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章:滄瀾九恨,孟婆定魂
五四章:滄瀾九恨,孟婆定魂
老嫗靜懸于空,合眼朦朧。
她的身上,別無絲毫氣息外露,晃一看,只覺再平常不過。
“恩?”
見得老嫗,黑袍男子突地皺眉,這還是他首次表現出凝重模樣來。
素白與雅墨對望了望,再看向那老嫗時,兩人的眼中,已多出了些慎重。
“是她?”
與此同時,閆帥與曉夢皆是一詫。
這老嫗,他們并不陌生,不正是忘川河內的孟婆嗎?
遙想當初他們進入忘川河后,孟婆還逼著他們一行人喝孟婆湯,若是不喝,便不許他們進入忘劍之域。
誰曾想,今日逢危之際,竟是孟婆出手以援。
夢三千沉了沉眉,道:“曉夢,小帥,你們認識這前輩?”
兩人點了點頭,他們雖是認識孟婆,但相交卻不深。
這時,孟婆微微睜眼,看向夢三千,笑道:“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識徒奈何。奈何橋,路遙迢,一步三里任逍遙。”
聞言,夢三千的臉色更趨凝皺,他看不透孟婆,甚至在孟婆的身上感受不到絲毫氣息的波動。
感嘆之余,孟婆轉目朝著那黑袍男子看去。
此時,黑袍男子皺著眉,牢牢凝視著孟婆,道:“沒想到風瀾大陸上,還有你這等強者,看來,這一場風雨將變得更加有意思呢!”
伴隨著黑袍男子的聲落,蒼穹之上,頓起鳴鳴轟雷,大雨也若瓢潑般灑下。
“唰唰唰...”
見此一幕,孟婆笑了笑,淡聲道:“風雨嗎?”
話語方歇,本作震怒的轟雷突斂了聲息,本作滂沱的大雨頃時消歇了下來。
再一觀,唯見整個天幕突變成白茫茫的一片。
茫茫白色中,彤云密布,有朔風凜凜號空,慘霧重浸,有大雪紛紛蓋落。
片片飛瓊,紛紛灑灑,直若剪玉飛綿。
不多時,雪積如山聳,云收破曉晴,寒凝千峰瘦,冰結江湖平。
見得這一幕,黑袍男子的臉色已然凝重至極。
他愣愣地看著孟婆,沉聲道:“閣下到底是誰?”
孟婆笑了笑,道:“奈何橋上道奈何,是非不渡忘川河。三生石前無對錯,望鄉臺邊會孟婆。”
話至此處,孟婆微微一頓,繼而再道:“老婆子名叫孟婆,不知你可聽說過?”
黑袍男子一臉陰郁,思緒快速憶轉,卻怎么也搜索不到關于孟婆的信息。
見得黑袍男子緘默,孟婆再道:“如此看來,你是不認識老婆子我了。不過,我卻認識你。”
說著,孟婆臉上的笑意突變得意味深長起來,淡淡道:“你可是叫九恨?”
聽得“九恨”兩字,黑袍男子的神色兀地大變,其身旁的素白與雅墨,則作瞠目結舌之狀。
“九恨?”
夢三千、閆帥、曉夢皆是一詫,他們并不認識黑袍男子,只知其或許并非風瀾大陸之人。
見孟婆道出自己的名諱,九恨覷了覷眼,看向孟婆道:“你既是知曉我,想必是有備而來了?”
孟婆笑著搖了搖頭,道:“只你,恐還不值得我去防備什么。”
聞言,九恨的臉色突轉陰沉。
他九恨的名聲,在滄瀾大陸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可孟婆竟這般輕視于他,如何不讓其盛怒?
“我只道這些狂門之人,喜歡狂妄自大,殊不知,風瀾大陸上,還有比他們更加狂傲的人在。”
九恨瞪著孟婆,冷冷以言道。
孟婆淡然一笑,道:“如果我沒聽錯,你這話可是在夸我?”
九恨切了切齒,周身上下,漸起縷縷幽光。
見狀,九恨身旁的素白與雅墨,皆是一顫。
兩人都很清楚,此時他們的九恨大人怕是動了真怒。
稍頓片頃,九恨的身軀已盡數被幽芒包裹。
這一刻,一股強大無比的氣息自九恨的身上傳出。
那氣息中,充滿了憎恨之意,細細數來,竟是有著九種不同的恨意。
每一種恨意都卷掠在幽芒之中,繼而換作一股詭奇而洶涌的力量。
不消多時,九恨的身影已完全湮沒在了幽芒里。
遠遠看去,只可見一模糊的輪廓在幽芒中爍動。
此時,朔風凜凜,飛雪漫天。
九恨所化身的幽影,映現在這風雪中,顯得極為清晰。
見狀,夢三千、閆帥、曉夢皆作色變。
此時,他們從九恨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極為危險的氣息,那氣息,來自于恨。
孟婆自若如常地懸定在前方,她的嘴角,始終都掛著一抹微笑。
“孟婆,有些力量,我本想在見到瀾圣時在施展的!今日你能見識到我的九恨之力,也該死而無憾了!”
沉寂之余,自那重重幽影中,傳出了九恨的冷厲之言。
“你想見瀾圣?”
孟婆笑了笑,她這笑,笑地有些無奈,無奈中偏又涵蓋了嘲笑之意。
“你不會想見到他的,即便你有些能耐,見到他時,也只會在絕望中掙扎!”
話落,孟婆動了。
她杵著拐杖,不緊不慢地走向九恨所化的幽影。
見得孟婆走來,素白與雅墨互地一看。
緊接著,兩人展空而起。
“咻!咻!”
只可見一黑一白兩道光影,直若利刃般朝著孟婆襲來。
對此,孟婆無所動容,凌空踏步,絲毫不做滯緩。
她的步子極為從容,好似閑庭信步一般。
眨眼間,素白與雅墨便已襲殺至孟婆跟前。
“前輩,小心!!”
見狀,夢三千突地出聲喝道。
在這之前,他已見識素白與雅墨的詭奇。
兩人不防不御,都能在閆帥與曉夢的狂猛攻襲下安然脫身,僅此便可見他們的不凡。
讓人詫異的是,孟婆對于夢三千的關切之言,竟置若罔聞。
她的步伐,依舊如常,即便素白與雅墨的攻擊,已在其身前落展開來。
“轟轟...”
只見得,素白挽手間,有霜白劍影輪換。
劍出,劍光如織,劍音若嘯,聲銳鋒利,直讓人毛發盡豎,不寒而栗。
雅墨提撩間,一柄長刀劃破虛空。
刀出,刀鋒閃搖,黑芒凜冽,鬼魅而凌厲。
對此,孟婆無所動容。
她的步子,仍做如初,她的目光,依舊還停留在九恨所化身的幽影上。
“給我死!!”
素白冷地叱喝,擺手長劍,已朝著孟婆的胸門刺去。
與此同時,雅墨的刀力也洶涌襲至。
“咻!咻!咻!”
眼看著兩人的攻擊便要落到孟婆身上,正在這時,孟婆突地揮袖。
“噌...”
只聽得,一聲清音迎嘯而出。
繼而見得,孟婆的身前有一光彩璀璨的石頭閃動開來。
“吟風賞雪論歸塵,三生石上定精魂。”
孟婆淡淡起聲,腳步卻不作絲毫停頓。
“轟...”
霎時間,自那彩石上,突起一股磅礴無比的吸力。
素白與雅墨的攻擊尚未抵近,便紛紛被彩石的吸力所吞噬。
“啊!啊!”
緊隨著,素白與雅墨雙雙哀嚎起來。
下一刻,兩人的身軀,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收縮。
不多時,哀嚎的回聲尚還蕩漾在風雪中,可素白與雅墨的身影卻已消失不存。
恍然間,那懸飛在孟婆身前的彩石里,有一黑一白兩道光芒一閃而逝。
這一幕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夢三千等人尚還處于驚駭中,孟婆便已揮手收了彩石,繼續走向九恨。
此時,九恨所化身的幽影,已裂變成為一團。
幽芒之中,恨意澎湃,那由恨意催生而出的力量,只道毀天滅地。
“孟婆,你很不錯,那彩石想必應是一極為了得的封禁之器吧?”
孟婆一邊走著,一邊笑道:“怎么?你不關心那兩人的死活,倒是覬覦起我的三生石來了?”
“三生石?”
九恨愣了愣。
值此之際,孟婆人已走到了那幽芒跟前。
“沒錯,三生石,一顆可以讓人忘記前世、今生、來世之物。”
言落,孟婆點手一揮,持手拐杖,倏出一片清寒。
緊隨著,自那拐杖中,涌出無邊無盡的元力來。
那些元力,如濤似浪,翻拍席卷,直直朝著九恨所在的幽芒光團中涌去。
“九恨之力,一恨才人無行,二恨佳人薄命...”
與此同時,幽芒光團中傳出了九恨的厲喝聲。
可還不待九恨言相以盡,其聲便已湮沒在了元力的澎湃浩蕩中。
“砰!砰!砰!”
一時間,轟鳴陣陣,響徹天地。
狂猛的炸裂,直讓萬物顫瑟,山川巔擺,驚地風雪回卷,駭地云裂水開。
值此動蕩中,適才那被孟婆收歸的彩石再度顯現。
它懸浮在半空中,周身的光彩,輪換不休,褐紅、暗紫、土黃...
“呼呼呼...”
緊接著,一股強而無匹的吸力,開始吞卷著道道幽芒。
“啊!啊!啊!”
九恨的哀嚎地叫著,那叫聲,極盡肺腑,慘烈而又凄涼。
“嘭!”
有那么一刻,一聲巨響突地炸開。
繼而見得,一道黯淡的幽芒沖霄而起。
“孟婆,此次我九恨認栽了,不過,來日方長,今日之辱,他日必當數倍奉還!!”
言語聲尚作繚繞,那一道幽芒已消失長空,再不復見。
孟婆舉了舉首,笑望著那一道幽芒消失之地,道:“倒也有些能耐,竟能在我手中將人救走!不過等到下次,你可沒今日這般好運了。”
說著,孟婆轉身朝著夢三千幾人走來。
看著孟婆漸近的身影,夢三千幾人還未從適才的驚愕中回轉。
他們滿臉錯愕,錯愕中帶著不敢置信。
誰曾想到,強如九恨這樣的人物,在孟婆的手下,竟也只若玩偶般被擺弄?
夢三千愣愣地看著孟婆,顫巍巍道:“孟前輩,你...”
還不待夢三千將話說完,孟婆已擺了擺手,道:“客套話便不要說了,趕緊動身吧,你狂客的人馬此時可正經歷一場浴血奮戰呢!”
言罷,孟婆突地揮手。
霎時間,夢三千幾人只覺得己身被一股無形之力把持,接著消失原地。
與此同時,虛空戰場中一片荒野中,戰火紛飛,硝煙彌漫。
無憶等萬千狂客在板角青牛的攜帶下,直接穿過一片虛無,抵至此處。
“殺!殺!殺!”
“啊啊啊”
“砰!砰!砰!”
還不待眾人反應過來,四遭的殺喊聲便已入耳不休。
望眼而視,只可見無數修者,混亂地廝殺在一起。
各種元力交相飛掠,炸裂聲不絕于耳。
鮮血飛灑,尸肉橫飛。
這些修者中,有來自九幽、玄冥的,也有來自四方閣的。
當見得一眾狂客降臨,那些瘋狂的修者,竟是敵我不分地殺將過來。
見狀,南宮盈盈與西門劍馨連地站出身來,喝止下,方才制止住了南宮閣與西門閣那異動的修者。
北冥一方的修者,在得知來人是敵非友后,頓變得更加猙獰瘋狂。
“殺!!”
萬千狂客,尚未來得及準備,便已身陷亂戰之中。
此時,無數修者廝殺成團,縱板角青牛實力非凡,也作無奈,他總不可能敵我不分地使用大范圍的殺招吧?
無奈之余,板角青牛化身的莽漢,唯有環護在武忘等人不遠處。
可奈何分身乏術,板角青牛護得了武忘等人,但卻無法照應所有的狂客。
激烈廝殺中,也不知隕落了幾多狂門之人。
“勝兒,別離娘親太遠!!”
南宮盈盈一記火掌崩裂了數名犯敵,繼而連忙朝著身旁不遠處的南宮文勝喝道。
此時,武忘與無憶等人,殺將在外圍,刀槍劍棍下,鮮血拋灑。
聽得南宮盈盈之言,南宮文勝點了點頭,道:“知道了娘親!”
說著,南宮文勝連一盼視。
這一看,他的神情倏變得凝沉起來。
“沐辰大哥?”
只見,適才還與自己組殺在一起的幻沐辰,此刻竟是不見了蹤影。
“娘親,沐辰大哥不見了!”
南宮文勝一記橫刀擺出,迎面兩名凝丹期的修者,頓作攔腰分尸。
“沐辰?”
南宮盈盈一愣,身影一展,人已飛落在了南宮文勝的跟前。
她顧盼掃視,哪里還見得幻沐辰半分身影?
“娘親,我去找沐辰大哥!”
南宮文勝神色一凝,提刀便要沖將出去。
“勝兒,不可莽撞!”
南宮盈盈連地喝道,目光再次掃視了一下四方,只可見敵我雙方的修者,殺得臉紅脖粗。
沉定片刻,南宮盈盈道:“勝兒,娘親隨你一起!”
言罷,南宮盈盈對著南宮文勝示意了一眼。
緊接著,母子兩人擇了一個方向殺將了出去。
“砰!”
與此同時,戰團之中,一男子在數名修者的圍攻中被轟飛出去。
男子的手里,拿著一方印器,印器之上,除卻陣陣雷光外,還滲露著縷縷鮮血。
這男子不做他人,正是幻沐辰。
之前他本與南宮文勝護守在一起,但奈何的是,一個不經意間,他竟是被逼劃了開來。
這之后,幻沐辰越戰越遠,最后竟是被迫出了狂客所在的戰圈。
“噗嗤!”
倒地之余,幻沐辰一口鮮血噴吐出來,體內已是出現了重傷。
看著迎面襲殺而來的瘋狂修者,幻沐辰背脊一涼,竟是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氣息。
“要死了嗎?”
幻沐辰緊緊攥著天翊相送的紫雷印,這印器威能頗為不凡,但幻沐辰實力有限,不能完全發揮紫雷印。
“殺!殺!殺!”
還不待幻沐辰多想,眾多敵修已殺臨。
他們個個都作呲目欲裂,揮刀舞劍,殺意凜凜。
見狀,幻沐辰強忍著體內傷勢,一個翻身,人已挺拔而立。
此刻的幻沐辰,一手持著紫雷印,一手緊拳。
他的眼中,泛動著決絕之色。
“殺!!”
厲喝聲下,幻沐辰沖將了出去,擺手紫雷印,雷光重重。
眼看著幻沐辰便要與眾多敵修決死一戰,可正在這時,異變突起。
“呼呼呼...”
只見一陣冷風呼嘯而來。
緊隨著,幻沐辰的周身左右,有無盡的血色激涌而出。
寥寥片息,那些血色竟快速凝匯在一起,繼而幻變出一朵朵妖異的血花來。
幻沐辰見狀,整個人兀地一怔。
還不待其驚愕落定,自那血色花海中,突有一男子顯影出來。
男子著一身黑色長袍,連帶著持拿在手的長劍,也作黑色。
幻沐辰愣愣地看著這一幕,此刻他人已置身在一片觸目驚心的赤紅花海中。
“你是...”
幻沐辰顫顫問道,好似已忘卻此時自己身處在瘋狂的殺戮里。
男子笑了笑,道:“血紅的彼岸,血紅的彼岸花,小兄弟可曾聽聞過曼珠沙華?”
言落,劍出。
凜冽劍芒,閃一片黑光冥冥,爍一方血色滾滾。
“咻!咻!咻!”
眨眼間,弧月般劍影,在朵朵血花的飄搖中,落定。
這一刻,沒有震耳的轟鳴,沒有動魄的炸裂。
整個世界,好似只剩下翩躚的朵朵血花。
不消多時,幻色消斂。
繼而見得,那些朝著幻沐辰襲殺而來的敵修,身影立定,兩眼呆茫。
“此戰危機頗多,切莫大意粗心,丟了性命!”
男子笑望著幻沐辰說道,接著示意了后者一眼,讓其隨行。
幻沐辰點了點頭,連忙朝著男子追去。
前腳剛一邁出,只見四周那立定的眾多敵修,紛紛倒地。
他們的頸項上,皆有一道劍痕,不深不淺入膚三分的劍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