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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8


更新時間:2018年12月23日  作者:君仙  分類: 歷史 | 秦漢三國 | 君仙 | 漢皇系統 


關公入內告知二嫂,隨即至相府,拜辭曹操。操知來意,乃懸回避牌于門。關公怏怏而

回,命舊日跟隨人役,收拾車馬,早晚伺候;分付宅中,所有原賜之物,盡皆留下,分毫不

可帶去。次日再往相府辭謝,門首又掛回避牌。關公一連去了數次,皆不得見。乃往張遼家

相探,欲言其事。遼亦托疾不出。關公思曰:“此曹丞相不容我去之意。我去志已決,豈可

復留!”即寫書一封,辭謝曹操。書略曰:“羽少事皇叔,誓同生死;皇天后土,實聞斯

言。前者下邳失守,所請三事,已蒙恩諾。今探知故主現在袁紹軍中,回思昔日之盟,豈容

違背?新恩雖厚,舊義難忘。茲特奉書告辭,伏惟照察。其有余恩未報,愿以俟之異日。”

寫畢封固,差人去相府投遞;一面將累次所受金銀,一一封置庫中,懸漢壽亭侯印于堂上,

請二夫人上車。關公上赤兔馬,手提青龍刀,率領舊日跟隨人役,護送車仗,徑出北門。門

吏擋之。關公怒目橫刀,大喝一聲,門吏皆退避。關公既出門,謂從者曰:“汝等護送車仗

先行,但有追趕者,吾自當之,勿得驚動二位夫人。”從者推車,望官道進發。卻說曹操正

論關公之事未定,左右報關公呈書。操即看畢,大驚曰:“云長去矣!”忽北門守將飛報:

“關公奪門而去,車仗鞍馬二十余人,皆望北行。”又關公宅中人來報說:“關公盡封所賜

金銀等物。美女十人,另居內室。其漢壽亭侯印懸于堂上。丞相所撥人役,皆不帶去,只帶

原跟從人,及隨身行李,出北門去了。”眾皆愕然。一將挺身出曰:“某愿將鐵騎三千,去

生擒關某,獻與丞相!”眾視之,乃將軍蔡陽也。正是:欲離萬丈蛟龍穴,又遇三千狼虎

兵。蔡陽要趕關公,畢竟如何,且聽下文分解。

趕散。關公催車仗速行,于路感胡班不已。

行至滑州界首,有人報與劉延。延引數十騎,出郭而迎。關公馬上欠身而言曰:“太守

別來無恙!”延曰:“公今欲何往?”公曰:“辭了丞相,去尋家兄。”延曰:“玄德在袁

紹處,紹乃丞相仇人,如何容公去?”公曰:“昔日曾言定來。”延曰:“今黃河渡口關

隘,夏侯惇部將秦琪據守,恐不容將軍過渡。”公曰:“太守應付船只,若何?”延曰:“

船只雖有,不敢應付。”公曰:“我前者誅顏良、文丑,亦曾與足下解厄。今日求一渡船而

不與,何也?”延曰:“只恐夏侯惇知之,必然罪我。”關公知劉延無用之人,遂自催車仗

前進。到黃河渡口,秦琪引軍出問:“來者何人?”關公曰:“漢壽亭侯關某也。”琪曰:

“今欲何往?”關公曰:“欲投河北去尋兄長劉玄德,敬來借渡。”琪曰:“丞相公文何

在?”公曰:“吾不受丞相節制,有甚公文!”琪曰:“吾奉夏侯將軍將令,守把關隘,你

便插翅,也飛不過去!”關公大怒曰:“你知我于路斬戮攔截者乎?”琪曰:“你只殺得無

名下將,敢殺我么?”關公怒曰:“汝比顏良、文丑若何?”秦琪大怒,縱馬提刀,直取關

公。二馬相交,只一合,關公刀起,秦琪頭落。關公曰:“當吾者已死,余人不必驚走。速

備船只,送我渡河。”軍士急撐舟傍岸。關公請二嫂上船渡河。渡過黃河,便是袁紹地方。

關公所歷關隘五處,斬將六員。后人有詩嘆曰:“掛印封金辭漢相,尋兄遙望遠途還。馬騎

赤兔行千里,刀偃青龍出五關。忠義慨然沖宇宙,英雄從此震江山。獨行斬將應無敵,今古

留題翰墨間。”

關公于馬上自嘆曰:“吾非欲沿途殺人,奈事不得已也。曹公知之,必以我為負恩之人

矣。”正行間,忽見一騎自北而來,大叫:“云長少住!”關公勒馬視之,乃孫乾也。關公

曰:“自汝南相別,一向消息若何?”乾曰:“劉辟、龔都自將軍回兵之后,復奪了汝南;

遣某往河北結好袁紹,請玄德同謀破曹之計。不想河北將士,各相妒忌。田豐尚囚獄中;沮

授黜退不用;審配、郭圖各自爭權;袁紹多疑,主持不定。某與劉皇叔商議,先求脫身之

計。今皇叔已往汝南會合劉辟去了。恐將軍不知,反到袁紹處,或為所害,特遣某于路迎接

將來。幸于此得見。將軍可速往汝南與皇叔相會。”關公教孫乾拜見夫人。夫人問其動靜。

孫乾備說袁紹二次欲斬皇叔,今幸脫身往汝南去了。夫人可與云長到此相會。二夫人皆掩面

垂淚。關公依言,不投河北去,徑取汝南來。正行之間,背后塵埃起處,一彪人馬趕來,當

先夏侯惇大叫:“關某休走!”正是:六將阻關徒受死,一軍攔路復爭鋒。畢竟關公怎生脫

身,且聽下文分解。

卻說關公同孫乾保二嫂向汝南進發,不想夏侯惇領三百余騎,從后追來。孫乾保車仗前

行。關公回身勒馬按刀問曰:“汝來趕我,有失丞相大度。”夏侯惇曰:“丞相無明文傳

報,汝于路殺人,又斬吾部將,無禮太甚!我特來擒你,獻與丞相發落!”言訖,便拍馬挺

槍欲斗。

只見后面一騎飛來,大叫:“不可與云長交戰!”關公按轡不動。來使于懷中取出公

文,謂夏侯惇曰:“丞相敬愛關將軍忠義,恐于路關隘攔截,故遣某特赍公文,遍行諸處。

”惇曰:“關某于路殺把關將士,丞相知否?”來使曰:“此卻未知。”惇曰:“我只活捉

他去見丞相,待丞相自放他。”關公怒曰:“吾豈懼汝耶!”拍馬持刀,直取夏侯惇。惇挺

槍來迎。兩馬相交,戰不十合,忽又一騎飛至,大叫:“二將軍少歇!”惇停槍問來使曰:

“丞相叫擒關某乎?”使者曰:“非也。丞相恐守關諸將阻擋關將軍,故又差某馳公文來放

行。”惇曰:“丞相知其于路殺人否?”使者曰:“未知。”惇曰:“既未知其殺人,不可

放去。”指揮手下軍士,將關公圍住。關公大怒,舞刀迎戰。兩個正欲交鋒,陣后一人飛馬

而來,大叫:“云長、元讓,休得爭戰!”眾視之,乃張遼也。二人各勒住馬。張遼近前言

曰:“奉丞相鈞旨:因聞知云長斬關殺將,恐于路有阻,特差我傳諭各處關隘,任便放行。

”惇曰:“秦琪是蔡陽之甥。他將秦琪托付我處,今被關某所殺,怎肯干休?”遼曰:“我

見蔡將軍,自有分解。既丞相大度,教放云長去,公等不可廢丞相之意。”夏侯惇只得將軍

馬約退。遼曰:“云長今欲何往?”關公曰:“聞兄長又不在袁紹處,吾今將遍天下尋之。

”遼曰:“既未知玄德下落,且再回見丞相,若何?”關公笑曰:“安有是理!文遠回見丞

相,幸為我謝罪。”說畢,與張遼拱手而別。于是張遼與夏侯惇領軍自回。

關公趕上車仗,與孫乾說知此事。二人并馬而行。行了數日,忽值大雨滂沱,行裝盡

濕。遙望山岡邊有一所莊院,關公引著車仗,到彼借宿。莊內一老人出迎。關公具言來意。

老人曰:“某姓郭,名常,世居于此。久聞大名,幸得瞻拜。”遂宰羊置酒相待,請二夫人

于后堂暫歇。郭常陪關公、孫乾于草堂飲酒。一邊烘焙行李,一邊喂養馬匹。至黃昏時候,

忽見一少年,引數人入莊,徑上草堂。郭常喚曰:“吾兒來拜將軍。”因謂關公曰:“此愚

男也。”關公問何來。常曰:“射獵方回。”少年見過關公,即下堂去了。常流淚言曰:“

老夫耕讀傳家,止生此子,不務本業,惟以游獵為事。是家門不幸也!”關公曰:“方今亂

世,若武藝精熟,亦可以取功名,何云不幸?”常曰:“他若肯習武藝,便是有志之人。今

專務游蕩,無所不為:老夫所以憂耳!”關公亦為嘆息。

至更深,郭常辭出。關公與孫乾方欲就寢,忽聞后院馬嘶人叫。關公急喚從人,卻都不

應,乃與孫乾提劍往視之。只見郭常之子倒在地上叫喚,從人正與莊客廝打。公問其故。從

人曰:“此人來盜赤兔馬,被馬踢倒。我等聞叫喚之聲,起來巡看,莊客們反來廝鬧。”公

怒曰:“鼠賊焉敢盜吾馬!”恰待發作,郭常奔至告曰:“不肖子為此歹事,罪合萬死!奈

老妻最憐愛此子,乞將軍仁慈寬恕!”關公曰:“此子果然不肖,適才老翁所言,真知子莫

若父也。我看翁面,且姑恕之。”遂分付從人看好了馬,喝散莊客,與孫乾回草堂歇息。

次日,郭常夫婦出拜于堂前,謝曰:“犬子冒瀆虎威,深感將軍恩恕。”關公令喚出:

“我以正言教之。”常曰:“他于四更時分,又引數個無賴之徒,不知何處去了。”關公謝

別郭常,奉二嫂上車,出了莊院,與孫乾并馬,護著車仗,取山路而行。不及三十里,只見

山背后擁出百余人,為首兩騎馬:前面那人,頭裹黃巾,身穿戰袍;后面乃郭常之子也。黃

巾者曰:“我乃天公將軍張角部將也!來者快留下赤兔馬,放你過去!”關公大笑曰:“無

知狂賊!汝既從張角為盜,亦知劉、關、張兄弟三人名字否?”黃巾者曰:“我只聞赤面長

髯者名關云長,卻未識其面。汝何人也?”公乃停刀立馬,解開須囊,出長髯令視之。其人

滾鞍下馬,腦揪郭常之子拜獻于馬前。關公問其姓名。告曰:“某姓裴,名元紹。自張角死

后,一向無主,嘯聚山林,權于此處藏伏。今早這廝來報:有一客人,騎一匹千里馬,在我

家投宿。特邀某來劫奪此馬。不想卻遇將軍。”郭常之子拜伏乞命。關公曰:“吾看汝父之

面,饒你性命!”郭子抱頭鼠竄而去。

公謂元紹曰:“汝不識吾面,何以知吾名?”元紹曰:“離此二十里有一臥牛山。山上

有一關西人,姓周,名倉,兩臂有千斤之力,板肋虬髯,形容甚偉;原在黃巾張寶部下為

將,張寶死,嘯聚山林。他多曾與某說將軍盛名,恨無門路相見。”關公曰:“綠林中非豪

杰托足之處。公等今后可各去邪歸正,勿自陷其身。”元紹拜謝。

正說話間,遙望一彪人馬來到。元紹曰:“此必周倉也。”關公乃立馬待之。果見一

人,黑面長身,持槍乘馬,引眾而至;見了關公,驚喜曰:“此關將軍也!”疾忙下馬,俯

伏道傍曰:“周倉參拜。”關公曰:“壯士何處曾識關某來?”倉曰:“舊隨黃巾張寶時,

曾識尊顏;恨失身賊黨,不得相隨。今日幸得拜見。愿將軍不棄,收為步卒,早晚執鞭隨

鐙,死亦甘心!”公見其意甚誠,乃謂曰:“汝若隨我,汝手下人伴若何?”倉曰:“愿從

則俱從;不愿從者,聽之可也。”于是眾人皆曰:“愿從。”關公乃下馬至車前稟問二嫂。

甘夫人曰:“叔叔自離許都,于路獨行至此,歷過多少艱難,未嘗要軍馬相隨。前廖化欲相

投,叔既卻之,今何獨容周倉之眾耶?我輩女流淺見,叔自斟酌。”公曰:“嫂嫂之言是

也。”遂謂周倉曰:“非關某寡情,奈二夫人不從。汝等且回山中,待我尋見兄長,必來相

招。”周倉頓首告曰:“倉乃一粗莽之夫,失身為盜;今遇將軍,如重見天日,豈忍復錯

過!若以眾人相隨為不便,可令其盡跟裴元紹去。倉只身步行,跟隨將軍,雖萬里不辭也!

”關公再以此言告二嫂。甘夫人曰:“一二人相從,無妨于事。”公乃令周倉撥人伴隨裴元

紹去。元紹曰:“我亦愿隨關將軍。”周倉曰:“汝若去時,人伴皆散;且當權時統領。我

隨關將軍去,但有住扎處,便來取你。”元紹怏怏而別。

周倉跟著關公,往汝南進發。行了數日,遙見一座山城。公問土人:“此何處也?”土

人曰:“此名古城。數月前有一將軍,姓張,名飛,引數十騎到此,將縣官逐去,占住古

城,招軍買馬,積草屯糧。今聚有三五千人馬,四遠無人敢敵。”關公喜曰:“吾弟自徐州

失散,一向不知下落,誰想卻在此!”乃令孫乾先入城通報,教來迎接二嫂。

卻說張飛在芒碭山中,住了月余,因出外探聽玄德消息,偶過古城。入縣借糧;縣官不

肯,飛怒,因就逐去縣官,奪了縣印,占住城池,權且安身。當日孫乾領關公命,入城見

飛。施禮畢,具言:“玄德離了袁紹處,投汝南去了。今云長直從許都送二位夫人至此,請

將軍出迎。”張飛聽罷,更不回言,隨即披掛持矛上馬,引一千余人,徑出北門。孫乾驚

訝,又不敢問,只得隨出城來。關公望見張飛到來,喜不自勝,付刀與周倉接了,拍馬來

迎。只見張飛圓睜環眼,倒豎虎須,吼聲如雷,揮矛向關公便搠。關公大驚,連忙閃過,便

叫:“賢弟何故如此?豈忘了桃園結義耶?”飛喝曰:“你既無義,有何面目來與我相見!

”關公曰:“我如何無義?”飛曰:“你背了兄長,降了曹操,封侯賜爵。今又來賺我!我

今與你拼個死活!”關公曰:“你原來不知!我也難說。現放著二位嫂嫂在此,賢弟請自

問。”二夫人聽得,揭簾而呼曰:“三叔何故如此?”飛曰:“嫂嫂住著。且看我殺了負義

的人,然后請嫂嫂入城。”甘夫人曰:“二叔因不知你等下落,故暫時棲身曹氏。今知你哥

哥在汝南,特不避險阻,送我們到此。三叔休錯見了。”糜夫人曰:“二叔向在許都,原出

于無奈。”飛曰:“嫂嫂休要被他瞞過了!忠臣寧死而不辱。大丈夫豈有事二主之

理!”關公曰:“賢弟休屈了我。”孫乾曰:“云長特來尋將軍。”飛喝曰:“如何你也胡

說!他那里有好心,必是來捉我!”關公曰:“我若捉你,須帶軍馬來。”飛把手指曰:“

兀的不是軍馬來也!”關公回顧,果見塵埃起處,一彪人馬來到。風吹旗號,正是曹軍。張

飛大怒曰:“今還敢支吾么?”挺丈八蛇矛便搠將來。關公急止之曰:“賢弟且住。你看我

斬此來將,以表我真心。”飛曰:“你果有真心,我這里三通鼓罷。便要你斬來將!”關公

應諾。須臾,曹軍至。為首一將,乃是蔡陽,挺刀縱馬大喝曰:“你殺吾外甥秦琪,卻原來

逃在此!吾奉丞相命,特來拿你!”關公更不打話,舉刀便砍。張飛親自擂鼓。只見一通鼓

未盡,關公刀起處,蔡陽頭已落地。眾軍士俱走。關公活捉執認旗的小卒過來,問取來由。

小卒告說:“蔡陽聞將軍殺了他外甥,十分忿怒,要來河北與將軍交戰。丞相不肯,因差他

往汝南攻劉辟。不想在這里遇著將軍。”關公聞言,教去張飛前告說其事。飛將關公在許都

時事細問小卒;小卒從頭至尾,說了一遍,飛方才信。

正說間,忽城中軍士來報:“城南門外有十數騎來的甚緊,不知是甚人。”張飛心中疑

慮,便轉出南門看時,果見十數騎輕弓短箭而來。見了張飛,滾鞍下馬。視之,乃糜竺、糜

芳也。飛亦下馬相見。竺曰:“自徐州失散,我兄弟二人逃難回鄉。使人遠近打聽,知云長

降了曹操,主公在于河北;又聞簡雍亦投河北去了。只不知將軍在此。昨于路上遇見一伙客

人,說有一姓張的將軍,如此模樣,今據古城。我兄弟度量必是將軍,故來尋訪。幸得相

見!”飛曰:“云長兄與孫乾送二嫂方到,已知哥哥下落。”二糜大喜,同來見關公,并參

見二夫人。飛遂迎請二嫂入城。至衙中坐定,二夫人訴說關公歷過之事,張飛方才大哭,參

拜云長。二糜亦俱傷感。張飛亦自訴別后之事,一面設宴賀喜。

次日,張飛欲與關公同赴汝南見玄德。關公曰:“賢弟可保護二嫂,暫住此城,待我與

孫乾先去探聽兄長消息。”飛允諾。關公與孫乾引數騎奔汝南來。劉辟、龔都接著,關公便

問:“皇叔何在?”劉辟曰:“皇叔到此住了數日,為見軍少,復往河北袁本初處商議去

了。”關公怏怏不樂。孫乾曰:“不必憂慮。再苦一番驅馳,仍往河北去報知皇叔,同至古

城便了。”關公依言,辭了劉辟、龔都,回至古城,與張飛說知此事。張飛便欲同至河北。

關公曰:“有此一城,便是我等安身之處,未可輕棄。我還與孫乾同往袁紹處,尋見兄長,

來此相會。賢弟可堅守此城。”飛曰:“兄斬他顏良、文丑,如何去得?”關公曰:“不

妨。我到彼當見機而變。”遂喚周倉問曰:“臥牛山裴元紹處,共有多少人馬?”倉曰:“

約有四五百。”關公曰:“我今抄近路去尋兄長。汝可往臥牛山招此一枝人馬,從大路上接

來。”倉領命而去。

關公與孫乾只帶二十余騎投河北來,將至界首,乾曰:“將軍未可輕入,只在此間暫

歇。待某先入見皇叔,別作商議。”關公依言,先打發孫乾去了,遙望前村有一所莊院,便

與從人到彼投宿。莊內一老翁攜杖而出,與關公施禮。公具以實告。老翁曰:“某亦姓關,

名定。久聞大名,幸得瞻謁。”遂命二子出見,款留關公,并從人俱留于莊內。

且說孫乾匹馬入冀州見玄德,具言前事。玄德曰:“簡雍亦在此間,可暗請來同議。”

少頃,簡雍至,與孫乾相見畢,共議脫身之計。雍曰:“主公明日見袁紹,只說要往荊州,

說劉表共破曹操,便可乘機而去。”玄德曰:“此計大妙!但公能隨我去否?”雍曰:“某

亦自有脫身之計。”商議已定。次日,玄德入見袁紹,告曰:“劉景升鎮守荊襄九郡,兵精

糧足,宜與相約,共攻曹操。”紹曰:“吾嘗遣使約之,奈彼未肯相從。”玄德曰:“此人

是備同宗,備往說之,必無推阻。”紹曰:“若得劉表,勝劉辟多矣。”遂命玄德行。紹又

曰:“近聞關云長已離了曹操,欲來河北;吾當殺之,以雪顏良、文丑之恨!”玄德曰:“

明公前欲用之,吾故召之。今何又欲殺之耶?且顏良、文丑比之二鹿耳,云長乃一虎也:失

二鹿而得一虎,何恨之有?”紹笑曰:“吾實愛之,故戲言耳。公可再使人召之,令其速

來。”玄德曰:“即遣孫乾往召之可也。”紹大喜從之。玄德出,簡雍進曰:“玄德此去,

必不回矣。某愿與偕往:一則同說劉表,二則監住玄德。”紹然其言,便命簡雍與玄德同

行。郭圖諫紹曰:“劉備前去說劉辟,未見成事;今又使與簡雍同往荊州,必不返矣。”紹

曰:“汝勿多疑,簡雍自有見識。”郭圖嗟呀而出。卻說玄德先命孫乾出城,回報關公;一

面與簡雍辭了袁紹,上馬出城。行至界首,孫乾接著,同往關定莊上。關公迎門接拜,執手

啼哭不止。關定領二子拜于草堂之前。玄德問其姓名。關公曰:“此人與弟同姓,有二子:

長子關寧,學文;次子關平,學武。”關定曰:“今愚意欲遣次子跟隨關將軍,未識肯容納

否?”玄德曰:“年幾何矣?”定曰:“十八歲矣。”玄德曰:“既蒙長者厚意,吾弟尚未

有子,今即以賢郎為子,若何?”關定大喜,便命關平拜關公為父,呼玄德為伯父。玄德恐

袁紹追之,急收拾起行。關平隨著關公,一齊起身。關定送了一程自回。關公教取路往臥牛

山來。正行間,忽見周倉引數十人帶傷而來。關公引他見了玄德。問其何故受傷,倉曰:“

某未至臥牛山之前,先有一將單騎而來,與裴元紹交鋒,只一合,刺死裴元紹,盡數招降人

伴,占住山寨。倉到彼招誘人伴時,止有這幾個過來,余者俱懼怕,不敢擅離。倉不忿,與

那將交戰,被他連勝數次,身中三槍。因此來報主公。”玄德曰:“此人怎生模樣?姓甚名

誰?”倉曰:“極其雄壯,不知姓名。”于是關公縱馬當先,玄德在后,徑投臥牛山來。周

倉在山下叫罵,只見那將全副披掛,持槍驟馬,引眾下山。玄德早揮鞭出馬大叫曰:“來者

莫非子龍否?”那將見了玄德,滾鞍下馬,拜伏道旁。原來果然是趙子龍。玄德、關公俱下

馬相見,問其何由至此。云曰:“云自別使君,不想公孫瓚不聽人言,以致兵敗**,袁紹

屢次招云,云想紹亦非用人之人,因此未往。后欲至徐州投使君,又聞徐州失守,云長已歸

曹操,使君又在袁紹處。云幾番欲來相投,只恐袁紹見怪。四海飄零,無容身之地。前偶過

此處,適遇裴元紹下山來欲奪吾馬,云因殺之,借此安身。近聞翼德在古城,欲往投之,未

知真實。今幸得遇使君!”玄德大喜,訴說從前之事。關公亦訴前事。玄德曰:“吾初見子

龍,便有留戀不舍之情。今幸得相遇!”云曰:“云奔走四方,擇主而事,未有如使君者。

今得相隨,大稱平生。雖肝腦涂地,無恨矣。”當日就燒毀山寨,率領人眾,盡隨玄德前赴

古城。張飛、糜竺、糜芳迎接入城,各相拜訴。二夫人具言云長之事,玄德感嘆不已。于是

殺牛宰馬,先拜謝天地,然后遍勞諸軍。玄德見兄弟重聚,將佐無缺,又新得了趙云,關公

又得了關平、周倉二人,歡喜無限,連飲數日。后人有詩贊之曰:“當時手足似瓜分,信斷

音稀杳不聞。今日君臣重聚義,正如龍虎會風云。”時玄德、關、張、趙云、孫乾、簡雍、

糜竺、糜芳、關平、周倉部領馬步軍校共四五千人。玄德欲棄了古城去守汝南,恰好劉辟、

龔都差人來請。于是遂起軍往汝南駐扎,招軍買馬,徐圖征進,不在話下。

且說袁紹見玄德不回,大怒,欲起兵伐之。郭圖曰:“劉備不足慮。曹操乃勁敵也,不

可不除。劉表雖據荊州,不足為強。江東孫伯符威鎮三江,地連六郡,謀臣武士極多,可使

人結之,共攻曹操。”紹從其言,即修書遣陳震為使,來會孫策。正是:只因河北英雄去,

引出江東豪杰來。未知其事如何,且聽下文分解。

卻說孫策自霸江東,兵精糧足。建安四年,襲取廬江,敗劉勛,使虞翻馳檄豫章,豫章

太守華歆投降。自此聲勢大振,乃遣張纮往許昌上表獻捷。曹操知孫策強盛,嘆曰:“獅兒

難與爭鋒也!”遂以曹仁之女許配孫策幼弟孫匡,兩家結婚。留張纮在許昌。孫策求為大司

馬,曹操不許。策恨之,常有襲許都之心。于是吳郡太守許貢,乃暗遣使赴許都上書于曹

操。其略曰:“孫策驍勇,與項籍相似。朝廷宜外示榮寵,召在京師;不可使居外鎮,以為

后患。”使者赍書渡江,被防江將士所獲,解赴孫策處。策觀書大怒,斬其使,遣人假意請

許貢議事。貢至,策出書示之,叱曰:“汝欲送我于死地耶!”命武士絞殺之。貢家屬皆逃

散。有家客三人,欲為許貢報仇,恨無其便。一日,孫策引軍會獵于丹徒之西山,趕起一大

鹿,策縱馬上山逐之。正趕之間,只見樹林之內有三個人持槍帶弓面立。策勒馬問曰:“汝

等何人?”答曰:“乃韓當軍士也。在此射鹿。”策方舉轡欲行,一人拈槍望策左腿便刺。

策大驚,急取佩劍從馬上砍去,劍刃忽墜,止存劍靶在手。一人早拈弓搭箭射來,正中孫策

面頰。策就拔面上箭,取弓回射放箭之人,應弦面倒。那二人舉槍向孫策亂搠,大叫曰:“

我等是許貢家客,特來為主人報仇!”策別無器械,只以弓拒之,且拒且走。二人死戰不

退。策身被數槍,馬亦帶傷。正危急之時,程普引數人至。孫策大叫:“殺賊!“程普引眾

齊上,將許貢家客砍為肉泥。看孫策時,血流滿面,被傷至重,乃以刀割抱,裹其傷處,救

回吳會養病。后人有詩贊許家三客曰:“孫郎智勇冠江湄,射獵山中受困危。許客三人能死

義,殺身豫讓未為奇。”卻說孫策受傷而回,使人尋請華倫醫治。不想華佗已往中原去了,

止有徒弟在吳,命其治療。其徒曰:“箭頭有藥,毒已入骨。須靜養百日,方可無虞。若怒

氣沖激,其瘡難治。”孫策為人最是性急,恨不得即日便愈。將息到二十余日,忽聞張纮有

使者自許昌回,策喚問之。使者曰:“曹操甚懼主公;其帳下謀士,亦俱敬服;惟有郭嘉不

服。”策曰:“郭嘉曾有何說?”使者不敢言。策怒,固問之。使者只得從實告曰:“郭嘉

曾對曹操言主公不足懼也:輕而無備,性急少謀,乃匹夫之勇耳,他日必死于小人之手。”

策聞言,大怒曰:“匹夫安敢料吾!吾誓取許昌!”遂不待瘡愈,便欲商議出兵。張昭諫

曰:“醫者戒主公百日休動,今何因一時之忿,自輕萬金之軀?”正話間,忽報袁紹遣使陳

震至。策喚入問之。震具言袁紹欲結東吳為外應,共攻曹操。策大喜,即日會諸將于城樓

上,設宴款待陳震。飲酒之間,忽見諸將互相耳語,紛紛下樓。策怪問何故,左右曰:“有

于神仙者,今從樓下過,諸將欲往拜之耳。”策起身憑欄觀之,見一道人,身披鶴氅,手攜

藜杖,立于當道,百姓俱焚香伏道而拜。策怒曰:“是何妖人?快與我擒來!”左右告曰:

“此人姓于,名吉,寓居東方,往來吳會,普施符水,救人萬病,無有不驗。當世呼為神

仙,未可輕瀆。”策愈怒,喝令:“速速擒來!違者斬!”

左右不得已,只得下樓,擁于吉至樓上。策叱曰:“狂道怎敢煽惑人心!”于吉曰:“

貧道乃瑯琊宮道士,順帝時曾入山采藥,得神書于陽曲泉水上,號曰《太平青領道》,凡百

余卷,皆治人疾病方術。貧道得之,惟務代天宣化,普救萬人,未曾取人毫厘之物,安得煽

惑人心?”策曰:“汝毫不取人,衣服飲食,從何而得?汝即黃巾張角之流,今若不誅,必

為后患!”叱左右斬之。張昭諫曰:“于道人在江東數十年,并無過犯,不可殺害。”策

曰:“此等妖人,君殺之,何異屠豬狗!”眾官皆苦諫,陳震亦勸。策怒未息,命且囚于獄

中。眾官俱散。陳震自歸館驛安歇。孫策歸府,早有內侍傳說此事與策母吳太夫人知道。夫

人喚孫策入后堂,謂曰:“吾聞汝將于神仙下于縲紲。此人多曾醫人疾病,軍民敬仰,不可

加害。”策曰:“此乃妖人,能以妖術惑眾,不可不除!”夫人再三勸解。策曰:“母親勿

聽外人妄言,兒自有區處。乃出喚獄吏取于吉來問。原來獄吏皆敬信于吉,吉在獄中時,盡

去其枷鎖;及策喚取,方帶枷鎖而出。策訪知大怒,痛責獄吏,仍將于吉械系下獄。張昭等

數十人,連名作狀,拜求孫策,乞保于神仙。策曰:“公等皆讀書人,何不達理?昔交州刺

史張津,聽信邪教,鼓瑟焚香,常以紅帕裹頭,自稱可助出軍之威,后竟為敵軍所殺。此等

事甚無益,諸君自未悟耳。吾欲殺于吉,正思禁邪覺迷也。”

呂范曰:“某素知于道人能祈風禱雨。方今天旱,何不令其祈雨以贖罪?”策曰:“吾

且看此妖人若何。”遂命于獄中取出于吉,開其枷鎖,令登壇求雨。吉領命,即沐浴更衣,

取繩自縛于烈日之中。百姓觀者,填街塞巷。于吉謂眾人曰:“吾求三尺甘霖,以救萬民,

然我終不免一死。”眾人曰:“若有靈驗,主公必然敬服。”于吉曰:“氣數至此,恐不能

逃。”少頃,孫策親至壇中下令:“若午時無雨,即焚死于吉。”先令人堆積干柴伺候。將

及午時,狂風驟起。風過處,四下陰云漸合。策曰:“時已近午,空有陰云,而無甘雨,正

是妖人!”叱左右將于吉扛上柴堆,四下舉火,焰隨風起。忽見黑煙一道,沖上空中,一聲

響喨,雷電齊發,大雨如注。頃刻之間,街市成河,溪澗皆滿,足有三尺甘雨。于吉仰臥于

柴堆之上,大喝一聲,云收雨住,復見太陽。于是眾官及百姓,共將于吉扶下柴堆,解去繩

索,再拜稱謝。孫策見官民俱羅拜于水中,不顧衣服,乃勃然大怒,叱曰:“晴雨乃天地之

定數,妖人偶乘其便,你等何得如此惑亂!”掣寶劍令左右速斬于吉。眾官力諫,策怒曰:

“爾等皆欲從于吉造反耶!”眾官乃不敢復言。策叱武士將于吉一刀斬頭落地。只見一道青

氣,投東北去了。策命將其尸號令于市,以正妖妄之罪。

是夜風雨交作,及曉,不見了于吉尸首。守尸軍士報知孫策。策怒,欲殺守尸軍士。忽

見一人,從堂前徐步而來,視之,卻是于吉。策大怒,正欲拔劍斫之,忽然昏倒于地。左右

急救入臥內,半晌方蘇。吳太夫人來視疾,謂策曰:“吾兒屈殺神仙,故招此禍。”策笑

曰:“兒自幼隨父出征,殺人如麻,何曾有為禍之理?今殺妖人,正絕大禍,安得反為我

禍?”夫人曰:“因汝不信,以致如此;今可作好事以禳之。”策曰:“吾命在天,妖人決

不能為禍。何必禳耶!”夫人料勸不信,乃自令左右暗修善事禳解。是夜二更,策臥于內

宅,忽然陰風驟起,燈滅而復明。燈影之下,見于吉立于床前。策大喝曰:“吾平生誓誅妖

妄,以靖天下!汝既為陰鬼,何敢近我!”取床頭劍擲之,忽然不見。吳太夫人聞之,轉生

憂悶。策乃扶病強行,以寬母心。母謂策曰:“圣人云:‘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又

云:‘禱爾于上下神袛。’鬼神之事,不可不信。汝屈殺于先生,豈無報應?吾已令人設醮

于郡之玉清觀內,汝可親往拜禱,自然安妥。”

策不敢違母命,只得勉強乘轎至玉清觀。道士接入,請策焚香,策焚香而不謝。忽香爐

中煙起不散,結成一座華蓋,上面端坐著于吉。策怒,唾罵之;走離殿宇,又見于吉立于殿

門首,怒目視策。策顧左右曰:“汝等見妖鬼否?”左右皆云未見。策愈怒,拔佩劍望于吉

擲去,一人中劍而倒。眾視之,乃前日動手殺于吉之小卒,被劍斫入腦袋,七竅流血而死。

策命扛出葬之。比及出觀,又見于吉走入觀門來。策曰:“此觀亦藏妖之所也!”遂坐于觀

前,命武士五百人拆毀之。武士方上屋揭瓦,卻見于吉立于屋上,飛瓦擲地。策大怒,傳令

逐出本觀道士,放火燒毀殿宇。火起處,又見于吉立于火光之中。策怒歸府,又見于吉立于

府門前。策乃不入府,隨點起三軍,出城外下寨,傳喚眾將商議,欲起兵助袁紹夾攻曹操。

眾將俱曰:“主公玉體違和,未可輕動。且待平愈,出兵未遲。”是夜孫策宿于寨內,又見

于吉披發而來。策于帳中叱喝不絕。次日,吳太夫人傳命,召策回府。策乃歸見其母。夫人

見策形容憔悴,泣曰:“兒失形矣!”策即引鏡自照,果見形容十分瘦損,不覺失驚,顧左

右曰:“吾奈何憔悴至此耶!”言未已,忽見于吉立于鏡中。策拍鏡大叫一聲,金瘡迸裂,

昏絕于地。夫人令扶入臥內。須臾蘇醒,自嘆曰:“吾不能復生矣!”

隨召張昭等諸人,及弟孫權,至臥榻前,囑付曰:“天下方亂,以吳越之眾,三江之

固,大可有為。子布等幸善相吾弟。”乃取印綬與孫權曰:“若舉江東之眾,決機于兩陣之

間,與天下爭衡,卿不如我;舉賢任能,使各盡力以保江東,我不如卿。卿宜念父兄創業之

艱難,善自圖之!”權大哭,拜受印綬。策告母曰:“兒天年已盡,不能奉慈母。今將印綬

付弟,望母朝夕訓之。父兄舊人,慎勿輕怠。”母哭曰:“恐汝弟年幼,不能任大事,當復

如何?”策曰:“弟才勝兒十倍,足當大任。倘內事不決,可問張昭;外事不決,可問周

瑜。恨周瑜不在此,不得面囑之也!”又喚諸弟囑曰:“吾死之后,汝等并輔仲謀。宗族中

敢有生異心者,眾共誅之;骨肉為逆,不得入祖墳安葬。”諸弟泣受命。又喚妻喬夫人謂

曰:“吾與汝不幸中途相分,汝須孝養尊姑。早晚汝妹入見,可囑其轉致周郎,盡心輔佐吾

弟,休負我平日相知之雅。”言訖,瞑目而逝。年止二十六歲。后人有詩贊曰:“獨戰東南

地,人稱小霸王。運籌如虎踞,決策似鷹揚。威鎮三江靖,名聞四海香。臨終遺大事,專意

屬周郎。”

孫策既死,孫權哭倒于床前。張昭曰:“此非將軍哭時也。宜一面治喪事,一面理軍國

大事。”權乃收淚。張昭令孫靜理會喪事,請孫權出堂,受眾文武謁賀。孫權生得方頤大

口,碧眼紫髯。昔漢使劉琬入吳,見孫家諸昆仲,因語人曰:“吾遍觀孫氏兄弟,雖各才氣

秀達,然皆祿祚不終。惟仲謀形貌奇偉,骨格非常,乃大貴之表,又亨高壽,眾皆不及也。

且說當時孫權承孫策遺命,掌江東之事。經理未定,人報周瑜自巴丘提兵回吳。權曰:

“公瑾已回,吾無憂矣。”原來周瑜守御巴丘。聞知孫策中箭被傷,因此回來問候;將至吳

郡,聞策已亡,故星夜來奔喪。當下周瑜哭拜于孫策靈柩之前。吳太夫人出,以遺囑之語告

瑜,瑜拜伏于地曰:“敢不效犬馬之力,繼之以死!”少頃,孫權入。周瑜拜見畢,權曰:

“愿公無忘先兄遺命。”瑜頓首曰:“愿以肝腦涂地,報知己之恩。”權曰:“今承父兄之

業,將何策以守之?”瑜曰:“自古得人者昌,失人者亡。為今之計,須求高明遠見之人為

輔,然后江東可定也。”權曰:“先兄遺言:內事托子布,外事全賴公瑾。”瑜曰:“子布

賢達之士,足當大任。瑜不才,恐負倚托之重,愿薦一人以輔將軍。”權問何人。瑜曰:“

姓魯,名肅,字子敬,臨淮東川人也。此人胸懷韜略,腹隱機謀。早年喪父,事母至孝。其

家極富,嘗散財以濟貧乏。瑜為居巢長之時,將數百人過臨淮,因乏糧,聞魯肅家有兩囷

米,各三千斛,因往求助。肅即指一囷相贈,其慷慨如此。平生好擊劍騎射,寓居曲阿。祖

母亡,還葬東城。其友劉子揚欲約彼往巢湖投鄭寶,肅尚躊躇未往。今主公可速召之。”權

大喜,即命周瑜往聘。

瑜奉命親往,見肅敘禮畢,具道孫權相慕之意。肅曰:“近劉子揚約某往巢湖,某將就

之。”瑜曰:“昔馬援對光武云:當今之世,非但君擇臣,臣亦擇君。今吾孫將軍親賢禮

士,納奇錄異,世所罕有。足下不須他計,只同我往投東吳為是。”

肅從其言,遂同周瑜來見孫權。權甚敬之,與之談論,終日不倦。一日,眾官皆散,權

留魯肅共飲,至晚同榻抵足而臥。夜半,權問肅曰:“方今漢室傾危,四方紛擾;孤承父兄

余業,思為桓、文之事,君將何以教我?”肅曰:“昔漢高祖欲尊事義帝而不獲者,以項為

害也。今之曹操可比項羽,將軍何由得為桓、文乎?肅竊料漢室不可復興,曹操不可卒除。

為將軍計,惟有鼎足江東以觀天下之釁。今乘北方多務,剿除黃祖,進伐劉表,竟長江所極

而據守之;然后建號帝王,以圖天下:此高祖之業也。”權聞言大喜,披衣起謝。次日厚贈

魯肅,并將衣服幃帳等物賜肅之母。

肅又薦一人見孫權:此人博學多才,事母至孝;覆姓諸葛,名瑾,字子瑜,瑯琊南陽人

也。權拜之為上賓。瑾勸權勿通袁紹,且順曹操,然后乘便圖之。權依言,乃遣陳震回,以

書絕袁紹。卻說曹操聞孫策已死,欲起兵下江南。侍御史張纮諫曰:“乘人之喪而伐之,既

非義舉;若其不克,棄好成仇:不如因而善遇之。”操然其說,乃即奏封孫權為將軍,兼領

會稽太守;即令張纮為會稽都尉,赍印往江東。孫權大喜,又得張纮回吳,即命與張昭同理

政事。張纮又薦一人于孫權:此人姓顧,名雍,字元嘆,乃中郎蔡邕之徒;其為人少言語,

不飲酒,嚴厲正大。權以為丞,行太守事。自是孫權威震江東,深得民心。且說陳震回見袁

紹,具說:“孫策已亡,孫權繼立。曹操封之為將軍,結為外應矣。”袁紹大怒,遂起冀、

青、幽、并等處人馬七十余萬,復來攻取許昌。正是:江南兵革方休息,冀北干戈又復興。

未知勝負若何,且聽下文分解。

卻說袁紹興兵,望官渡進發。夏侯惇發書告急。曹操起軍七萬,前往迎敵,留荀彧守許

都。紹兵臨發,田豐從獄中上書諫曰:“今且宜靜守以待天時,不可妄興大兵,恐有不利。

”逢紀譖曰:“主公興仁義之師,田豐何得出此不祥之語!”紹因怒,欲斬田豐。眾官告

免。紹恨曰:“待吾破了曹操,明正其罪!”遂催軍進發,旌旗遍野,刀劍如林。行至陽

武,下定寨柵。沮授曰:“我軍雖眾,而勇猛不及彼軍;彼軍雖精,而糧草不如我軍。彼軍

無糧,利在急戰;我軍有糧,宜且緩守。若能曠以日月,則彼軍不戰自敗矣。”紹怒曰:“

田豐慢我軍心,吾回日必斬之。汝安敢又如此!”叱左右:“將沮授鎖禁軍中,待我破曹之

后,與田豐一體治罪!”于是下令,將大軍七十萬,東西南北,周圍安營,連絡九十余里。

細作探知虛實,報至官渡。曹軍新到,聞之皆懼。曹操與眾謀士商議。荀攸曰:“紹軍

雖多,不足懼也。我軍俱精銳之士,無不一以當十。但利在急戰。若遷延日月,糧草不敷,

事可憂矣。”操曰:“所言正合吾意。”遂傳令軍將鼓噪而進。紹軍來迎,兩邊排成陣勢。

審配撥弩手一萬,伏于兩翼;弓箭手五千,伏于門旗內:約炮響齊發。三通鼓罷,袁紹金盔

金甲,錦袍玉帶,立馬陣前。左右排列著張郃、高覽、韓猛、淳于瓊等諸將。旌旗節鉞,甚

是嚴整。曹陣上門旗開處,曹操出馬。許諸、張遼、徐晃、李典等,各持兵器,前后擁衛。

曹操以鞭指袁紹曰:“吾于天子之前,保奏你為大將軍,今何故謀反?”紹怒曰:“汝托名

漢相,實為漢賊!罪惡彌天,甚于莽、卓,乃反誣人造反耶!”操曰:“吾今奉詔討汝!”

紹曰:“吾奉衣帶詔討賊!”操怒,使張遼出戰。張邰躍馬來迎。二將斗了四五十合,不分

勝負。曹操見了,暗暗稱奇。許褚揮刀縱馬,直出助戰。高覽挺槍接住。四員將捉對兒廝

殺。曹操令夏侯惇、曹洪,各引三千軍,齊沖彼陣。審配見曹軍來沖陣,便令放起號炮:兩

下萬弩并發,中軍內弓箭手一齊擁出陣前亂射。曹軍如何抵敵,望南急走。袁紹驅兵掩殺,

曹軍大敗,盡退至官渡。袁紹移軍逼近官渡下寨。審配曰:“今可撥兵十萬守官渡,就曹操

寨前筑起土山,令軍人下視寨中放箭。操若棄此而去,吾得此隘口,許昌可破矣。”紹從

之,于各寨內選精壯軍人,用鐵鍬土擔,齊來曹操寨邊,壘土成山。曹營內見袁軍堆筑土

山,欲待出去沖突,被審配弓弩手當住咽喉要路,不能前進。十日之內,筑成土山五十余

座,上立高櫓,分撥弓弩手于其上射箭。曹軍大懼,皆頂著遮箭牌守御。土山上一聲梆子響

處,箭下如雨。曹軍皆蒙楯伏地,袁軍吶喊而笑。

曹操見軍慌亂,集眾謀士問計。劉曄進曰:“可作發石車以破之。”操令曄進車式,連

夜造發石車數百乘,分布營墻內,正對著土山上云梯。候弓箭手射箭時,營內一齊拽動石

車,炮石飛空,往上亂打。人無躲處,弓箭手死者無數。袁軍皆號其車為“霹靂車”。由是

袁軍不敢登高射箭。審配又獻一計:令軍人用鐵鍬暗打地道,直透曹營內,號為“掘子軍”

。曹兵望見袁軍于山后掘土坑,報知曹操。操又問計于劉曄。曄曰:“此袁軍不能攻明而攻

暗,發掘伏道,欲從地下透營而入耳。”操曰:“何以御之?”曄曰:“可繞營掘長塹,則

彼伏道無用也。”操連夜差軍掘塹。袁軍掘伏道到塹邊,果不能入,空費軍力。

卻說曹操守官渡,自八月起,至九月終,軍力漸乏,糧草不繼。意欲棄官渡退回許昌,

遲疑未決,乃作書遣人赴許昌問荀彧。彧以書報之。書略曰:“承尊命,使決進退之疑。愚

以袁紹悉眾聚于官渡,欲與明公決勝負,公以至弱當至強,若不能制,必為所乘:是天下之

大機也。紹軍雖眾,而不能用;以公之神武明哲,何向而不濟!今軍實雖少,未若楚、漢在

滎陽、成皋間也。公今畫地而守,扼其喉而使不能進,情見勢竭,必將有變。此用奇之時,

斷不可失。惟明公裁察焉。”曹操得書大喜,令將士效力死守。

紹軍約退三十余里,操遣將出營巡哨。有徐晃部將史渙獲得袁軍細作,解見徐晃。晃問

其軍中虛實。答曰:“早晚大將韓猛運糧至軍前接濟,先令我等探路。”徐晃便將此事報知

曹操。荀攸曰:“韓猛匹夫之勇耳。若遣一人引輕騎數千,從半路擊之,斷其糧草,紹軍自

亂。”操曰:“誰人可往?”攸曰:“即遣徐晃可也。”操遂差徐晃將帶史渙并所部兵先

出,后使張遼、許褚引兵救應。當夜韓猛押糧車數千輛,解赴紹寨。正走之間,山谷內徐

晃、史渙引軍截住去路。韓猛飛馬來戰,徐晃接住廝殺。史渙便殺散人夫,放火焚燒糧車。

韓猛抵當不住,撥回馬走。徐晃催軍燒盡輜重。袁紹軍中,望見西北上火起,正驚疑間,敗

軍投來:“糧草被劫!”紹急遣張邰、高覽去截大路,正遇徐晃燒糧而回,恰欲交鋒,背后

張遼、許諸軍到。兩下夾攻,殺散袁軍,四將合兵一處,回官渡寨中。曹操大喜,重加賞

勞。又分軍于寨前結營,為掎角之勢。

卻說韓猛敗軍還營,紹大怒,欲斬韓猛,眾官勸免。審配曰:“行軍以糧食為重,不可

不用心提防。烏巢乃屯糧之處,必得重兵守之。”袁紹曰:“吾籌策已定。汝可回鄴都監督

糧草,休教缺乏。”審配領命而去。袁紹遣大將淳于瓊,部領督將眭元進、韓莒子、呂威

璜、趙睿等,引二萬人馬,守烏巢。那淳于瓊性剛好酒,軍士多畏之;既至烏巢,終日與諸

將聚飲。且說曹操軍糧告竭,急發使往許昌教荀彧作速措辦糧草,星夜解赴軍前接濟。使者

赍書而往,行不上三十里,被袁軍捉住,縛見謀士許攸。那許攸字子遠,少時曾與曹操為

友,此時卻在袁紹處為謀士。當下搜得使者所赍曹操催糧書信,徑來見紹曰:“曹操屯軍官

渡,與我相持已久,許昌必空虛;若分一軍星夜掩襲許昌,則許昌可拔,而操可擒也。今操

糧草已盡,正可乘此機會,兩路擊之。”紹曰:“曹操詭計極多,此書乃誘敵之計也。”攸

曰:“今若不取,后將反受其害。”正話間,忽有使者自鄴郡來,呈上審配書。書中先說運

糧事;后言許攸在冀州時,嘗濫受民間財物,且縱令子侄輩多科稅,錢糧入己,今已收其子

侄下獄矣。紹見書大怒曰:“濫行匹夫!尚有面目于吾前獻計耶!汝與曹操有舊,想今亦受

他財賄,為他作奸細,啜賺吾軍耳!本當斬首,今權且寄頭在項!可速退出,今后不許相

見!”許攸出,仰天嘆曰:“忠言逆耳,豎子不足與謀!吾子侄已遭審配之害,吾何顏復見

冀州之人乎!”遂欲拔劍自刎。左右奪劍勸曰:“公何輕生至此?袁紹不絕直言,后必為曹

操所擒。公既與曹公有舊,何不棄暗投明?”只這兩句言語,點醒許攸;于是許攸徑投曹

操。后人有詩嘆曰:“本初豪氣蓋中華,官渡相持枉嘆嗟。若使許攸謀見用,山河爭得屬曹

家?”

卻說許攸暗步出營,徑投曹寨,伏路軍人拿住。攸曰:“我是曹丞相故友,快與我通

報,說南陽許攸來見。”軍士忙報入寨中。時操方解衣歇息,聞說許攸私奔到寨,大喜,不

及穿履,跣足出迎,遙見許攸,撫掌歡笑,攜手共入,操先拜于地。攸慌扶起曰:“公乃漢

相,吾乃布衣,何謙恭如此?”操曰:“公乃操故友,豈敢以名爵相上下乎!”攸曰:“某

不能擇主,屈身袁紹,言不聽,計不從,今特棄之來見故人。愿賜收錄。”操曰:“子遠肯

來,吾事濟矣!愿即教我以破紹之計:”攸曰:“吾曾教袁紹以輕騎乘虛襲許都,首尾相

攻。”操大驚曰:“若袁紹用子言,吾事敗矣。”攸曰:“公今軍糧尚有幾何?”操曰:“

可支一年。”攸笑曰:“恐未必。”操曰:有半年耳。”攸拂袖而起,趨步出帳曰:“吾以

誠相投,而公見欺如是,豈吾所望哉!”操挽留曰:“子遠勿嗔,尚容實訴:軍中糧實可支

三月耳。”攸笑曰:“世人皆言孟德奸雄,今果然也。”操亦笑曰:“豈不聞兵不厭詐!”

遂附耳低言曰:“軍中止有此月之糧。”攸大聲曰:“休瞞我!糧已盡矣!”操愕然曰:“

何以知之?”攸乃出操與荀彧之書以示之曰:“此書何人所寫?”操驚問曰:“何處得之?

”攸以獲使之事相告。操執其手曰:“子遠既念舊交而來,愿即有以教我。”攸曰:“明公

以孤軍抗大敵,而不求急勝之方,此取死之道也。攸有一策,不過三日,使袁紹百萬之眾,

不戰自破。明公還肯聽否?”操喜曰:“愿聞良策。”攸曰:“袁紹軍糧輜重,盡積烏巢,

今撥淳于瓊守把,瓊嗜酒無備。公可選精兵詐稱袁將蔣奇領兵到彼護糧,乘間燒其糧草輜

重,則紹軍不三日將自亂矣。”操大喜,重待許攸,留于塞中。次日,操自選馬步軍士五

千,準備往烏巢劫糧。張遼曰:“袁紹屯糧之所,安得無備?丞相未可輕往,恐許攸有詐。

”操曰:“不然,許攸此來,天敗袁紹。今吾軍糧不給,難以久持;若不用許攸之計,是坐

而待困也。彼若有詐,安肯留我寨中?且吾亦欲劫寨久矣。今劫糧之舉,計在必行,君請勿

疑。”遼曰:“亦須防袁紹乘虛來襲。”操笑曰:“吾已籌之熟矣。”便教荀攸、賈詡、曹

洪同許攸守大寨,夏侯惇、夏侯淵領一軍伏于左,曹仁、李典領一軍伏于右,以備不虞。教

張遼、許褚在前,徐晃、于禁在后,操自引諸將居中:共五千人馬,打著袁軍旗號,軍士皆

束草負薪,人銜枚,馬勒口,黃昏時分,望烏巢進發。是夜星光滿天。且說沮授被袁紹拘禁

在軍中,是夜因見眾星朗列,乃命監者引出中庭,仰觀天象。忽見太白逆行,侵犯牛、斗之

分,大驚曰:“禍將至矣!”遂連夜求見袁紹。時紹已醉臥,聽說沮授有密事啟報,喚入問

之。授曰:“適觀天象,見太白逆行于柳、鬼之間,流光射入牛、斗之分,恐有賊兵劫掠之

害。烏巢屯糧之所,不可不提備。宜速遣精兵猛將,于間道山路巡哨,免為曹操所算。”紹

怒叱曰:“汝乃得罪之人,何敢妄言惑眾!”因叱監者曰:“吾令汝拘囚之,何敢放出!”

遂命斬監者,別喚人監押沮授。授出,掩淚嘆曰:“我軍亡在旦夕,我尸骸不知落何處也!

”后人有詩嘆曰:“逆耳忠言反見仇,獨夫袁紹少機謀。烏巢糧盡根基拔,猶欲區區守冀

州。”卻說曹操領兵夜行,前過袁紹別寨,寨兵問是何處軍馬。操使人應曰:“蔣奇奉命往

烏巢護糧。”袁軍見是自家旗號,遂不疑惑。凡過數處,皆詐稱蔣奇之兵,并無阻礙。及到

烏巢,四更已盡。操教軍士將束草周圍舉火,眾將校鼓噪直入。時淳于瓊方與眾將飲了酒,

醉臥帳中;聞鼓噪之聲,連忙跳起問:“何故喧鬧?”言未已,早被撓鉤拖翻。眭元進、趙

睿運糧方回,見屯上火起,急來救應。曹軍飛報曹操,說:“賊兵在后,請分軍拒之。”操

大喝曰:“諸將只顧奮力向前,待賊至背后,方可回戰!”于是眾軍將無不爭先掩殺。一霎

時,火焰四起,煙迷太空。眭、趙二將驅兵來救,操勒馬回戰。二將抵敵不住,皆被曹軍所

殺,糧草盡行燒絕。淳于瓊被擒見操,操命割去其耳鼻手指,縛于馬上,放回紹營以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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