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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這句話讓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氣,但黃山門掌門紫元馬上伸出一根指頭,止住大家的話:“這個問題我不想知道答案,各位自己猜自己想,卻不要說出來。”
說到這里,黃山門掌門微微一低頭,臉上出現一絲尷尬,繼續說:“這件事讓我們實在……不甘心啊,所以我們派人潛入旋天門的弟子堂,想檢查一下云公子的入門登記情況,你們猜結果如何?”
大家……神情很茫然,青靈劍宗掌門不耐煩了,催促道:“別賣關子了,這什么時候,趕緊說出答案。”
黃山門掌門點點頭:“沒有記錄——這位云公子連入門登記都沒有,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議事堂沉寂了片刻,天星宗掌門突然插話:“接下來呢,這種狀況不是讓你們更好奇嗎,你們接下來如何調查了?”
黃山門掌門垂下了眼簾,低聲補充:“我們……你們知道么,我們為此損失了兩位臥底。我們派出的人手,在旋天門的弟子堂也沒有查到云公子的魂引,整個旋天門上下都沒有云公子的記錄,仿佛這個人從來不存在,可是這位云公子卻明明白白待在鳶蘿谷,他在鳴蟬院待了足足五年,日夜聆聽金蟬真君教誨。
我們還查到,這位云公子在鳶蘿谷威信很高,幾乎到了一呼百諾的程度,他確實如你們所猜測的,是一位極為高明的陣法師,鳶蘿谷上下被他制造的法陣圍住了。這法陣有別于旋天門護山大陣上下,正因為如此,我們對鳶蘿谷,對鳴蟬院的調查沒有任何結果。
唉。旋天門的隱秘也不是那么容易查到的,我們的內線在翻查旋天門弟子堂的時候,驚動了旋天門內堂值守人員。旋天門不知道這位內線翻查弟子堂的原因,但他們指責這位內線為魔門教徒。這位弟子被旋天門打成重傷,他逃到師傅青果那里尋求庇護,結果連青果也被指認為魔門教徒。
最后的結果是:青果真人叛離旋天門,我們的內線全部失蹤。我們查到的消息也只傳出來這么多,然后,調查就徹底中斷了。”
議事堂再度沉默了,過了很久,靈云洞掌門出聲打破了沉寂:“紫元道友。你這說的,應該是不久前的事吧。哦,很奇怪的現象,旋天門這是怎么了,明明……”
天符門掌門插話:“我把喬四傳遞回來的情報再回憶一下:他們在豐城遇到了云公子出手,被云公子記成重傷,這位喬四是筑基后期——此戰至少說明:云公子可以越階挑戰筑基后期……哦,什么樣的修為能實現越階挑戰?難道是隱瞞了實力?
當時還有一個消息:喬四受傷后有兩個陌生人過來搭訕,這兩人說了些云公子的情況,這些消息是我們不知道的。其中有些消息,即使紫元所在黃山門犧牲了多位臥底,都沒能查清楚的事。這兩人卻了如指掌。
現在,我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現場有人目睹了云公子出手,云公子與喬四那場戰斗,喬四親身體驗過。據說,當時云公子身邊有一位傀儡幫忙,至于云公子與陳真人、與巢月真人、朝日真人的交手過程,沒有人目睹過,沒有人活著回來報信。”
天符門掌門把喬四得到的情報詳細敘說了一遍。而后詢問諸位掌門:“這兩項情報,與剛才紫元道友講述的內情拼湊起來。多少可以了解這位云公子的底細……現在,諸位有什么打算?”
這時候。云家大院內,云朵已經敞開陣法迎接陳升進入,陳升的爹娘陪在身后,另有幾位陳姓宗族的修士跟在他們身后,但這些敢來云家大院的陳姓修士并沒有表露出敵意,他們的表情顯得很忐忑不安,估計他們之所以能敢來云家,是因為如今上谷城已經亂成一團,陳姓宗族也亂成了一團。
在這種情況下,門派高層沒有發出任何命令,頓時,習慣唯命是從的陳姓宗族凌亂了,不知道該用什么態度回答云朵,但云朵催得緊,而且他很兇殘,一上來就斬殺了三位金丹,如此狠戾手段讓整個陳姓宗族為之心顫,他們不敢拖延不敢怠慢。
于是,經過宗族大會商議,他們決定派出人手“護送”陳升來云家,順便再證實一下最終戰局:如果證實陳家老祖已被云朵殺了,那么,接下來陳家將面臨滅頂之災,在此危急狀況下,陳升一個偏遠旁支的弟子,他的犧牲能夠熄滅云朵的怒火的話,陳家不會猶豫的。
當然,陳姓宗族現存長老也怕陳升隨口亂說,以至于云朵的怒火牽連了陳姓宗族,為此,他們派出人手跟著陳升,這幾個人與其說是幫陳升撐腰,不如說是為了防止陳升隨口亂咬。
只是這一切,陳升本人并不知道。
當大陣展開后,站在大陣陣眼方位的十八具傀儡露出了本來的面目——這次,云朵拿出的是一水的筑基期傀儡,有遠攻的,有近戰的,有擅長施法的,有精于物理攻擊的。如今這些傀儡如同木偶凡胎一樣站在十八處陣眼方位,他們雖然凝固不動,但身上散發的威壓卻令人不直視。
傀儡師?不,這位云公子首先應該是陣法師,然后才是傀儡師——隨行的陳姓宗族里的人總有聰明者,他隱約猜到了云朵的手段,而后暗自把這個結論傳音給同行者。
眾人進入云家庭院,眾人首先看到的是站在庭院中央的傀儡錦程,錦程身后還有十六尊筑基期傀儡,嚴密保護著云家各個主要院落,而此時,金丹期修士碧汀也露面了,眾位修士的見面招呼中,碧汀毫不掩飾的自我介紹:“貧道。旋天門鳶蘿谷庶務總管碧汀。”
等陳家修士自我介紹完畢,碧汀后退一步讓出云朵,而后他叉手站在云朵身后,一直陳升的方向。態度恭敬地向云朵引薦:“青枟師弟,光著膀子進來的的這位,就是你曾經的大姐夫。”
“大姐夫”這個稱呼讓陳升的母親陳婆婆心中一喜。她快步上前,一揚手中的手帕。搶先喊道:“哎喲喂,云家大侄子,我是……”
“住嘴”,云朵一身沉喝。
仿佛在陳婆婆耳邊敲響了一口銅鐘,陳婆婆耳朵里轟鳴不止,她腿一軟,一屁股坐倒在地,感覺……天地間一片混沌。頭暈眼花,完全看不清對面的人。
云朵目光轉向陳升,冷冷的問:“你覺得這是家庭糾紛,還是修士之間的爭執,或者是門派戰爭?
云朵的三個問題,第一個問題讓陳升心中一松,第二個讓陳升尾椎骨一寒,第三個問題則讓陳升頭皮發麻,腳跟發軟。
自己這位內弟是不怕撕破臉啊,甚至不惜威脅發動門派戰爭。
他是在虛張聲勢呢。還是真有權力讓所在門派勢力發動對外戰爭?
在這個權勢社會里,人不站在一定的高度上,某些戰略性的內容陳升是無法了解。也無法理解的。
這時候陳升顯得半信半疑,但對方口氣這么大,卻也讓他不明覺厲。這時候的陳升,其實并不知道云朵的底細,當然,云朵進入旋天門的情況,黃山門損失兩位臥底都沒能搞清楚,云家姐妹這些藩屬人就更不清楚了。
至于云朵以前的狀況嘛,因為涉及到符箓印刷術的創造發明。所以流月仙姑對云朵的情況進行了大量的……編造,而云家姐妹對云朵的了解甚至不如流月仙姑。在流月仙姑的引導下,她們總是盡量隱瞞云朵的底細。
陳升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陳氏宗族逼迫前來請罪,在陳姓宗族看來,陳升這樣一個小小的旁支弟子、煉氣中期,根本無足輕重,如果陳升能夠緩和對方的憤怒,那當然是最好了;如果緩和不了,這樣一個旁系弟子,便是犧牲了,也沒什么大不了。
陳升這時候處在極度焦慮,極度彷徨,極度茫然中,他像一個看不清前方道路,仿佛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里的孤身旅客,心中只有無盡的恐慌,以及緊張感。所以云朵的恐嚇他全盤吞下去了,腦海中考慮了一下云朵的提問,陳升趕忙上前跪下,神態恭敬的回答:“家庭糾紛,這是家庭糾紛,絕對是家庭糾紛。”
家庭糾紛好啊,家和萬事興的,以和為貴嘛,事情就不應該鬧大。
陳升身后的陳婆婆,以及陳家修士聽了這話,心情頓時一松。陳婆婆并不清楚這里面的語言交鋒,聽到云朵有意把這件事往家庭糾紛上引導,而且兒子已經認可了這種說法,她覺得自己可以出面了——家庭糾紛嘛,自己是云大姐的婆婆,最有權說話了。
于是,陳大媽上前一步,堆起自認為屈尊俯就的笑容,大聲招呼道:“大侄子,我是你大姐的婆婆,你看看,這小兩口,床頭打架床尾和的,我家三兒也算年幼無知,以前做事沒輕沒重的,唉,其實他也沒有啥壞心……”
云朵目光一凝,屬于筑基期的威壓掃過陳婆婆,陳婆婆突然覺得一陣膽寒,仙人之威呀。一時之間她想退縮,但又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她被固定在原地,身體僵立在那里,一點不能挪動。
云朵慵懶的問:“講輩分還是講毒藥啊?講輩分的,那就是不打算講道理了?”
陳升一見勢頭不對,馬上插話:“上人,我們講道理,我們是來講道理的。”
云朵慢悠悠的說,他舒緩的語調讓人覺得氣氛緩和了許多,碧汀就為此悄悄松了一口氣,但錦程知道,云朵越是說話速度慢,越表示他怒火萬丈,以至于他需要竭力控制自己的脾氣,不得不放慢了語速。
“忘了問一下,天符門的陳真人輩分高嗎?是你陳家幾代先祖?”
陳升恭敬的回答:“陳老祖乃是晚輩曾曾……曾祖,細算起來,晚輩算是他的十一世孫。”
十一世,按一個男子十八九歲結婚,二十歲生下孩子的話,那位陳真人年紀比陳升要大二百二十歲……當然。這僅僅是大概的估測。
云朵點點頭:“那他的輩分一定很高了?”
陳升這時腦袋木木的,他只顧恐慌,聽到云朵的話也沒有多想。便責備的翻了一個白眼,回答:“這還用說嘛?我陳氏宗族里屬陳老祖的修為最高。他進入金丹后壽數眼神,如今年紀最長。陳族上下再沒有比陳老祖活的更久的人,輩分自然數他最高了。”
筑基、金丹都是有壽命限制的,修煉不到筑基,到了煉氣壽限自然會隕落,金丹也一樣,到了筑基壽限還沒有突破金丹,肯定要隕落了。陳族當中目前唯有陳老祖進入金丹。自然數他活的時間最長。
云朵不慌不忙的補上了一句:“可我把他宰了。”
你們還敢跟我比輩分嗎?
比你們年歲大的,比你們輩分高的,我已經把他送去了黃泉,還有誰敢在我面前談論輩分?
事情發生了,你們是來賠罪的,不解決事情,一上來擺出自己的身份與輩分,你們這是不想講理了?
好的很,我真想不講理呢,我歡迎不講理。
云朵的威壓散發。陳婆婆這才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么,她居然敢上前,居高臨下的招呼一位筑基期修士。稱人家為“大侄子”,想用身份來壓制對方。啊?她想用輩分壓制的人,剛剛殺了陳族輩分最高的人。
如今的陳族只想降低對方的怒火,她卻來親切的稱呼對方為“大侄子”。
云朵目光一閃,盯在陳升赤裸的胸膛上,他的目光下移,落在陳升的腰帶上,而后,掃過陳升的褲子。落在陳升的腳上。
陳升感覺到云朵的目光,忽然之間。他第一次有了羞恥的感覺——他身上這些裝束打扮,無一不是云大姐購置的。如今他卻想背棄這份深情。
心念一轉,陳升忽然生出一股怨憤:人都說家丑不可外揚,云大姐好好的,非要把這事情讓他弟弟知道了,這不是平白落他面子,可見這個云大姐也不是好的。
云朵慢悠悠的話再度響起:“看來,你知道我剛才為什么盯著你,我所看到的東西,你身上的東西,都是我大姐掏的錢……你跟我大姐結婚幾年了?”
陳升低低地回答:“快四年了。”
云朵扭頭望向碧汀,碧汀馬上伸出右手比劃了一個手勢,而后回復:“我粗粗查了一下,這四年,云大姐花費了超過六十萬下品靈石,這個數目,已經得到你家二姐的證實。”
云朵接過話題:“旋天門中,一個正式入門的練氣士,每月的月俸是十塊下品靈石,外加一瓶丹藥。那瓶丹藥價值約二十塊下品靈石。
旋天門是人所公認的五大門派,這樣的待遇在仙門中數第一份。這就是說:一個受師傅寵愛的內門弟子,當他在煉氣期時,每月花費三十塊下品靈石,一年頂多花費四百塊下品靈石,這已經算是待遇好的了,是五大門派內門弟子待遇。這種待遇即使在旋天門中,無數外門弟子也要打破頭爭搶。
但你卻能做到每年花費十五萬下品靈石,這,道理該這樣講?”
陳升恨不得地上裂一個縫好讓他躲藏起來,他感覺極為……不是羞愧,而是被打臉之后的難堪。
“上人,這……怎能這么斤斤計較?俗話說情以無價,情義,怎么能用錢來衡量?我跟你姐好歹是夫妻,夫妻是一體的……”
“哦,情義無價啊?那請你把編輯搞清楚——誰的情義無價?我大姐的情義無價,還是你陳升的情義無價?還是你爹娘對我大姐的情義無價,亦或者陳姓宗族對我大姐的情義無價。
好吧,你先來說說,我大姐是怎么中了砒霜之毒?這是誰的情義?”
云朵說到砒霜之毒,感覺陳升的神識里只有驚慌沒有驚詫,他那份驚慌,是真相被拆穿之后,無法掩飾的驚慌,卻不是初聽真相而感到的震驚與驚愕。
云朵明白了,他的目光掃過陳婆婆陳太公,繼續說:“我知道,你早知道有這件事,只是一直以來你裝作不知道……說說看,是誰在持續兩年的時間,向我大姐連續投毒?你父親,還是你母親?”
這會兒,陳升的情緒波動才是驚愕,他脫口而出:“兩年?這不可能?”
云朵緊跟上一句:“那么,你知道這事多久了,你以為是一年,還是一年半?”
跟在陳升身后的幾位陳族修士暗罵一聲:“蠢貨。”
這不等于不打自招嗎。
云朵慢悠悠的說:“我記得供養一個小型門派,每月十萬靈石也差不多了,我姐每年的花費,相當于供養了你們整個陳族的整體修煉,現在我相信,你們陳族內部,肯定早就知道某人的投毒行為……”
云朵深吸了一口氣,他止住雙手的顫抖,一字一蹦的說:“何其無恥。”
陳升身后,一位陳族修士脫口而出:“不,我沒有收到陳三嫂一枚下品靈石,陳三嫂不曾供應過我們陳族,他頂多供養了陳升的花銷而已,至于陳升為什么花那么多……”
云朵快速打斷了對方的話:“說這句話之前看看你左右,看看你左右同伴的表情再來否認。”
陳升低著頭不說話,剛才插話的陳族修士兩眼無神的看了看自己左右同伴,見到左右同伴一副無地自容的表情,他張了張嘴,嗓子里再發不出一個音來。
“你們,都知道什么?”許久,這位修士啞聲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