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來后,鐘子浩的嘴巴果然老實了很多,似乎語言功能自動減退,只充分發揮另外一個功能——吃。俞恪凡看著他風卷殘云般的吃相,皺了皺眉:“鐘大主任,不過一個上午沒吃飯,至于嗎?”
“說得輕松,這一個上午我干了多少活你怎么不說?百十號記者,我從昨天下午開始就幫你聯系,光打電話也是個大工程啊,更別說上午陪著他們又是轉工地又是透新聞的,哥這臉現在都還是酸的。哪像你,哼!”
鐘子浩的牢騷以鼻子里鄙視的一聲輕哼結束,又抄起筷子進攻桌上的醉蝦,俞恪凡自動過濾了他的攻擊性聲音,問:“那些記者后來怎么說?明天新聞覆蓋率不會太低吧?”
“廢話,要是不成我敢討你這頓飯?不過中央臺你是別想了,能干到那兒去的都是人精,誰也不可能冒著得罪同行的危險來捧你的場。”
“我明白。其實,我只要在省里正名就行了,學校招生,觸角伸得再長也不至于出省,外面怎么說無所謂。不過,幾大網站要搞定。”
“嗯,那個騰訊的女記者真她媽難纏,哥先給她透了個小模特的緋聞,嫌分量不夠,到底又給她曝了一個,她才滿意。那一聲聲鐘哥叫的,我耳朵里都能擠出水來了。”
“你不是喜歡收集國色天香嗎?順便納了不就得了,以后還好辦事。”
“就那張臉?!我就納悶了,現在干傳媒對形象都沒有要求了嗎?這門坎也太低了點吧。不說了不說了,影響胃口。”
聽著鐘子浩毫不嘴軟地貶低女同胞,桑梓翻了個白眼,倒是沒吱聲。畢竟是為學校的事辛苦大半天了,吃飯的時候再攪得人家消化不良,不太人道。
又吃了一會兒,鐘子浩吃得差不多了,桑梓也早已經吃飽,端著熱露露慢慢喝。今天俞恪凡就沒讓她碰飲料,直接讓服務員上了兩罐熱露露,怕燙到她。還親自打開給她倒進杯里。當時鐘子浩的表情啊,那叫一個羨慕嫉妒加藐視,要不是怕吃不下東西,估計他會一口氣把手邊那一杯店里最貴的自釀扎啤全干了。
“對了,那個趙樹方交待了嗎?是誰買通的他讓那些材料進的工地?”鐘子浩問起了正事。
“沒有,他咬住說只是想犒勞一下工人,沒想到工地被人盯著,他們一走。那些材料就進去了。”
“鬼扯!這也太巧了吧,你沒想點辦法?”
“沒有。他平時挺會拉攏人心,不少工人都跟他關系不錯,我擔心工人們鬧罷工,影響更壞。
“那這事就這么的了?總得查出是誰算計你吧?”
“另外一面有消息。爆料這次事件的記者在之前兩天的通話記錄里,有一個號碼出現很多次。我叫人查了。是商子安,記得嗎?”
“商子安?”鐘子浩瞪大眼睛,“你是說是他幫棋子做的這件事?”
“有可能。昨天中午我找過棋子,雖然她不承認是她做的,但說可以幫我擺平。”
“哦,看來這個商子安比你還癡情。”鐘子浩說到這兒,意識到說漏了嘴,看向桑梓干笑兩聲,“不過。管他什么商子安積子安。反正沒對你們造成什么大影響。你投資學校的事也公開了,下一步你們還是做做招生計劃吧。”
“嗯,子浩,用得著你的時候。別往后縮就行。”
“靠,這也有我事。俞恪凡你抓勞工也得分分工種吧?”
“誰讓是全能型的呢?”俞恪凡拿起濕巾優雅地抹抹嘴角,“吃飽了走吧,我得去看看小果凍。”
“那走吧。嫂子,謝謝款待哈。”鐘子浩跟桑梓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春光燦爛,桑梓也笑了,說:“客氣了子浩,你幫我們這么大忙,我們應該好好謝謝你呢!”
兩人說得這叫一個客氣有禮,俞恪凡看著鐘子浩嘴角那抿得很含蓄的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兩人一起去看小果凍,到了病房,卻見房間里空著。俞恪凡臉色一沉,正要去問,平時負責小果凍的護士正好走過:“咦,小果凍出院了,你們不知道嗎?”
“什么時候的事?”
“今天上午,她媽媽說要出差,想帶著她,就提前接她出去了。”
“知道了,謝謝。”俞恪凡沒有多問,拉著桑梓走出來,桑梓也沒說話,靜靜地跟著他。很明顯,棋子知道了記者會的事,搶在他們之前把小果凍接走了。無論是出于母愛還是拿到手里的籌碼,俞恪凡想要回小果凍,恐怕都不會太順利。
上了車,俞恪凡撥通了棋子的電話,那邊卻是關機,俞恪凡把手機扔到座位上,煩躁地擼了兩下頭發,扭頭看桑梓,桑梓看著他那困獸一樣的表情,心下不忍,抬手理理被他弄亂的頭發,說:“別著急。棋子剛失去了你,這時候再把小果凍搶回來,對她也太殘忍了。給她點時間吧,她會帶好小果凍的。”
“恐怕她會趁機告訴小果凍自己是她媽媽,日子長了再把小果凍接回來,她肯定會鬧。”
“孩子有權知道真相。而且外面早就在炒這件事,小果凍在醫院里聽不到,出了院很快就會知道的。棋子是她媽媽,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只要棋子對她好,多幾個人愛她,不是更好嗎?”
“我是怕她動機不純,小果凍也不是沒被她當過籌碼。”
“那也沒有辦法。而且不管怎么說,棋子心里一定是愛小果凍的,她畢竟是小果凍的媽媽不是嗎?”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我想找棋子談一談。”
“那就去吧,正好我回學校。”
“要不,我們一起去?”俞恪凡看著桑梓,目光里有一點小心翼翼。他剛才光顧著煩惱了,才想起來在桑梓面前談棋子和小果凍,其實也是一件殘忍的事。
桑梓哪會不明白他的用意?她笑著拍拍他的臉說:“放心吧,我不會因為小果凍的事有想法。棋子那里,你要是肯回頭,也不會做今天這樣的事了。”
“對我這么放心,”俞恪凡順著桑梓的手把臉貼過去,輕輕在她細嫩的手掌上摩挲幾下。“有時候,我真想你能吃吃醋。”
“那好,別去見棋子了,也不許給她打電話。”桑梓瞪圓了眼睛,把俞恪凡的腦袋支起來,一根食指點著他的額角。俞恪凡“撲哧”一下就笑了,“好,聽老婆的。”
說歸說。送桑梓回了學校,俞恪凡還是開車去找棋子了。桑梓上了樓,剛露個頭,周曉敏就迎出來:“簾幽,教育局劉局長來了,鄧超正接待他呢?”
“劉局長。一個人?”桑梓微訝,他來干什么?難道還要查學校?
“不像是壞事,表情挺親切的。簾幽,網上的新聞我們都看了,中午吃飯的時候老師們都鬧翻天了,俞總真有辦法,這下咱們學校肯定沒事了吧?”
“嗯,紀姐,招生這塊要抓緊出方案了。回頭咱們研究一下。我先去見見劉局長。”
“嗯。去吧。”周曉敏喜滋滋的,桑梓看著她滿臉的笑,心里也有些感動。昨天一天還不知道她是怎么熬過來的,下午自己光窩在家里睡覺了。那些家長肯定不會都被那段視頻說服,剛才說話,她嗓子都有點啞了。可她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能找到這樣的幫手,真是難得。
走到辦公室門外,她就聽到里面傳來的說話聲,是劉局長,聲音很高,帶著點方音。
推門走進去,她臉上先揚起笑:“劉局長,怎么不先打個電話,我好提前迎接您?”
“我也是臨時決定過來看看,剛跟小鄧聊了一會兒。”
“呵呵,鄧超跟您匯報工作了?”
“沒有,只是隨便聊聊。小紀,學校的事忙得怎么樣了?”
“還好吧,校舍估計再有一個月就能竣工了,下周打算正式開始招生。”
“嗯,學校建得不錯,前幾天我們去看了,挺大氣。上午的記者會我也聽說了,非常到位,俞總果然是干大事的人,他救的不光是你們桑葉學校,還是咱們寧城學校的形象啊!”
“呵呵,也沒那么嚴重,其實,任何一個城市,如果像這次查寧城這么查,恐怕都會存在或多或少的校園環境問題。”
“是啊!咱們被人家盯上了,也沒辦法。只怪英才的事出得太難看。小紀啊,今天我來還有個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局長請說。”
“英才本來就資金困難,又出了這次的事,肯定是支持不下去了。現在學校里還有幾十個學生,一時找不到去處,而且這部分學生都是一次了幾年學費的,英才還欠家長一些錢,要是學校解散了,這些家長再鬧起來,對寧城教育又是挺壞的影響。
所以我想,能不能你們把這批學生接收了,徐建東那面要是能拿出錢來最好,要是拿不出來,局里給想想辦法,你看怎么樣?”
“局長,您這么信任我們,我們當然很高興。不過,家長那面不知愿不愿意。”
“家長工作我們來做。小紀啊,你這是幫了我們大忙了,咱們寧城教育現在是一點風吹草動也禁不起了。對了,他們那兒有幾個老師不錯,你有沒有意思要?既然你們接收了學生,老師這塊兒,也應該你們優先。”
“局長,不知道其他學校有沒有想聘這些老師的?”
“當然有。其中的幾位主科老師,好幾家學校都在搶,按說這些老師可以自由選擇,但局里給點政策,他們應該愿意到你這兒來。”
“謝謝局長,我想這事還是算了吧,局長給我們的關照已經不少了。而且我們目前培訓的老師已經足夠滿足一年內的崗位需要了,這些教師資源,就讓給其它學校吧。”
“嗯,小紀,我果然沒看錯你,做事考慮周全,不驕不躁,說話從來都不那么滿。不瞞你說,其實這事我先聯系過萃文,可是俞校長說她那里不好安排,我也知道,她是對前一段定教改試點的事有看法。唉,局里也有難處,要都像你這么能體諒就好了。”
“局長過獎了,桑葉發展到今天,離不開局里的扶持,我們配合局里工作是應該的。下次有什么安排,您直接打我電話,我到局里去就行了,免得您跑一趟。”
桑梓說得客氣尊敬,劉局長笑得臉上的皺紋都生動起來。是啊,自從出了英才的事,他一口濁氣就堵在胸口上,現在總算順出去了一些。咋天早晨他還在自己辦公室里拍桌子罵的桑葉學校,一夕之間就成了他的救星,風云變幻,還真不只是商場上的事。(。歡迎您來、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