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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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墨翰一都在西邊院子里瞧李家整治那些盆栽,他們已來這里一年有余,各色活計都是慣熟的,柳墨翰看得有趣兒,不時問他們這是做是為何,那樣做又有怎樣的好處。
直直到中午時分,他才晃著身子出來,李家便去院子后面的小廚房里做飯午飯吃。
出得西院門,看看天色極好,順腳往塘南去,想繞道兒那邊去看看田中花苗的長勢。沿塘邊兒才走幾步,忽的眼角瞥見塘邊蘆葦深叢里有一抹深藍人影,藏在那里,只露出個背影,一動不動的。
柳墨翰登時皺了眉頭,左右看看,將午時分,院子外頭一個家人也沒有。因知原先余家頭有人欺負單小葵孤苦無依的這茬兒事,當下就以為又是村子里的人來搗亂,或者是趁機來魚塘里偷魚的。
悄悄走近,沖著那抹深藍人影大聲喝道,“是誰?”
那身影猛的一抖,忙挪著身子往蘆葦身處藏了藏,應聲道,“是我。”
聲音發澀,略帶緊張。柳墨翰愈發肯定他的猜測,一時又也沒聽出他是誰,大聲喝道,“你是哪個,再不出來,等我尋了人來,賞你一頓好打!”
“二……二少爺,是,是我!”聲音方落,那身影忙站起來,轉過身子,撥開蘆葦叢。
柳墨翰一見人臉,倒愣了,又笑道,“二郎,是你啊。躲在這里做甚?我當是賊呢!”一面問,目光順勢往下一掃,見他左手緊緊按在右手中指上,四周隱約有干了的血跡,不覺一怔,上前一步盯著他的手看,“回事,傷著了?”
“哎!”余二郎期期艾艾地應聲,順勢把手往身后藏,笑得極不自然,道,“我在割蘆葦,一時不就割了手。”
柳墨翰只覺他今兒格外局促,一時又想不出根由在哪兒,因就指著他的手笑道,“流了這樣多的血,怕是傷得不輕,趕緊回家上些傷藥,這些割不割的要緊,嫌麻煩一把火燒了便是。”
“哎。”余二郎又點頭應了一聲。看著柳墨翰嘴皮子動了幾動,似有話要說,最終卻還是咽了,與柳墨翰道了聲別,急匆匆順著小路回家了。
柳墨翰盯著他急惶的背影,連嘆了幾聲怪事,將他丟在蘆葦叢里的鐮刀撿起來,到南邊田里瞧了一圈兒,便回了家。
此時劉媽和蘭香已做好了飯,正往正房端,見他了便笑,“二少爺來得正好,正說要去尋你呢。”因冬天天冷,原來的盆栽園子也騰出來了,大房一家子就在那邊做飯,二少爺因在這邊兒住,自然就在這邊院子里吃了。
柳墨翰將鐮刀掛在廚房山墻上的木釘子上,轉身進廚房打水洗手。
劉媽一眼瞧見那鐮刀上的血漬,慌的忙問,“二少爺,這鐮刀哪里來的,可是你傷著了?”
“不是我。是二郎!”柳墨翰洗了手出來,邊往堂屋走,邊和劉媽說方才的事兒,“今兒他有些呆呆怔怔的,不似以往那般沉穩……”
不過一句閑話,劉媽也沒入心,只說尋尋家里的傷藥,等他再來,給他用。
單小葵在屋里頭聽見這話,卻是一怔,眼睛斜了斜菊香,懊惱道,“卻是我的不是了,不知傷的重不重。”
菊香聞言也是一怔,將手中的盤子往桌上一放,抿嘴低頭往里間走,“我去尋傷藥。”
單小葵望著她的背景,咧了咧嘴笑了。
“姑娘,你們兩個打啞謎?”蘭香瞧見,饒有興致地低聲笑問。
單小葵正要兒,劉媽和柳墨翰已挑簾進來,她連忙打住,向劉媽笑道,“菊香聽見方才的話兒了,已去找傷藥了。”
劉媽應了一聲,擺了飯,柳墨翰和單小葵在堂屋吃,她們三個便去廚房吃。
單小葵邊吃飯邊想方才的事兒,必是二郎聽見了她的話,心頭發慌才割了手。雖說菊香也似中意他,他對菊香也能瞧出來有那么點意思,終是磨他一磨,叫他主動說動余春生和春生嫂子來提親,若這樣,才算真明白他的心。
不如她再去說個話兒,給他添把火。一面盤算,臉上就露出點點算計的笑意。
柳墨翰抬頭瞧見,一手敲在她頭頂,“想笑得那樣怕人,快吃飯!”
單小葵嘿嘿地笑了兩聲,沒再。飯后晃著身子進了廚房,卻只有蘭香和劉媽在,她微微一怔,回身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問,“菊香去哪里了?”
“去哪兒?送藥去了唄!”劉媽抿嘴一笑。她是早有此心的,蘭香也,此時自然不背人。說著話兒,二人就一同笑了起來。
單小葵也笑,往外瞧了一眼,道,“這傻丫頭還犟嘴死不承認。再不承認,我就應了那根生嫂子侄兒,到時,叫她哭去!”
蘭香一聽這話,恍然大悟地笑道,“我說姑娘方才和菊香打啞謎呢。原中間有這么一宗兒。究竟是樣的?”
劉媽也好奇的問。
單小葵便將的事兒簡略與二人說了一遍兒,笑著睨了蘭香一眼,“要說,他家的侄兒,配蘭香也不!”
蘭香臉一紅,猛地啐了一口,道,“姑娘愈大愈會扯些沒用的。”
劉媽聞言伸她一下子,斥道,“沒大沒小的。姑娘寬厚,待你們好,倒愈發不知禮了!”
蘭香忙向單小葵吐了吐舌頭,賠笑道,“姑娘別沉心,婢子不是有心地……”
單小葵板了臉兒,仰著頭斜著眼兒哼道,“已惹我惱了,再賠也不中用!”
蘭香曉得她說頑話,因也就順著這話笑道,“婢子知了。姑娘說要怎樣才消氣,只管說!”
“這個呀……”單小葵仰頭看天,拉長了聲音,半晌方偏頭一笑,“……不如你應了那根生嫂子的侄兒,如何?”
劉媽噗嗤一聲笑了,“姑娘還是太寬厚了。她這樣不知禮,還給她說門好親,依我說大眼嫂隔壁的那個叫五的光棍兒最合適!”
那光棍長得丑,一臉的麻子,黑面皮小眼睛,家里也窮,已快三十了還沒娶親。他家倒是常托媒婆說親,那媒婆也常打柳家宅后過路,一家子人都有這么個人兒。
蘭香臊紅了臉,啐劉媽道,“您老人家也是個為老不尊的。專拿我打趣兒!”
幾人咭咭呱呱笑了一陣子,劉媽收拾好廚房,要往齊氏那里說菊香的事兒。單小葵拉著她笑道,“您別忙。這事咱們雖同意,也得叫二郎表表真心。咱們呀,就先等著罷。等春生嫂子來主動和咱們提親事……”
劉媽倒不覺這有分別,自古以來,親事都是長輩做主。何況春生嫂子必是極愿意的,只要透個口風出去,還能不巴巴的尋了媒婆來?但聽單小葵如此說,便也就先按下不提。
且說菊香拿著傷藥出了院子,在冬日正午的太陽底下,一路磨磨蹭蹭地到了村口。想要去時,又不知到了如何說。往日她也常來余春生家,有時是為了傳話兒,有時則是和小竹一道兒玩。
今兒雖能借著姑娘叫送藥的名頭,到底心中的聲氣兒不如原先壯,又季怕人瞧出來,臊得慌。到了村口,踟躕地立在路邊,不知去還不去。
正沒主意時,突見街中第一個巷子口轉出個深藍身影,極是眼熟,定眼一瞧,卻是余二郎,臉上登時臊得通紅,忙拿著藥往回走。余二郎包好了手,心神不寧地用過午飯,仍掛著這邊的事兒,借口還要去割蘆葦,往柳家去。
見到菊香立在村口,很是意外,見她抬腳就走,跑飛快跟來,在身后連聲叫,“菊香,菊香。”
這條路上兩邊皆是農田,也沒個房屋樹影擋著,菊香快步走了幾步,突地就停下來,自官道上就能看到這里,你追我趕的別扭模樣叫人瞧見,豈不一眼就能猜到。
強著鎮了鎮心神,轉過頭,板著臉兒等人跑到跟前,把傷藥瓶子往他跟前一遞,神色木然的說道,“姑娘聽說你割蘆葦受了傷,叫我送來的。”
“可……可……”余二郎看著她板得正正的神色,看不出任何情緒,結結巴巴地半晌,也沒說出個囫圇話兒。
菊香只怕叫人瞧見又拿她說笑,又他這副模樣,豁然惱了,把傷藥瓶子往前一送,“到底要不要?”
“要,要!”余二郎趕忙接。
菊香順勢往他手上瞄了一眼,見右手食指包的粽子一樣,清秀眉尖蹙起,“傷得狠不狠?”
“不狠。不礙的!”余二郎心里七上八下,有心想問句話兒卻不知開口,聞言連連搖頭說道。
菊香塞了藥瓶,轉身就要走,剛走出一步,又轉回頭問,“那你這會子去做?”
“割蘆葦。”余二郎抱著藥瓶子,呆呆怔怔地說道。
“還與她割?姑娘故意拿促狹話兒試你呢!真笨!”菊香啐了他一口,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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