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陳仲達滿臉疑惑:“那位云公子既然擺了困陣,將我們陳家的人全部困在祖宅里,為什么他要派人送入一塊通訊玉簡?是想跟我們和解,還是想跟我們談判?如果是這樣,他為什么又把另外一塊通訊玉簡隨手丟棄?”
陳三公子這會兒的功夫也在思考,他沉吟著回答:“能夠困住我陳家祖宅的法陣,必定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擺出來的,所以,云公子昨晚一定在我陳家祖宅附近,所以,黃金山門遭遇的事情,一定不是云公子做出來的……”
如果云朵在這里,他一定會對陳三公子豎起大拇指——沒錯,這就是云朵的意圖。
整片大陸,沒有人能夠一夜之間完成一個巨型法陣的擺設,云朵完成了,這已經夠駭人聽聞的了,如果這時候,有人指責云朵又去黃金山門搞風搞雨偷了東西,沒有人相信云朵能同時做到這一點。
這或許就叫做:不在現場的證據吧。
陳三公子繼續沉思著說:“也許,這位云公子本來想跟我們講和,但黃金山門突然出了變故,我們家已經隔絕外援,云公子忽然覺得,沒有跟我們講和的必要了,所以他隨手丟棄了另一塊傳音玉簡……”
陳仲達搖搖腦袋:“不管怎么說,先派人出去找到另一塊玉簡才是最重要的,噢,找到之后,你們不要再進入陳家祖宅了,帶著那塊玉簡去城外找陳升,然后……”
陳仲達沒有繼續說下去。陳三公子明白了他的未盡之意,他站起身來自告奮勇道:“我去,我親自帶人去……就帶上陳勇吧。”
這時候。陳家祖宅里的人基本上都已經醒來,他們聚集在陳仲達的院落里。等待陳三公子與族長陳仲達密商結束,然后告訴他們怎么辦。陳三公子走出大門發現是這種情況,想找人手根本不用東奔西走,于是,陳仲達站在臺階上隨手點了兩位性格伶俐的隨從,而后,陳三公子手持著通訊令牌向大門走去。
云朵布置的大陣非常奧妙,在陳家祖宅內隨便走動完全沒事。可是,一接近祖宅的院墻,立刻感覺到一陣磅礴的阻力,如果想要硬闖則法陣馬上啟動,霹靂風雨刀劍風霜,以及惑人心智的幻境降臨,以至于闖陣的人需要耗盡靈力,絕對保持清醒意志,才能擺脫法陣的糾纏,否則就有可能喪生與法陣中。
當然。其實他們想擺脫糾纏也很簡單,只要他們后退一步,法陣的威力馬上會減弱一分。但如果他們執拗的硬要向前……院落里已經躺了四位重傷者,他們用滿身的傷痕訴說著自己堅持的結果。
陳三公子手持通訊令牌向外走,令牌接近院墻的時候立刻發射出一道光芒,站在院落中的人都能感覺到面前阻力一輕,法陣似乎露出一絲縫隙——就在這時,陳三公子身后,陳勇突然竄了起來,他快速掠過陳家院墻,背影一溜煙消失的無影無蹤。
眾人都驚呆了。而這時大家小心的一看,那塊通訊令牌讓法陣敞開的縫隙依然存在。手持令牌的陳三公子感覺最明顯,他站在原地低低的提醒:“通道敞開著。似乎有條大路直通門戶外,我能感覺到……哦我聽到陳勇在門外的喊聲。”
陳三公子站在原地扭頭望向陳仲達,陳仲達考慮了一下,揮手道:“不要再出意外了,你隨便帶兩個人出去,如果沒有什么事,你再派人把通訊令牌送回來……”
剛才陳勇的得行為陳仲達并沒有責備的意思,他心中反而贊嘆自己這位子侄真是聰明絕頂。但……陳仲達又隱隱約約覺得哪里不對勁,如果這塊通行令牌可以不斷的把人帶出陳家的祖宅,到最后,祖宅里的人豈不是全都能輕易脫困?
如此,那位云公子擺下法陣困住陳家祖宅,又有什么意義?
事情不應該如此簡單的,對方一定還有什么陰謀。
于是,在眾人的期盼下,陳三公子手持通行令牌繼續向前走,走了片刻,他忽然感覺與身邊兩位新隨從失去了聯絡,再度停下腳步,回頭望去,發覺這兩位新隨從還停在原地,但是這兩個人面目猙獰,渾身大汗淋漓,似乎陷入了什么幻境當中。
與此同時,站在原處目送陳三公子的陳仲達,臉上露出震驚的神情。
陳三公子扭頭向回走,才走了兩步,突然感覺到手上的通行令牌微微震動,抬眼一看,通訊令牌上出現幾道深深地裂紋,陳三公子輕輕一摸那道裂紋,順著這道裂紋,令牌的一部分應手而碎,變成了一堆粉末,紛紛飄散在空中。
陳三公子大驚失色,他站在原地不敢動了,抬眼求救似的望向陳仲達。
陳仲達這時也想通了,他揮了揮手:“三兒,你自己快走吧,不要回頭——我聽說過,仙門中有一種通行令牌是有人數限制的,這很常見,比如各大門派藏經閣的通行令牌都是這樣,可以限定人數,限定時間,限定次數。
剛才是我相差了,以為可以無限量的帶出老宅的人手。想來那位云公子不會這么輕易放過我們,三兒,你去,跟云公子交涉一下,問問他打算怎么和解?
哦,三兒,出去后找到剛才竄出去的陳勇,你們兩個一塊行動,若有不妥,可以讓剛才出去的那個人把令牌帶回來,沒準還能從老宅帶出去一個人——這塊令牌應該是每次只能帶出去兩個人。”
云朵回到自己云家大院的時候,碧汀第一時間報告:“你大姐醒了。”
云朵歪了歪嘴角:“我大姐原先就醒了。”
碧汀尷尬的笑了一下,趕緊解釋:“你走后,你大姐馬上又重新昏迷過去,不過,隨后她整晚上驟起數次,頻頻如廁。今日凌晨的時候,她已經能站能坐能行走了。
我檢查了一下,發覺她身上的毒。已經完全消除了,這可算是奇跡了。傳說砒霜之毒很頑固啊。”
砒霜確實是一種極其頑固的毒藥,它甚至能沉積在骨骼里,連續遺傳數代人。連碧汀都沒有料想到,云大姐身上的砒霜毒藥能被清理的如此干凈……好吧,這就是元素周期表的威力,只要知道砒霜的同類元素,三氧化二砷就會被置換成無毒害的硫化砷。
“我剛從城里回來”,云朵說這話時。身后的錦程越過云朵,面無表情的向門里走去。云朵繼續留在原地向碧汀介紹今日凌晨黃金山門發生的變故,他沖碧汀抱抱拳:“汀師兄,我還要你忙碌一下,我希望你再次大張旗鼓的進城,搜捕陳真人留在城中的余孽,哦,不求你沖他們動手,能把他們嚇得逃離上谷城就成。”
停頓了一下,云朵突然想起。美軍在伊拉克的故事——伊拉克的百萬大軍解散了,這些無所事事、沒有職業,沒有收入的士兵。從此成為美軍的堅定反對者,也是當地社會動蕩最主要因素,而南北宋時期,朝廷將身強力壯者收編入廂軍,反而減少了不穩定的源頭。
云朵眼珠一轉,說:“師兄曾經說起,說我們這里人手少了一點,汀師兄,你入城之后。不妨幫我吸納一些看得上眼的人手,過來這里幫忙。我相信。只要報酬給的合適,上谷城的散修是愿意出手幫助我們的。:”
云二姐云霞曾經抱怨說:云家出事以后。整個上谷城,居然沒有一個說公道話的人……既然如此,云朵就讓他們“看錢說話”。
碧汀打了個哈欠,無奈的點了點頭,云朵目光一跳,馬上又一副好心腸的樣子詢問:“汀師兄,你締結金丹之后,是怎么修練的?”
終于問到這一個問題了,碧汀精神一振,馬上回答:“你上次給我的那本雷靈根修煉典籍,我如今還繼續用著個,但我有一點迷茫,你知道的,我的雷靈根是變異雷靈根,根本感受不到空氣中的雷靈氣。
啊,我猜,按照你的理論,雷電都是金屬摩擦震動產生的,這天地間恐怕也沒有純正的雷靈氣吧。有的,或許只有五行靈氣。當然,我這個說法不一定正確,我是中途變異的,總有人從引氣入體就感覺到雷電,就能夠吸納雷電。
以前我修煉,是通過吸納天空中的五行靈氣來增加修為拓展靈脈,可如今我吸納什么,這讓我很迷茫——我感觸不到雷電屬性的靈氣,這變異似乎走入死胡同了。”
云朵點了點頭,答:“我早料到了……好吧,這事我們回頭解決。汀師兄,先幫我把眼前這事渡過去,等我有空,替你想一個解決辦法。”
碧汀是從基礎修煉功法一步一步走過來的,他的思維模式已經固定在吸納五行靈氣、茁壯自己的靈根、擴大自己的金丹,而后逐步突破的模式上,但他的靈根是模仿金屬極端放電,而產生的變異雷屬性,而且他還是在金丹期變異的。
如果有人能從一開始呈現出雷靈根,這個人的修煉模式大約跟碧汀、跟許多現在的修士一樣,通過吸納所謂的屬性靈氣——雷靈氣來修煉。這樣的修士首先就能感應到空氣中的雷電屬性,而后吸納雷電屬性進入身體內。
碧汀在筑基以前,都是感應到空氣中的五行靈氣進行修煉,如今他知道雷靈根變異真相,卻感應不到天空中的雷電因子,這讓他的修行必須經過一個轉化靈氣的過程,于是,他的修練速度要比真正的單一靈根慢很多——他原先是三靈根,如今的修行速度甚至比三靈根修士還要慢。
他先要用三條靈根吸附三種靈氣,而后在體內進行轉化,這一轉折,自然就比原先的修行速度慢了許多。
好吧,碧汀原先是門派廢柴,屬于被門派放棄培養的修士,他原先也準備通過打理庶務,來度過余生,這也是所有進階無望修士的必然之路,可是他幸運的遇到云朵之后,受到云朵的點播。他的修行速度忽然變得一日千里,更是變異了自己的靈根,讓自己成為門派中罕見的強大修士。
如今。這修行速度一慢下來,碧汀極度不適應了。但他也知道。自己遇到的問題是一個修真界新疑難,他從以往的知識體系與典籍里,得不到任何啟發……那么,創造這一理論的云朵會不會知道解決辦法呢?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即使云朵不知道如何解決,他一定知道解決問題的思路!
另一方面,對云朵來說,要想讓團隊成員忠心耿耿的追隨自己,就需要不斷讓他們享受到團隊發展的紅利。
那種一次施恩。然后別人忠心耿耿為你耗上一輩子,這種情景只能出現在腦殘小說里。
云朵不相信人性亙久不變,他相信,只要有一定的利益誘惑,每個人都能被收買每個人都會動搖。而同時,每個人的付出,能獲得相應報酬的,這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事情。這也就是所謂的“成就感”。
讓碧汀一個金丹修士無怨無悔的持續付出,即使云朵于對方有莫大的恩惠,但對方的成就感在哪里?
好吧。讓一個金丹修士貼身保護,這也不算什么。很多仙二代身邊都有幾個高階金丹護衛,那些仙二代的修為甚至還是煉氣期。他們身邊的金丹護衛照樣對仙二代的命令唯唯諾諾毫無尊嚴。
但這些金丹修士是否忠心耿耿。那就說不上了——當你有足夠的利益誘惑他們的時候,云朵不敢保證,他們依然能誓死追隨。
既然這樣,云朵就要展示給他們團隊發展的遠期利益,以及讓他們分享近期收益。比如,碧汀幫云朵做了那么多事,云朵需要學會感恩。除了不斷支付碧汀報酬之外,也包括幫碧汀解決他一些煩惱,讓碧汀從心里感覺到。跟著這個團隊走,自己一點不吃虧。而且最符合自己的利益。
果然,云朵這個承諾一拋出。碧汀身上的懶散頓時消失了。他挺直了胸膛,滿口的承諾:“小師弟放心,我這就去上谷城一趟,黃金山門即使出動了元嬰我也不怕,畢竟我還是雷靈根,打的快逃得快……”
曾經的上谷城,對于碧汀與云朵來說不亞于龍潭虎**,那種舉目皆敵的感覺曾讓碧汀第一次入城的時候,顯得很匆匆忙忙,也讓云朵選擇半夜入城,去圍困陳家老宅。
但現在不一樣了,黃金山門啟動護山大陣宣布封山,陳家老宅被云朵的法陣圍困,于是,上谷城中兩股最大的敵對勢力都被暫時困住了,碧汀再進城,自然可以各種耀武揚威。
“哦,這點靈石你拿著,我進入的仙門大城市不多,你幫我買一些市面上的稀罕物,什么美食啦,什么個人隨身飾品啦,總之,都是手工藝品。那些法寶法器我都不要,還不如我自己造的”,云朵神態輕松,他忽然激起了濃郁的掃街興趣,真想親自去上谷城……逛街。
碧汀隨手接過云朵遞上來的儲物袋,神識稍稍探了探,發覺儲物袋里是一萬中品靈石。
這相當于一百萬下品靈石。
碧汀的嘴角稍稍歪了歪,回想起這位小師弟在門派的日子,也覺得這位小師弟是比自己還瘋狂的修煉狂人。都入門九年了,竟然連門派所屬的平錫城都沒有好好逛一逛,還要到這偏遠的上谷城來掃街。
可憐的小師弟,啊!
碧汀收起了儲物袋,興沖沖的告辭而去,云朵獨自站在庭院里想了想,轉身向大姐所在的臥室走去。
云大姐所住的庭院里,礙眼的人基本上已經不見了——陳家的人如今都被囚禁在一個單獨的院落里,幾尊傀儡負責看守他們。云老三則把云秦氏與云小根禁錮在自己所住的院落,禁止他們跟云朵走動,因此云大姐床前只有云家的幾個姐妹在。
多年未見,剛開始大家憂心云大姐的病情,所有的話題,圍繞著大姐的病情轉。如今云大姐病情緩和了,再見面,云家的幾個姐妹一時之間到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過了許久,云小妹云妙首先打破沉默,她仰起臉來,看著云朵怯怯地說:“大哥,我已經不記得你原來的摸樣了,這,真的是你嗎?”
一別九年……不,如今眼看就快十年了,云妙也快長成了大姑娘了。
云朵笑著摸摸云妙的腦門,回答:“這是我,沒錯。”
云妙打破了沉默,云二姐馬上接話:“大弟,我聽說你把陳升帶來了,你打算怎么處置他?”
云朵轉向了云大姐:“這要看看大姐的意思了。大姐怎么想?”
云大姐長嘆一聲:“大弟,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云朵坐在那里,沒有吭聲,靜靜的等待著下文。
云大姐喘了幾口氣,接著說:“我本想自己嫁得好,就能護住剩下的幾個妹妹和弟弟,沒想到,高門大戶里竟有那么多齷蹉,我……唔唔唔……”
云朵擺擺手:“現在,我就看大姐的意思。哦,陳家婆婆向你投毒,我之所以沒有沖她出手,是因為你身上還掛著陳家三媳婦的名義,但如果沒有這個名義,陳婆婆什么都不是——現在,大姐的意思是什么?”
云大姐沉默,她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可就是不說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