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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10


更新時間:2018年12月23日  作者:君仙  分類: 歷史 | 秦漢三國 | 君仙 | 漢皇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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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玄德在館舍中秉燭而坐,三更以后,方欲就寢。忽一人叩門而入,視之乃伊籍也:

原來伊籍探知蔡瑁欲害玄德,特夤夜來報。當下伊籍將蔡瑁之謀,報知玄德,催促玄德速速

起身。玄德曰:“未辭景升,如何便去?”籍曰:“公若辭,必遭蔡瑁之害矣。”玄德乃謝

別伊籍,急喚從者,一齊上馬,不待天明,星夜奔回新野。比及蔡瑁領軍到館舍時,玄德已

去遠矣。瑁悔恨無及,乃寫詩一首于壁間,徑入見表曰:“劉備有反叛之意,題反詩于壁

上,不辭而去矣。”表不信,親詣館舍觀之,果有詩四句。詩曰:“數年徒守困,空對舊山

川。龍豈池中物,乘雷欲上天!”劉表見詩大怒,拔劍言曰:“誓殺此無義之徒!”行數

步,猛省曰:“吾與玄德相處許多時,不曾見他作詩。此必外人離間之計也。”遂回步入館

舍,用劍尖削去此詩,棄劍上馬。蔡瑁請曰:“軍士已點齊,可就往新野擒劉備。”表曰:

“未可造次,容徐圖之。”蔡瑁見表持疑不決,乃暗與蔡夫人商議:即日大會眾官于襄陽,

就彼處謀之。次日,瑁稟表曰:“近年豐熟,合聚眾官于襄陽,以示撫勸之意。請主公一

行。”表曰:“吾近日氣疾作,實不能行。可令二子為主待客。”瑁曰:“公子年幼,恐失

于禮節。”表曰:“可往新野請玄德待客。”瑁暗喜正中其計,便差人請玄德赴襄陽。

卻說玄德奔回新野,自知失言取禍,未對眾人言之。忽使者至,請赴襄陽。孫乾曰:“

昨見主公匆匆而回,意甚不樂。愚意度之,在荊州必有事故。今忽請赴會,不可輕往。”玄

德方將前項事訴與諸人。云長曰:“兄自疑心語失。劉荊州并無嗔責之意。外人之言,未可

輕信。襄陽離此不遠,若不去,則荊州反生疑矣。”玄德曰:“云長之言是也。”張飛曰:

“筵無好筵,會無好會,不如休去。”趙云曰:“某將馬步軍三百人同往,可保主公無事。

”玄德曰:“如此甚好。”

遂與趙云即日赴襄陽。蔡瑁出郭迎接,意甚謙謹。隨后劉琦、劉琮二子,引一班文武官

僚出迎。玄德見二公子俱在,并不疑忌。是日請玄德于館舍暫歇。趙云引三百軍圍繞保護。

云披甲掛劍,行坐不離左右。劉琦告玄德曰:“父親氣疾作。不能行動,特請叔父待客,撫

勸各處守收之官。”玄德曰:“吾本不敢當此;既有兄命,不敢不從。”次日,人報九郡四

十二州官員,俱已到齊。蔡瑁預請蒯越計議曰:“劉備世之梟雄,久留于此,后必為害,可

就今日除之。”越曰:“恐失士民之望。”瑁曰:“吾已密領劉荊州言語在此。”越曰:“

既如此,可預作準備。”瑁曰:“東門峴山大路,已使吾弟蔡和引軍守把;南門外已使蔡中

守把;北門外已使蔡勛守把。止有西門不必守把:前有檀溪阻隔,雖有數萬之眾,不易過

也。”越曰:“吾見趙云行坐不離玄德,恐難下手。”瑁曰:“吾伏五百軍在城內準備。”

越曰:“可使文聘、王威二人另設一席于外廳,以待武將。先請住趙云,然后可行事。”瑁

從其言。

當日殺牛宰馬,大張筵席。玄德乘的盧馬至州衙,命牽入后園拴系。眾官皆至堂中。玄

德主席,二公子兩邊分坐,其余各依次而坐。趙云帶劍立于玄德之側。文聘、王威入請趙云

赴席。云推辭不去。玄德令云就席,云勉強應命而出。蔡瑁在外收拾得鐵桶相似,將玄德帶

來三百軍,都遣歸館舍,只待半酣,號起下手。酒至三巡,伊籍起把盞,至玄德前,以目視

玄德,低聲謂曰:“請更衣,”玄德會意,即起如廁,伊籍把盞畢,疾入后園,接著玄德,

附耳報曰:“蔡瑁設計害君,城外東、南、北三處,皆有軍馬守把。惟西門可走,公宜速

逃!”玄德大驚,急解的盧馬,開后園門牽出,飛身上馬,不顧從者,匹馬望西門而走。門

吏問之,玄德不答,加鞭而出。門吏當之不住,飛報蔡瑁。瑁即上馬,引五百軍隨后追趕。

卻說玄德撞出西門,行無數里,前有大溪,攔住去路,那檀溪闊數丈,水通襄江,其波

甚緊。玄德到溪邊,見不可渡,勒馬再回,遙望城西塵頭大起,追兵將至。玄德曰:“今番

死矣!”遂回馬到溪邊。回頭看時,追兵已近。玄德著慌,縱馬下溪。行不數步,馬前蹄忽

陷,浸濕衣袍。玄德乃加鞭大呼曰:“的盧,的盧!今日妨吾!言畢,那馬忽從水中涌身而

起,一躍三丈,飛上西岸。玄德如從云霧中起。后來蘇學士有古風一篇,單詠躍馬檀溪事。

詩曰:“老去花殘春日暮,宦游偶至檀溪路;停驂遙望獨徘徊,眼前零落飄紅絮。暗想咸陽

火德衰,龍爭虎斗交相持;襄陽會上王孫飲,坐中玄德身將危。逃生獨出西門道,背后追兵

復將到。一川煙水漲檀溪,急叱征騎往前跳。馬蹄蹄碎青玻璃,天風響處金鞭揮。耳畔但聞

千騎走,波中忽見雙龍飛。西川獨霸真英主,坐下龍駒兩相遇。檀溪溪水自東流,龍駒英主

今何處!臨流三嘆心欲酸,斜陽寂寂照空山;三分鼎足渾如夢,蹤跡空留在世間。”玄德躍

過溪西,顧望東岸。蔡瑁已引軍趕到溪邊,大叫:“使君何故逃席而去?”玄德曰:“吾與

汝無仇,何故欲相害?”瑚曰:“吾并無此心。使君休聽人言。”玄德見瑁手將拈弓取箭,

乃急撥馬望西南而去。瑁謂左右曰:“是何神助也?”方欲收軍回城,只見西門內趙云引三

百軍趕來。正是:躍去龍駒能救主,追來虎將欲誅仇。未知蔡瑁性命如何,且聽下文分解。

卻說蔡瑁方欲回城,趙云引軍趕出城來。原來趙云正飲酒間,忽見人馬動,急入內觀

之,席上不見了玄德。云大驚,出投館舍,聽得人說:“蔡瑁引軍望西趕去了。”云火急綽

槍上馬,引著原帶來三百軍,奔出西門,正迎著蔡瑁,急問曰:“吾主何在?”瑁曰:“使

君逃席而去,不知何往。”趙云是謹細之人,不肯造次,即策馬前行。遙望大溪,別無去

路,乃復回馬,喝問蔡瑁曰:“汝請吾主赴宴,何故引著軍馬追來?”瑁曰:“九郡四十二

州縣官僚俱在此,吾為上將,豈可不防護?”云曰:“汝逼吾主何去了?”瑁曰:“聞使君

匹馬出西門,到此卻又不見。”云驚疑不定,直來溪邊看時,只見隔岸一帶水跡。云暗忖

曰:“難道連馬跳過了溪去?”令三百軍四散觀望,并不見蹤跡。云再回馬時,蔡瑁已入城

去了。云乃拿守門軍士追問,皆說:“劉使君飛馬出西門而去。”云再欲入城?又恐有埋

伏,遂急引軍歸新野。

卻說玄德躍馬過溪,似醉如癡,想:“此闊澗一躍而過,豈非天意!”迤邐望南漳策馬

而行,日將沉西。正行之間,見一牧童跨于牛背上,口吹短笛而來。玄德嘆曰:“吾不如

也!”遂立馬觀之。牧童亦停牛罷笛,熟視玄德,曰:“將軍莫非破黃巾劉玄德否?”玄德

驚問曰:“汝乃村僻小童,何以知吾姓字!”牧童曰:“我本不知,因常侍師父,有客到

日,多曾說有一劉玄德,身長七尺五寸,垂手過膝,目能自顧其耳,乃當世之英雌,今觀將

軍如此模樣,想必是也。”玄德曰:“汝師何人也?”牧童曰:“吾師覆姓司馬,名徽,字

德操,潁川人也。道號水鏡先生。”玄德曰:“汝師與誰為友?”小童曰:“與襄陽龐德

公、龐統為友。”玄德曰:“龐德公乃龐統何人?”童子曰:“叔侄也。龐德公字山民,長

俺師父十歲;龐統字士元,少俺師父五歲。一日,我師父在樹上采桑,適龐統來相訪,坐于

樹下,共相議論,終日不倦。吾師甚愛龐統,呼之為弟。”玄德曰:“汝師今居何處?”牧

童遙指曰:“前面林中,便是莊院。”玄德曰:“吾正是劉玄德。汝可引我去拜見你師父。

”童子便引玄德,行二里余,到莊前下馬,入至中門,忽聞琴聲甚美。玄德教童子且休通

報,側耳聽之。琴聲忽住而不彈。一人笑而出曰:“琴韻清幽,音中忽起高抗之調。必有英

雄竊聽。”童子指謂玄德曰:“此即吾師水鏡先生也。”玄德視其人,松形鶴骨,器宇不

凡。慌忙進前施禮,衣襟尚濕。水鏡曰:“公今日幸免大難!”玄德驚訝不已。小童曰:“

此劉玄德也。”水鏡請入草堂,分賓主坐定。玄德見架上滿堆書卷,窗外盛栽松竹,橫琴于

石床之上,清氣飄然。水鏡問曰:“明公何來?”玄德曰:“偶爾經由此地,因小童相指,

得拜尊顏,不勝萬幸!”水鏡笑曰:“公不必隱諱。公今必逃難至此。”玄德遂以襄陽一事

告之。水鏡曰:“吾觀公氣色,已知之矣。”因問玄德曰:“吾久聞明公大名,何故至今猶

落魄不偶耶?”玄德曰:“命途多蹇,所以至此。”水鏡曰:“不然。蓋因將軍左右不得其

人耳。”玄德曰:“備雖不才,文有孫乾、糜竺、簡雍之輩,武有關、張、趙云之流,竭忠

輔相,頗賴其力。”水鏡曰:“關、張、趙云,皆萬人敵,惜無善用之之人。若孫乾、糜竺

輩,乃白面書生,非經綸濟世之才也。”玄德曰:“備亦嘗側身以求山谷之遺賢,奈未遇其

人何!”水鏡曰:“豈不聞孔子云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何謂無人?”玄德曰:“備愚昧不

識,愿賜指教。”水鏡曰:“公聞荊襄諸郡小兒謠言乎?其謠曰:八九年間始欲衰,至十三

年無孑遺。到頭天命有所歸,泥中蟠龍向天飛。此謠始于建安初:建安八年,劉景升喪卻前

妻,便生家亂,此所謂始欲衰也;無孑遺者,不久則景升將逝,文武零落無孑遺矣;天命有

歸,龍向天飛,蓋應在將軍也。”玄德聞言驚謝曰:“備安敢當此!”水鏡曰:“今天下之

奇才,盡在于此,公當往求之。”玄德急問曰:“奇才安在?果系何人?”水鏡曰:“伏

龍、鳳雛,兩人得一,可安天下。”玄德曰:“伏龍、鳳雛何人也?”水鏡撫掌大笑曰:“

好!好!”玄德再問時,水鏡曰:“天色已晚,將軍可于此暫宿一宵,明日當言之。”即命

小童具飲饌相待,馬牽入后院喂養。玄德飲膳畢,即宿于草堂之側。玄德因思水鏡之言,寢

不成寐。約至更深,忽聽一人叩門而入,水鏡曰:“元直何來?”玄德起床密聽之,聞其人

答曰:“久聞劉景升善善惡惡,特往謁之。及至相見,徒有虛名,蓋善善而不能用,惡惡而

不能去者也。故遺書別之,而來至此。”水鏡曰:“公懷王佐之才,宜擇人而事,奈何輕身

往見景升乎?且英雄豪杰,只在眼前,公自不識耳。”其人曰:“先生之言是也。”玄德聞

之大喜,暗忖此人必是伏龍、鳳雛,即欲出見,又恐造次。候至天曉,玄德求見水鏡,問

曰:“昨夜來者是誰?”水鏡曰:“此吾友也。”玄德求與相見。水鏡曰:“此人欲往投明

主,已到他處去了。”玄德請問其姓名。水鏡笑曰:“好!好!”玄德再問:“伏龍、鳳

雛,果系何人?”水鏡亦只笑曰:“好!好!”玄德拜請水鏡出山相助,同扶漢室。水鏡

曰:“山野閑散之人,不堪世用。自有勝吾十倍者來助公,公宜訪之。”正談論間,忽聞莊

外人喊馬嘶,小童來報:“有一將軍,引數百人到莊來也。”玄德大驚,急出視之,乃趙云

也。玄德大喜。云下馬入見曰:“某夜來回縣,尋不見主公,連夜跟問到此。主公可作速回

縣。只恐有人來縣中廝殺。”玄德辭了水鏡,與趙云上馬,投新野來。行不數里,一彪人馬

來到,視之,乃云長、翼德也。相見大喜。玄德訴說躍馬檀溪之事,共相嗟訝。到縣中,與

孫乾等商議。乾曰:“可先致書于景升,訴告此事。”玄德從其言,即令孫乾赍書至荊州。

劉表喚入問曰:“吾請玄德襄陽赴會,緣何逃席而去?”孫乾呈上書札,具言蔡瑁設謀相

害,賴躍馬檀溪得脫。表大怒,急喚蔡瑁責罵曰:“汝焉敢害吾弟!”命推出斬之。蔡夫人

出,哭求免死,表怒猶未息。孫乾告曰:“若殺蔡瑁,恐皇叔不能安居于此矣。”表乃責而

釋之,使長子劉琦同孫乾至玄德處請罪。

琦奉命赴新野,玄德接著,設宴相待。酒酣,琦忽然墮淚。玄德問其故。琦曰:“繼母

蔡氏,常懷謀害之心;侄無計免禍,幸叔父指教。”玄德勸以小心盡孝,自然無禍。次日,

琦泣別。玄德乘馬送琦出郭,因指馬謂琦曰:“若非此馬,吾已為泉下之人矣。”琦曰:“

此非馬之力,乃叔父之洪福也。”說罷。相別。劉琦涕泣而去。

玄德回馬入城,忽見市上一人,葛巾布袍,皂絳烏履,長歌而來。歌曰:“天地反覆

兮,火欲殂;大廈將崩兮,一木難扶。山谷有賢兮,欲投明主;明主求賢兮,卻不知吾。”

玄德聞歌,暗思:“此人莫非水鏡所言伏龍、鳳雛乎?”遂下馬相見,邀入縣衙。問其姓

名,答曰:“某乃潁上人也,姓單,名福。久聞使君納士招賢,欲來投托,未敢輒造;故行

歌于市,以動尊聽耳。”玄德大喜,待為上賓。單福曰:“適使君所乘之馬,再乞一觀。”

玄德命去鞍牽于堂下。單福曰:“此非的盧馬乎?雖是千里馬,卻只妨主,不可乘也。”玄

德曰:“已應之矣。”遂具言躍檀溪之事。福曰:“此乃救主,非妨主也;終必妨一主。某

有一法可禳。玄德曰:“愿聞禳法。”福曰:“公意中有仇怨之人,可將此馬賜之;待妨過

了此人,然后乘之,自然無事。”玄德聞言變色曰:“公初至此,不教吾以正道,便教作利

己妨人之事,備不敢聞教。”福笑謝曰:“向聞使君仁德,未敢便信,故以此言相試耳。”

玄德亦改容起謝曰:“備安能有仁德及人,惟先生教之。”福曰:“吾自潁上來此,聞新野

之人歌曰‘新野牧,劉皇叔;自到此,民豐足。’可見使君之仁德及人也。”玄德乃拜單福

為軍師,調練本部人馬。

卻說曹操自冀州回許都,常有取荊州之意,特差曹仁、李典并降將呂曠、呂翔等領兵三

萬,屯樊城,虎視荊襄,就探看虛實。時呂曠、呂翔稟曹仁曰:“今劉備屯兵新野,招軍買

馬,積草儲糧,其志不小,不可不早圖之。吾二人自降丞相之后,未有寸功,愿請精兵五

千,取劉備之頭,以獻丞相。”曹仁大喜,與二呂兵五千,前往新野廝殺。

探馬飛報玄德。玄德請單福商議。福曰:“既有敵兵,不可令其入境。可使關公引一軍

從左而出,以敵來軍中路;張飛引一軍從右而出,以敵來軍后路;公自引趙云出兵前路相

迎:敵可破矣。”玄德從其言,即差關、張二人去訖;然后與單福、趙云等,共引二千人馬

出關相迎。

行不數里,只見山后塵頭大起,呂曠、呂翔引軍來到。兩邊各射住陣角。玄德出馬于旗

門下,大呼曰:“來者何人,敢犯吾境?”呂曠出馬曰:“吾乃大將呂曠也。奉丞相命,特

來擒汝!”玄德大怒,使趙云出馬。二將交戰,不數合,趙云一槍刺呂曠于馬下。玄德麾軍

掩殺,呂翔抵敵不住,引軍便走。正行間,路傍一軍突出,為首大將,乃關云長也;沖殺一

陣,呂翔折兵大半,奪路走脫。行不到十里,又一軍攔住去路,為首大將,挺矛大叫:“張

翼德在此!”直取呂翔。翔措手不及,被張飛一矛刺中,翻身落馬而死。余眾四散奔走。玄

德合軍追趕,大半多被擒獲。玄德班師回縣,重待單富,稿賞三軍。

卻說敗軍回見曹仁,報說:“二呂被殺,軍士多被活捉。”曹仁大驚,與李典商議。典

曰:“二將欺敵而亡,今只宜按兵不動,申報丞相,起大兵來征剿,乃為上策。”仁曰:“

不然。今二將陣亡,死折許多軍馬,此仇不可不急報。量新野彈丸之地,何勞丞相大軍?”

典曰:“劉備人杰也,不可輕視。”仁曰:“公何怯也!”典曰:“兵法云知彼知己,百戰

百勝。某非怯戰,但恐不能必勝耳。”仁怒曰:“公懷二心耶?吾必欲生擒劉備!”典曰:

“將軍若去,某守樊城。”仁曰:“汝若不同去,真懷二心矣!”典不得已,只得與曹仁點

起二萬五千軍馬,渡河投新野而來。正是:偏裨既有輿尸辱,主將重興雪恥兵。未知勝負何

如,且聽下文分解。

卻說曹仁忿怒,遂大起本部之兵,星夜渡河,意欲踏平新野。且說單福得勝回縣,謂玄

德曰:“曹仁屯兵樊城,今知二將被誅,必起大軍來戰。”玄德曰:“當何以迎之?”福

曰:“彼若盡提兵而來,樊城空虛,可乘間奪之。”玄德問計。福附耳低言如此如此。玄德

大喜,預先準備已定。忽報馬報說:“曹仁引大軍渡河來了。”單福曰:“果不出吾之料。

”遂請玄德出軍迎敵。兩陣對圓,趙云出馬喚彼將答話。曹仁命李典出陣,與趙云交鋒。約

戰十數合,李典料敵不過,撥馬回陣。云縱馬追趕,兩翼軍射住,遂各罷兵歸寨。李典回見

曹仁,言:“彼軍精銳,不可輕敵,不如回樊城。”曹仁大怒曰:“汝未出軍時,已慢吾軍

心;今又賣陣,罪當斬首!”便喝刀斧手推出李典要斬;眾將苦告方免。乃調李典領后軍,

仁自引兵為前部。次日鳴鼓進軍,布成一個陣勢,使人問玄德曰:“識吾陣勢?”單福便上

高處觀看畢,謂玄德曰:“此八門金鎖陣也。八門者:休、生、傷、杜、景、死、驚、開。

如從生門、景門、開門而入則吉;從傷門、驚門、休門而入則傷;從杜門、死們而人則亡。

今八門雖布得整齊,只是中間通欠主持。如從東南角上生門擊人,往正西景門而出,其陣必

亂。”玄德傳令,教軍士把住陣角,命趙云引五百軍從東南而入,徑往西出。云得令,挺槍

躍馬,引兵徑投東南角上,吶喊殺入中軍。曹仁便投北走。云不追趕,卻突出西門,又從西

殺轉東南角上來。曹仁軍大亂。玄德麾軍沖擊,曹兵大敗而退。單福命休追趕,收軍自回。

卻說曹仁輸了一陣,方信李典之言;因復請典商議,言:“劉備軍中必有能者,吾陣竟為所

破。”李典曰:“吾雖在此,甚憂樊城。”曹仁曰:“今晚去劫寨。如得勝,再作計議;如

不勝,便退軍回樊城。”李典曰:“不可。劉備必有準備。”仁曰:“若如此多疑,何以用

兵!”遂不聽李典之言。自引軍為前隊,使李典為后應,當夜二更劫寨。

卻說單福正與玄德在寨中議事,忽信風驟起。福曰:“今夜曹仁必來劫寨。”玄德曰:

“何以敵之?”福笑曰:“吾已預算定了。”遂密密分撥已畢。至二更,曹仁兵將近寨,只

見寨中四圍火起,燒著寨柵。曹仁知有準備,急令退軍。趙云掩殺將來。仁不及收兵回寨,

急望北河而走。將到河邊,才欲尋船渡河,岸上一彪軍殺到:為首大將,乃張飛也。曹仁死

戰,李典保護曹仁下船渡河。曹軍大半淹死水中。曹仁渡過河面,上岸奔至樊城,令人叫

門。只見城上一聲鼓響,一將引軍而出,大喝曰:“吾已取樊城多時矣!”眾驚視之,乃關

云長也。仁大驚,撥馬便走。云長追殺過來。曹仁又折了好些軍馬,星夜投許昌。于路打

聽,方知有單福為軍師,設謀定計。不說曹仁敗回許昌。且說玄德大獲全勝,引軍入樊城,

縣令劉泌出迎。玄德安民已定。那劉泌乃長沙人,亦漢室宗親,遂請玄德到家,設宴相待。

只見一人侍立于側。玄德視其人器宇軒昂,因問泌曰:“此何人?”泌曰:“此吾之甥寇

封,本羅侯寇氏之子也;因父母雙亡,故依于此。”玄德愛之,欲嗣為義子。劉泌欣然從

之,遂使寇封拜玄德為父,改名劉封。玄德帶回,令拜云長、翼德為叔。云長曰:“兄長既

有子,何必用螟蛉?后必生亂。”玄德曰:“吾待之如子,彼必事吾如父,何亂之有!”云

長不悅。玄德與單福計議,令趙云引一千軍守樊城。玄德領眾自回新野。

卻說曹仁與李典回許都,見曹操,泣拜于地請罪,具言損將折兵之事。操曰:“勝負乃

軍家之常。但不知誰為劉備畫策?”曹仁言是單福之計。操曰:“單福何人也?”程昱笑

曰:“此非單福也。此人幼好學擊劍;中平末年,嘗為人報仇殺人,披發涂面而走,為吏所

獲;問其姓名不答,吏乃縛于車上,擊鼓行于市,今市人識之,雖有識者不敢言,而同伴竊

解救之。乃更姓名而逃,折節向學,遍訪名師,嘗與司馬徽談論。此人乃潁川徐庶,字元

直。單福乃其托名耳。”操曰:“徐庶之才,比君何如?”昱曰:“十倍于昱。”操曰:“

惜乎賢士歸于劉備!羽翼成矣?奈何?”昱曰:“徐庶雖在彼,丞相要用,召來不難。”操

曰:“安得彼來歸?”昱曰:“徐庶為人至孝。幼喪其父,止有老母在堂。現今其弟徐康已

亡,老母無人侍養。丞相可使人賺其母至許昌,令作書召其子,則徐庶必至矣。”

操大喜,使人星夜前去取徐庶母。不一日取至,操厚待之。因謂之曰:“聞令嗣徐元

直,乃天下奇才也。今在新野,助逆臣劉備,背叛朝廷,正猶美玉落于汙泥之中,誠為可

惜。今煩老母作書,喚回許都,吾于天子之前保奏,必有重賞。”遂命左右捧過文房四寶,

令徐母作書。徐母曰:“劉備何如人也?”操曰:“沛郡小輩,妄稱皇叔,全無信義,所謂

外君子而內小人者也。徐母厲聲曰:“汝何虛誑之甚也!吾久聞玄德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

皇帝閣下玄孫,屈身下士,恭己待人,仁聲素著,世之黃童、白叟、牧子、樵夫皆知其名:

真當世之英雄也。吾兒輔之,得其主矣。汝雖托名漢相,實為漢賊。乃反以玄德為逆臣,欲

使吾幾背明投暗,豈不自恥乎!“言訖,取石硯便打曹操。操大怒,叱武士執徐母出,將斬

之。程昱急止之,入諫操曰:“徐母觸忤丞相者,欲求死也。丞相若殺之,則招不義之名,

而成徐母之德。徐母既死,徐庶必死心助劉備以報仇矣;不如留之,使徐庶身心兩處,縱使

助劉備,亦不盡力也。且留得徐母在,昱自有計賺徐庶至此,以輔丞相。”操然其言,遂不

殺徐母,送于別室養之。程昱日往問候,詐言曾與徐庶結為兄弟,待徐母如親母;時常饋送

物件,必具手啟。徐母因亦作手啟答之。程昱賺得徐母筆跡,乃仿其字體,詐修家書一封,

差一心腹人,持書徑奔新野縣,尋問“單福”行幕。軍士引見徐庶。庶知母有家書至,急喚

入問之。來人曰:“某乃館下走卒,奉老夫人言語,有書附達。”庶拆封視之。書曰:“近

汝弟康喪,舉目無親。正悲凄間,不期曹丞相使人賺至許昌,言汝背反,下我于縲絏,賴程

昱等救免。若得汝降,能免我死。如書到日,可念劬勞之恩,星夜前來,以全孝道;然后徐

圖歸耕故園,免遭大禍。吾今命若懸絲,專望救援!更不多囑。”徐庶覽畢,淚如泉涌。持

書來見玄德曰:“某本潁川徐庶,字元直;為因逃難,更名單福。前聞劉景升招賢納士,特

往見之;及與論事,方知是無用之人,故作書別之。夤夜至司馬水鏡莊上,訴說其事。水鏡

深責庶不識主,因說劉豫州在此,何不事之?庶故作狂歌于市以動使君;幸蒙不棄,即賜重

用。爭奈老母今被曹操奸計賺至許昌囚禁,將欲加害。老母手書來喚,庶不容不去。非不欲

效犬馬之勞,以報使君;奈慈親被執,不得盡力。今當告歸,容圖后會。”玄德聞言大哭

曰:“子母乃天性之親,元直無以備為念。待與老夫人相見之后,或者再得奉教。”徐庶便

拜謝欲行。玄德曰:“乞再聚一宵,來日餞行。”孫乾密謂玄德曰:“元直天下奇才,久在

新野,盡知我軍中虛實。今若使歸曹操,必然重用,我其危矣。主公宜苦留之,切勿放去。

操見元直不去,必斬其母。元直知母死,必為母報仇。力攻曹操也。”玄德曰:“不可。使

人殺其母,而吾用其子,不仁也;留之不使去,以絕其子母之道,不義也。吾寧死,不為不

仁不義之事。”眾皆感嘆。

玄德請徐庶飲酒,庶曰:“今聞老母被囚,雖金波玉液不能下咽矣。”玄德曰:“備聞

公將去,如失左右手,雖龍肝鳳髓,亦不甘味。”二人相對而泣,坐以待旦。諸將已于郭外

安排筵席餞行。玄德與徐庶并馬出城,至長亭,下馬相辭。玄德舉杯謂徐庶曰:“備分淺緣

薄,不能與先生相聚。望先生善事新主,以成功名。”庶泣曰:“某才微智淺,深荷使君重

用。今不幸半途而別,實為老母故也。縱使曹操相逼,庶亦終身不設一謀。”玄德曰:“先

生既去,劉備亦將遠遁山林矣。”庶曰:“某所以與使君共圖王霸之業者,恃此方寸耳;今

以老母之故,方寸亂矣,縱使在此,無益于事。使君宜別求高賢輔佐,共圖大業,何便灰心

如此?”玄德曰:“天下高賢,無有出先生右者。”庶曰:“某樗櫟庸材,何敢當此重譽。

”臨別,又顧謂諸將曰:“愿諸公善事使君,以圖名垂竹帛,功標青史,切勿效庶之無始終

也。”諸將無不傷感。玄德不忍相離,送了一程,又送一程。庶辭曰:“不勞使君遠送,庶

就此告別。”玄德就馬上執庶之手曰:“先生此去,天各一方,未知相會卻在何日!”說

罷,淚如雨下。庶亦涕泣而別。玄德立馬于林畔,看徐庶乘馬與從者匆匆而去。玄德哭曰:

“元直去矣!吾將奈何?”凝淚而望,卻被一樹林隔斷。玄德以鞭指曰:“吾欲盡伐此處樹

木。”眾問何故。玄德曰:“因阻吾望徐元直之目也。”

正望間,忽見徐庶拍馬而回。玄德曰:“元直復回,莫非無去意乎?”遂欣然拍馬向前

迎問曰:“先生此回,必有主意。”庶勒馬謂玄德曰:“某因心緒如麻,忘卻一語:此間有

一奇士,只在襄陽城外二十里隆中。使君何不求之?”玄德曰:“敢煩元直為備請來相見。

”庶曰:“此人不可屈致,使君可親往求之。若得此人,無異周得呂望、漢得張良也。”玄

德曰:“此人比先生才德何如?”庶曰:“以某比之,譬猶駑馬并麒麟、寒鴉配鸞鳳耳。此

人每嘗自比管仲,樂毅;以吾觀之,管、樂殆不及此人。此人有經天緯地之才,蓋天下一人

也!”玄德喜曰:“愿聞此人姓名。”庶曰:“此人乃瑯琊陽都人,覆姓諸葛,名亮,字孔

明,乃漢司隸校尉諸葛豐之后。其父名珪,字子貢,為泰山郡丞,早卒;亮從其叔玄。玄與

荊州劉景升有舊,因往依之,遂家于襄陽。后玄卒,亮與弟諸葛均躬耕于南陽。嘗好為《梁

父吟》。所居之地有一岡,名臥龍岡,因自號為臥龍先生。此人乃絕代奇才,使君急宜枉駕

見之。若此人肯相輔佐,何愁天下不定乎!”玄德曰:“昔水鏡先生曾為備言:‘伏龍、鳳

雛,兩人得一,可安天下。’今所云莫非即伏龍、鳳雛乎?”庶曰:“鳳雛乃襄陽龐統也。

伏龍正是諸葛孔明。”玄德踴躍曰:“今日方知伏龍、鳳雛之語。何期大賢只在目前!非先

生言,備有眼如盲也!”后人有贊徐庶走馬薦諸葛詩曰:“痛恨高賢不再逢,臨岐泣別兩情

濃。片言卻似春雷震,能使南陽起臥龍。”徐庶薦了孔明,再別玄德,策馬而去。玄德聞徐

庶之語,方悟司馬德操之言,似醉方醒,如夢初覺。引眾將回至新野,便具厚幣,同關、張

前去南陽請孔明。

且說徐庶既別玄德,感其留戀之情,恐孔明不肯出山輔之,遂乘馬直至臥龍岡下,入草

廬見孔明。孔明問其來意。庶曰:“庶本欲事劉豫州,奈老母為曹操所囚,馳書來召,只得

舍之而往。臨行時,將公薦與玄德。玄德即日將來奉謁,望公勿推阻,即展平生之大才以輔

之,幸甚!”孔明聞言作色曰:“君以我為享祭之犧牲乎!”說罷,拂袖而入。庶羞慚而

退,上馬趲程,赴許昌見母。正是:囑友一言因愛主,赴家千里為思親。未知后事若何,下

文便見。

卻說徐庶趲程赴許昌。曹操知徐庶已到,遂命荀彧、程昱等一班謀士往迎之。庶入相府

拜見曹操。操曰:“公乃高明之士,何故屈身而事劉備乎?”庶曰:“某幼逃難,流落江

湖,偶至新野,遂與玄德交厚,老母在此,幸蒙慈念,不勝愧感。”操曰:“公今至此,正

可晨昏侍奉令堂,吾亦得聽清誨矣。”庶拜謝而出。急往見其母,泣拜于堂下。母大驚曰:

“汝何故至此?”庶曰:“近于新野事劉豫州;因得母書,故星夜至此。”徐母勃然大怒,

拍案罵曰:“辱子飄蕩江湖數年,吾以為汝學業有進,何其反不如初也!汝既讀書,須知忠

孝不能兩全。豈不識曹操欺君罔上之賊?劉玄德仁義布于四海,況又漢室之胄,汝既事之,

得其主矣,今憑一紙偽書,更不詳察,遂棄明投暗,自取惡名,真愚夫也!吾有何面目與汝

相見!汝玷辱祖宗,空生于天地間耳!”罵得徐庶拜伏于地,不敢仰視,母自轉入屏風后去

了。少頃,家人出報曰:“老夫人自縊于梁間。”徐庶慌入救時,母氣已絕。后人有《徐母

贊》曰:“賢哉徐母,流芳千古:守節無虧,于家有補;教子多方,處身自苦;氣若丘山,

義出肺腑;贊美豫州,毀觸魏武;不畏鼎鑊,不懼刀斧;唯恐后嗣,玷辱先祖。伏劍同流,

斷機堪伍;生得其名,死得其所:賢哉徐母,流芳千古!”徐慮見母已死,哭絕于地,良久

方蘇。曹操使人赍禮吊問,又親往祭奠。徐庶葬母柩于許昌之南原,居喪守墓。凡曹操所

賜,庶俱不受。

時操欲商議南征。荀彧諫曰:“天寒未可用兵;姑待春暖,方可長驅大進。”操從之,

乃引漳河之水作一池,名玄武池,于內教練水軍,準備南征。

卻說玄德正安排禮物,欲往隆中謁諸葛亮,忽人報:“門外有一先生,峨冠博帶,道貌

非常,特來相探。”玄德曰:“此莫非即孔明否?”遂整衣出迎。視之,乃司馬徽也。玄德

大喜,請入后堂高坐,拜問曰:“備自別仙顏,因軍務倥傯,有失拜訪。今得光降,大慰仰

慕之私。”徽曰:“聞徐元直在此,特來一會。”玄德曰:“近因曹操囚其母,似母遣人馳

書,喚回許昌去矣。”徽曰:“此中曹操之計矣!吾素聞徐母最賢,雖為操所囚,必不肯馳

書召其子;此書必詐也。元直不去,其母尚存;今若去,母必死矣!”玄德驚問其故,徽

曰:“徐母高義,必羞見其子也。”玄德曰:“元直臨行,薦南陽諸葛亮,其人若何?”徽

笑曰:“元直欲去,自去便了,何又惹他出來嘔心血也?”玄德曰:“先生何出此言?”徽

曰:“孔明與博陵崔州平、潁川石廣元、汝南孟公威與徐元直四人為密友。此四人務于精

純,惟孔明獨觀其大略。嘗抱膝長吟,而指四人曰:“公等仕進可至刺史、郡守。眾問孔明

之志若何,孔明但笑而不答。每常自比管仲、樂毅,其才不可量也。”玄德曰:“何潁川之

多賢乎!”徽曰:“昔有殷馗善觀天文,嘗謂群星聚于潁分,其地必多賢士。”時云長在側

曰:“某聞管仲、樂毅乃春秋、戰國名人,功蓋寰宇;孔明自比此二人,毋乃太過?”徽笑

曰:“以吾觀之,不當比此二人;我欲另以二人出之。”云長問:“那二人?”徽曰:“可

比興周八百年之姜子牙、旺漢四百年之張子房也。”眾皆愕然。徽下階相辭欲行,玄德留之

不住。徽出門仰天大笑曰:“臥龍雖得其主,不得其時,惜哉!”言罷,飄然而去。玄德嘆

曰:“真隱居賢士也!”

次日,玄德同關、張并從人等來隆中。遙望山畔數人,荷鋤耕于田間,而作歌曰:“蒼

天如圓蓋,陸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來爭榮辱:榮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南陽有隱

居,高眠臥不足!”玄德聞歌,勒馬喚農夫問曰:“此歌何人所作?”答曰:“乃臥龍先生

所作也。”玄德曰:“臥龍先生住何處?”農夫曰:“自此山之南,一帶高岡,乃臥龍岡

也。岡前疏林內茅廬中,即諸葛先生高臥之地。”玄德謝之,策馬前行。不數里,遙望臥龍

岡,果然清景異常。后人有古風一篇,單道臥龍居處。詩曰:“襄陽城西二十里,一帶高岡

枕流水:高岡屈曲壓云根,流水潺潺飛石髓;勢若困龍石上蟠,形如單鳳松陰里;柴門半掩

閉茅廬,中有高人臥不起。修竹交加列翠屏,四時籬落野花馨;床頭堆積皆黃卷,座上往來

無白丁;叩戶蒼猿時獻果,守門老鶴夜聽經;囊里名琴藏古錦,壁間寶劍掛七星。廬中先生

獨幽雅,閑來親自勤耕稼:專待春雷驚夢回,一聲長嘯安天下。”玄德來到莊前,下馬親叩

柴門,一童出問。玄德曰:“漢左將軍宜城亭侯領豫州牧皇叔劉備,特來拜見先生。”童子

曰:“我記不得許多名字。”玄德曰:“你只說劉備來訪。”童子曰:“先生今早少出。”

玄德曰:“何處去了?”童子曰:“蹤跡不定,不知何處去了。”玄德曰:“幾時歸?”童

子曰:“歸期亦不定,或三五日,或十數日。”玄德惆悵不已。張飛曰:”既不見,自歸去

罷了。”玄德曰:“且待片時。”云長曰:“不如且歸,再使人來探聽。”玄德從其言,囑

付童子:“如先生回,可言劉備拜訪。”遂上馬,行數里,勒馬回觀隆中景物,果然山不高

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地不廣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猿鶴相親,松篁交翠。觀之不已,

忽見一人,容貌軒昂,豐姿俊爽,頭戴逍遙巾,身穿皂布袍,杖藜從山僻小路而來。玄德

曰:“此必臥龍先生也!”急下馬向前施禮,問曰:“先生非臥龍否?”其人曰:“將軍是

誰?”玄德曰:“劉備也。”其人曰:“吾非孔明,乃孔明之友博陵崔州平也。”玄德曰:

“久聞大名,幸得相遇。乞即席地權坐,請教一言。”二人對坐于林間石上,關、張侍立于

側。州平曰:“將軍何故欲見孔明?”玄德曰:“方今天下大亂,四方云擾,欲見孔明,求

安邦定國之策耳。”州平笑曰:“公以定亂為主,雖是仁心,但自古以來,治亂無常。自高

祖斬蛇起義,誅無道秦,是由亂而入治也;至哀、平之世二百年,太平日久,王莽篡逆,又

由治而入亂;光武中興,重整基業,復由亂而入治;至今二百年,民安已久,故干戈又復四

起:此正由治入亂之時,未可猝定也。將軍欲使孔明斡旋天地,補綴乾坤,恐不易為,徒費

心力耳。豈不聞順天者逸,逆天者勞;數之所在,理不得而奪之;命之所在,人不得而強之

乎?”玄德曰:“先生所言,誠為高見。但備身為漢胄,合當匡扶漢室,何敢委之數與命?

”州平曰:“山野之夫,不足與論天下事,適承明問,故妄言之。”玄德曰:“蒙先生見

教。但不知孔明往何處去了?”州平曰:“吾亦欲訪之,正不知其何往。”玄德曰:“請先

生同至敝縣,若何?”州平曰:“愚性頗樂閑散,無意功名久矣;容他日再見。”言訖,長

揖而去。玄德與關、張上馬而行。張飛曰:“孔明又訪不著,卻遇此腐儒,閑談許久!”玄

德曰:“此亦隱者之言也。”

三人回至新野,過了數日,玄德使人探聽孔明。回報曰:“臥龍先生已回矣。”玄德便

教備馬。張飛曰:“量一村夫,何必哥哥自去,可使人喚來便了。”玄德叱曰:“汝豈不聞

孟子云:欲見賢而不以其道,猶欲其入而閉之門也。孔明當世大賢,豈可召乎!”遂上馬再

往訪孔明。關、張亦乘馬相隨。時值隆冬,天氣嚴寒,彤云密布。行無數里,忽然朔風凜

凜,瑞雪霏霏:山如玉簇,林似銀妝。張飛曰:“天寒地凍,尚不用兵,豈宜遠見無益之人

乎!不如回新野以避風雪。”玄德曰:“吾正欲使孔明知我殷勤之意。如弟輩怕冷,可先回

去。”飛曰:“死且不怕,豈怕冷乎!但恐哥哥空勞神思。”玄德曰:“勿多言,只相隨同

去。”將近茅廬,忽聞路傍酒店中有人作歌。玄德立馬聽之。其歌曰:“壯士功名尚未成,

嗚呼久不遇陽春!君不見東海者叟辭荊榛,后車遂與文王親;八百諸侯不期會,白魚入舟涉

孟津;牧野一戰血流杵,鷹揚偉烈冠武臣。又不見高陽酒徒起草中,長楫芒碭隆準公;高談

王霸驚人耳,輟洗延坐欽英風;東下齊城七十二,天下無人能繼蹤。二人功跡尚如此,至今

誰肯論英雄?”歇罷,又有一人擊桌而歌。其歌曰:“吾皇提劍清寰海,創業垂基四百載;

桓靈季業火德衰,奸臣賊子調鼎鼐。青蛇飛下御座傍,又見妖虹降玉堂;群盜四方如蟻聚,

奸雄百輩皆鷹揚,吾儕長嘯空拍手,悶來村店飲村酒;獨善其身盡日安,何須千古名不朽!

二人歌罷,撫掌大笑。玄德曰:“臥龍其在此間乎!”遂下馬入店。見二人憑桌對飲:

上首者白面長須,下首者清奇古貌。玄德揖而問曰:“二公誰是臥龍先生?”長須者曰:“

公何人?欲尋臥龍何干?”玄德曰:“某乃劉備也。欲訪先生,求濟世安民之術。”長須者

曰:“我等非臥龍,皆臥龍之友也:吾乃潁川石廣元,此位是汝南孟公威。”玄德喜曰:“

備久聞二公大名,幸得邂逅。今有隨行馬匹在此,敢請二公同往臥龍莊上一談。”廣元曰:

“吾等皆山野慵懶之徒,不省治國安民之事,不勞下問。明公請自上馬,尋訪臥龍。”

玄德乃辭二人,上馬投臥龍岡來。到莊前下馬,扣門問童子曰:“先生今日在莊否?”

童子曰:“現在堂上讀書。”玄德大喜,遂跟童子而入。至中門,只見門上大書一聯云:“

淡泊以明志。寧靜而致遠。”玄德正看間,忽聞吟詠之聲,乃立于門側窺之,見草堂之上,

一少年擁爐抱膝,歌曰:“鳳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棲;士伏處于一方兮,非主不依。樂躬

耕于隴畝兮,吾愛吾廬;聊寄傲于琴書兮,以待天時。”

玄德待其歌罷,上草堂施禮曰:“備久慕先生,無緣拜會。昨因徐元直稱薦,敬至仙

莊,不遇空回。今特冒風雪而來。得瞻道貌,實為萬幸,”那少年慌忙答禮曰:“將軍莫非

劉豫州,欲見家兄否?”玄德驚訝曰:“先生又非臥龍耶?”少年曰:“某乃臥龍之弟諸葛

均也。愚兄弟三人:長兄諸葛瑾,現在江東孫仲謀處為幕賓;孔明乃二家兄。”玄德曰:“

臥龍今在家否?”均曰:“昨為崔州平相約,出外閑游去矣。”玄德曰:“何處閑游?”均

曰:“或駕小舟游于江湖之中,或訪僧道于山嶺之上,或尋朋友于村落之間,或樂琴棋于洞

府之內:往來莫測,不知去所。”玄德曰:“劉備直如此緣分淺薄,兩番不遇大賢!”均

曰:“少坐獻茶。”張飛曰:“那先生既不在,請哥哥上馬。”玄德曰:“我既到此間,如

何無一語而回?”因問諸葛均曰:“聞令兄臥龍先生熟諳韜略,日看兵書,可得聞乎?”均

曰:“不知。”張飛曰:“問他則甚!風雪甚緊,不如早歸。”玄德叱止之。均曰:“家兄

不在,不敢久留車騎;容日卻來回禮。”玄德曰:“豈敢望先生枉駕。數日之后,備當再

至。愿借紙筆作一書,留達令兄,以表劉備殷勤之意。”均遂進文房四寶。玄德呵開凍筆,

拂展云箋,寫書曰:“備久慕高名,兩次晉謁,不遇空回,惆悵何似!竊念備漢朝苗裔,濫

叨名爵,伏睹朝廷陵替,綱紀崩摧,群雄亂國,惡黨欺君,備心膽俱裂。雖有匡濟之誠,實

乏經綸之策。仰望先生仁慈忠義,慨然展呂望之大才,施子房之鴻略,天下幸甚!社稷幸

甚!先此布達,再容齋戒薰沐,特拜尊顏,面傾鄙悃。統希鑒原。”玄德寫罷,遞與諸葛均

收了,拜辭出門。均送出,玄德再三殷勤致意而別。方上馬欲行,忽見童子招手籬外,叫

曰:“老先生來也。”玄德視之,見小橋之西,一人暖帽遮頭,狐裘蔽體,騎著一驢,后隨

一青衣小童,攜一葫蘆酒,踏雪而來;轉過小橋,口吟詩一首。詩曰:“一夜北風寒,萬里

彤云厚。長空雪亂飄,改盡江山舊。仰面觀火虛,疑是玉龍斗。紛紛鱗甲飛,頃刻遍宇宙。

騎驢過小橋,獨嘆梅花瘦!”玄德聞歌曰:“此真臥龍矣!”滾鞍下馬,向前施禮曰:“先

生冒寒不易!劉備等候久矣!”那人慌忙下驢答禮。

諸葛均在后曰:“此非臥龍家兄,乃家兄岳父黃承彥也。”玄德曰:“適間所吟之句,

極其高妙。”承彥曰:“老夫在小婿家觀《梁父吟》,記得這一篇;適過小橋,偶見籬落間

梅花,故感而誦之。不期為尊客所聞。”玄德曰:“曾見令婿否?”承彥曰:“便是老夫也

來看他。”玄德聞言,辭別承彥,上馬而歸。正值風雪又大,回望臥龍岡,悒怏不已。后人

有詩單道玄德風雪訪孔明。詩曰:“一天風雪訪賢良,不遇空回意感傷。凍合溪橋山石滑,

寒侵鞍馬路途長。當頭片片梨花落,撲面紛紛柳絮狂。回首停鞭遙望處,爛銀堆滿臥龍岡。

玄德回新野之后,光陰荏苒,又早新春。乃令卜者揲蓍,選擇吉期,齋戒三日,薰沐更

衣,再往臥龍岡謁孔明。關、張聞之不悅,遂一齊入諫玄德。正是:高賢未服英雄志,屈節

偏生杰士疑。未知其言若何,下文便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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