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忍了心疼,將安安抱回了廚房,坐在了一條半舊的條凳上,柔聲道:“安安,我來當你爹爹好不好?”
安安一臉愕然,陡然間睜著大眼睛望向了二爺,靜默半響,方搖了搖頭,撅著小嘴道:“我娘說了……我有爹爹……”
“你是有爹爹啊”二爺笑的一臉燦爛,柔聲道:“我就是你爹爹。”
安安淺笑,并不相信二爺說的話,一只小手已經觸及到了二爺筆挺的鼻梁上,咯咯笑道:“我娘說了……要是說謊,鼻子就會變長的,叔叔的鼻子要變長了哦……”
安安一面說,一面故意拿小手在二爺的鼻尖上輕輕瘙癢,笑聲如銀鈴一般好聽。
二爺心里一陣溫馨,也跟著笑了起來,眉眼彎彎,道:“那你看看,咱們兩個是不是長的很像?”
安安停了動作,仔仔細細的看著二爺的一張臉,看了看,卻又立刻搖著頭道:“不像,我娘說了,我和她像。”
這小子,口口聲聲都離不開他娘,二爺莫名有些吃醋,摟緊了小包子道:“總之,我就是你爹爹,以后你就會知道的。”
安安可不買他的賬,立刻揮著小手,從他懷里探出個頭來,義正言辭道:“我爹爹真不是叔叔,叔叔……叔叔就是叔叔,怎么能當爹爹?”頓了頓,又眨著大眼睛很認真的道:“要是叔叔是爹爹,那……那鐵柱叔叔也是我的爹爹?”
小包子一臉天真無邪,卻問的二爺啞口無言。
這一點,他必須承認。小包子像他娘。
思維很敏捷,而且堵的你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哎……照這個勢頭下去,認了小包子,還是一條很漫長的道路……
二爺幾不可聞的低嘆一聲。只能摟了小包子道:“好好好,叔叔不和你開玩笑了,不過你爹爹不在的時候,你可以把我當爹爹看。”
安安有些遲疑,可他還從來不知道喊爹爹是什么滋味,心里十分期待,猶豫了半響,才輕輕的點了點頭,認真道:“那我是喊你叔叔……還是爹爹?”
二爺很高興。當即道:“沒人的時候你就喊我爹爹吧!”
小包子低了頭,又認真的想了想,眸中閃過了一絲擔憂之色,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還是叫叔叔吧……要是我爹爹來了,看見了會不高興的。”
二爺扶額,好不容易哄的他有點動搖了,這才一眨眼,又回到原點了。
哎……這女人,怎么能把孩子教養的這么懂事。
若他不夠懂事,方才他就已經哄得他叫爹爹了……
二爺一陣可惜。
不過心里卻又暖暖的。至少在安安的心里,沒有人可以取代他爹爹的地位,這一點,讓他很欣慰……
一大一小兩個人靜靜坐在廚房內,聽著窗外肆無忌憚的打雷聲和下雨聲,第一次,安安不再害怕。
二爺身上好像有魔力一般,讓他莫名感到心安,小包子甚至忘了門外還在打雷。兩個人就那么很輕松自在的說著話。
安安笑著。二爺也跟著笑,安安思索的時候。二爺也跟著思索,仿佛這世上只有他們兩個人一般……
六里鎮上,同樣也下著大雨。豆大的雨點叮叮咚咚的落在地上,眨眼功夫,六里鎮就變成了一片水澤之鄉。
高香寒和大喜媳婦躲在幾片房檐下避雨,青石板上濺起的水花,不經意間已經打濕了高香寒的裙擺。
一層秋雨一層涼,寒風中,高香寒有些瑟瑟發抖,鬢邊的青絲遇了雨水,也變成一縷一縷,打成了卷兒。
“哎呀……早知道這樣,就不該和那個什么孟公子吃飯”大喜媳婦皺著眉頭又往后靠了靠,看著黑壓壓的天,道:“這雨也不知道啥時候停。”
高香寒望了望天,心里也不踏實。
這雨要一直這樣下,豈不是要發山洪?
“也不知道月仙她們回了馬車沒有?”大喜媳婦嘀嘀咕咕的,一臉的擔憂。
“放心吧!月仙又不是小孩子。”高香寒蹙著眉安慰了一句,又道:“要是這雨不停,今兒晚上只怕咱們要找個客棧住下了。”
正說著,一輛馬車穿過雨簾,停在了青石板路上。
車內的孟仲卿探出半個頭來,隔著雨簾高喊道:“高姑娘,你們先上馬車吧!”
他怎么會來?不是說回家去了嗎?
高香寒有些納悶,又不好意思上馬車,便笑著擺了擺手道:“謝謝孟公子的好意!我們在這里避一避,等雨停了就走。”
“這雨下的這么大,一時半會肯定停不了。”孟仲卿見高香寒執拗,嘆了口氣,索性從車內跳了下來,也不打傘,冒著雨三步兩步就跑了過來,道:“還是先上車吧,這么大的雨,容易著涼。”
高香寒望著孟仲卿被打濕的臉頰,心里一暖,也不好拒絕,只能道了聲“多謝”,便拉了大喜媳婦上了孟仲卿的馬車。
一上了車,孟仲卿便遞了一塊湖藍色的織錦帕子,道:“姑娘先擦擦,沾了雨水容易著涼。”
高香寒有些不習慣,也不去接帕子,只謝道:“不用了,我這里有。”說著,隨手拿出了自己的手帕,輕輕的擦了擦臉上的雨水。
孟仲卿倒也不以為然,收回了帕子,往自己臉上擦了擦。
大喜媳婦有些看不習慣,她總覺這個孟仲卿動機不純。尤其是方才遞帕子的時候,她也在,他怎么只給高香寒一個人遞帕子?
若是他心中沒鬼,就該先遞給她這個當大嫂的才對。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下這么大的雨,姑娘還要回河沿鎮?”孟仲卿擦了臉,這才正色問道。
高香寒點了點頭:“我是想回去”又道:“不瞞公子,我家中有個兩歲多的兒子,我來六里鎮,家里就只有他和他姑姑,不回去,我有些擔心。”
孟仲卿一陣愕然,她……成親了?
可是怎么看,她的身上似乎都散發著少女的氣息,尤其是那一雙眸子,干凈如水,怎么看都不像是已為人婦的女人。
可惜啊可惜……
也不知是那個男人這么有福氣,能娶了這么出色的女人……
孟仲卿幾不可聞的輕嘆了一口,笑道:“也是,家中有孩子自然是放不下心。不過……孩子的父親呢?他父親陪著不也一樣?”
問出口,孟仲卿似乎又覺得有些唐突,立刻道:“我只是看雨下的太大,怕回去的路上不方便。”
高香寒倒也不以為忤,大大方方道:“孩子的爹爹死的早,如今只有我們母子二人相依為命……”
孟仲卿大驚失色,要是早知道這個,他肯定不會多嘴,因皺著眉頭道:“真是對不起……”
“沒關系”高香寒一臉淡然,淺笑道:“我們的馬車就在鎮口停著,若是公子有空,可否送我們去鎮口?”
“當然可以。”孟仲卿回了一句,一面又讓車夫打馬往鎮口去。
看著高香寒臉上的淡然,和眼角的從容。孟仲卿心里暗嘆,一個失去男人的女人,能活的如此出彩,還真是不容易。因為他心目中一直以來的寡婦形象都是面如死灰,整天怨天尤人的女人。可她這樣的,還真是第一次遇見。
不卑不吭,瀟灑自如……
如此想著,心里不免對高香寒又多了幾分刮目相看。
一路上三個人都很沉默,車馬一直到了鎮口,隔著雨簾,只看見柳月仙摟著蘇天成,在一家繡莊門口躲雨,大街上空無一人,并不見送她們來的馬車。
大喜媳婦急忙跳下了馬車,去看柳月仙和蘇天成。
“怎么不見你們的馬車?”孟仲卿探著頭四處張望。
“這……我也不知道,說好讓他等著的。”高香寒皺起了眉頭,一面又道:“多謝公子送我過來,我先走了。”
言畢,便跳下了馬車。
孟仲卿還想說些什么,可只看到了高香寒的背影……
“氣死了……”大喜媳婦跺著腳,大罵道:“這人咋這樣?虧得還多給了他銀子,他咋能說走就走?”
原來馬車夫見下了雨,不愿多等,便撇下了柳月仙和蘇天成,自己先走了。
高香寒也氣的直跺腳,這人也太不講信用了,拿了銀子都不好好辦事,真是氣死了……
可是氣也沒辦法,誰讓天下雨了呢!
“姑,現在雇車只怕也不好雇了,要不咱們先住下吧!”柳月仙冷的有些發抖,連說話聲音都有些顫抖。
“看來也只能如此了”高香寒嘆了口氣,天空又劃過了一道閃電,這樣的天氣,安安最是害怕,她不回去,安安晚上睡不著咋辦?
高香寒心急如焚,卻也無計可施……
“高姑娘,我送你們回去吧!”不知何時,孟仲卿冒雨跑了過來。
高香寒愕然,他怎么還沒走?
“這怎么行,公子還是回去吧!我們住客棧就行。”高香寒莞爾一笑,謝過了孟仲卿的好意。
“怎么不行?”孟仲卿倒也臉皮厚,又道:“你不是說家中還有幼子需要照看嗎?你不回去,他怎么辦?”
“這個就不用孟公子費心了,不是還有他姑姑在嗎!”大喜媳婦撇著嘴回了一句,又道:“這么大的雨,公子還是趕緊回去吧!著了涼俺們可不負責。”
二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