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靖遠下意識地抬手抽臂,郡主卻挽得緊,整個人死死地貼在那手臂上,不肯松手,
“遠哥哥,從前過節時,你都陪著雪兒放煙的……”郡主委委屈屈地說著,目光凝注在他臉上,眼淚汪汪。
鞭炮聲音太大,柴靖遠聽不清她說的什么,卻也不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將她甩開,只得放松下來,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松開。
郡主卻似是得到了鼓勵一般,竟不由分說地拽著他往一旁行去,柴靖遠被她纏得無法,又不好一直跟她拉扯不清,只得隨她而去。
郡主拉著柴靖遠了幾步,暗暗地回過頭來看向麗娘,眼中哪還有半分委屈與可憐,滿滿盈盈地全是恨意。
麗娘只看了她一眼便轉開了目光,全心地防備起那三位小叔的惡作劇來。
好在她站的位置比較靠角落一些,再加上此時在這院中的不止她一個眷,除了各房小妾,還有許多年輕的丫鬟們,那三個混世王也不是指定了要捉誰,卻是看誰離得近順手便去嚇誰,這樣一來,麗娘倒是安全了不少,其他書友正在看:
那邊郡主拉了柴靖遠,跟桂香匯合一處,地上擺著許多煙,幾個人想看又不敢點的樣子,見他過來,便把燃起的一炷香遞給他。
往年元宵節放煙時,他們也這般一起玩過,只是當年還小,而且彼此關系的確十分親密。倒不覺得有何不妥,但今年再接過燃香時,柴靖遠的心里卻滿當當的是不耐煩和不愿意。
只是,過年過節的,又一家人都在這里,他發作不得,只得不情不愿地蹲身點煙,然后快步退開。
煙絢爛,在空中綻開,但放煙的人卻滿臉寒霜。眼角眉梢一點兒笑意也無。
好不容易點完了地上的煙,柴靖遠扔了燃完的香,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了那里,而此時煙還在綻放,郡主和桂香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天空的景上,待她們回過神來時,柴靖遠已經躲開。坐到了國公爺身邊。
郡主便是再膽大包天,也不敢去國公爺身邊拉人,只得拿怨憤的目光去瞪麗娘。
麗娘很是無辜地暗暗撇嘴,暗想:這都叫什么事兒呢,就這也能恨得上自己?
熱熱鬧鬧地折騰了半宿,子時已過,守夜也差不多該消停了。國公爺早就倦極。眼看時辰一到,便擺手先行離開,在這樣鬧嚷嚷的情況下,說什么話都是無用的。
國公爺一,長房妻妾便也跟著散去,二房也沒有久留,跟著離去,人得差不多了。場面于是漸漸安靜,混世王們也消停了下來,這會兒總算能聽見說話的聲音了,年輕一輩也紛紛告辭回房歇息。
麗娘早就困倦不已,忙尋了許姑姑要回春熙苑去,沒幾步,柴靖遠卻跟上前來,牽了她的手要一同回去,
他手指冰涼,但麗娘心中卻升起一股暖意。
回到春熙苑后,她和柴靖遠各自回房,吩咐青桐打來熱水,把自己擦暖和了,這才上床歇息。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起床,麗娘挑了身淡藍的襦裙穿上,剛梳好發髻,柴靖遠便踩著點兒來了。
青桐和許姑姑識趣地退下,留麗娘在房里,為他挽發。
麗娘熟練地完成了任務,正墊腳去取架子上掛著的白狐裘大氅,一雙手卻先她一步取下了大氅,動作輕柔地替她披在肩上,系上帶子,然后牽了她的手道:“吧,今日要去秋院拜年。”
兩人從房里出來,琉璃忙上前替柴靖遠披上披風,這件披風無論是款式還是材質,都跟麗娘身上這件一模一樣,不過因兩人身高不同,大小有所區別罷了。
兩人牽手在一起,又都披著同樣的雪白大氅,領邊豎著白絨,華光熠熠,襯得兩人宛如一對金童玉,不知羨煞了多少旁人。
前往秋院必須穿過外院的中心園,原本有夾道近路可,不過麗娘與柴靖遠剛出天空便飄起了雪,宛如飛絮片片,煞是好看,麗娘便建議還是從園子里穿過去的好,順便欣賞風景。
柴靖遠只會嫌路近,絕不會嫌路遠,聞言毫不遲疑地點頭應了。
兩人共打了一把傘,進了園子,沿著蜿蜒小路徐徐行來,沒多遠便見前頭另有一行人,悉數穿著猩紅大氅,也打著傘邊邊看雪,麗娘凝眸看去,卻是郡主和桂香、夏純三人。
那幾人回過身來,看見柴靖遠和麗娘雙雙而來,臉都有些難看,郡主更是只能以低下頭來掩蓋眼中的怨毒,其他書友正在看:
桂香原本一直挽著郡主的手臂,卻忽然吃痛松手,訝然望去,卻見郡主朝她眨了眨眼,又看了看前面不遠處的人工湖。
兩人主仆多年,桂香頓時會意地點了點頭。
郡主幾人放慢腳步,跟柴靖遠和麗娘二人匯合一處,相安無事地了一段路后,郡主忽然滿臉欣喜地道:“好香,莫不是旁邊梅林的臘梅開了?遠哥哥,陪雪兒去看看好不好?”
柴靖遠一手執傘,一手牽著麗娘,心里正不高興遇上郡主她們,哪里有心思陪她去看什么梅,當下淡然地搖頭道:“你自己去吧,我們前頭等你。”
郡主委屈地撅了撅嘴,一臉幽怨地領著綠綺往梅林行去。
柴靖遠沒有多想,牽著麗娘只管慢悠悠地欣賞風景,努力地無視那幾抹大紅的身影。
一行人正到湖邊,卻忽聽郡主在遠處驚呼:“遠哥哥,有蛇!”
又是蛇,麗娘有些無語了,大冬天的,哪里來的那么多蛇?
柴靖遠微微皺眉,暗想有綠綺這樣的高手跟在她身邊,即便有蛇又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
他舍不得放掉手中溫熱的小手,聞聲卻沒有任何行動,只頗為不悅地朝那邊看了一眼。
麗娘抽回手,輕輕推了他一把,“去看看吧,都是孩子。”
蛇,她也怕呢。
柴靖遠只得點頭,將傘留給她,徑直往聲音傳來出行去。
麗娘想了想,打算也跟去看看,給他打打傘也是好的,免得濕了衣裳,正抬腳,卻聽桂香喚道:“少奶奶,您看這是什么草?”
她聞言轉身,見桂香正指著岸邊一處怪石下的亂草,好奇地問,其他書友正在看:
麗娘勾一笑,這是要出幺蛾子了呢。
不過,草對她的確有幾分吸引力,便撐著傘過去,越過桂香行至怪石底下。
那怪石一人多高,長得嶙峋瘦透,滿身都是突起和孔,很是奇異,正位于湖水與駁岸的交界處。
怪石底下那一叢亂草里的確長著一株不知名的植物,幾片長條形綠葉墊底,一支綠莖伸出一尺來長,莖上開著幾多紅的小,在這枯黃的亂草叢里,的確顯得極為不凡。
“少奶奶可認得這種草?”桂香一邊問,一邊朝麗娘靠近,在離麗娘兩尺遠的地方,腳下似突然一滑,身體朝前撲去。
麗娘對桂香怎可能毫無防備,這人從第一次見面起就想害自己,尋常日子更是沒給過自己一個好臉,今日這般突然地親密,正應了無事獻殷勤非即盜的這句話,她怎么會不防?
所以,麗娘表面上目光是落在那株植物上,但實際上注意力卻全都放在了桂香的身上。
桂香這一撲,麗娘頓時扔了傘,抓住怪石上的一處突起,身子朝旁邊一側,腳下也似一滑,將卵石地面上的一顆溜圓卵石踩松了,身子往側后一倒,身體緊緊地貼上怪石,腳落在怪石的基座上,腳下不足兩寸遠的地方,便是冰冷的湖水。
真是險之又險。
麗娘有地方可抓,有地方可靠,但桂香就慘了,她是篤定了麗娘沒有防備,會被她撲倒,更是篤定了離湖邊這三四尺的距離,怎么著也不會把她自己搭上去,其他書友正在看:
誰料這一撲之下卻沒能撲到人,又因地上有薄冰,她的假滑變成了真摔,順著她這一撲之力,竟是直接沖進了湖里。
“噗通”一聲巨響,桂香以一種嫦娥奔月的姿勢撲進了冰涼刺骨的湖水之中。
麗娘看著就覺得奇冷無比,“嘖嘖”地咂舌兩聲,雙手抱著怪石用力轉過身來,回岸上。
這當口,桂香已經開始大呼“救命”了。
因給麗娘和柴靖遠留二人空間而在遠處的許姑姑和琉璃也已經快步趕來。
“怎么搞的?”許姑姑問。
麗娘聳了聳肩,撿起落在一旁的傘給自己撐在頭頂,轉身看向還在水里撲騰的桂香,帶著幾分同情道:“桂姨奶奶大概是踩滑了。”
湖水不深,站在岸邊便能很清晰地看到卵石地面一直延伸進水里,坡度平緩,徐徐加深,直至無法見底為止。
而桂香落水的位置,湖水最深也不過及腰罷了,池底卵石清晰可見,根本無需營救,反倒是她落水的姿勢太過霸道,直挺挺地撲進去,哪怕只是淺水,也將她渾身濕了個透。
寒冬臘月的天氣,干爽的襖子穿在身上尚且冷得人直哆嗦,更何況落入冷水中。
桂香在水里撲騰了兩下,不見人下來救,自己也熬不住冷,手腳并用地爬上岸來,牙關打架,臉青白,一臉狠戾地瞪著麗娘,叫道:“少奶奶,奴婢不曾對不起您,您為何要下這般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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