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火器稱王第250章 望海相會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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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望海相會


更新時間:2013年10月09日  作者:頑城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頑城 | 明末火器稱王 

金士麒與眾人來到新榮船場的東船臺,只見船臺上架著幾條舊船。

那幾條船不曉得是隆慶還是萬歷年間的老古董,相距很遠也能嗅到一股子的腥腐氣息。再走進一些,只見那些大小不一的船體都烏黑油膩,剛剛刮掉攀附的貝殼和海草,又打補丁似的新裝了幾塊船板。但那些船上的竹帆卻都是新換的,頗有一種“老樹開新花”的強烈對比。

就在船臺下,一個漢子正與幾個船場差辦吵鬧,那正是老熟人姚守義了。

姚守義渾身的衣衫雖陳舊,卻也是頭頂官帽腰懸銅牌,臀后還懸著一口長刀,一副威猛的武官裝束。但他卻被幾個差辦扯著衣服,好似做賊被抓一般,更是凸顯其狼狽。

“就是他!”那船場管事的家伙指著他蹦高吼著,“他來修船,工費也不給就要領船出場,還打人哩!”

金士麒身邊的船場老板也喊道:“廣海衛的軍爺有什么了不起,就能明搶嗎?豈不知咱家是與巡海參將爺做事的!”

金士麒淡然一笑,他知道姚守義的性子最是淳樸憨厚,若說他無辜打人,那是斷不可信的。這船場諸人無非是要裝可憐,惡人先告狀罷了。

姚守義轉身看到金士麒,便是一驚。他忙走過來抱拳深拜:“卑職姚守義,見過金將軍。”

金士麒忙攙起他,“姚兄,別來無恙!”

新榮船場家主仆卻是一愣,沒想到金將軍與這姚守備竟是舊相識,他們不禁尷尬對視一眼。

那姚守義愣愣地站在金士麒面前,嘴里胡亂敷衍了幾聲,一張大臉忽然紅了起來。他嘟囔著:“金將軍。卑職有愧于口……”他目光閃爍不敢看金士麒,半晌才低聲說:“你那銀子需要再等等。我才湊了70多兩……請再寬限我一年,明年開春,本息共120兩一并還給你。”

“什么銀子?”金士麒一愣,這才想起還有一筆“應收帳款”呢。

一年前。這姚守義冒犯了嶺南道衙門,金士麒曾替他墊付了100兩的“打屁股銀”。姚守義是個直肚腸的漢子,便立下字據要還他銀子,還許了每年一成的利息。這些銀子對金士麒不算什么,但對于姚守義來說卻如大石般壓在肩頭。他雖然身為水營守備,但不擅經營。更不曾貪墨,省吃儉用一年也沒湊夠銀子。

“這個不急。”金士麒忙叉開話題,“姚兄,你不是廣海守備嗎?怎么他們稱你‘千總’?”

姚守義輕嘆一聲,“俺糟了小人,被降了一級。”

“呃……這個咱也不提。”金士麒又繞開雷區。詢問姚守義為何在這船場里吵鬧,連衣衫都被扯開了。

姚守義狠狠瞪了船場老板一眼,神色更是黯然。他嘟囔著說了緣由——原來姚守義從福建調到廣東來,也曾想干一番功績。只可惜他所在的“廣海衛”是個老大陳腐之所,一沒火炮二沒銀兩,更沒有合格的水手兵士。他旗下的十來條船只也都破舊不堪,除了幾條小舢板還能下水。稍大些的船只都坐了底,泡在海水中滋養魚蝦,成為了釣魚的好去處……

姚守義不甘心啊!他自處奔走,向上級請軍餉,結果像個皮球一樣被廣海衛、巡海道、嶺南道、廣東都司踢來踢去。后來姚守義說了些不該說的話,結果遭了屁股一頓暴打,雖有又被降職為千總。

這件事被當作笑談傳開了,但不久之后姚守義卻時來運轉——他是個天主教徒,澳門的葡萄牙教會和一些本地商人先后來看望他,并對他表示同情。

廣海衛就位于珠江口的西側。與澳門臨近。葡萄牙人很想在身邊扶持一個自己人。但葡萄牙人也不敢大張旗鼓地支持姚守義,否則會遭到明廷的忌憚,他們就聯合一些商人暗中籌集了一千兩銀子給姚守義。

姚守義手頭寬裕了,便從廣海衛的破爛堆里挑了5條尚未爛透的破船,拖到了新榮船場來大修。數月之后他來領船。新榮船場卻說修理費高達三千兩,一定要付足余款才放行。姚守義當然不干了,說好的價錢哪能說變就變?即便有變化,又為何不提前通知咱?新榮船場則解釋說早就通知你廣海衛了,你衛所將軍已經點了頭,只是你姚守義沒得到消息罷了,誰讓你只是個小千總呢。

再之后嘛,就開始吵架。

金士麒點點頭,心想雙方都有些道理。只是一千兩變成三千兩有些不可思議,恐怕有些蹊蹺,恐怕又涉及了幕后某些人的利益。想當年龍武水師造船運糧食,價格也是這樣翻著番地增加,之后才有龍武水師上一代將軍們積累的財富。看來大明帝國南北東西都是一樣一樣的啊……

望著姚守義這大個子,金士麒卻很感慨。他這兩年走南闖北接觸的明軍人物,若非迂腐無能冥頑不化之輩,便是安逸享樂貪婪狂妄之徒。說句殺頭的話,大明朝無論敗于建奴還是淪于賊叛都是順理成章之事。

但就如黑漆漆的夜幕中有星辰閃爍一樣,在陳腐的明軍之中也不乏姚守義這樣的有膽識、有抱負的軍將,讓這老大帝國尚有一絲希望。姚守義已經把幾條老破船拖上岸,修補了船體并換上了新帆,給了它們新生命。

金士麒暗下決定,絕不能讓這幾條船困在這里!

但金士麒也不想用銀子解決問題。之前那一百兩的恩情就已經讓姚守義寢食難安了。若是再拋出二千兩來,姚守義一定會難以承受,進而心生哀怨和悲戚,會疏遠或怨恨金士麒……這就是“大恩若仇”的道理。

金士麒轉過身來,對新榮船場老板燦然一笑,“張老板你我情誼深厚,這姚千總亦是我舊友,看來這和事佬我是做定了。”

船場老板忙陪笑著點點頭。卻低聲說:“金將軍,借一步說話……”他們走開幾步之后,那老板卻低聲道:“將軍爺,說句實在話,這根本不是銀子的問題。是有人不想讓姚千總得到這些船。”

“誰?”

張老板面露難色。最后還是說出了名字:“你自家人……丁公。”

當天傍晚,金士麒便帶著黃寬等人去拜訪丁老西。

丁老西早先傳了話來,不想在家宅中與金士麒相見,而是相約于一間名叫“望海閣”的酒樓。望海閣名字雖大氣,規模和檔次卻很尋常。只是它位置很好,就坐落在城南江邊。從珠江口駛入廣州內港的船只都能飽覽無余。

“望海閣就望海閣吧,只要有小瑤在,哪怕沙縣小吃蘭州拉面館也成啊!”

金士麒一路上都在想著小瑤……她外公丁老西,這老家伙干嘛要干涉廣海衛的修船事宜呢?他無聊嗎?雖說丁老西確實有這份操縱能力,但他動機何在?是害怕廣海衛復興之后干涉他走私嗎?或者與廣東海域最近的局勢有關?

馬蹄陣陣,車輪滾滾。不知不覺已抵達了望海閣。

雖然廣東政壇、軍中、道上人物都知曉了金士麒與丁家姻親之事,但金士麒此次來廣州還涉及到一些海外干系,所以他還是盡量低調,車駕上并沒有打出巡海參將的旗號。

丁老西也很低調。那望海閣位置偏僻,規模比現象的還要小,也沒有燈籠花卉裝點或者鞭炮齊鳴或者美女迎賓……所有的門窗都緊閉著,只有幾個干癟老仆候立在堂前。他們見了車馬便迎上來。把金士麒和黃寬等人請入堂中。

小小的望海閣已經被丁家包下來了。

寬闊的內堂中,候著十來個爺們。

那些個男子早就恭候在堂中,見了金士麒便笑吟吟地迎上來相見。這些人年歲多時四五十歲,或者身材富態,或者眼神精光,或者面色雍容,或者氣宇軒昂……金士麒聽黃寬介紹過,丁老西屬下有“四大統領”和“十大掌柜”分管其各項業務——有的負責馬尼拉航線,有的負責江西湖廣,有的負責船隊建設。有的負責溝通官場,有的負責鏟奸暗殺……這些大人物幾乎全來了。

他們見了金士麒,皆向他深鞠相拜。雖然鞠躬的角度有深有淺,笑容有濃有淡,都是一番熟絡親切的樣子。他們都說早就盼著今日相見。恨不得跑去廣西為金將軍效力,金將軍果然人中龍鳳,生得人杰地靈,丁爺得此賢婿真是家里冒青煙……小小的堂中歡聲笑語一片和睦。

這些人雖然都是獨當一面的大角色,但他們的身份是平民商戶,見了金士麒這朝廷命官跪下磕頭也是應該的。金士麒忙一一回禮,并謙委道:“今日乃是私家相會,諸位都是金某叔伯之輩,莫要折煞金某了。”

忽然間,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后面傳來:“一群軟骨頭,見了官爺就腰板綿軟啦。”

丁老西出場了。

金士麒去年與之分別時,丁老爺子還是一身囚服滿面蒼涼,死里逃生地從小船跳上河岸。他此刻卻一身金花黑緞子,氣定神閑地從內堂中踱步出來,滿面的紅光逼人,好似剛吃了幾斤人參似的!他人還未走近,便有一股勁風涌來,堂中的百根蠟燭就被吹滅了三十多。

金士麒忙迎上來以晚輩之禮拜見丁老西。沒想到丁老西卻揮揮手,“承不起!聽說你入主了什么衛指揮使,又當了巡海將軍了,好不威風嘛!”

金士麒深知這老家伙的生性,便賠笑道:“若沒有外公奧援,又豈有小子今日。”說完,便又是一拜。

“你知道就好!”丁老西這才面露善顏,還攜了金士麒的袖子指著堂中諸人一一介紹。

但忽然間,金士麒看丁老西身邊還跟著一個人……不是小瑤妹子,卻是個男人。

那男子年不過三旬,身材瘦小精干,黑黑的臉皮高高的顴骨,看起來就是脾氣很壞的樣子。但他隨即把手中提起了一只鐵煙斗,吧嗒叭嗒地抽了起來。在彌漫的煙塵中,那人用一雙晶亮的眼睛瞄著金士麒,那兇狠的目光好似能看透金士麒的內衣。

“他竟然在吸煙啊……”金士麒驚呼!

金士麒雖沒煙癮,但這是他兩年來遇到的第一個用煙斗的家伙,真讓他倍感親切。難道天啟年間,大明朝就已經有煙草了?煙草生意,是不是也可以發展一下?不知道培養市場是否費力……

金士麒正興致勃勃地想著,那抽煙斗的黑臉漢突然吸了一口煙氣。他瞥著金士麒,卻問丁老西:“丁公,瑤妹妹所許之人,就是他?”

此人說話放肆!

丁老西卻不動聲色地回望著那人,“怎樣?你不是想見他嗎?那就認識一下吧……”

丁老西話還沒說完,那黑臉家伙卻吐了個煙圈兒,沖金士麒嚷道:“咱姓劉,海上朋友尊我情面,稱我一聲‘劉香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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