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便是除夕,國公除夕夜的老規矩是集體前往秋院守夜,其他書友正在看:
也只有這一日,各院的姨奶奶姨太太們才被允許參加家宴,在眾人面前一回臉,過一把當主子的癮。
秋院錦華苑的大廳,往日里來請安時尚覺得空曠且大,到了舉辦家宴時,卻覺得委實有些小。
國公爺柴睿這一輩只得兩位兄弟,其余叔伯堂兄弟們早就分出去單過了,然而就這兩房人,加上姨奶奶姨太太們,也把個大廳塞得滿滿當當的。
老國公爺這一輩,除了老太太李氏以外,另有兩位妾室,一位熙老太太,還有一位蘭老太太,不過無所出且夫君已故的妾沒有依仗、沒有地位,這兩位輩分極高的妾,也只能在年節時下一回臉,平日連人影也見不著一個,更不會有人在意她們是何種心情。
國公爺這一輩只有兩兄弟,國公爺柴睿,二老爺柴顯,沒有庶出的兄弟,兩個都是老太太李氏所出,其他書友正在看:
國公爺柴睿只有一妻一妾,外加兩個兒子,國公爺的妾名叫月,人稱月姨太太,膝下無所出,只帶著個丫鬟來赴宴,看上去頗有些孤寂可憐。
二老爺柴顯妾頗多,除了正妻董氏,另有三位妾,梅姨太太,紅姨太太,蘭姨太太。
奇怪的是,二房這么多妾,居然還是沒有庶出的孩子,便是個庶出的丫頭片子也沒有。更莫說庶子了。
這兩房人,只主子和半主子加起來便有二十多個,熱熱鬧鬧地坐了三大桌,至于丫鬟們,只能在一旁伺候著,待主子們消停了,才能輪換著下去吃點東西墊肚子。
晚宴很是豐盛,不過這么一大家子面和心不和的人坐在一起,能吃出什么興致來?
麗娘坐在眷這一桌,跟老太太李氏、大太太顧氏、二太太董氏、郡主。還有兩位老太太以及國公爺的妾月姨太太一起,老太太不待見麗娘,甚至連吃飯時不語的規矩都不守了。
“自己在孝期不能寢,便不該霸著男人不放,不讓他去別人屋里,靖遠年紀不小了,旁的人在他這般年紀。孩子都好幾個了,做妻子的,當為夫君著想。”
老太太板著臉埋怨,她聽說這幾日柴靖遠都歇在春熙苑,沒去任何人房里,心中對麗娘的不喜已經上升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了。
麗娘低頭吃菜,不應聲。反正老太太沒指名點姓地喊著自己的名字說。假裝聽不到便是了。
老太太卻沒這么容易放過她,放下筷子厲聲道:“麗娘!我在跟你說話!”
麗娘這才抬頭放了筷子,起身應了句:“是,孫媳在聽。”然后又沒了下文。
老太太氣得不輕,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也不知我是做了什么孽,娶個媳婦是這樣,娶個孫媳還是這樣,沒一個賢惠懂事的,
這話可就重了,不知夾帶棒地把兩個兒媳婦繞進去了,還把柴靖遠過世的母親也罵了進去,麗娘心中不忿,咬了咬牙,抬頭不冷不熱地應了一句:“祖母言之有理。”
老太太臉都氣白了,顧氏忙不迭地上前打圓場,“母親,您別跟她一般見識,小戶人家的閨,不會說話,無心的,無心的。”
麗娘在心里回了一句:你才是小戶人家的,你們全家都是小戶人家的!
郡主在一旁笑得幸災樂禍,不過把柴靖遠塞其他人房里這種事情,她也是不同意的,所以在這件事情上,她不會跟老太太站到同一陣線上。
老太太在麗娘這里受了氣,頓時沒了食,磨嘴皮子磨不過麗娘,又不好在年節時下動粗打人,吃了幾口便稱身子不適,由丫鬟扶著回房歇息去了,臨還憤憤地瞪了麗娘一眼,大有秋后算賬的意思。
麗娘暗想:你即這般賢惠,為何老國公爺一個庶子都沒有?
老太太李氏這一,另兩位老太太也留著沒意思,各自先行離去,此時桌上便只剩下董氏、郡主,顧氏和月姨太太以及麗娘五人。
“如今的小輩是越來越不成體統了,竟敢頂嘴,大嫂,您這家是怎么管的?”董氏掏出手絹擦了擦嘴,臉上掛著一幅刻薄的表情,挑眉嘲諷著。
顧氏笑了笑,看了麗娘一眼道:“嗯,弟妹說得是,我這個做嫂子的的確不會管家,不如弟妹好手段,三兩天打死個小妾,我呀,就是心軟,呵呵。”
董氏臉一沉,卻是被戳中了要害,一時找不到話反駁。
麗娘把這兩妯娌的舌劍聽在耳朵里,卻是連頭也沒抬一下,只管低頭吃菜,守夜統共五六個時辰,不吃飽的話,回頭就得挨餓,
晚宴過后便是聽戲,往年老太太是最愛聽戲的,不過今日被麗娘氣了一氣,連戲也沒心思聽了。
國公爺在戲臺子下沒見著老太太,便問起緣由,董氏嘴快,加油添醋地把麗娘數落了一遍,惹得國公爺頻頻地看過來,面沉,目光中一片冷意。
麗娘心中有些發憷,國公爺可不比顧氏和老太太,這兩個人都是跟柴靖遠不和的,自己跟她們不對付還能得到小公爺的支持,可若是跟國公爺也有了矛盾,那可就真沒轍了。
柴靖遠這時過來,將自己隔在國公爺和麗娘之間,擋住那道冰冷的目光,牽了麗娘的手,領著她坐到最后一排的位置。
兩人坐下后,柴靖遠才傾身過來,低聲道:“下次,老太太再說什么,別理她就是。”
其實,若不是老太太把他的親娘也罵了進去。麗娘是絕不會回嘴的,不過這種話她也不打算對他講,只是聽話地點了點頭。
片刻后,好戲開鑼,麗娘便把心中的那點兒擔憂和不悅丟到了腦后,認真地聽起戲來。
這樣的戲文,柴靖遠每年都要聽好幾回,但逢節氣總要唱上那么一出兩出的,戲文他幾乎都能背下來了,便沒多少心思去聽。倒是見麗娘聽得專注,不由得把更多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這樣小小的一個人兒,卻長著一副玲瓏心肝兒,仿佛生就便該跟他熟識一般,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那么貼合他的心意,無論她做什么。都讓他生不出一丁點兒的反感出來。
其實,他真的是個很挑剔的人,但凡一言不合,或者哪一個舉動不入他的眼,便就此厭煩了那個人再不相往來,那也是常有的事兒,旁人都說他難以伺候,好看的小說:
比如雪兒。他們歲時便認識,因家世背景相仿,倒有些同命相憐的感覺,是以自他懂事以來,心目中的妻子人選便一直是她,只是她才在他的內宅里犯了命案,他便再也見不得她,再也容不下她。便連跟她多說一句話,心中也是極不耐煩。
但他對麗娘卻挑剔不起來,她才來沒幾天便打了他的妾,還把一個丫鬟險些打死了,但他竟一點兒不會覺得她手段殘暴,反倒覺得理當如此。
她沒經過他的同意便應了顧氏不懷好意的拉攏,若是換了其他人,早惱得不想見她了,但做這件事的人是她,他便覺得理所應當。
柴靖遠回想起這些日子以來自己種種不似以往的舉動,心中也疑起來。
她,對自己來說,到底算什么呢?
是朋友嗎?
若說是朋友,子騰才是他最好的朋友,可若是子騰做這樣的事,他也會不高興,甚至會呵斥一番,氣急了幾個月不搭理他也是有的,斷不會這般無道理的包容。
若說不是朋友,那又是什么?情侶嗎?
若是情侶,怎么會心甘情愿地想著撮合她和狄青?
柴靖遠忽略了心中的那一點兒不甘愿,然后直接把他和麗娘的關系定位為非常親密、比子騰更親密的朋友。
于是,他便能很坦然地凝視著麗娘的小臉兒,見她興致勃勃地盯著戲臺子舍不得轉眼,眸子里神采奕奕,神得不得了,小嘴兒還時不時地咬一下,或是暗暗地握拳,一副激動莫名的樣子。
這樣的她,真好,好看的小說:
麗娘看戲,柴靖遠看她,就這么過了兩個多時辰,臨近子時,戲便散了,接下來要放煙爆竹,以驚天動地的聲勢迎接新年的到來。
柴靖遠是個很嚴肅死板的人,斷不可能去跟孩子們玩鬧到一處,倒是二少柴靖西很放得下架子,跟二房的三少和四少滿院子跑,放著各種稀奇古怪的炮仗。
煩人的是,這三個半大的少年,以柴靖西為首,竟拿了煙炮仗對著人放,把各房的妾和丫鬟們嚇得滿院子亂竄,尖叫聲四起。
麗娘最怕的就是這個,找了個立柱躲在后頭,偏偏柴靖西眼尖,拿著個炮仗點燃了朝她丟過來,麗娘嚇壞了,炮仗就落在她腳邊,她想跑已經來不及了,只得背過身去捂著耳朵。
片刻后卻聽見炮仗在遠處炸響,她不敢回頭,怕炸到臉,卻聽耳邊有道聲音響起:“別怕,我在這里。”
麗娘頓時心安,放開耳朵抬頭,卻是柴靖遠將她護在懷里,再回頭去看,腳邊的炮仗已經不見了,想來是被他一腳踢飛了出去。
麗娘心中感激,朝他笑了笑。
柴靖遠張嘴說了句什么,奈何鞭炮聲音太響,麗娘聽不清,茫然地看著他,柴靖遠低頭湊到她耳邊道:“你很怕炮仗?”
湊得太近,呼吸相聞,熱氣鉆進耳朵里,麗娘不由得臉紅,湊到他耳邊喊了一句:“嗯,小時候被鞭炮炸到過手。”
柴靖遠的臉也有些紅,直起身來,卻是拉起她的雙手里里外外翻來覆去地看,果然在左手的手背上找到一個不太明顯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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