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春一百六十九章 鎖巷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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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九章 鎖巷


更新時間:2014年05月11日  作者:大愛非攻  分類: 古代言情 | 種田經商 | 大愛非攻 | 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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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田家打算著將女眷們送到城外的莊子上的時候,突然有人報了進來,說:“不得了了,有廣陵府的守衛,站在巷口,不允許人出入,看樣子要封巷子了。”

“什么?”田敏達大吃一驚,三步并作兩步奔出去,來到田家巷口,果然見巷口黑壓壓地立著一大排廣陵府的守衛,在巷口巡視著,不許人隨意出入。巷口用石灰畫了一條白線,所有的守衛,都立在白線之外,不少還執著兵刃。

“怎么會這樣?”田敏達奔到巷口,大聲地問道。

田家巷口有一間火神廟。廟前有一塊空地,空地上此刻正在搭建可以遮風擋雨的棚子。搭建棚子的侍從都身穿著一色的玄色衣衫,頭戴布帽,面上圍著面巾,手腳不停地忙碌著。普通百姓見了這些人嚴陣以待的樣子,心中平添一份懼意。田家巷之外,有百姓經過的,都是匆匆離去,絕不敢停留。可是家住在田家巷之中的,田府中人,和其余百姓,卻是聚在巷口,人越來越多。

有一名守衛此刻正指著巷口貼著的告示,與眾鄉民解說著:“……時疫肆行,本府謹遵醫囑,將田家巷、四角街、燈籠巷,三條街道暫時封鎖。巷中所有人家,不得隨意出入。每日會有大夫到各家巡視,火神廟中,由官府免費派發藥物與食物。此外,廣陵府安排了專人,替巷中人家跑腿,采買物事,傳遞信件……”

這會兒田家有個下人對那守衛說:“麻煩讓讓,我們田家上下,今日晚間席面上的菜蔬,都還沒著落呢,俺急著出去采買哩。”田家不少下人是從田家歷代家主任上帶回廣陵來的,口音南北相雜。這人說得理直氣壯,完全不曾將廣陵府的守衛放在眼里,大踏步就朝巷外走過去。

那守衛輕輕一推。田家下人便不能往前一步,“哼”了一聲,退了回去。

“對不住,廣陵府杜大人有令,十五日之內,此處只能進不能出。”守衛一點情面都不講,絲毫不覺得“田家”該有什么特權。旁邊一個他的同僚,見此人說得硬梆梆的,就上來打圓場,說:“呀。田家各位大老爺晚間席面上還缺點什么。都告訴我。我來跑腿。”這個同僚才是個精乖的,指著幫田家跑腿,沒準還能混點個賞錢也說不定。

看來廣陵府想得還算是周到的。可是田家子弟都不領情,一時都鼓噪起來。紛紛說:“怎能限制田家人進出?”

“只進不出,是何等道理?”

“封哪里也不能封田家巷,這是要將皇家顏面置于何處?”

“貴妃娘娘地下有靈,要是知道此事,怕是氣也被氣死了。”一番胡言亂語,田貴妃若是在此,聽了子孫輩們這般鼓噪,還真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田家人自管自鼓噪,田家巷其他的百姓則選了作壁上觀。紛紛留在原地靜默著,還有些悄悄地向后退去。

田敏達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地,道:“來人啊,我要修書一封,與我六百里加急。送到山西大同去……不,著我送去京中有我相熟的御史那里,我……我要狀告杜毓,以權謀私,攜了公權泄私憤。”

“田伯父,請稍安勿躁。”這時候,從眾人背后轉出一名少年男子,對田敏達行了子侄禮。

此人穿著一身月白色的杭綢直綴,未冠,發絲用一根青玉簪挽住,他神情清朗,淡淡地朝田家子侄那邊看了一眼,不少人便訕訕地住口。似乎此人不用大聲說話,道理便自然站在他那里一般。此人不是旁人,竟是紀燮。

紀家與田家也是舊識,到了年節,偶爾也會走動走動什么的。田敏達因此認識紀燮,“這不是紀家小七么?”

他心中不安愈甚,紀家有一支世代行醫,這是他所素知的——這,這難道真是杜毓遵了醫者囑咐,而不是攜了私怨在給田家穿小鞋?想到這里,田敏達立刻覺得渾身更加不舒服起來。因瘟疫而鎖村鎖莊,甚至鎖鄉的事情,大明朝不是沒有發生過。被鎖的鄉民都是自生自滅,能活下來的,往往十之不得其一。沒有想到,杜毓竟然狠得下心,在廣陵城中使此招。

也不知道得了疫病之人,亡者幾何,又有多少能夠活下來的。但是自家宅院之中,但凡染病之人,大都撐不了太久。想到這里,田敏達一陣心寒。

——逃走,不管廣陵府如何封鎖,全家都逃離,去鄉下莊子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他如此拿定了主意。

“紀家賢侄,”田敏達強忍住了心中的不安,勉強堆上笑容,親熱地對紀燮說:“來來來,看來老夫今日真要勞煩賢侄了。”他正在琢磨是否要通過紀燮,動員自己的親朋故舊出面與廣陵府交涉,好歹先將田家的子侄親眷,都一一送出這被封鎖的地段再說。

“田伯父莫要著急,先聽我說兩句。”紀燮朝田敏達鞠了一躬,才開口。田家子弟大眼瞪小眼,紀燮他們大多認識,難道這位舊年廣陵府出的解元公,竟出面為廣陵府做說客不曾。

而紀燮所說的,就是關于這次疫病的事情。他先是與田家通報了這次疫病的起因,和傳人的途徑——“往往是同居一處,吃住在一起的親人最容易得病,其余,鄰里之間,共事之人,甚至說過話幾句話的,也可能染病。”

其實廣陵城這次疫病的傳播途徑竟能這樣清晰地出現在醫者的面前,多虧了大德生堂早在疫病剛剛顯露的時候,在教場等處設的那些個無償派送藥品的攤點。但凡廣陵城中有人出現這般癥狀的,都一一登記在冊,職業、住址、得病的時間,這許多訊息串聯起來,這才穿成了一幅廣陵城中病癥傳播的地圖,最后紀燮才終于有把握,在杜毓面前將封鎖的區域圈在了田家巷在內的三條街巷。

紀燮為了此事付出了巨大的努力,這幾日他原本略見清瘦的面龐顯得更加瘦削,眼中也全是血絲,神色之際免不了偶然露出一絲疲態。

——“‘天地之大德曰生’。又炎,你要想清楚,這條路是最有價值,最有意義的人生之路,但怕也是最艱苦,最沒有回報的一條路。你或許會一事無成,這條路,你真的要走么?”當日他去向自己的業師請辭,言明不愿進京春闈,而是執著于廣陵的醫館藥鋪一途。業師百勸之下。最后甩了這么一句話與他。不少同窗聞訊都奇怪地看著他。仿佛他是個怪人,面對著已經打開大門的仕途大道,卻過門而不入。

可是在那一刻,他卻突然想起了那一對雙眸。如果那個女子在側,她會怎么想,會怎么說?——

近來,廣陵城中的疫病已經漸漸見到了消弭的希望——紀家大伯出面,親自問診了數十位得病之人,終于敲定了處方,又得了紀家老祖的確認,好些服食藥物的病人,都已經見好。只是恢復得比較慢一些而已。得到恰當的醫藥救治,不治的人數也少了很多。

“既是如此,為何廣陵府又要出面,鎖田家巷?紀賢侄,你敢說。真的與杜毓一點關系都沒有?”田敏達心里還是不舒服。既然已經有了處方,又為何非要將田家人都拘在巷子里?

“就是,又炎兄,你莫要上了人家當,替人出頭,做這些吃力又不賣好的事情。”田乾鵬好歹算是紀燮的同年,當下就勸起來。

“不會,紀燮雖然僅是略懂岐黃之術,但是因為家學淵源,時不時竟會將自己當了醫者。若是對病患絕無好處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建議杜大人去做的。”

“什么什么?又炎兄,難道這次封鎖,是你向杜大人提議的?”田乾鵬幾乎難以相信。

田乾晟也大聲說:“紀又炎,就算你得了解元又如何,連上京赴春闈都不敢的孬才,我田家上下,哪里有半點得罪你了,在杜大人面前給我田家下這等眼藥。”

紀燮神色一些兒不變,就仿佛田乾晟說的完全是另外一個人似的。然而田家子弟,包括城中百姓,都不曾聽說紀燮不赴春闈的事情,當下便紛紛地議論起來。

“田伯父,請聽小侄一言。”紀燮接著苦口婆心地向田敏達解釋廣陵府封鎖田家巷的理由。如今藥方已定,當務之急是要阻止疫病的繼續蔓延,對于這樣的病癥,隔離,減少人口是最好的方法。

“你是說,我田家之中不少人也可能已經染上了疫病,只是沒有發作出來?”田敏達問,這個時候還沒有“潛伏期”這個概念。

“正是,唯有將可能已經染上疾病的人暫時與外界隔離,免得病癥在更大范圍內傳播。田家巷等三條街巷之中,一共七十五戶共八百一十三人。大德生堂已經備足了藥物,可以力保三巷之中,任何一人發病,大德生堂都能給與及時治療。杜大人也有言道,以全城之力,力保田家三巷中人。但如果不是如此,試想,整個廣陵城中數十萬人都染上疫病,介時局面失控,藥物匱缺……就算是大羅金仙,也難以回天了。”

“你嘴上說得好聽,實則就是放屁。”田敏達沒有給紀燮留半點情面。他根本不相信紀燮所說的,什么已有對癥之藥,什么以全城之力力保三巷,根本就是說辭,想騙田家人留在巷中,坐困愁城,生生等死。

“就是——”田乾晟等人紛紛附和。

“若真的如你所言,為何你自己不進了田家巷,與這巷中八百余人一起,過這十幾天?這樣我們以你為質,就不怕大德生堂不給咱們治病。”田敏達斜眼覷著紀燮,他覺得或許紀燮說得有道理,或許這個紀家的小子真的是位廣陵城中的百姓著想——可是,可是憑什么是他田家來承受這等天災,被生生困死在這巷中?

“啥?我家小七爺還要……”侍墨聽了這話,覺得匪夷所思,出言大聲反對。可是紀燮卻橫了他一眼,侍墨當即住口。

“怎樣?不敢了吧!”田家人紛紛叫了起來。有膽子大的,瞅著這邊守衛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去,就朝著巷口外沖了過來,想要趁亂混出去,又被后面的守衛擋了回來。

紀燮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淡淡地說:“同舟共濟,本是應當。紀燮本已想到這一點,既是田家伯父覺得紀燮留在此處能安眾人之心,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就是了。”

他說著回頭向侍墨吩咐了兩句,就坦然地走到守衛面前。那領頭的守衛就猶豫地問:“紀小七爺,這樣……好么?我等該如何回報杜大人。”

另一名守衛說:“小七爺,如果您踏進這里一步,那未來十幾日,您便都不能離開一步。我等受的乃是廣陵府的死命令,小七爺莫要為難我等。”

“我知道!”紀燮心中權衡一下,隱隱地覺得有些不甘。廣陵城中除了田家巷這頭以外,還有不少零星的街巷,都有病例報來。此外,光田家巷鎖巷這幾日,人們的花銷嚼用,食物藥材,粗粗算來,竟有千兩白銀之巨。好在紀燮同時具備了杏林子弟的身份,也頂著新晉解元的光環,因此他近日往來于廣陵城中的大戶,費勁嘴皮子募捐,本來已經有好幾家已然被說動。然而眼下他如果留在田家巷中,只怕這些事情又要費一番周章。

可是眼下如果紀燮不留下來,穩住田家巷,又該怎么辦呢?

看著巷內田家人虎視眈眈的樣子,紀燮心一橫,火燒眉毛,且顧眼下。他向廣陵府派來的守衛點了點頭,就要往那“警戒線”內走去。

“且慢——”一個婦人的聲音響了起來,跟著一輛大車疾馳至巷口。

侍墨的臉就白了,瞅著紀小七,叫了一聲:“夫人來了——”他覺得身上手上起了一粒粒雞皮疙瘩,要是夫人知道了最近自己幫著小七爺忙前忙后做的這些事,怕是會把自己的腿給打斷吧。

而紀燮終于頭一回皺了皺眉頭——母親親自過來,這次怕是會有不小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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