘只能想到一個人。
這個人,也曾與他們朝夕相處,他的嗜好,除了錢以外,便只剩下酒了。
正當武忘思襯之際,南宮盈盈突地問道:“武忘哥哥,那人會不會是大彪院長?”
聽得“大彪”兩字,無憶等人皆作動容。
對于史大彪,他們可不陌生,一想到這個隨天翊的銷聲匿跡而一道失蹤的人后,他們的神色無不起波瀾。
武忘頓了頓,說道:“不像是大彪兄,可又給人以熟悉。”
這時,無憶道:“死胖子,別說了,趕緊動身吧!”
聞言,武忘點了點頭,他也知曉,眼下并不是探索未知的時候。
接下來,眾人朝著無字戰碑所在快速駛去。
前行路上,隨處可見修者的尸首,彌漫的硝煙,縷縷隨風,整個風瀾學院,都若一死寂之地。
不知不覺,夜幕將臨,天空變得陰翳起來,暗色裹住層云,連同風雨一并落入虛空戰場。
不多時,風變得猖獗起來,雨也變得震怒,無邊黑暗落入恐懼之中。
“唰唰!”
“轟隆隆!”
這一刻,風颯颯,雨蕭蕭,瀉霧傾煙,震雷滿霄,降無邊怒嚎,顫天動地。
傾盆大雨,不期而至,整個山野都被籠罩在飛雨落珠下。
萬千狂客置身于大雨泥濘中,踏風而行。
夢三千道:“我們得抓緊時間了,萬不可讓他人掌控無字戰碑。”
聽得夢三千的叮囑,無憶等人點了點頭,腳程不由也快了起來。
前行不久,夢三千突一揮手,萬千狂客隨之駐足。
不多時,迎面有兩道身影抵來,一男一女。
女子身著散花水霧幽綠百褶裙,身披淡藍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
她的目光,嬌媚潺潺,似一彎清泉蕩漾,一蕭管弦悠揚。
風吹襲,雨飄落。
浸潤了清美,蘊含了淡愁,描畫了絮語,鐫刻了記憶,卷寫了一曲雨潤深情的心音。
女子撐著一把傘,與其共傘的是一男子。
男子清秀俊雅,嘴角噙著一抹淺淺的微笑,那微笑,初看時讓人癡迷沉醉,再看時卻讓人心起寒冽。
見得來人,夢三千眉宇一沉,道:“兩位真是好雅興,竟有心情共傘于血雨腥風中。”
女子笑了笑,道:“你應該問,我們是敵是友。”
聞言,夢三千目色一斂,笑道:“我想你們應該不是敵。”
女子道:“何以見得?”
夢三千道:“你們的身上,并無殺意。”
女子道:“眼下有一去處,望各位折道而行,不知可愿?”
聞言,無憶等人的臉色突地一變。
此次前來虛空戰場,他們本是為了無字戰碑,可這女子竟是讓他們折道而行,實讓人心生謹疑。
閆帥覷了覷眼,剛欲開口,卻被夢三千制止了住。
接著,夢三千看向女子道:“煩請相引!”
女子頷首一笑,接著與男子一道轉身離去。
閆帥道:“夢老,這兩人來歷不明,我們為何要隨他們而去?”
夢三千淡淡笑了笑,也未回應什么,只提步朝著那女子與男子追去。
見狀,閆帥的眉宇更為凝沉。
他看了看無憶等人,亦可見眾人神色中的詫異。
武忘瞅了瞅無憶,道:“小白臉,你在想什么?”
無憶道:“我在想,此一去,是福是禍。”
武忘笑了笑,道:“怎么?你什么時候也關心起禍福來了?”
無憶微頓,轉首看了看身后萬千狂客,道:“若是只我一人,我倒也不擔心。”
說著,無憶提步而去。
這之后,一眾狂客紛紛以行。
前行了多時,雨漸漸消歇了下來,風也停罷了吹襲。
在那一男一女兩人的引領下,眾人抵至了一處山水交映之地。
他們的身后,作一片闊野,身前卻是峭峰群聚,水繞山底。
此時,水畔之上,停懸著一道人影。
這人影穿著一身黑袍,面容冷峻。
“大人,人來了!”
女子收了傘,對著黑袍人影躬身一禮,男子也無言出,與女子一樣對那人影俯身行禮。
人影瞇了瞇眼,轉而看了看夢三千等人,道:“諸位,礙于身體不便,未能親迎,還望恕罪!”
說著,人影笑了笑。
他的笑,笑地有些陰冷。
伴隨著人影話落,一陣輕風吹拂而過。
只見,人影下半身的衣袍隨風卷起,竟是空空如也。
見狀,夢三千的臉色倏變得凝沉起來。
女子看了看夢三千,笑道:“敢問閣下,現在知道我們是敵是友了嗎?”
夢三千冷地瞅了女子一眼,轉而看向懸于水畔上的人影,道:“看來要走過這一片山水,需得費一番力氣了。”
人影淡冷一笑,道:“我好奇的是,你為何一點也不動怒?”
夢三千道:“你希望我動怒?”
人影點了點頭。
夢三千道:“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人影輕聲一嘆,道:“你知道讓我失望的后果是什么嗎?”
夢三千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人影看了看無憶等萬千狂客,道:“也不知他們的鮮血,是否足夠將這一片山水染紅?”
聞言,閆帥等人的神色倏變得凝沉起來。
事到如今,任誰都看得出來,眼前這幾人,是敵非友。
此時,夢三千的臉色已然難看至極,他看不透那人影的實力,甚至連在旁的那一對男女,也給了他一種危險的感覺。
他很清楚,眼前這三人恐是來者不善,其他們的不善中,還帶著玩弄之意。
別來無期,山中歲月,海上心情,只道,也無風雨也無晴!
有你們的支持,三狼才有堅持下去的信心,三狼需要你們的搖旗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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