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
不能相信?
她們之間,因上一世的恩怨情仇,彼此之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陸辰兒會有這么好?
哪怕她真不再喜歡程常棣了,也不見得愿意把程常棣推給他,或許,她更愿意推給別人,絕不會是她趙雅南。
瞧著趙雅南望過來,目光不善,陸辰兒不由攤了攤手,好人難做,想做也沒人相信。
“你不是說,你愿意和我交好,還讓我參加你的及笄禮,做贊者,你瞧瞧,我好意幫你,你都不信我,還談什么交好?”
“為什么?”趙雅南沒理會陸辰兒語氣的嘲諷,臉上的表情嚴肅了幾分,望著陸辰兒,目光十二分的認真,生怕錯過陸辰兒神情中一絲一毫的變化。
陸辰兒涼涼道:“你有勇氣再來一次,可我沒有,如果程常棣不是姓程,我甚至不想有牽扯。”
趙雅南聽了,心頭頓時無比苦澀,她何嘗愿意再重來一次,望著陸辰兒笑道:“我就信你一次。”
陸辰兒呵呵一笑,俯身上前,“不如我再送你一個消息,如何?”
趙雅南瞧著陸辰兒一張笑臉,登時心中警鈴大作,只瞧陸辰兒上前快要附上她的耳側,低聲道:“我父親的學生大理寺寺卿史大人,他有個孫女,去年及笄,還未訂親,預備今年春闈榜下選婿,聽父親說起程常棣會參加今年的會試,已經和父親提過,欲招程常棣為孫女婿。”
“當真?”
“信不信由你。”
果然非好事,趙雅南氣餒。
腦海中又跳出程常棣說的那句話:我的親事,我會參考陸大人的意見。
該死,暗咒一聲,她只能選擇相信。
今天。她慶幸遇到陸辰兒,又惱火遇到了陸辰兒,不由橫了陸辰兒一眼。
“我這可是一番好意,你別不領情。”陸辰兒笑道,卻是起了身。
轉頭對秦媽媽道:“看了這么會子,這一場表演也快完了,媽媽去把謙哥兒他們叫過來吧,要不就趕不上曲江邊上放河燈了。”
秦媽媽忙應了一聲,卻往西邊的表演場地走去。
趙雅南也跟著起了身,卻是讓她的媽媽去把趙雅冬和趙雅蓓叫回來了。
陸辰兒看了趙雅南一眼。看來,她還真打算今晚一起了。
沒一會兒功夫人就到齊了,瞧著琳姐兒和桃夭。兩手臉上紅撲撲的,一上前來,琳姐兒就嚷著手掌都快拍紅了,桃夭一見到趙雅南就興奮地道:“趙姐姐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也沒去看表演。是不是和辰姐姐一樣,怕人多擠得慌。”
趙雅南笑嘻嘻地道:“我和你辰姐姐說話,就沒過去了。”
說著又見趙雅冬和趙雅蓓姐妹倆過來了,于是彼此之間又是一番認識廝見。
算是兩隊人匯合,爾后一直沿著大通坊一直往曲江邊上走去。
琳姐兒和趙雅冬趙雅蓓兩姐妹年紀算是最相近,不免有意和她們說話。只是才說幾句話,瞧著她們說話吞吞吐吐,又帶著幾分扭捏顧忌。便是不喜歡,最后,還是拉著桃夭提著花燈瘋癲般地往前走。
陸辰兒和趙雅南兩人并排走著,手中連花燈都沒提,交給了身后的丫頭。
人流比先時又擁擠了幾分。大約是全涌到曲江邊上來放河燈祈福了。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比肩接蹱,到處是人。
平日里姑娘出門,都還帶著冪離,這一日,姑娘們都拋去這束縛。
不來參加燈會,不知京城人多如此。
不來參加燈會,不知京城佳麗如云。
靠近曲江邊上,堤岸兩邊火樹銀花,映得江面倒影清晰可見,偶爾江風拂面,令人神智清明。
此刻,江中河燈已點綴了大通坊這一段的整個河面,江上波光粼粼,在河燈淺黃色火光照耀下,顯得格外好看。
尋了個人稍少的地方,陸辰兒他們幾個在江邊蹲了下身。
這時節的天氣還是寒意浸人,這一蹲下,就能感受到江面寒氣凌人。
水中倒映著一輪圓月,這才發現,今晚天上竟然難得的有一輪圓月,抬頭瞧去,只見皎白的明月圓如玉盤,掛在深藍色的天空中,相比于整個京師的燈火璀璨,熱火朝天,襯顯出幾分冷清的味道。
夜晚人間亮如白晝,人們都望了抬頭仰望,忘記了天上明月當空。
陸辰兒把已經點燃的河燈放入水中,便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把位置讓給旁人。
瞧著那盞漂到江心的河燈,燈火在風中搖曳。
闔上眼,雙手合十。
河燈祈福,她只愿父親娘親身體康健。
卻突然頸后一陣巨痛,正要睜眼回頭,就昏了過去。
羅綺放掉手中的河燈,起身,身邊并不見陸辰兒,忙地回頭望去,喚了聲姑娘,沒有人回應,羅綺舉目四望,有陪著琳姐兒的謙哥兒,有趙大姑娘和桃夭,有趙二姑娘和三姑娘,還是丫頭婆子小廝一個不少都守在不遠處,就是不見了自家姑娘。
連喚了幾聲姑娘,都不見人回應,四處張望,到處是人,卻看不到陸辰兒的影子,心頭猛地跳了一下,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羅綺心下一急,額頭上竟然冒出汗來,叫喚聲愈加的急切起來。
一旁的謙哥兒聽到羅綺的聲音走了過來,“羅綺姐姐,怎么了?阿姐呢?”
“姑娘,姑娘剛才就在奴婢旁邊,奴婢一起身,姑娘就不見了。”
“什么叫不見了?”謙哥兒嚇了一大跳,登時也急了起來,抬頭四望,人海茫茫,仕女不少,卻瞧不到陸辰兒的影子。
羅綺已經慌得拉住近旁的一位老嫗問道:“方才你有沒有看到我家姑娘,就站在我身邊的。和我一般高的。”
那老嫗忙地搖頭,推開羅綺,“我沒有,沒有瞧見了。”
謙哥兒把守在不遠處的十來個婆子及十來個小廝喚了過來,問起她們可看見陸辰兒往哪兒去了。
陸府的婆子聽說陸辰兒不見,登時變了臉,來媽媽甚至失聲道:“怎么會不見了,剛才老奴還瞧見姑娘和羅綺哥兒幾個在一起放河燈。
羅綺慌亂道:“姑娘放了河燈就起了身,又讓奴婢去放,奴婢放了河燈再起身時。姑娘就不見影子了。”語調都變了。
人不見了。
突然間,眾人渾身冰冷,似置身于冰庫里。
這會子桃夭琳姐兒和趙氏姐妹都過來。齊齊變了色,一群人往周圍看去,卻瞧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急拉著周遭的人打聽。十人有九個搖頭不知道,還有一人避著走開。
越到后面,陸府的人就越懼怕起來。
無論是謙哥兒,還是來媽媽,都已急得臉色發青。
正當他們急成一團的時候,忽然聽到一位年輕的婦人道:“你們是不是在找一位穿著紅色斗篷的姑娘?”
羅綺忙不迭地應道:“就是。就是,太太看著我家姑娘往哪走了?”
“我瞧著那位姑娘站這里突然昏了過去,然后一位年輕的男子把他抱走了。我還以為那人是他的……情郎呢?”
這話一出,他們一行人倒吸了一涼氣,只聽趙雅南道:“這只怕是被人劫走了。”
來媽媽聽了,急罵了句天殺的拐子。
謙哥兒和羅綺都不駭然作色,心頭惶惶。桃夭琳姐兒也急得不安起來。
“太太有沒有注意到了往哪個方向去了?”琳姐兒忙上前拉住那位婦人問道。
那位婦人一臉歉意,搖了搖頭。“瞧著那男子抱住她走了,我就轉開了眼,沒留意了。”
琳姐兒放開那婦人的衣袖,眼中盡是失望,那婦人臨走又回過頭來說了一句,“我瞧著那男子似有些武藝,不似平常人,要不現在這人流這么多,不會一下子就不見人影了。”
謙哥兒上前道了聲謝,再望向眾人道:“我先帶兩個小廝回府送個信,來媽媽帶人在這繼續找。”
秦媽媽忙地上前阻攔道:“現在一點影子都沒有,哥兒回去報信,豈不是讓老爺和夫人著急。”
話音一落,趙雅南一聲冷笑,“這媽媽好不省事,你家姑娘已讓人劫走,這會子不回去報信,難不成就你們眼前這么幾個人去找,你仔細想想,今晚燈會,偌大個京師,東西市的人加起來,沒百萬,也有幾十萬,如何去找,能瞞得多久。”
謙哥兒聽了這話,也覺得有理,看向來媽媽道:“你們就在這附近尋人,我先回一趟府里報信。”
看了眼琳姐兒和桃夭,“琳姐兒先回吧,桃姐姐和我回府。”
“好。”琳姐兒立即答應了。
“我不走。”桃夭卻是搖頭。
趙雅南把桃夭拉到身邊,勸道:“你待在這里也幫不上什么忙,還得讓人分心照顧你,聽話,你先回府。”
桃夭忙道:“我不走,我不會拖累人,我力氣大,我能照顧自己。”這個時候回去,她根本無法心安。
趙雅南聽了,看了一眼謙哥兒,“她就在留在,我暫時也不會回去,就交給我看著她吧。”
謙哥兒瞧著桃夭是真不愿意走,只得應了一聲,忙地帶人離去,琳姐兒也在自家婆子的簇擁下離開。
趙二姑娘和趙三姑娘自聽說陸辰兒不見,已嚇得不敢離開自家婆子半步,這會子見外人都走了,遂上前和趙雅南說,要回府,趙雅南看著她們那滿眼的害怕,就來氣,沒好氣道:“堂堂京師,天子腳下,有什么好害怕的,都給我在這待著。”
聽著趙雅南動了氣,那兩人遂后退幾步什么也不敢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