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場的人都低下了頭。
終于,有人受不了沉默的力量,艱難的伸出兩根指頭,遲疑了一下,他又伸出一個巴掌,小聲解釋:“一年多之前,具體日子我記不清了,陳師侄,咳,每月向族中交納了五千下品靈石,族中許諾將來給他一個進入長房嫡脈的機會,將來留一個長老位置……
當然,這只是許諾而已,并未對外宣布,也未召集長老堂討論。此后,我們族中修士,每月加了三塊下品靈石的俸祿。”
云朵哦了一聲:“原來這位不是沒有受過我家大姐的恩惠,是拿了錢以后,不知道給他錢的人是誰。”
云朵聲音漸強:“果然是情義無價啊——我大姐的情義無價,不是你陳族的情義無價。
你們,逼迫我大姐拿出嫁妝供奉你們,你們貪得無厭,**無窮無盡,享受了我大姐的供奉之后,聽說我大姐嫁妝快要被榨干了,于是,你們默認陳家公婆向我大姐投毒,你們支持與縱容陳升見異思遷,去尋找新的財源,來支持你們宗族。
而后,你家祖宗還領人包圍了我云家的院落,試圖吃干抹凈,將我二姐,三姐與小妹的財產也榨干。你們做了這一切惡事,卻告訴我大姐‘家和萬事興’,不準我大姐有不滿情緒,你們還說‘家丑不許外揚’,不準我大姐把事情宣揚出去,讓大家評價指正。你們還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不許我大姐對自己的財產有處置權。
哈哈,家和,誰家的‘家和’。你們所說的‘家’之前都省略了一個字——陳,自始至終你們沒把我大姐當自己人,你們真正想說的是:陳家的‘家和’陳家‘萬事興’——我姐姓云。她有沒有不滿情緒與陳家無關;一個陳家的人不說兩家話——我姐姓云,就是要跟她是兩家人;陳家的家丑不許姓云的外揚——我姐姓云。折磨她虐待它是你們的娛樂節目,是吧,是吧?”
前世從沒罵過架的云朵,覺得自己這么說依然不能宣泄自己的憤怒,他覺得語言的力量遠遠不夠。可是,大姐即將生下的孩子將會是自己的侄子侄女,自己要親手殺了侄子侄女的父親嗎?
或許自己能下得了手,但大姐會怎么想?侄子侄女將來長大了。她他會怎么想?
云朵無權打著“為他們好”的名義,替他們做決定。
即使再憤怒,云朵還是竭力控制住自己。他目光落在陳升身上,喘了口氣,說:“我剛才打量了一下,你渾身上下這身裝束,全是新的,估計都是我大姐掏錢的吧?此時此刻,你來向我請罪,好吧。你覺得該怎么處置你,才能救贖你自己?”
云朵把目光投向了陳升背后的陳族修士,輕聲問:“你們陳族又該如何贖罪?”
陳升不回答。陳升的父母無法說出話來,陳升背后的修士們先是默默無語,但終究有人年輕氣盛,有人強行插話道:“你已經殺了我陳家老祖,還想怎么樣?”
云朵一聲冷笑:“戰場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殺陳家老祖不是對你們陳族的懲罰,那是我的斗法高深,得以在戰場上保住自己的性命。至于我活了。我的敵人自然是死了,天經地義的事情。有啥好說的?
相反,你家老祖包圍我姐的住宅。意圖搶劫殺人,這絕對是——罪行!因此滅了你們陳族,想必上谷城也沒人說我錯。把這樣無恥之人從這個世界上抹去,這才是天理循環。這個世界少了陳家這樣的無恥之人,世界雖然不至于更好一點,但至少不會更糟。”
“那……就沒得談了?”一位年輕的陳族修士脫口而出。
剛才插話的修士馬上攤開雙手,語調也很冰冷:“云公子,天符門因你而隕落了兩位金丹……”
云朵馬上加上了一句:“你還忘了加上多位筑基、七十余位煉氣士,他們都被我斬殺了——沒錯,我認這筆賬。他們都死于戰場,我覺得他們無可怨尤。如果你認為這是我的錯,當他們向我舉起手的時候,可沒有人阻止過,所以他們死得其所。”
剛才說話的人仿佛沒聽見云朵的話,繼續自顧自說下去:“云公子如果不打算講理的話,那我黃經山門唯有開戰了。”
這話說完之后,說話之人才回味過來云朵剛才說的話……什么,三位金丹、六位筑基修士,七十余位練氣修士,都在戰場上,在面對面交鋒中,被對面這人斬殺殆盡?
這怎么可能?!
云家大院的戰局結果,第一次真實的在修士面前拉開帷幕,過來探聽結果,原本半信半疑的修士聽到這個結局……頓時,一股寒流從尾椎骨直竄腦門,修士們不約而同的哆嗦起來。
云朵對這一威脅不屑一顧:“好大的口氣,居然能代表黃金山門向我下戰書,呲,你知不知道,你連天符門都代表不了,你連你的陳姓宗族都代表不了……好吧,如果你可以代表陳姓宗族的話,我接受你的宣戰。”
“不要啊!”,眾人當中,修為最高的陳姓修士,高聲喊了起來:“不要啊云公子,云公子,你誤會了,陳升一家人,這件事做的的確不對,我們陪陳升來,其實是監督陳升認罪的,現在,陳升就在你腳前,隨你處置。”
云朵斜著眼睛看著這位說話的修士,這位筑基初期修士立刻自我介紹:“陳家長房嫡支,小七房庶三子陳勇,見過云公子。”
這是修士之間的禮節,修真家族陳家在這方面顯得底蘊深厚。
跟在陳升身后的有兩位筑基期修士,四位高階煉氣士,說話的這人似乎是修為最高的,他一開口,其余人立刻沉默了。
云朵回禮:“旋天門金蟬真君親傳弟子。鳶蘿谷代理谷主青枟……”
原本順勢而下的是相互問好,但云朵只介紹到這里,馬上痛心疾首的吶喊起來:“陳族沒有一個男兒嗎?”
云朵悲憤的對這個人呼喊道“你們的血性到哪里去了。剛才不是想宣戰嗎?接著說啊,你們倒是反抗啊。你們怎么不奮起啊?你們應該跳起來指著我的鼻子罵——我何其盼望,你們能夠稍微有點血性。”
云朵的咆哮不僅沒有引起公憤,反而讓在場的修士,陣陣毛骨悚然……這是要一個單挑全體的節奏嗎?
這廝真是巴不得開戰啊。
哪里跑出來這樣一個戰爭狂?
在現有的體制之下,修士們從小就習慣了向高階修士表示服從,習慣了向低階修士表示威嚴。欺軟怕硬是他們的文化,是他們的習俗。與他們相比,云朵無疑是外來者。這外來者還帶著一身桀驁的強橫。這種強橫……讓他們習慣了屈服。
對方可是一口氣眼不眨的宰了三位金丹的絕頂猛人。雖然這個人如今還只是筑基,但對方既然殺金丹如屠狗,金丹以下的修士沒人敢小看云朵。
如今便是金丹修士,遇到云朵也要考慮一下能不能惹得起。
如今的陳姓宗族,隨著陳真人的隕落,整個宗族里已經沒有一個金丹修士支撐了。在這種情況下,別說云朵不像他們動手,只要云朵擺出憎恨他們的姿態,自會有很多人過來踐踏他們。這種踐踏也不單純是為了討好云朵,而是……沒有了金丹。整個陳姓宗族就是一塊肥肉,誰不想撲上去咬幾口。
這也是陳姓宗族,不等天符門做出決定。搶先向云朵示弱的原因所在。
沒準如今能替陳族撐腰的,只剩下云家大姐了,只要云大姐還承認陳升是孩子的父親,想必,整個上谷城也沒人敢向陳姓宗族伸手。
云朵渾身都在抖,向來不喜歡用感情思考的云朵真的憤怒了,他的憤怒不可遏制,如今他用了最大努力才克制住自己殺戮的——沖動!
他這副身體是在十九歲時筑練成道基的,而一般來說。人類到二十二歲才能分泌抑制沖動的激素,從這以后。人才能變的遇事穩重起來。
理智的云朵擁有了這副年輕的軀體,強大地生理因素作用下。他顯得實在過于激奮,過于……沖動。
說不下去了,再說云朵不可抑制的想殺戮,所以云朵揮了揮手:“我大姐還沒有蘇醒,你們先回去,等我大姐醒了,我們再討論如何懲罰。”
云朵袍袖一甩,陳升與其父母被一陣旋風裹起,狠狠扔在了院外。尾隨陳升的陳姓修士已經無話可說,只好訕訕向云朵行禮,而后默默告退。
院外的法陣重新啟動了,十八尊傀儡立刻被薄霧籠罩,原地消失不見。由此,云家大院內的聲響也被完全屏蔽。接下來,云朵沉思片刻,轉向碧汀問:“你一個人,能保護住我的家人嗎?”
碧汀稍稍沉思了一下:“門外有你的法陣護持,我絕對能護住你家老小,不過,只是防守有余進攻不足,嗯,你不是有個小侍女么,你怎么把她丟下了?”
云朵搖頭:“她留在風陵渡,暫時我不想召集援手,當然,如果形勢不對,蘇芷會趕來增援。”
碧汀嘆了一口氣:“什么形勢對不對的,當期這種情況下,我們人手嚴重不足,如果這時我們的人能源源不斷增援,對方會以為我們確實有一戰之心,而且不惜一戰,那么,對方才能考慮讓步。反之,恐怕他們以為我們在虛張聲勢……”
“嗯,也對……青椂馬上會帶領后續部隊趕到,不如我讓他直接來上谷城。嗯,不用表露真實身份地,就隱名埋姓的兒過來,而后做出一副虛張聲勢的樣子……”
云朵揮揮手:“行了,這事我會考慮,你先守在這里,我出走一趟。”
碧汀蠕動了一下嘴唇,但想了想,他把想說的勸告咽了回去,抱拳承諾:“你放心,這里固若金湯。”
云朵強大的神識一直監控著院外的動靜,他發現。自陳升一家人被云朵扔出院外后,幾位陳姓修士站在門外商量了片刻,最終他們留下一位筑基修士與兩位練氣士。其余人返回城中的陳姓祖宅。而留下的那波人,馬上押解著陳升一家人。前往附近的陳家菜園子……
云朵沒有去管那群進入陳家菜園子的人,他放出一只殺人蜂,讓這只蜜蜂尾隨著陳家那些修士進入上谷城中,盯著他們進入陳家祖宅,馬上才往身上貼了幾張隱身符,暗自出了云家大院,一路尾隨著殺人蜂的指引,悄悄進入陳家府邸。
上谷城陳家祖宅是一座巨型建筑。占地大約有五六十畝,亭臺樓閣修建了無數。儼然一付大族面貌。
云朵粗粗一估計,他的神識感覺到陳家祖宅里有不下六七百人居住,而根據豐城那三位俘虜交代的內容,陳家在距離上谷城不遠的地方還擁有一個田莊,田莊內有陳姓族人千余人,他們已經在城外田莊繁衍了十一代——陳真人是他們的十一世祖。
根絕陳家祖宅內的情景,云朵猜測:城中這片祖宅內,除了陳家嫡支之外,唯有具備靈根的人。才能被選進祖宅里進行修煉。所以宅院內有靈根的人特別多,修士也特別多……
不過,據說。并不是所有姓陳的人都能進祖宅修煉的,比如像陳升這樣旁系遠支,雖然有權居住在上谷城中,但還是沒權進入祖宅,畢竟,修真資源有限,嫡系的人把持祖宅,修真資源自然要偏向陳姓的長房嫡支。
目前,陳家長房嫡支同樣繁衍了十一代了。宅院內光是修士就居住了大約一百位,其余五百人則是凡人。但這些人數。大約也不是長房嫡支的全部人口。估計陳家即使長房嫡支的人,如果不能修真。也會被責令遷出祖宅。
百余號修士的數量,大約是一個四流小門派的實力。在這片大陸上,有些小門派只有師傅一人,收幾個弟子就能開宗立派。以陳家這樣的實力,也難怪他們一旦出頭,整個上谷城保持了沉默。
云朵站在黑暗中,觀察著陳姓宅院,忽然間,錦程不知道從哪里溜出來了,她與云朵并肩而立,觀察著這座陳姓宅院,悄聲問:“你打算怎么辦,對他們下手嗎?”
錦程歪著頭想了想,用神識感觸了一下宅院里的人:“如果,你真打算對他們動手……”。
云朵打斷錦程的話:“我沒打算對他們動手,我打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怎么還治其人之身?”
“當然是擺陣法,困死他們。”
錦程點點頭:“你總算還有點自知之明,我以為你殺了兩位金丹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看來你能清醒的認識自己,很好,這我就放心了。”
斬殺三位金丹,聽起來戰績赫赫。但實際上,沒人知道云朵斬殺三位金丹的過程是一種投機取巧行為,而這一切,源自云朵的法術速度太快,快的讓人出乎意料。
陳真人與巢月真人是天符門的兩位金丹,這兩位金丹真人擅長的是各種符箓與陣法,其實他們并不擅長與人面對面斗法,而云朵的法術經過了奪天環的加持,速度快的令人不可思議,兩位金丹真人壓根沒有類似的經驗,甚至沒有類似的概念,他們遭遇了云朵,就好比練就一身武藝縱橫天下的大俠客,突然遇到一位手持左輪槍的兒童。
你風霜雨雪的苦練二十余年,平常打斗起來,三五十個大漢近不了身,你縱橫天下無所畏懼,可偏偏抵不過一個孩紙輕輕叩動左輪槍的扳機。
所以,沒有見識過左輪槍的陳真人與巢月真人隕落了,他們并不是實力不如云朵,奈何云朵使用了一種他們從沒有見過的武器,這種武器顛覆了他們的常識。他們為之付出了生命代價!
時代應該是進步的,文明應該是向前發展的,人跟動物的區別是,人擅長創造工具、使用工具。
云朵創造了一種新式武器,兩位金丹真人卻堅持舊傳統——他們死在這份堅持上!
同樣的,三位金丹真人當中,堵住云家后門的天星門朝日真人,同樣因為不了解這種新式武器,遭云朵圍攻而死,而在場的六位筑基,與七十四位練氣修士,也是如此。
不過,以上這些人都隕落于空曠地帶,巷戰的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巷戰打的是遭遇戰,一個轉角過去,你就會遇到與自己實力差不多的敵手。這時候,不僅要看誰的武器好,還要看誰的反應快。
然而,單個的人的反應,是無論如何擋不住眾多人手的多面攻擊,就如同武裝到牙齒的數字化士兵,擋不住費盧杰街頭手持菜刀的伊拉克暴徒一樣,無他,任再強大的武器也需要人的反應時間,不可能同時應付多個目標的短促突擊。
細論起來,其實云朵的實力并沒有比金丹修士強多少,只是他連續斬殺三位金丹的赫赫戰績,把黃金山門嚇住了而已。如果,云朵自己也被這份戰績所迷惑,那么,陳家祖宅就是云朵的費盧杰。
清醒的認清自己,就需要選擇對自己最有力的戰斗方式,比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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