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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魯白刀進入了戰斗狀態,金士麒忙退后兩步,急忙道:“有話好好說我是武舉,我師傅嚴令我不能跟百姓動手。()”
魯白刀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忙恢復了標準站姿。他yin冷著臉,“金都司,你冤枉我。”
“啊,我也是道聽途說、受人蠱惑。”
“誰又能蠱惑得了都司爺”
“就是上次sh你一箭、然后命中我的那個小妞子啊。”金士麒摸著胸口,“先生你猜,她現在哪里”
魯白刀哼了一聲,“在你那里。”
金士麒:“你再猜。”
“她被你藏了一天,今晨才離開。我早就知道,只是沒有點破罷了。”
“好,算你厲害。她名叫小瑤,是丁西老前輩的親親外孫女,這個你就不知道了”
“我都知道,還知道你把她送到了何處。都司爺,廣州這小地方,都在我掌控之中。”
“哈,你露餡了”金士麒立刻指著他大叫,“上次你還說不認識她,魯先生,你騙我啊”
“……”魯白刀看他那歡天喜地的樣子,恨不得一拳打過去,“那又怎樣我之前卻沒見過她,因此不敢相認,這也說得通。”
金士麒臉s一變,“她倒是認得你,認定你是逆賊叛主。”
“清者自清”魯白刀一甩袖子,昂然道:“我跟隨丁老爺三十年,幾經生死,情同父子,我怎會害他。”
金士麒點點頭,暗自琢磨著他這句話的語境。他忽然明白了什么:那丁老爺子在集團中的威望尚高,即便是失蹤數月,這魯白刀仍然不敢舉起反叛之旗,還偽裝成一幅恭順的模樣。
那就利用這一點
金士麒指著那條大帆船,“魯先生,咱們鹽、銅生意可是掉腦袋的事兒,我們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交情,你對我還有什么見不得光的你如此遮掩,難免讓人疑慮。”
魯白刀瞥了一眼大帆船,“那船上貨物貴重,多派些人手看護又怎樣。”
金士麒大嘴一咧:“倒像是故意設下的誘餌嘛”
魯白刀惡狠狠地盯著金士麒,恨不得一口吞了他。他尋思了半晌之后,便冷漠地說:“都司說得沒錯,倒也不妨讓你一看。”他指著那條大船,“請”
金士麒遙望著那被悉心護衛的大船。那船邊的碼頭上設置了臨時的柵欄,有十幾名持刀護衛在四處把守著,甲板上也有五、六個水手放哨,船艙里說不定有什么埋伏。說實話,他真不敢貿然上去,萬一進入了船艙被打了悶棍,那可就冤死了。
金士麒喊來他的私兵百總,大聲吩咐道:“你帶著十個兄弟上那船去,仔細查找一個受困的老爺爺。你們一邊搜一邊喊:‘丁老爺子我們來救你’”
“丁老爺子”百總王萊正莫名驚詫,那魯白刀卻勃然大怒:“金都司,你太過分了”
金士麒微微一笑,又把手向四周胡亂一揮,“那船上若是沒有,還請魯先生讓我們去那邊的倉庫,還有貨站、門房去搜索一遍,如何我這也是為了你考量,只要到處喊上一遍,就能洗清你的嫌疑啊。(sUiMNGom)”
魯白刀氣得臉都綠了,這要是被折騰一遍,他可真是有口難辯。他踏上一步,鼻子差點撞在金士麒的嘴巴上。他吼道:“你這是栽贓”
“魯先生,這怪不得我,我只是替那小妮子跑個腿兒。畢竟她是丁老前輩的家人,我不能不尊重著。”
魯白刀怒視著金士麒的臉,在他幻想中已經把金士麒撕成了無數碎片。
此時,金士麒與魯白刀處于一個奇妙的制衡狀態,上有丁老西的下落不明,下有40萬兩銀子的大生意,恩怨情仇交織著。就像是共同捏著一只手雷,誰也不敢拉弦。
金士麒不想把這生意搞砸了,否則他回廣西之后,何參將會親手把他掐死。
而魯白刀在未被逼到絕境之前也不敢動粗,因為這筆私鹽生意對他也很重要。這筆收入在丁老西海商集團的收益中占據了十分之一的份額,也是魯白刀所負責的最大一項業務。丁老西集團中,他這個級別的頭領還有五個人,各個都精得像猴一樣。在這群龍無首的關鍵時期,他若是把這生意搞砸了,一定會被其他頭領借壓。
魯白刀換了緩和的聲音:“金都司,還是早點回廣西去。”
金士麒搖搖頭,“我的生意還沒做完呢,不能走。”
魯白刀明白金士麒口中的“生意”是什么——這混蛋毛頭小子是想借著丁氏集團的危機而獲利,他還用小瑤作為條件來要挾自己,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啊……不過目前的情況確實不妙,這蛤蠊真就跟天鵝廝混在一起,而這兩只混蛋動物他一個都不能得罪。
魯白刀感覺有些疲倦。
他忽然發現,他自己不再是20年前那個爬桅桿、扯著纜繩跳到敵船連砍數人,晚上能跟女人連續折騰兩個時辰仍不知疲倦的那個大好青年。[
魯白刀低聲問金士麒:“小子,你真要插手”
“豈敢豈敢。我只是袖手旁觀,想看一看最后哪邊獲勝。”
說這話時,金士麒的大心臟砰砰亂跳,他終于等到“攤牌”的一刻。現在他只等著魯白刀給出條件。無論是銀子還是別的好處,魯白刀一定會用某種東西來擺脫金士麒這只討厭的蛤蟆。
金士麒曾經設想過各種可能——譬如魯白刀可能會說:“我給你10萬白銀封口費你給我滾蛋”或者“丁老西被燒成灰了你永遠找不到他”或者“其實我也有個閨女,不知金都司今晚是否有空”無論魯白刀采取任何的策略,金士麒都會順水推舟地答應下來,“好,魯大叔還是你厲害,我跟你干”
沒錯,他就是要用“投降”的方式跟魯白刀結成一體,把這個家伙迷惑住,然后在某個精心準備的時間地點猛然一悶棍把他打倒……這只是個比喻。總而言之,這是他精心勾畫的計策,正所謂環環相扣,就像一組復雜的滑輪組一樣,真是巧妙極了。
現在就等著魯白刀出招。
“金都司,一切在我掌控中。”魯白刀開始吹牛。“你在我這里胡鬧,只能是自取其辱。”
“沒關系,我只是表達一下自己的熱誠。丁老前輩隨時會回來,到時候小瑤會告訴他老人家我是如何拼命地尋找他,多好啊”金士麒滿臉的洋洋得意,腿還抖個不停。
“你還是猜錯了,你永遠見不到他。”魯白刀深吸一口氣,終于亮出了他的底牌,“丁老被關在官府大牢里,沒幾ri就要被斬首了。”
金士麒當場就呆了。
他只知道魯白刀的底牌會很強勁,沒成想竟然是一張絕殺。
你娘的,官府大牢、馬上斬首,這還玩個屁啊
魯白刀既然已經說出了秘密,他也就不再遮掩。“都怪老爺子太過強橫,得罪了某些官家,被人擒了進去。現在我也是百般無奈啊,呵呵呵呵……”
“你胡說”金士麒臉s蒼白,這絕不是裝出來的。此刻他有一種瀕臨崩潰的感覺。
“隨便你。幾ri之后人頭落地傳示全城,你自然就信了。”
“處斬還是在牢獄里暗殺”
“是皇帝御筆所批,刑部公所令。咱大明一向依法行事,你可不要亂說。”
金士麒急道:“不可能這等要命的事兒,旁人怎么能不知”
“老爺子被擒時,化名‘游老四’。官家便將錯就錯,把他當作‘游老四’去立案報斬。但我們屬下們卻全都知道他這化名,還有‘九把刀’、‘鬧翻天’、‘海狐貍’等等,都是老爺子曾經用過的名號。到時候消息傳出來,便人人知道老爺子是官家所殺了。”
金士麒逐漸明白了:表面上好象是丁老西的運氣不好,活該他用了化名,誰都沒法救他,只能挨斬了。但其實是廣州的官家故意裝糊涂,卻又明目張膽地殺了丁老西,借機奪掠海商的資源。
魯白刀這家伙絕對脫不了干系……可以斷定,背后一定有力量推他上位,拿他當使喚。
“魯先生,你早就把丁老爺子的產業都安排好了。”
魯白刀哼了一聲,“我事先可不知情啊。現在……也沒辦法了,我也很傷心不過金都司你放心,老先生的人脈不會斷,我們在廣州的生意一切還會照舊,還會更興盛。”
之后魯白刀還說了什么,金士麒已經聽不進去了——無非是顯示他的力量雄厚,最終能控制局面罷了。總而言之,金士麒的退路全被堵住了。
兩個人站在碼頭上,周圍席卷著煦暖的晚風,遠處傳來江水的潺潺聲響,兩個人談論著廣州城即將上演的血腥一幕,還有那幕后隱藏的罪惡。金士麒又探問了一些細節,便給自己找了個臺階,準備逃跑。“既然廣州這邊事情完結,我明ri便回遷江去了。胡扶龍造反,廣西軍務緊急啊。”他最后硬著頭皮向魯白刀表態:“魯先生……我會替你保守這個秘密。”
“都司莫要勉強。”魯白刀面露笑容。他已經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站在金士麒的面前,他神采奕奕。
金士麒心里暗自罵著,卻只能采取了哀兵的姿態:“小瑤那丫頭,我帶她回廣西,再也不讓她離開。那姑娘身世可憐,也沒甚親人,就由我來照顧她,我有這個能力……”
魯白刀忙追問:“你要她作甚”
“嗨本老爺看中了她,過些ri子就……魯先生,你不會跟我搶”
“是想留做人質”魯白刀立刻揭穿他,“丁老西一死,那小丫頭也就沒有意義了,你道我還真會顧慮她”
金士點頭麒默認了這一點,笑道:“有她在身邊,心里多少會踏實一點。”
“不過你小心點,那丫頭伶牙俐齒,很會咬人。恐怕你還真留不住她。”
“謝先生指教。”金士麒卻暗想:我又不是沒被女人咬過。
剛才還劍拔弩張的兩個人,此刻竟又和好了。可憐那丁老西還沒死,他的一切都被分干凈了:船只產業人脈金銀歸魯白刀,外孫女歸金士麒。真是世事叵測啊。
告別了魯白刀,金士麒一行人離開碼頭。
金士麒將把總劉東升叫來叮囑了一番,令他去打探死囚“游老四”的消息。
這條消息是真是假還不得而知,也許魯白刀是胡說八道也說不定。但金士麒倒情愿那是真的,情愿是這種最糟糕的狀況。相對而言,他更愿意面對這種“確定的”信息,而不是在迷霧中摸索。
金士麒手下的幾個人中,千總吳永博對廣州官場更熟悉,更適合去打探信息。但他畢竟是何參將的人,而且與魯白刀一伙太過接近,金士麒對他還有幾分保留。另外吳永博的軍階較高,過于明顯,一定會被暗探們多重圍追堵截。
而劉東升此次來廣州的表現卻讓金士麒很欣喜。這家伙曾經是龍澤號的船長,不但見多識廣,而且擅長待人處事。他幾天工夫就與廣州本地的船場商家們混得火熱。前幾天去廣州水營溜達一圈兒,就結識了十幾個廣東的軍官朋友。他去南港的市場上轉悠了一圈,就總結了厚厚一本產品名錄,很有商人潛力的樣子。
金士麒一直想找個機會鍛煉他,提拔他,考驗他的忠誠度。于是探查死囚信息這奇妙的任務就教給劉東升了。
回到金彩樓,金士麒一頭栽倒在床鋪上,累得太陽穴砰砰亂跳。
“要斬首了……”他嘀咕著。這個情況太出乎意料,也實在殘酷。如果這情報被確認,那么他所要面對的問題就不是“對付魯白刀”,而是搭救那倒霉老頭。金士麒趴在床上,扯著床單,咬著枕頭,腦漿翻騰了半天,最后卻長嘆了一聲:“太欺負人了”
雖然有一個最極端的選擇叫做“劫法場”,但他絕不敢指望那個。這里是廣州城,城里有數千的差役,城外駐扎著4個衛的近兩萬兵馬,官府還會加強“游老四”的保護力度,劫個屁法場啊
真是頭大啊
金士麒知難而退,便轉換思維,他暗想:其實丁老西死了也無所謂嘛
他對那老頭又沒啥感情。如果丁老西被順利斬首了,金士麒還可以扶小瑤上位,讓她當海賊女王,金士麒垂簾聽政……別說,那真是一副很美好的景象
但轉瞬間他又打消了這念頭,小瑤雖然外貌出眾內心強大,但畢竟是一個小丫頭,沒功勛沒經驗,也沒有幾個忠誠的下屬。最關鍵一點:她是女孩。丁老西留下的那些首領們都不是省油的燈,爭權奪船還來不及呢,根本不會效忠她。
難不成真的只有領小瑤回遷江這一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