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火器稱王第99章 離別相送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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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離別相送


更新時間:2013年06月14日  作者:頑城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頑城 | 明末火器稱王 
第一卷冰與箭

那天入夜時分,廣海衛的水營的守備——姚守義前來拜訪,就是前一晚在嶺南兵備道被打了軍棍的那個軍官。

姚守義忍著臀部的痛楚來到金彩樓,送來了一張“借條”,說過半年才有銀子償還金士麒替他出那一百兩。這家伙昨晚徹夜未眠,一小半是因為傷口,一大半是遭受著“人情世故”的煎熬。金士麒為啥要幫他?設什么圈套嗎?他琢磨一晚上,到了天亮才沉沉睡去,再一睜眼又天黑了。

金士麒當然不在于這點銀子,他卻暗道這廣海衛真是窮啊——姚守義大小也是個守備,又駐扎在珠江口富庶之地,身上百兩銀子也沒有?他正要收下借條,姚守義又追問:“金都司,咱話先說清楚,你要多少利息?”

金士麒客氣了半天,那姚守義卻說必須按規矩辦事,我不想占你便宜,我跟你又不熟。直到金士麒提了10厘的年息,姚守義才踏實下來。他在那欠條上補了年息的條款,在“拾厘”字跡上按了手印,以防金士麒篡改。

金士麒徹底折服了,“姚守備,你真是個精細人啊。”

“我以前被小人算計過,不能不提防著。”姚守義撓撓腦袋,“都司勿怪,我說的不是你。”

“我想也是。”

金士麒請姚守義一同吃晚飯——放心吧,只是家常便飯不違反朝廷的節儉規定;放心吧,知道兄臺身上不適不會把你灌醉;放心吧,屁股沒法坐沒關系,咱哥倆站著吃。

面對著一小桌酒菜,姚守義匆匆畫了個十字,這動作被金士麒發現了。他忙問姚守義可是天主教徒?姚守義立刻承認了,金士麒便樂道:“教徒好啊,我師孫先生也是教徒,他全家都教徒……你我有緣啊!”

終于,兩人的關系由此拉近了一些。姚守義很是感慨,說自己是在故鄉入教,最近才來廣東赴任,身邊沒甚伙伴。他禱告總是遭到鄙視,現在終于有了家的感覺。他低聲禱念著:“主,求你降褔我們,并降褔你惠賜的這次晚餐……阿們。”

金士麒暗道:“明明是我請你的。”

幾杯小酒下肚,姚守義的話多了起來。他有一個疑問憋了很久:聽說金都司之前在遼東立了赫赫戰功,你在遼東軍中應該很有發展啊,怎么又去了廣西?

金士麒當然不能說是因為奴兵實在兇殘,兄弟們打不過他們不想送死,只能戰略轉移到低級區域練兵升級。他喝了一口酒,“我雖有報國志,奈何遼東不留爺……罷了罷了,不要提那些是非!”金士麒滿臉悲戚的表情,輕聲吟道:“青山處處報皇恩,我在廣西也挺好。”

姚守義感同身受,也說起了自己的故事。

原來他本是福建的水師軍官,兩年前澎湖戰事緊張時,明軍招募大批的營兵——也就是非軍籍的官兵與荷蘭番鬼作戰。姚守義之前干過團練和海防,就被委任了福建水營的一名把總。

后來澎湖一戰大捷,荷蘭人被趕走,退縮到臺灣(時稱東番、小琉球,本書采用當代稱呼),但海疆卻并沒有平靜——荷蘭人退居二線,他們扶持的海寇卻猖獗起來。那些海寇為荷蘭人執行海盜任務,在臺灣海域截擊前去馬尼拉和rì本的中國帆船。他們羽翼豐滿之后,就拋開了荷蘭人dúlì行事。最大的那伙人就是鄭芝龍一伙兄弟們,他們橫行于臺灣海峽和千萬rì本、琉球的海域上,如今已成壟斷勢力。

而立下赫赫戰功的福建水師卻被解散了,大批軍將被砸了飯碗。鄭芝龍遂出大筆銀子招募他們,很多福建官兵駕了明軍的戰船去投奔鄭芝龍。

姚守義的rì子過得也苦,但他被天主的光芒所感召著,不想淪落為寇。最后還是借了當地教會的幫助,幫他牽線來到廣東赴任。雖然被升職為守備,卻陷入了新的困境。他手下只有一群老弱之兵,一條像樣的船都沒有,還有受到廣海衛原先的世兵軍官的排擠,rì子過得也很憋屈。

兩人正聊著,去探聽消息的劉東升回來了。

金士麒忙把他扯到一邊,劉東升便報告說:“那消息屬實!”

他已經查到了,廣州府的大牢里確實關著個名叫“游老四”的老水賊,判定了斬首之刑。刑期就定在五天之后的八月十八rì,這rì子還挺吉利的。

“五天后?”金士麒的心哇涼哇涼,“不是應在秋后處決嘛!”

“‘秋后處決’只是慣例,而不是定法。”劉東升解釋著,“聽說是提刑按察使司批下來的,說是最近本地的案件多發,要借那游老四的腦袋殺一儆百,因此才提前處斬。”

局勢逐漸明朗了,但金士麒還是有疑慮。必須找人去大牢中看一眼,才能確認那被斬的是丁老西。魯白刀不是好人,很可能是詐他。

金士麒略一沉吟,便有了主意——正巧眼前有一位姚守義,他是廣東水營的守備,去提審那死囚可謂是名正言順。[.

金士麒轉身回了飯局,“姚兄!來,我們再談談工作……”

次rì,天啟六年七月十四rì,丁老西被斬首前四天。

清晨,一只雪白的大鸚鵡撲啦啦地飛到了金士麒的床上,落在了他的懷抱里,差點被他翻身壓死。金士麒握住那鸚鵡,在它腿上綁了紙條,紙上寫了個“雷”字。按照之前與小瑤的約定,這個字的含義是:事情有變,我們立刻見面。

放飛了鸚鵡,金士麒便苦苦等候著。他本以為小瑤還會被裝在盒子里香噴噴地送到臥房來,為此他沐浴更衣,還在房間里擺放了鮮花和點心。沒成想,直到中午時分才有一個中年漢子來拜訪。

那男人自稱名叫黃寬,相貌猥瑣,身材短小,一身海腥味兒。與小瑤約定的“切口”都對得上,金士麒只能相信他,就把“老頭子要被斬首”的消息說了。那黃寬驚得身子一顫,汗水便嘩啦啦地淌了出來。

金士麒頭腦保持著清醒:“事已如此,咱先不擒魯白刀了。讓小瑤派個人來,去牢里辨識真假。”

黃寬忙表示:事不宜遲,他愿意去。

之后的事情倒是一帆風順,金士麒之前就與姚守義約定好了,還找了個提審死囚游老四的借口——說那老家伙在廣海衛的轄區也犯過事兒,必須趕在臨死前讓他交代。再加上適量的白銀潤滑,姚守義就把黃寬順利帶進大牢參觀。

整個過程,金士麒一直躲在幕后,等在大牢外面的一處生意潦倒的酒樓里。但那等待的過程著實讓人心急如焚,直至半個時辰之后姚守義和黃寬才出來。

“怎樣?”

黃寬面色慘白,“沒錯,是他!渾身傷……老爺子也認出我了,他還沖我眨眼呢!”

當天中午,金士麒帶著黃寬,冒著酷熱,在廣州城里換乘馬車、轎子、騾車、牛車、狂奔、跳墻……終于確定了沒有人跟蹤了,才跳上一輛小驢車趕往小瑤暫避處。

那是城西南的一處院落,鬧中取靜,低調而安全,還能遙望德興碼頭。原本他們想在此設圈套擒獲魯白刀,現在那計劃已經沒有意義了。

進了那房子時,小瑤正靜靜地坐在桌邊,她獨自一人下著一盤圍棋。那樣子,很孤獨。

她見金士麒進來,便用袖子在桌面上輕輕掃過,把半局圍棋都掃開。這才起身拉開椅子,讓他坐下說話。金士麒言簡意賅地把老頭子的消息說了——那是噩耗,他幾乎說不出口。小瑤沉默著,安靜地聽著,胸口快速地起伏著。金士麒本以為她會哭起來。但她沒有,她眼睛中閃爍著晶亮的東西,卻一直屏著淚水。

她盯著凌亂的棋子堆,半晌之后才說:“哥哥,謝謝你。”

金士麒立刻就感動了,很想抱住她安慰她疼她……可惜黃寬那廝還在旁邊,真是不懂事的家伙。

小瑤不是孤身一身來廣州,她還有十幾個幫手,都是最兇悍而忠誠的暴徒。金士麒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只有小瑤和黃寬與他商談。

黃寬提出了一個建議,可以把丁老西要遇害的消息傳出去,一定會有人跳出來保他。

丁老西與廣東的官僚們可不是泛泛之交,那是幾十年的利益和斗爭之后才結成的“共生”局面,是上百萬的白銀和千百條人命所締造的利益紐帶。如今要謀害丁老西的只是一部分官僚,而獲利于丁老西的那些官員們卻被蒙在鼓里,否則一定不會袖手旁觀。那廣州府每年要斬幾百顆腦袋,那些人不會想到“游老四”就是“丁老西”。

可是廣州這邊的人脈資源都掌握在魯白刀手里。小瑤這些人是從“老巢”來的,他們根本不知道官員哪些可以依靠,哪些是敵人。若是不加分辨地把情報傳遞出去,只能引得一片動蕩,敵人甚至會搶先在牢獄中就把人給殺了。

幾個人分析了半天,最后唯一的可行之策,竟然只有“劫法場”這一條路了。現在那丁老西困在大牢里,隨后又關在囚車里,只有到了法場上才能一博。最兇險、最殘酷的方法,也許才是最簡單、最可行的辦法。

“叫阿強、老瓜他們過來吧,我們談談法場的事兒。”小瑤吩咐著黃寬。她又望著金士麒,“哥哥,你去吧!”

“我……”

“放心吧,我們自己能行的,我們是專做這行當的。”

“此話怎講?”

“靠幫、跳幫、沖殺、刀砍劍刺……”小瑤掰著細嫩的手指一一細數著,“類似的事情做過多次,只不過這次守衛多些罷了。”

金士麒知道他們接下來討論技術細節。雖然自己有大恩于他們,但畢竟還不是自己人,彼此還是要有所保留、有所jǐng惕。

金士麒便告辭,磨磨蹭蹭地往外走。

剛剛跨出門檻一只腳,小瑤卻起身跟了上來,“我送你一程。”

她沒說什么告別的話,只是默默地送他到了院門前。但出乎意料的是當金士麒上了小驢車,小瑤竟然也跳了上去,還挨在他旁邊坐下了。那香香軟軟的小身子幾乎是貼在他身側,金士麒耐不住了,就伸出了大手要摟住她。

“不行,哥哥。”她悄聲說,“我是不能碰的。”

小驢車徐徐前行,小瑤掀開車子的簾子,遙望著廣州城南的江河。德興碼頭就在幾里之外,甚至能看到他們之前瞄準過的那條大帆船,它就靜靜地停泊在明亮的陽光之中。

“我娘說,我爹是坐著一條那樣的大帆船離開的,總有一天會回來。”

金士麒早就聽說過,她自幼跟著外公長大。她的母親,就是讓粵海上一代英雄們晝思夜想傳唱多年至今仍戀戀不忘的那個“勾魂”美女。至于她的父親,倒是頭一次聽她提起。

“我就一天天坐在礁石上等著,想著爹爹是什么樣子。”她盈盈一笑,“我身邊的那些孩子,都不敢在我面提及他們的爹爹,都被我揍怕了。”

金士麒想著小瑤揮拳打人的樣子,一定可愛極了。他不插嘴,只聽她緩緩地說。

“至今,我也沒見那船回來。”她的聲音忽然變得清冷,“其實我娘是騙我的,她連我爹是誰都不知道。”

沒有留下名字?一個神秘的男人——他來了,他埋下一枚種子,他如風般逝去,真是又浪漫又無恥啊。金士麒說:“恕我直言,你爹那個人,我不喜歡。”

“不是‘那個’人。那些年,我娘……很亂,她有過很多相好。她不知道‘哪個’才是我爹。”小瑤幾乎是掙扎著說完了這段話,臉色也變得蒼白,“讓你恥笑了。”

金士麒無言以對。這小丫頭太敢說了,這對于常人來說可是奇恥大辱……莫非她是要把丑話說在前面嗎?或者拿這個讓我知難而退?女人的思維真是復雜的體系。

“對了,你姓金……”小瑤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聽說遼東水師有個名叫‘金冠’的將軍,他本是浙江人,你可認識?”

金士麒微微一笑,“真巧了,我非常認識他老人家。”

“我娘也認識他……那是我出生的前一年,我娘就去過浙江。”小瑤緩緩吸了一口氣,“我猜想,我應該姓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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