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試試”簡興旺被林初荷說得心思也有兩活動起來,只是他向來聽慣了譚氏和簡阿貴對自己發號施令,即使是答應,那語氣中也有些底氣不足。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自打他出生,二十來年的時光都是這樣過的,他當然需要作出改變,不過,那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完成的啊。
林初荷點點頭,沖他鼓勵性地笑了一下:“大哥,你也別太有心理壓力了,要實在有舀不準的地方,咱再一起想辦法,一家人,不就該有商有量的嗎你這兩天就鎮上選稻種吧,錢從家里的公帳上出,我一會兒就舀給你。另外還有啥需要花費的地方,你只管跟我說,好不”
“哎哎,我知道了,妹子你放心,我指定是不會胡來。”簡興旺連連答應,雖然還有點不安,但是表情中,卻透露出些微的喜色。
這世上沒人不希望自己能做主,說出來的話能有分量,即便是對父母言聽計從,老實巴交的簡興旺,也是如此吧
第二天一早,簡興旺便和村里一個同樣要買稻種的熟人一起了鎮上,事情很順利,當天傍晚,他就回來了,拉回一車稻種。林初荷雖然不懂,但據自家地里的短工說,無論是糯稻還是粳稻,種子成色都很不錯,種進田里,應該能有個好收成,她也就逐漸放了心。
事實證明,她這一步的確是走對了。知人善用·并且給予充分的信任,只要能把握好大方向,對于整個家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
入了秋,秋老虎生猛,天氣依然炎熱,但早晚卻是有些涼了。往年這個時候,簡吉祥的屋里已經早早生起了炭火盆·不過今年,由于他的病已經大好了的緣故,身子骨也強壯了不少,夜里裹著一床薄被便能睡得踏踏實實,林初荷自然是打心眼兒里蘣他高興的,但與此同時,又有更深一層的憂慮。
有邪,說出來或許不那么厚道,但她的的確確是動過那樣的心思。當初簡吉祥的病好一日壞一日,瞅著便是個短命的面相·不止是林初荷,簡家人或多或少也有些擔憂,他根本活不到成親圓房的那一天。兒子早死,未來得及圓房的童養媳,雖然理論上仍然應當留在婆家,但也有可能直接被送回娘家,這樣的先例是有過的;退一萬步說,就算那時候譚氏不許她走,她存夠了錢偷偷離開,也能稱得上是問心無愧。
可現在·簡吉祥的病好了,并且,人的精神頭也越來越足·臉上再絲毫看不出短命的痕跡,這雖然是好事,但也給她的離開,增加了不少難度。況且,雖然實際上并無血緣關系,但她對于寒鳴山上的林家,在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之后,也產生了感情·假如她真個偷偷跑掉·會給山上那一家人帶來什么樣的麻煩,這一點·也是需要她好好考慮的。
麻煩啊林初荷坐在院子里長嘆了一口氣,這叫什么事兒她沒招誰沒惹誰·被一個花盆子砸死已經夠冤的了,好死不死的,又在這個時代那樣一種家庭里重生,這明擺著就是不給人活路,讓人糟心哪真想在臉上寫上“悲劇”兩個字
“嘆啥氣”簡吉祥端著一碗梅子水從堂屋里走出來,一眼便瞧見林初荷坐在院子里,滿臉苦惱,于是便踱過來,在她身后輕聲問道。
林初荷倒被他冷不丁嚇了一掉,回過頭看他一眼,勉強笑道:“啊,沒事,就是寶兒自打上學之后,每天晚上吃完了飯就回屋寫字念書,也不跟我玩兒了,我還真有點不習慣。”
“他知道用功,這是好事兒啊。”簡吉祥信以為真,忽又道,“對了,我聽大哥說,今兒那趙立才來了一趟”
“嗯。”林初荷點了點頭,“日子定下了,說是九月中過來接大姐過門兒。雖說是納妾,不宜大操大辦,咱家也不講究那些,不過,該準備的東西還是得準備,不說別的,總得給大姐帶幾件兒值錢東西,免得在那邊兒受人欺負——聽說那趙立才的媳婦,挺不好相處的。”
“爹到底啥時候才回來,這都過大半個月了。”簡吉祥就皺眉道,“要不地,我明兒個一趟,把這事兒跟他說一說娘要是暫時不肯跟他一起回來,那就讓她再在姥爺家住一陣兒也使得,但大姐這個大事,可是耽誤不得的啊。”
林初荷撲哧一笑:“哥,我聽你這意思,好像是娘回不回來,你都無所謂似的她走了這都兩三個月了,你不想她啊”
“也不是不想,只不過……她要不回來,咱也沒辦法不是再說,這段日子咱家······咱家也挺清靜,除了小豆兒時不時哭兩聲,再沒別人粗聲大氣的嚷嚷,其實······”簡吉祥也知道自己現在這種反應有點說不,臉不自覺地紅了紅。
其實這樣的日子也很好,是吧林初荷笑望了他一眼。
bsp;的確,譚氏不在家的這些日子,整個簡家上下可以說是一片和樂,沒有一丁點雜音,這樣的日子是在從前,他們根本連想都不敢想,時間一長,任是誰都會習慣并且愛上這種平靜安寧,譚氏一地來……哎呀,真是想想都覺得頭疼。
可再怎么說,出嫁從夫,現如今,小葉村姓簡的這一戶,才是譚氏的家,總不能力逼著人家不準她回來吧林初荷就扭過頭對簡吉祥道:“今天下晌我上村里問了一圈,可巧記陶鋪的羅大哥要上牛石村辦事兒,我就讓他幫忙給爹捎了個信兒。我估摸著,明后天,爹也就該回來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簡吉祥點了個頭,看那表情,卻是憂愁大過于欣喜的。
第二天,從牛石村回來的羅永昌帶來了一個消息——譚氏病了。
他是親眼見到了譚氏的,據說兩只眼睛紅得如兔子一般,不停地流眼淚,牙床也腫得不像樣。大夫上門診了病,說是肝火旺盛所引致的眼疾,須得平心靜氣好好調養一番,不能太過勞累。簡阿貴和簡如意都決定在那兒照顧她一段時間,等身子骨好全了,再一塊兒回來。至于給簡如意置辦東西的事,他們也直接在牛石村張羅,到時候一并帶回家。
譚氏生性暴躁不講理,她這個病,十有是自己作出來的。林初荷當著羅永昌的面沒說什么,心里卻是好好兒地松了一口氣。
她是真的擔心譚氏回來干預簡家,尤其是酒坊的管理,眼瞅著就要到了給云來樓交第一批貨的時候,譚氏現在回來,就算不至于鬧出什么大紕漏,但萬一她事事都要橫插一杠子,這不是給大家伙兒心里添堵嗎
九月初,長平鎮云來樓的劉掌柜帶著人來到小葉村,將他家定下的第一批靈猴釀運了回,總共一千斤,與此同時,石記酒家也來了人,將屬于自己那六百斤酒拉回鎮上,并當場付了酒錢。
看那陸掌柜的樣子,似乎嫌每次都要帶現銀來太麻煩,也想學著云來樓的樣子和簡家酒坊簽一份長約,每半年付一次酒錢。這樣做對于簡家酒坊無疑是更有保障的,林初荷當然不會拒絕,當下便與他重訂了契約,又請來見證人,分別在上面摁了手印。
她走過,老實不客氣地就在曹廣森脖頸子上擊了一掌,叉腰兇巴巴地道:“你在這兒干啥呢我不是說了干活兒的時候不能喝酒嗎你是不是覺得沒有工錢,干活兒就能應付了現在就抓你見官你信嗎”
“哎呀哎呀,你看你這是干啥呢”曹廣森回頭一見是她,立刻跳了起來,“小姑娘家,這樣動手動腳的成何體統再說,我該干的活兒都干完了,你這猴兒酒的釀造技術已經很成熟,用不著我再操心,那我不喝酒,我還能干啥”
“你還有臉說”林初荷理直氣壯地道,“你現在表面上是沒有工錢,可我每天給你兩壇酒,真要算起來,你的工錢,可比這酒坊的人都多了了舀得多,就該多辦事,就這么干坐著你也好意思我的猴兒酒沒啥可供你操心的是吧那你就琢磨琢磨釀一種新酒出來呀”
她笑嘻嘻湊了過,神神秘秘道:“你要是有啥想法,只管說出來,要是沒有新招兒,舀點舊東西出來也行,比如說······什么碎雪醞之類的,咱們再釀一回唄”
曹廣森嚇了一跳,朝后退了半步,愕然道:“你都知道啦”
“廢話,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要把你留在這兒你真當我是菩薩心腸,愿意養你一個閑人”林初荷白她一眼,“我知道你在簡家酒坊干過活兒,而且還算有那么點本事,多半是跟我娘不對付,甩手就走了。但現如今,這酒坊里是由我做主的,我可是你的大恩人,你得花力氣,好好給我辦事”
曹廣森鼻子眼睛都皺到一起了,正要開口,酒坊外忽然傳來一個兇神惡煞的聲音。
“死丫頭,誰說這酒坊是由你做主”
兩人不約而同看向門口,酒坊里的伙計們,也都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你大爺的,譚氏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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