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岳森大陸上,傀儡師是一種很罕見的修行方式。
據說最早的傀儡術是從中部旻蘭大陸傳入的,而后,岳森大陸上有了零零星星的修煉人員,可是修行傀儡術對于個人修為并沒有長進,因此很多人只把傀儡術當做一種類似煉器術的輔助作戰手段,沒有人為此專門開山立派,研究這一技術。
陳家修士這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操縱傀儡。
兩頭傀儡牛被放在地面上的時候,只有巴掌大小,看起來活像是文人案頭的雅玩擺件,但隨著云朵念動咒語、催動法訣,兩具傀儡像充氣娃娃一樣迅速變大了起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這兩具傀儡牛,變得如同大象一般高大。緊接著,隨著云朵一揮手,兩具傀儡牛,腳步隆隆的沖向了陳家菜園子……云朵想干什么,猜也猜得到。
陳婆婆與陳太公卻無法阻止,陳婆婆聽到身后動靜曾想扭頭張望,陳風一揮手,旁邊一位陳姓修士,立刻按住了陳婆婆的肩膀。
仙人的能力,陳婆婆一個凡人根本無法反抗。
陳風馬上示意自己的同伴,夾著陳婆婆走,免得節外生枝。他自己則一邊跟上云朵的腳步,一邊輕描淡寫的提醒同伴:“拆了房子,總比拆了人要好。云真人現在滿腔怒火,總要給人家一個泄憤的機會吧,陳嬤嬤,砒霜是你投下的吧,現在人家都不問這個,也請你安分一點。”
云朵走的很快,陳家菜園與云家大院。相距并不遠,在仙家法術的情況下,也就是幾個邁步間。云朵已經站在了云家大院門口,他扭頭回望陳家菜園。這時候,陳家菜園方向塵土飛揚,兩頭傀儡蠻牛在那里橫沖直撞,所到之處屋倒墻塌,弄得動靜很大。
這還不算完。云朵還不甘心,他又從身上取出一個葫蘆,小心的擰開葫蘆嘴,一縷金色的煙塵。從葫蘆里冒了出來,等到飛離葫蘆口,煙塵逐漸變化,現出幾只大拇指大小的螞蟻,這些螞蟻長著兩對翅膀,翅膀半透明狀,扇動的速度非常快,以至于人們只看到那些螞蟻舞動的金光,看不清翅膀具體形狀。
陳風腦海中迅速搜尋了一下這東西的名稱,忽然想起一個類似的東西。他嚇了一跳,脫口而出:“噬金蟻?”
云朵豎起大拇指,夸贊道:“沒錯。你很識貨,這就是十大兇獸中排名第九的噬金蟻。”
說罷,云朵低聲呢喃了一句大家聽不懂的話,空中的一只噬金蟻,一呼扇翅膀,嗡的一聲,帶領其余的噬金蟻飛向了陳家宅院。
陳風低聲自語:“我以前只聽說過噬金蟻這個名字,在百獸圖上曾經看過噬金蟻的畫像,但……這是第一次。看到噬金蟻的樣子,聽說噬金蟻極為兇殘。而且特別喜歡噬主,傳聞。最后一個擺弄噬金蟻的修士,是兩百多年前的……”
陳風把噬金蟻的最后一任飼主的名字吞了下去,因為他想到了另一個重要的問題——傳說噬金蟻,無物不吞,噬金蟻待過的地方,土壤里的礦物質都會被消耗的干干凈凈,而后那片土地將……寸草不生。
當然,如果運氣好,能在那片土地上撿到噬金蟻排泄出來的糞便,那些糞便將是最好的煉器材料,因為,這些糞便是噬金蟻消化不了的重金屬,極為罕見極為稀奇。
不過,對于這最后一點,陳風只是想想而已。如今云朵是噬金蟻的飼主,他會讓人把噬金蟻的糞便撿走嗎?
想想就知道答案。
“寸草不生,噬金蟻過處寸草不生,陳家菜園,千百年以后也別想種菜了……”,陳風喃喃的說出這個答案,但他也只敢裝作自言自語,自己念叨了一下,可不敢向云朵抗議。
老祖一個金丹修士,都被這個人好不容情的斬殺,自己一個沒有自主權的庶子,還是跟在人家后面,聽人家吩咐做事吧。
剛才那番話,陳風也是用仙人之間的神識嘟囔的,他可不敢用凡人能聽懂的語言把答案說出來,他怕陳嬤嬤,聽到答案,又鬧出什么不可收場的事情。
這時候,上谷城陳家祖宅里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有早起的陳家修士發覺自家宅院無法進出,趕緊通知了當時的陳家家主。陳家家主敲響警鐘,聚集修士商量,并繼續嘗試走出祖宅,也就在這時,收夜香的老頭老太太,手持令牌,進入了陳家祖宅大門。
陳家從來不是良善之輩,老頭老太太進入大門后,心中戰戰兢兢的,陳家修士看到老夫婦,手持的令牌散發的淡淡光芒,所到之處云開霧散。陳家長房嫡系的三公子急忙伸手,阻止了陳家護衛上前,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對老夫婦,感覺對方身上沒有任何靈氣。
旁邊有仆人過來,悄聲提醒:“三公子,我認得這對老頭老太太,是城中負責收夜香的,已經在上谷城干這一行,做了二十多年了,府中的夜香都是他們收取的。”
三公子目光盯在老頭老太太手里的通行令牌上,他表情嚴肅的問:“咄,你們手里的東西是怎么來的?”
老婆婆渾身抖得像風中的樹葉,老漢還有意識,他將老太太擋在身后,低聲解釋了情況,而后,趕緊遞上來傳音玉簡:“那位仙人,那位仙人就在門外……”
“行了”三公子一聲斷喝,阻止了老頭的話語。
三公子并不親自去接傳音玉簡,他用下巴點著,讓身邊的人接過玉簡檢查,而后追問:“你是說,你們經過街頭,發現我家宅院突然變成了一片大湖,大湖前站了一男一女兩位仙人,這些仙人讓你們送入一塊玉簡,然后給了你們通行令牌?”
老漢怯怯的點點頭。
三公子一點下巴,旁邊立刻竄出一個人,奪過老頭老太太手里的通行令牌。這人檢查通行令牌后,把通行令牌又傳遞到了三公子手上。這時候,檢查傳音玉簡的修士也完成了工作。將傳音玉簡遞給三公子,同時解釋:“是一塊普通的傳音玉簡。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三公子接過傳音玉簡看了看,立刻催動靈力叩響了傳音玉簡——這時候,上谷城西門,守門士兵正在好奇的相互傳遞著玉簡,嘖嘖驚嘆著仙家法寶的神奇——許多人一輩子沒有摸過仙家法寶,如今,這個法寶竟然可以捧在他們手心,真是令人驚嘆。
就在這時。傳音玉簡突然發出一聲悠長的蟬鳴音,緊接著,陳家三公子的聲音出現了:“外面是誰,聽到了請回話。”
聲音響起來的時候,傳音玉簡剛好傳遞到一個小兵手里,這位小兵被嚇了一跳,傳音玉簡被他失手掉落在地面上,玉簡在地上盤跳兩下,靜靜的躺在塵土里。
西門的士兵面面相覷,聽著玉簡里傳來三公子的聲音。但他們誰都不敢上前撿起玉簡。
三公子連續呼叫了幾遍,都沒有得到回音,他晃了晃腦袋。低聲嘟囔:“奇怪,外面的人特意送入傳音玉簡,卻不回答我的話,真正是……膽小之輩。”
說罷,三公子手指一點兩位收夜香的老夫婦:“把他們扣下了,等我去通報祖父。”
走了幾步路,三公子馬上又停住腳步,補充一句:“好吃好喝招待著,給他們送一些零錢。不得怠慢了。”
三公子并不在意這對凡人的生死,但他也知道家奴的脾氣。擔心自己不加上一句吩咐,家奴會折磨拷打這一對老夫婦。這對老夫婦都是凡人。萬一家奴一不小心整死了他們,而自己又沒有把情況完全摸清,等祖父想起什么遺漏的問題,已經沒有什么人可以詢問了。
三公子可沒忘記,陳家宅院已經被封閉了,如今人不能進不能出,唯一可以與外界聯絡的途徑,只剩下老夫婦送進來的傳音玉簡了。
陳氏宗族如今的族長名叫陳仲達,筑基中期修為,目前已經一百三十歲,三公子是他最看重的玄孫,接到三公子的通報,陳仲達閉上他眼睛,推敲了片刻,睜開眼睛問:“天符門那里,有沒有新送來消息?”
三公子搖頭:“昨晚,我們的人從城外回來,立刻去了黃金山門探查消息,聽說黃金山門五大門派正在閉門召開會議,議事堂戒備森嚴,我們的人進不去。
據回來的人報告,參加討論的,都是門派掌門以及門中首座,咱們在天符門的人手……剩下的不夠分量了,進入到議事堂里。”
陳仲達閉了一下眼睛,又問:“今天早晨,有沒有新消息返回來?”
三公子回答的很快:“沒有,喔,應該說,從昨天夜里,咱們陳府就有一點異常了,聽說值夜的人都沒有聽到街面上的狗叫聲,到后半夜的時候,他們甚至看不到天上的星星——要知道,今夜正是月初的時候,星星應該格外亮的。”
陳仲達馬上問:“這么重要的情況,昨夜為什么沒有人來匯報?”
三公子搖搖頭:“都是云家的事鬧得,府中人心惶惶的,都在談論陳老祖隕落之后,我陳家該何去何從,大家心思都不在崗位上……”
三公子垂下了眼簾,坦白到:“曾爺爺,說實話,我昨晚也心不在焉,咱家老祖隕落了,還有咱家崛起的機會嗎?”
陳仲達想了想,默默的搖搖頭:“上谷城有十余個修真家族,其中有六個家族有金丹老祖存在,咱家老祖隕落了,只能無可奈何的從一流世家中退下來。”
說到這里,陳仲達長嘆一聲,馬上補充:“能從一流世家中全身退下來,還算是好的,別人恐怕會想著:陳老祖道身隕落,但他積累的財富沒有帶走,都留在陳家大院范圍內……所以,咱家想全身退下來,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陳仲達搖搖腦袋,悲傷的補充:“我一聽說陳老祖隕落,馬上壓下了報復的聲音,唉,咱家現在的敵人可不是云家。弄不好,咱家想全身退下來還要仰仗于云家的支持。如果陳升那小子能夠取得云家的諒解,一切都好說。否則的話,陳升。縱死不足惜。”
三公子嘴角歪了歪,他想提醒一下曾爺爺,陳升從云大姐身上騙來的靈石,陳氏家族也花了很大一部分,但……人們總是自己手上做著無恥的事情,但卻怕被別人指出自己的無恥,所以,三公子把那些提醒的話。在自己腦海里轉了一下,馬上扭轉話題。
“曾爺爺,你說,外面那個人送進來一塊傳音玉簡,他意圖何在?”
陳仲達擺了擺手:“你問過昨天去云家大院的那些人了嗎……不用求證了,外面那一男一女,男的肯定是云公子,聽說他當時一伸手就接管了巢月真人布下的天誅大陣,整個上谷城,唯有他有能力。在一夜之中布下一個大型困陣,把我陳家老小困在宅院里。”
三公子舉了舉手中的傳音玉簡,問:“這位云公子擺下大陣。將我們圍困在宅院,卻又送入這個傳音玉簡,他想干什么?”
陳仲達一拍椅子扶手:“發什么愁,這應該是好事,我猜這位云公子擺下困陣,是不讓我陳家干涉他出手報復,至于送入傳音玉簡……哈哈,我陳家保住了,云公子這是想跟我們和解。所以才送入了傳音玉簡。”
三公子小心的提醒:“我剛才用傳音玉簡喊話,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陳仲達用目光示意。三公子再度舉起玉簡,呼喊道:“外面是誰。聽到了請回答……云公子在嗎,我是陳家下代少宗主陳三公子,云公子,你在嗎?云真人,請回答。”
這時,那塊傳音玉簡依舊躺在上谷城西門的城門洞中,但這時,天色已經很亮了,有修士經過城門洞,發覺守城門的士兵圍成一個圈,圈子當中的地上躺著一個傳音玉簡,那傳音玉簡不斷的發出聲音,士兵們卻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們身上沒有靈氣,無法啟動傳音玉簡。
城門洞里越來越擁堵,這時候,終于有位修士看不下去了,他上前小心的撿起傳音玉簡,向玉簡里輸入一絲靈氣,而后回應:“陳三公子,在下乃是……”
對方是誰,陳三公子不屑知道,他趕忙問出自己最感興趣的問題:“這副傳音玉簡如今在哪里,你是怎么得到這副傳音玉簡的?”
負責回答的修士,目光轉向把手西門的士兵,當時接過云朵玉簡的士兵上前,講述了自己的經歷:“今日一大早,我剛剛打開城門,有一男一女,兩位修士,從西門路過,男的英俊女的妖媚……”
陳三公子馬上打斷士兵的講話,他描述了一遍云朵的相貌,而后求證:“那男的是如此相貌嗎?”
守城士兵,頻頻點頭,但點頭的動作陳三公子看不到,于是,負責答話的那位修士只好一邊小心的輸送靈氣,維持玉簡的通話,一邊插話解釋:“陳三公子,剛才守城士兵點頭了,那位男修確實是如此模樣。”
陳三公子關閉了通話,目光轉向族長陳仲達,詢問:“曾爺爺,這是什么意思?”
陳仲達想了想,自言自語的說:“他怎么走了呢?不是應該留在府外,等跟我們進行對話嗎?怎么能中途走開呢?中途走了還不說,還把傳音玉簡隨手丟棄了。”
想了想,陳仲達吩咐:“問問他,黃金山門最近有什么動靜?”
陳三公子再度開啟傳音玉簡,他還沒有說話,首先聽到玉簡里傳來嘈雜的聲音,所有的聲音,都在傳遞一個消息:“……我聽說陳家祖宅出事了,宅院憑空消失不見,原地變成一片湖波。”
“不對,不對,城主府傳信號來了,說那湖波就是一個法陣,一旦有人進入,就會被困在里面。”
“這消息過時了,剛才城主府已經派出人手警戒,禁止百姓隨意靠近陳家老宅附近,城主府還派出修士,在附近警戒,唉,黃金山門……”
陳三公子急忙插話:“外面有人嗎,啊,你們剛才說什么?黃金山門今早出了什么變故?”
還是剛才答話的修士負責回答:“具體情況不清楚,今天天剛亮的時候,黃金山門忽然敲響了警鐘,護山大陣全部開啟,整個山門關閉,現在,山門里面的情況傳遞不出來,城中百姓很是慌亂。”
陳三公子馬上關閉了通話,一時之間,他神情很呆滯。
等陳三公子回過頭來,轉頭去看曾祖陳仲達,發覺族長的表情也非常精彩,他嘴里不停的喃喃:“一個筑基中期修士,一個筑基中期修士,既然能讓黃金山門被迫封山,這可能嗎?”
陳三公子也覺得這不可能,他咽了一口吐沫,艱難的說:“也許只是巧合……對,這肯定是巧合,門中幾個掌門都是金丹,怎么可能讓一個筑基期小輩,在自己面前跳騰……”
陳三公子永遠也不知道,云朵始終把自己的敵人局限在元嬰階層,他在鳴蟬院閉關五年,一直在金蟬真君的眼皮弟子下,琢磨如何隱藏氣息,以及如何動一些小手腳。五年的研究如今結成了碩果,加上他已經催發了貔貅珠,身邊還有小獅子狗協助,瞞過一兩個情緒激動,只顧爭吵的金丹修士,這不算什么事。
過了一會兒,陳仲達才回過神來,他把眼前局勢通盤考慮了一下,下令:“派兩個人出去,把那副通訊玉簡取回來,不,出去的人不要再回來,就留在外面與我們聯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