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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邊,很美的夜,天空如黑絲絨,星子綴得點點,月兒柔情似水。那一邊,洛神的盛宴,門前記者蜂擁,巨富名人正漫步在紅地毯。無數閃光燈下,他們談笑風生,泰然自若。
同事們涌在前面,以羨慕,感嘆和驚奇的眼光看著名流社會,道八卦趣聞。我在后面花園,聽風唱晚,賞月明空?別誤會,不是我有多清高,實在是司儀的稿子太厚。要不然,誰愿意放棄俊男美女不看?
服務生端了杯水,放在我桌前。我謝謝他,他結結巴巴說不完整話,低著頭跑了。我不明所以,怕臉上有奇怪的東西,拿出小鏡子照,卻沒發現什么。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一臉的“濃妝艷抹”。我特地讓沙龍里的人幫我化濃些,因此涂厚厚的粉底,粉銀色胭脂,加金紫色眼影。頭發高高盤起,單用一根景泰藍的仿古簪固定,在臉側留下一縷卷曲。我幾乎認不出自己,倒是化妝師一臉驚艷和得意的模樣,對自己的手藝贊嘆不已。雖然臉部皮膚不能呼吸,為了不讓人認出我,只能忍受。
昨晚,收到一封周天發來的郵件,這是她第一次聯絡我。信里說一些大走私團伙和黑社會的頭目近日到達后,行蹤不明,還發給我較為詳細的資料,讓我留意洛神的動向,探查有否關聯。我核對過,今夜出席和之前入住的賓客中,沒有任何可疑人物出現。而香香告訴我,秘密車庫里一點動靜也沒有。我甚至懷疑查錯方向,也許洛神沒什么問題。目前我發掘出來的,充其量就是些見不得人的地下情,內訌和勾心斗角,和犯罪搭不上邊。
時間差不多了,我收拾手上的東西,往里面走去。電梯上上下下,忙得不可開交。我為了免卻麻煩,穿過大堂,走樓梯。有些人側身看我,我直覺看自己的衣服,沒有皺,于是忽略那些人的目光。淡紫色的吊帶夜禮服,胸前別白色百合,裙邊設計成同色系的流蘇,很簡單。它是以公關部的名義問三樓精品服飾借的,不能碰壞和弄上污點。
到五樓會廳門前,聽到有人叫我。
“阿鴻?”是菲兒。
我看見她和紅龍正站在貴賓區前的接待處。笑著,上前打招呼。自上次和菲兒看電影后,我們又一起玩過兩次,現在已經是好朋友了。
“真是你?我沒認出來,還是聽泫然說的。”她今夜依然美得不可方物,從頭到腳被打點得精致。“不過,你好漂亮。”她拉起我的手,上下打量。
“謝謝,全靠化妝。不像你,天生麗質。”我嘴巴甜,也要看對象。
“很有自知之明。”紅龍在一旁閑閑地說。他穿得很正式,和菲兒的禮服相配。
我不理他,只和菲兒說話。可他盯在我身上地視線。能感到熱得發燙,讓人渾身不自在。我不小心瞥他一眼,他地眼神透出露骨地危險。我心一慌,急著要閃。
“菲兒。拍賣會很快開始。我得上臺了。”我松開菲兒地手。“待會見。”
“加油。”菲兒鼓勵我。她知道我做了司儀。比我還興奮。
我扭身就走。不敢看紅龍,身后地灼熱卻持續到轉入大廳。我迫使自己不要多想。集中精力對付即將到來的風雨。
牡丹廳是洛神最大的場地。整體設計仿照劇院。由上往下地階梯。平臺在前方中央,而且還有包廂。主燈光采用金黃色,拱形地天花板上是洛神傳說地巨幅油畫。西方歌特式加上東方古典。大概會得兩種評價。不倫不類或美輪美奐。我更傾向于前者。
拍賣會以第一件和最后一件物品為最珍貴。我負責前半場的介紹,秘書課則在后半場。雖然已經知道他們的詭計,心里并不慌張。我和同事們打過招呼,打量四周。看見秦秋水陪同王福貴和洛家人在貴賓區的包廂里,大概聊到什么好笑的,一群人笑得開心。孫如夢居然不在,萬豪也還沒出現,倒是碩鼠在后臺作最后檢驗。我對這個人厭惡到極點。他不是資料沒給全嘛,等著瞧。
“時間到了,司儀準備。”策劃對我說,伸出三根手指倒數。
我定了定心神,不緊不慢地走向中央。霎那間,會場鴉雀無聲。燈光打在身上,眼前一片閃耀,暫時看不清臺前客人們的樣子。也好,免得緊張。我用中文,英文和法文說完開場白,全部燈光打亮,會場通明。下意識,我往法國客人弗蘭克那兒看去,他微笑著。
“第一號拍賣品,法國畫家莫內的作品——蓮池。莫內的花園舉世著名,他的許多作品以花園里的景物為題材,其中蓮最出名。這幅作品并沒有在正式記錄中出現,它是莫內贈與朋友的禮物。其間幾度輾轉,從輝煌落入塵埃,也算命運坎坷。”我這是照本宣科,接下來又說,“正如各位看到的,畫大小為80乘80,正方形,從蓮花盛開的情形推測,為夏季七八月左右。畫作充滿莫內嚴謹的畫風,成畫期……”
我頓了頓,眼睛瞄到臺下碩鼠,他的奸笑正在醞釀中。
“約摸在莫內老年。”一字一字,我看他大驚失色,心里冷笑,“色彩中運用多種藍,恰恰是莫內后期作品的特色之一。現在,由童先生主持喊價。”給我的資料上寫著莫內年輕時的作品。可惜,莫內的畫我比較熟悉。莫內老年后視力大不如前,在他眼里,很多景物中都摻雜著藍,而畫筆忠實反映了他的所見。
這幅畫,由弗蘭克先生出最高價而得,看他的神情好不滿足。
我的頭一仗打得奸佞之輩眼冒金星,而我的游戲才剛剛開始。我留意到孫如夢和萬豪加入洛家的包廂時,我的任務已經接近尾聲,碩鼠的面色成雪白了。他所作的手腳,完全失去效用,我不僅一一糾正,更添加豐富的歷史背景和設計特色。就連小小一支古董筆,在我的渲染下,以前所未有的高價被人買走。賓客們紛紛慷慨解囊,氣氛熱烈。一般說來,拍賣會的*要到下半部分。我卻讓它提前了。這些珍貴的資料是我在家的藏書館里經年累月讀出來的,很多相關故事已失傳百年,如今挖掘出來,人們自然新奇。弗蘭克這個古董收藏大師向來不輕易出手,在我的上半場里,購下三件,更讓人們趨之若鶩,一應百應。
當我將交棒給秘書課,承受她們的白眼時,賓客們給的掌聲在拱形的空間里環繞不絕。我微笑還禮,在危機中全身而退。
踏入后臺,公關部的同事們上前祝賀我。四大美女外出公干,不然怕少不了冷嘲熱諷。我換下一身累人的行頭,還臉蛋潔凈,背起小包,和同事交待一聲,離開星光照耀的舞臺。因為還有第二仗等著我打。
我正等在離貴賓區很近的轉角。貴賓區的結構分左右兩側,前面有服務臺,有一個工作人員負責檢查會員卡和工作證。左側八間,面對的是大廳,右側兩間,對面是一幢商務中心的側面,中間間隔狹窄的走廊。我要查的是右側,為了混淆視線,我換上類似服務生的黑色體恤和長褲。沒幾分鐘,清舟準時出現在視線里。
“麻煩你倒杯水給我。”他對工作人員說。
工作人員趕緊到里間去倒水。倒也不是說清舟有多出名,只是他穿著精貴,氣宇軒昂,讓人不敢得罪。清舟的手在背后做了個OK的手勢,就趁這當口,我飄進貴賓區,手微轉第一間門把,很幸運,沒上鎖,閃身進入。
里面很暗很大,似乎是套間,微弱的黃色燈光從一張貴妃醉酒的屏紗流瀉出來。我站在門口,看到超大的電視屏,卡拉OK的機器和麥克風,還有各種各樣的棋類,紙牌和麻將游戲放在玻璃櫥柜里。耳朵細聽動靜。窗簾合著,風吹開一條縫,發出敲打窗欞的聲響。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聲音。我剛松口氣,就聽見有人說話。嚇得立刻捂住嘴巴,左手搭上門把,準備溜走。可再仔細聽,似乎是夢囈,發音模糊,咬字不清。我定定神,躡手躡腳往里間走去。事后想想,膽子好像太大。里間竟有張雕花大床,還有扇小門,通往洗手間。不用猜,這間是游戲兼娛樂運動的好場所啊。床上臥著一個男人,身邊好幾只空酒瓶,看來是他一人的杰作。他似乎睡得不安穩,身體動來動去,嘴里烏魯烏魯地嘟噥,聽不清內容。當他的臉側過來時,我驚訝得往后跳了一步。
洛明揚——那個笑如春風,暖如和煦的洛明揚。此刻,哪里還有半點斯文的樣貌。頭發亂如草窩,臉色陰郁,白色襯衫的扣子散了,袖子挽到一半,領帶和禮服皺巴巴地扔在地毯上。心里就算有一千萬個為什么,我也不至于傻到驚醒他。輕繞一圈,目測房間大小,心中已排除暗室的可能性。不過一個漂亮的金屋而已,下定結論,正要離開。就在這時,我被攔腰抱住,跌坐在床上。還來不及反應,一具滾燙的身體貼上我的后背。
“橙橙,不要走。”洛明揚的聲音貼著我的耳朵滑入,帶著急切,悵惘,悔恨和濃得化不開的刻骨愛意。空氣中滿是酒氣,他肯定醉得一塌糊涂。“我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穿純白色的裙子,后來才了解你的心也是純白的。可為什么,為什么現在會變成這樣?”
我知道他認錯了人,奮力想要掙脫,誰知他抱得更緊。那樣的姿勢,我無法使力。
“放開。”我一急,喝斥出聲。
“不放,永遠也不放。只放開一次,我就后悔了。”他的唇貼在我耳畔,字字情真。“如果因為你恨我而向我報復,那么你成功了,我如今的感受簡直生不如死。”
可惜我又不是他的心上人,無法感動,只覺得頭皮發麻,不知該怎么擺脫。腦中一閃,他能和我對話,不妨來軟的。
“至少讓我和你面對面。”我學的是母親溫柔的語氣,雞皮疙瘩卻起一身。
他果然吃軟不吃硬,從床上爬下來,雙膝及地,雙手改抱腿,抬著臉,仰視我。我望進他眼里,深深嘆口氣。那是一雙什么樣的眼睛啊,眷戀和悔恨在扭打,苦楚和辛酸在掙扎,可淹沒不了無邊無際的深情在眼底的洶涌澎湃。他跪在他以為的愛人面前,卑微乞討一份錯過的情感。愛情貧瘠如我,都能受到瞬間的震撼。他今夜遇到我,真算幸運。要是趕上其他美女,可不會輕易放過潔白無辜的小羊羔。正好生米煮成熟飯,進階上流社會。
“求你,回到我身邊。”他的臉伏在我的雙膝,感覺濕意。
如此意氣風發的男人竟會為失去的愛情流淚?我原打算打暈他,不由得緩了緩。雖然不是心軟的好時機,但想知道什么樣的女子能使得天之驕子黯然神傷。
“離開他,離開這個地獄,我們重新開始。”他呢喃。
我好奇心頓起,尤其他說地獄的時候。腦中閃過什么,卻沒能抓住。
“他是誰?地獄在哪里?”我問。
“他是魔鬼,”他聲音漸漸低下去,“地獄在……”
我以為會像電視劇的情節,聽不到最后“遺言”。
“……在魔術師的口袋里。”
雖然低不可聞,我還是聽清楚了,卻不明白他的意思。沒等我再問,酒精占領僅存的意識,他的雙手垂下,頭一偏,睡著了。這倒好,省得我麻煩。微微一掙,他斜臥到地毯上,我擺脫了。靜靜走到前面,將門打開一條縫。廊里沒有人,唯一的前臺服務員正背對我。我迅速鉆出去,一側身,進入隔壁房間。
這章寫著寫著,快四千字了,也懶得分成兩章,一并發了,謝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本卷從這章開始情節展開,請大家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