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戒尺打在肉身上悶悶的聲音經久不斷。
可卻奇異的,沒有求饒聲,沒有喊痛聲,甚至似乎,連呼吸都沒有了。
不知打了多久,承元王妃終于累了,乏了,她停下手來,而瞬間,跪的筆直的諸葛翊身子前撲,一口鮮血噴涌而出,噴到了他面前那烏黑的祖宗牌位上。
便是如此,諸葛翊依舊沒有開口。
承慶王府今夜也不得安寧,諸葛謹回府后,一臉冷意的直闖承慶王夫婦的院子,平日里,諸葛謹在府中并不擺世子架子,而是與護院們打成一片,今天的諸葛謹一臉肅殺之色,護衛們見了他打習慣性的打招呼,卻險些被他的眼神殺死。一路進了承慶王夫婦的院子,沿途可以說‘凍’死了一干護衛。
咣當一聲推開承慶王夫婦的房門,屋內,承慶王夫婦準備就寢,承慶王外袍己經褪下,承慶王妃正在服侍他脫內衫……就在這時,諸葛謹闖了進來。
承慶王妃啊的一聲輕呼,想著自己僅是穿著中衣,待回身發現闖進來的是自家兒子,深深吐出一口氣,想著還好,若是讓歹人闖了進來,她的清白便有污了。
可承慶王險些怒了。想著自己養了二十幾年,疼了chong了二十幾年的兒子竟然這么不懂事。
這是什么地方,他們的寢室。他竟然也敢闖,而且闖的這么理直氣狀。承慶王吹胡子瞪眼的正想發怒,不想諸葛謹比他脾氣大。
一把將屋中桌的茶具掃到地上。一雙眼眼腥紅腥紅的,直看得承慶王夫婦心中打了突突。
片刻后,承慶王夫婦才知道兒子為何如此,原來……‘東窗事發’了。承慶王妃開始抹淚,嘴里一個勁的數落的承慶王。“……我就說你別去找翊兒吧。你偏不聽,現在好了……那明家姑娘樣子雖然生的不算ding好,謹兒若是喜歡。我們也便眼只眼睛閉只眼睛吧。若真娶了那姑娘,現在謹兒便會安心守著老婆娃過日子了。也不必為了躲這情債去向皇帝討那么危險的公職……
還有瑩瑩……我苦命的兒子女兒啊。”說到最后,承慶王妃開始放聲大哭。
承慶王一個腦袋兩個大。
那明卓是個什么東西,墻頭草一根。哪個給他些好臉色,他便上趕著巴結。而且性子粗魯。膽子卻奇小。那種人,根本不是能深交之人。和那種人做了親家,簡直倒了八輩子霉,何況開國候那封位,明顯是打明家臉面的。為什么封明家為開國候,便因為當初明氏先祖獻城有功。
于大越來說,雖然是功臣。
可在百姓眼中,明氏從根里就是個賣主求榮的,那樣人家的姑娘。怎么能進他們承慶王府。
何況當初,這主意自家妻子也是同意的,現在卻將一切都算在他頭上。兒子恨。老婆怨的,他真的命苦啊。
迎上兒子腥紅yu殺人般的眸子,承慶王聲音抖了抖道。“兒啊,你看事情己至此了。爹保證,以后你想娶誰,爹都點頭。只是你不要怨爹,爹也是為了你。為了咱們承慶王府好。你看那明家姑娘,不是與翊兒鬧的不可開交嗎?都說娶妻娶賢,這哪里是賢妻樣子啊……根本就是家無寧日。
好在你沒將那姑娘娶進門啊。
好了,你別惱,為父不說了。總之,以后你想如何,爹都聽你的,這樣難道還不行?”承慶王實在看不出明云歌哪里勾人了,怎么就讓兒子這么死心塌地,她都嫁了人,兒子竟然還念念不忘。甚至為了她,他連規格都不守了,就這么闖進父母房間責問。真是氣煞他也,可他卻不敢在此時在火上澆油,只能盡量安撫著。
諸葛謹苦笑,笑的幾乎落了淚。
云歌哪里不賢惠了,明明是承元府欺人太甚。以后都不干涉他了,他還有以后嗎?他還會看上除了云歌以外旁的姑娘嗎?
不,不會了。
“以后?父王,母親,不會以有后了。”此時追究還有何用,諸葛謹一臉頹廢的說完,轉身向外走去,承元王妃可不答應了,兒子這說的什么話,什么叫沒有以后了。
承元王妃上前,一把拉住諸葛謹的衣袖。“兒啊,你亂說什么。你告訴娘,你想娶什么樣的姑娘。在大越,不管你喜歡哪家的姑娘,只要你說,娘都給你求來。”承元王妃是真的害怕了,想他們夫妻二十幾年,卻只得這么一個寶貝兒子。整個承慶王府都指望著他來承繼呢。生個繼承人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可提哪家姑娘,兒子都看不上。
他們夫妻又不能不顧兒子意愿強行給他娶房媳婦回來。
以兒子的性子,他真的敢一輩子不碰新媳婦。所以他們想抱孫子,一定得兒子點頭。可現在兒子卻說……“娘,晚了。”這輩子,除了云歌,他不想喜歡旁的姑娘了。簡直太累太累了。
諸葛謹離開了,承慶王夫婦卻了無睡意,大眼瞪小眼的。兒子看似風*流倜儻,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可做父母的清楚,那不過是兒子的掩飾,其實諸葛謹很是有幾分死心眼,他認定的事,很少改變……怎么辦?怎么辦?難道眼看著承慶王府自此絕了血脈。...最終,二人齊齊一嘆。
云歌可不知兩個王府這一*夜鬧得雞犬不寧,她這一*夜睡的還算安寧,連幾夜連續造訪的惡夢也沒有找來,早早起身,云歌洗漱用過早飯后便出了門。
諸葛謹會在宮外等著她,然后將她領進宮中,至于進宮后要如何,便是她的事了。
趕到錦陽城外,城門才剛剛打開,很多百姓挑著擔或是牽著牛馬入城,還有些人趕著車馬出城,放眼望去,一片熱鬧祥和之景。云歌入城并不難,王相隔兩日便入城查看鋪子,所以守門的兵丁識得王相,王相悄悄塞了些銀子,守衛連檢查都省了,便直接放行了。
云歌以為自己來的很早了,卻不想遠遠的,己看到諸葛謹負手立在宮門旁,他們約定的地方,自然不是皇宮正門,那里車來車往,他們約定的地方是皇宮的偏門,走的多是些宮女內侍。微微的晨光中,諸葛謹揚頭看向馬車,車簾掀開,云歌便看到了年輕男子立在晨光下,揚頭向她看來。
那樣漂亮的一張臉,可眼中,卻有著壓抑的澀意。
云歌心頭一陣恍惚,她仿佛又聽到了昨日車中,男子那席話。
他說:‘我會一輩子對她好的。她病了,我端茶送藥,她疼了傷了,我抱她哄她。’那樣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云歌不覺得開懷,只覺得心頭晦澀。這一生,她似乎注定欠了他,有時她也自問,明明她這輩子最先認識的是諸葛謹,卻為何最終將心淪陷到諸葛翊身上。
只能道一句,命理無常啊。
云歌斂了煩亂的心思,揚起喚著‘阿謹’。諸葛謹大笑著點頭應了,抬步向云歌走來。
這里雖是偏門,卻也不是毫無人跡的,有些宮人拿著腰牌出入,一臉興趣的望向諸葛謹。便是有不認識諸葛謹的,身旁人悄聲說了幾句,也便知道他是誰了。謹世子的大名在錦陽可謂是如雷貫耳。
謹世子竟然在皇宮側門等人,等的是……
諸人探著脖子,想看一看馬車上下來的人是誰,那車看著雖然華貴,卻沒有標記,看不出品階來。諸人盼啊盼的,最終,云歌下來時頭上罩著帷帽。
諸人不由得失望齊嘆。
諸葛謹卻笑了,覺得云歌看著ting溫和的一個姑娘,有時卻總耍些讓人哭笑不得的小手段。就像這帷帽,其實罩與不罩委實沒啥區別,宮中沒有秘密,便是現在瞞了那些人,入宮后總要露臉的,只要有一個人看到,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便會偏遍皇宮,不出三日,整個錦陽都會知道。
他想了想,也便明白了。
不由得為云歌的細心而心中暗暗歡喜著,這姑娘一定是不想連累他。
護衛得了上面的吩咐,并沒有想要掀開帷帽查看,云歌很輕松的被諸葛謹帶進宮中。
因是皇帝特許,諸葛謹領著云歌直奔大殿,最終在距離大殿不遠的地方一個急拐,云歌最終被帶到了香墨齋。來到這地方,云歌不由得生出幾許暖意,這地方她在宮中時住了幾個月。這里的每塊香墨她都熟悉的很。
“陛下下朝后便會來此。云歌,你真的決定了?”
諸葛謹不放心的問道。他總覺得事情順利的讓他吃驚。以他對云歌的了解,這姑娘心里是很在意阿翊的,便是阿翊的做為讓她失望,她也不該這么快便下了決心。明云歌并不是個心狠的姑娘,可這次,態度卻決絕的很。
昨日阿翊去莊子,也是探到了今日云歌要入宮,前去阻止的。
不想云歌心思堅定的毫不動搖。
他說過,待她恢復自由身,他便娶她,當時,云歌沒有什么表示,即沒有點頭,也沒有拒絕。所以諸葛謹心里沒底,云歌進宮面圣是件高興的事,可諸葛謹始終覺得,云歌這決定做的……怪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