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秦國發兵二十萬,兵分兩路,攻打武關、漢中。如今韓國有些應接不暇,秦國應該是打算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趙王從韓王口中得到這樣的消息后,一時之間,有些目瞪口呆了。
一旁的上卿藺相如輕輕拉了一下趙王的衣袖,趙王方才恍然大悟,道:“韓王可需寡人派兵增援?”
如今既然韓趙兩國已經結盟,自然是榮辱與共。韓國肯出兵十三萬,襄助趙國攻打秦國。如今韓國有難,趙國自然也該施以援手。
韓王卻是知道,趙國不可能直接出兵增援漢中、武關,就算趙國愿意千里迢迢過來,韓國自己還不愿意呢!哪怕趙國用“圍魏救趙”之計,依照趙國現在的國力,也不能成行。秦國擺明了是在將韓國的注意力吸引到太原郡后,來了一出聲東擊西,真正圖謀的是漢中、南陽兩郡。
想到還未死心的齊國,韓王微微一搖頭,道:“秦國不過是憑借一口氣,勉強支撐罷了!如今‘春’耕正忙,秦國征召超過四十萬大軍,今年怕是要荒廢不少土地。寡人的大軍有堅城要塞,秦軍想要攻打下來,沒有三五倍的傷亡代價,是休想了!我們如今的目標,還是盡快將秦軍趕出太原郡,攻入西河之地。”
趙王點了點頭,報以憂‘色’,說道:“幸虧有韓國襄助,不然這二十五萬秦軍,寡人的趙國能抵擋住,所要付出的代價也不小!”
韓王笑了,寬慰道:“寡人與(趙)惠文王相‘交’不短,七年前。寡人還是太子的時候,三晉聯盟,輕而易舉的擊退了進犯的秦國。我們三國各自取得了一郡之地,聲威一時無兩。當時是韓國有難,趙國義而援之。如今趙國有難。寡人又怎能忘恩負義,落井下石呢!如今,秦國國力尚不及七年之前,我們三晉卻是比七年前還要強盛,只需數月,趙王的擔憂就不復存在了!”
韓王說得大義凜然。卻是忘了幾個月前,韓國大軍攻到了邯鄲附近,‘逼’迫趙國割地求饒。趙王也佯作忘記這回事,感慨地說道:“寡人愿代表趙國,與韓國永為兄弟之邦。共抗秦國!”
韓王有意識地望了眼上卿藺相如,猜測這多半是藺相如的指使,也不點破,反而撫掌大笑道:“固所愿不敢辭耳!”
即使兩人都知道,眼下雙方說的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話,兩國不過是各取所需,但還是做足了表面的功夫。一時之間,賓主之間。倒也其樂融融!
說話的功夫,韓王哀悼了下英年早逝的趙惠文王,對自己沒能‘抽’身前往邯鄲祭拜趙惠文王。表達了歉意。趙王連連表示感謝,也不當真。韓王若是前往邯鄲,攜帶的軍隊自然不少,就像這次在韓國境內的會盟,韓王都帶上了兩萬大軍,若是前往邯鄲。很有可能超過五萬。到時真的說不好,韓王是要滅趙呢還是降趙?!
不一會兒。御史大夫范睢就匆匆走了進來,對韓王耳語了一番。韓王臉‘色’頓時‘陰’晴不定。難堪起來。藺相如悄悄打量了下韓王,心里也是很疑‘惑’。按照道理來說,大梁距離洛陽要遠比邯鄲距離洛陽要近得多,為何魏王一行還沒有到達呢?!莫非剛才韓國的御史大夫“張祿”(范睢的化名)所說的事情,和魏國有關?一股不好的念頭涌上藺相如的心頭。
趙王則是求助似的看向藺相如,韓王的積威很深,幾乎和趙惠文王不相上下,面對‘陰’沉不定的韓王,趙王心里居然生出了恐懼之心。前來洛陽之前,趙王偶感風寒,本來想要借此稱病不來,但耐不住平原君、藺相如和趙太后的輪番勸說,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前來。趙王怕的就是韓王的刁難,遠者如楚懷王,近者如自己的父王——趙惠文王,不都受過強國的刁難嗎?想要打壓一個國家,莫過于從打壓這個國家的君王開始。趙王畢竟還沒有親政,只是下意識地認為,國與國的‘交’往實在邪惡。對趙王來說,最安全的所在莫過于邯鄲城內的王宮。遠在千里之外的洛陽,實在給不了趙王想要的安全感。
藺相如示意趙王稍安勿躁,也許是藺相如的淡定感染了趙王,趙王居然沒有那么緊張了,反倒是生出了好奇疑‘惑’之心。
韓王臉上的‘陰’冷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恢復”了情緒的韓王滿是歉意地看了眼趙王,道:“讓趙王見笑了。寡人剛剛得到消息,魏王派遣使者到達洛陽,告訴寡人魏王在來的路上感染了風寒,病情加重,怕是要將養數日才能抵達。”
趙王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心里面卻是疑‘惑’。魏王這病來的也太巧了吧!易地而處之,自己若是魏王,說什么也不敢同時得罪韓、趙兩國,只要病的不是特別厲害,就該趕往洛陽。而且,魏國若是重視韓趙兩國,就應該早一步出發,而不是像現在這般,還沒有出魏國境內。除非,魏國在一開始就沒打算參加這次會盟,亦或者,魏王的病情的反復。比如說,臨行前病情加重,不能出行,好不容易養的差不多,出大梁沒多久又加重了病情,這才導致了魏王還沒有進入韓國的境內。
藺相如則是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魏國的使者來得有些慢了。換做是趙國,若是不能前來,肯定會讓一名重臣前來解釋,而不是一名無足輕重的使者。這里面,莫非還有什么隱情不成?但愿魏王的病可以早日好一些,不要耽擱了會盟。
“如今魏王因為病情耽擱,這會盟之事?”韓王故意征求地問道。
趙王一愣,沒想到韓王想要自己拿主意,頓時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千里迢迢而來,就是為了會盟一事。所以,這個過場是必須要走的。只是魏王的病情不好說。自己又不可能長時間滯留洛陽,一時之間,有些難以取舍。
望了眼藺相如,趙王下意識地將皮球踢了回去,謂韓王曰:“客隨主便!此事。寡人全聽韓王的安排就是!”
韓王點了點頭,用商量的語氣說道:“既然是三晉結盟,少了魏國自然是名不副實。依寡人來看,不如這樣,我們權且在洛陽等上五日,若是五日后。魏王的病情還沒有好轉,就請魏王派信陵君代替魏王參加會盟如何?”
趙王想了想,如此,最多不過半個月的時間,會盟也能完成。自己正好按照趙太后的吩咐。多多親近韓國,因此沒有反對,道:“就依韓王之見!”
韓王設宴招待了遠道而來的趙王一行,賓主盡歡后,眼看天‘色’已晚,韓王‘欲’要留趙王是城中休息,卻被趙王婉拒了。韓王自然知曉趙王的顧忌,也沒有強求。君子不立危墻之下。趙王這么做,也是無可厚非。雖然趙國也知道,韓國若是有心對付趙王一行。趙王絕難幸免,但必要的防備還是必須的。保不齊,就有刺客潛入,趙王還是覺得,待在一萬大軍的軍營里,最安全。
魏王之所以稱病。延緩前去洛陽的的行程,自然是因為被蔡澤說服。雖然信陵君一再表示。秦國即使南北兩路把韓國的注意力牽扯走,然后出兵十萬攻打洛陽。也有相當程度的風險。韓國在澠池、新安駐守了不少大軍,秦軍來犯的消息一旦走漏,韓王、趙王完全可以在‘精’騎的掩護下,逃往新鄭。到時候,秦國必然改變主意,轉而攻占三川。那魏國就要承受韓國、趙國的怒火了。
奈何魏王在蔡澤的挑唆下,心意已決,固執己見,魏王甚至下令信陵君閉‘門’反省,免得壞了自己的大事。倒是上大夫段干崇在信陵君和魏王出現意見分歧的時候,堅決地站到了魏王的這邊,贏得了魏王的信任。
就這樣,蔡澤心滿意足地返回了咸陽。十萬已經召集起來的‘精’銳之師摩拳擦掌,在接到親王出兵的命令后,兵出潼關,直往函谷關而去。而這個時候,韓王剛剛接到魏王途中生病,需要將養數日才能出發的消息。
韓國,新鄭。
韓王帶領御史大夫范睢、執金吾衛云前往洛陽參加會盟,負責執掌新鄭政事的自然成了丞相張平,郎中令‘蒙’驁則統領新鄭之兵,兩人互相牽制。
如今的新鄭可謂繁忙至極,前些日子,魏、楚兩國在韓國的調節下,終于同意暫且罷兵休戰。畢竟眼下正是‘春’耕最關鍵的時刻,錯過這一時節,影響一年的收成。哪怕楚國再如何不甘心,也不得不接受韓國休兵的提議。韓國派出了一萬大軍,以新鄢為分界線,將楚軍、魏軍分割開來,兩國在各自的實際占領區抓緊時間‘春’耕,一時之間,新鄢南北皆無戰事!這一次,韓國打的依然是周天子的旗號!
對于眼下的時局,楚國自然不滿意。雖然齊國不知道什么原因,沒有再攻打楚國,但韓國明顯有些拉偏架。在魏國成功的抱住了韓國、趙國的大‘腿’后,楚國明顯投鼠忌器。為了改變局勢,至少讓韓國保持中立,前來新鄭的楚國使者一‘波’接著一‘波’。任誰也知道,待兩三個月后,楚國做好萬全準備,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在得知魏王因病沒有前往洛陽,楚國左徒黃歇暗喜,當即求見了丞相張平。張平明知道對方的來意,卻是不能不見。如果是平常的使者,自己大可推諉。但黃歇乃是楚王的近臣,可以左右楚國的大事,又和楚國太子‘交’好,可以這么說,若無意外,今后的數十年內,黃歇一言可以決定楚國的興衰,自然也可決定楚國對韓國的態度。這種人,就算不能‘交’好,也不得得罪!
所以,張平撐著疲憊的身子,面見了黃歇。黃歇一開口倒是沒有責難韓國,而是平靜地說道:“臣聽說,魏王在大梁載歌載舞,好不快活。怎么短短數日的時間,就病體沉重,不能前往洛陽呢?”
張平一下子就聽出對方是在離間韓、魏兩國的關系,并不接招,只是打了個哈哈,道:“世事難料!這個,本相委實不知!莫非先生知道原因?”
黃歇暗道對方狡猾,聲‘色’不動道:“如今韓王、趙王皆在洛陽,唯有魏王缺席。以臣來看,魏國對三晉結盟之心怕是不太誠意,一山不容二虎,一池不容二鰲。魏國和韓國同在中原,皆是舉足輕重的大國!以魏國的野心,怕是不會甘于久居韓國之下。魏國之所以伐楚,無非是想要擴張勢力,窺伺中原霸主之位。楚弱則韓國失一強援多一勁敵,何不讓楚、魏兩國相爭,韓國左右逢源呢?”
張平沉默不語,良久方道:“先生以為,以新鄢為分界線,于楚國大不利?”
黃歇點了點頭,道:“魏國所占之地,皆楚國‘精’華所在。其地方兩百余里,民愈五萬戶,魏國只需經營兩三年,可平白增加十萬可戰之兵。韓國出兵十數萬,得巴蜀之地,不過是多這些兵士而已。這里面孰輕孰重,丞相應該知道!”
張平呵呵一笑,也不反駁。這十萬之兵對魏國來說是夸張了,但對韓國來說,卻是低估了。魏國所得的兩百里之地是楚國的‘精’華不假,但不至于一下子暴漲這么多的實力。
“那依照先生之見,魏、楚兩國當以何地為界限?”張平饒有興趣地問道。
黃歇猶豫了下,保守地說道:“最多以苫(念shan)縣為界!”
張平暗想了一下,如果兩國以苫縣為分界線的話,那魏國相當于只擴張了百里之地,楚國的實力受損,但也有限!倒是符合最初引魏、楚兩國相爭的主張。但如果魏國和韓國結盟后,這件事就不好‘操’作了。韓王現在有意讓魏國充當急先鋒去討伐秦國,不讓魏國得到些好處的話,魏國自然不愿意干!
不過,一個新得到的消息未核實真假,魏王又是生病,這里面倒是存在變數。但話不可說得太滿,念及于此,張平說道:“此事事關重大,先生若是有意促成此事,只能等王上回來定奪,或者先生現在就去前往洛陽,趁著魏王的車駕尚未離開大梁,還有一線機會!”Q
閱讀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