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坐在車里,手中握著那塊黃布,看著窗外有些陰暗的天空,想象著不久之后晉都的血雨腥風,不禁激動的有些顫抖。
明黃色民間禁用,一旦發現,弄不好就是謀反大罪,抄家滅族是正常。
只是普通百姓哪里有什么謀反的念頭?只要活得下去,他們就是天底下最溫順的人。
況且,這種黃布店鋪里也沒的賣,來源買賣的控制都極為嚴格。一般人根本弄不到。
所以楊三棗斷定,可能是有什么人準備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既然這樣,就應該趕快報給緹騎司。將這個可大可小的難題丟給謝神策。于是就有了張良送布。
張良看著那塊黃布還有車廂里面的箱子,想著謝神策可能利用這塊黃布做章,弄死一些人,而這些人肯定是一慣不喜歡京都府的,張良就有些抑制不住的興奮。
弄死一些人!弄死他們!出一口惡氣!
讀書人向來是罪有骨氣的一批人,天不怕地不怕,在關系到一些最為看重的東西時最敢于拼命。所以在某些時候,最是能夠置人于死地。人相輕相殺,從來都不是一句空話。
此時張良的心中就被這種要弄死以前折辱過他的那些人的情緒填滿了。
一想到這一切的恩怨都由一小塊黃布勾起,張良的心中就有一種造化弄人的感慨。
當然,他也想過謝神策不接受這種提議的可能。
然而提督大人的仇家向來不少,如果能夠抓住機會做一場大的,打倒一些人,想來他是不會拒絕的。
張良就這樣想著,馬車來到了威侯府前。
謝神策接過張良手中的黃布,輕輕的摩挲,感受著上面的紋路與質地,良久之后將其放下。
是皇宮**的東西,還是特供的,只是這種紋路,不知道是哪一年的
“京都府能查出那間房屋往上三代的住戶么?”
張良點頭,隨即將一個箱子搬了出來。
“往上五代,前二十年的住戶,信息全部在這里了。除了一戶人家如今去處不詳,其他的大概都能夠根據線索查出來。”
謝神策笑著說道:“京都府怎么看這件事?”
張良躬身說道:“全憑提督大人做主。”
“然而,本提督想聽聽你們的看法。”
“追查到底!”
謝神策皺了皺眉。
張良看著謝神策的神色,于是有些不安。
難道真的會拒絕?
然而,有什么理由拒絕呢?面前的這個箱子里,有著以前住戶與不少官員的聯系,尤其是消失的那一家,更是和前吏部尚書鄭克明有過關系。
“其中有一些人,是與朝廷官員有聯系的”張良小心的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那些官員,有一些是已死了,有的則是升遷貶謫,早已不在京都了,還有些則是位高權重。
而張良說的一些人,大多是跟謝神策有過節的。
比如其中現存最大的一個,趙宏泰。
謝神策聽著張良的話,大致將那箱子材料翻了一遍。
唔可以好好規劃一番了。謝神策這樣想著,然后說道:“這件事畢竟是比較忌諱,而且就算是有所行動,那也要做好準備,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完成的。這樣,張大人,在緹騎司沒有給出具體的建議之前,保證一切消息不泄露,不要打草驚蛇。”
這話說的含混,然而在張良聽來,卻是明確無比。
終究還是準備有大動作的張良提起的心不禁放下了。
張良走后,謝神策放聲大笑。
“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好好好!大有可為了,哈哈哈”
張良絲毫不知道自己以為的跟謝神策想的差了很遠。
找到前年在黃河邊上發現的黃布片與木塊,謝神策仔細作對比,發現兩者所用的布料材質幾乎一樣,而上面的紋路則是略有差別。
謝神策讓王解花暗中拿著兩塊布,找到了晉陽,然后請她幫忙鑒定。
晉陽公主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只是沒有仔細詢問兩塊布的出處。
在最短的時間內,晉陽公主找到了皇家織造的親信,讓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檢查了兩塊布。
做的很隱蔽,花了些時間,好在得出了比較準確的信息。
兩塊布確實是同一時期的,只不過樣式早就過時了,這樣的紋路,雖然是織造的手法,但最少是一百年前的風格。反正就不會是大晉朝如今用的。
而且,雖然樣式紋路都沒有差錯,但那位資深的宮廷織造官員還是看出了不一樣的地方。
線終究是有些粗,雖然已很細了,但在織布機上消磨了大半輩子時間的老織造怎么能感受不出來?
最少是十年前的東西,而且樣式還是百年以前的謝神策似乎能夠捕捉到什么。
“有油紙,有黃布,而且看折痕,很可能里面包裹的還有東西里面的東西一定要找到!這就是我們解開那個問題的關鍵!”
周錦棉無比肯定的說道。
謝神策點了點頭,他當然也看出來了,這塊黃布其實只是個包裝,里面不見了的東西才是最重要的。
“專門檢測過了,這東西,是用來裝書或者其他紙制品的,不可能直接是玉璽。因為玉璽的話,就算沒有盒子也該有高度大小,折痕對不上。而且黃布還被窩過”
“或者是一張圖之類的?”
“也不一定是玉璽,皇朝閣藏寶圖什么的,也是有可能的。”
“你還真相信有皇朝閣啊?”
“既然都沒有看見過,那又有誰能證明沒有呢?”
皇朝閣只是一個傳說,里面有大楚皇朝三百年的寶藏。龍袍鳳冠,奇珍異寶,名家字畫,大楚神兵,甚至是鬼谷子、黃石公、張寇之的不傳兵法
人們找了兩百多年,死了不少人,卻從來沒人能找得到。
“據說是在西北的”
周錦棉的話讓謝神策精神一振。
“顯然,你是在逗我”
“是的,我就是在逗你。”
沒有營養的對話很快被略過,謝神策與周錦棉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那兩塊黃布上。
要說與玉璽無關,實在是不可能,最起碼里面會有一張地圖什么的。
然而里面的東西不見了。
“有這么幾個疑點。首先,就是黃布。樣式居然是百年以前的,而制造時間卻只是十年前的,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如果那位制造官沒有撒謊的話,這就是第一個謎團。”
“其次,如果里面是跟玉璽有關的線索的話,那么這個玉璽應該是一百年前就流落在外的,甚至有可能從來沒有面世,一直有人在守護它。而這無疑與當年吳國因為玉璽亡國不符。”
“最后,這個玉璽的線索,為什么會出現在京都呢?不要說玉璽就在京都,這個我不相信。在京都的話就只可能在陛下手中,斷然不可能出現在什么民房中。”
謝神策捧著那塊完整的布,想了想,說道:“為什么不可能在陛下手中呢?”
周錦棉像看白癡一樣看著謝神策。
“如果在,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緹騎一直在追查,我不記得有過半點線索。除了前年你送回來的黃布和碎木,這件事沒有任何進展。”
謝神策默然,這樣撲朔迷離的局面,并不是他愿意面對的。
“楊三棗的意思,是想用這塊黃布制造一起風波。然而這是不現實的。它確實能夠給一些人造成麻煩,但是遠遠不夠傷筋動骨。因為我們沒有更多的證據。而且這個時候陛下也不愿意我們鬧事。講武堂在即,要休養生息,陛下不會讓我們亂來的。”
謝神策點頭,頓了頓,說道:“你說的對,陛下不會讓我們亂來。然而在玉璽這個問題出現的同時,也為我們解決了之前的一個問題。”
“是的,終于有辦法將那些煩人的小蜜蜂們引開了”
秦都之中,鄭克明與秦帝嬴嗣正在對話。
鄭克明是晉國尚書,執掌吏部多年,其驗與見識都是嬴嗣所急于需要的。
解決了后顧之憂,如大部分人所想的那樣,秦國正在準備東進。
鄭克明無疑是秦國現如今最了解晉國弱點的人,這個時候他的建議,自然是極為重要的。秦帝嬴嗣將其倚為臂膀。
嬴嗣信任鄭克明,自然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滿,而最為不滿的人,就是大將軍白顏。
白顏不滿很有道理——正是因為鄭克明的“虛假情報”,從而讓他損失了數百大白魚騎兵。
在白顏看來,大白魚騎兵比玉璽之類的,重要多了。
傳國玉璽是什么玩意兒?
大秦國沒有那東西,不是照樣強大了兩百年?反倒是有傳國玉璽的吳國,一朝灰飛煙滅。
況且,徐歡冒死帶回來的情報,對秦人并沒有什么用處。因為線索還在晉國國內
基于這個原因,大秦軍方上下都對鄭克明十分不喜。
他們不喜歡鄭克明,鄭克明卻不能不喜歡他們,更不能與他們作對。
實際上鄭克明在秦國一直深居簡出,沒有跟任何人做對過,姿態放的極低。
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鄭克明至今還沒有惹上麻煩。
這時候,大司農百里兌求見。
嬴嗣宣見。
鄭克明見百里兌來了,于是準備請辭。
“鄭大人莫走,有一個情報,正需要您來鑒定。”
鄭克明不知百里兌所說何事。
百里兌向嬴嗣行禮,嬴嗣賜座之后說道:“陛下,蜂房發現了傳國玉璽的線索”
(P:第一章!晚上還有一章,大概照例是十一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