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微涼,二太太回過神,攏了攏衣襟:“都是小姑娘,隨她們鬧去,把該操心的事辦好才是正事。bsp;周福荃家的附和著輕嘆一聲:“太太保重身子才最要緊,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還等著太太您操心呢。”
二太太抬了抬手,示意周福荃家的別再說下去。
周福荃家的識趣地閉了嘴。
兩人間一陣沉默,直到跨進西院的門。
宴請地點選在滴翠亭,就在榆萌苑北面的榆樹林里。老太爺在世時,經常喜歡一個人坐在這里,所以此地當時也是修建了一番,翠琉璃,朱漆柱,白紗帷幕,黃金瓔珞墜紗邊,沿路的小徑兩旁的樹枝上掛著玉鉤連云紋燈。白天這里往來人跡稀少,幽靜得很,到了晚上,點亮所有云紋燈,再擱上一個沉香爐在亭內,白煙裊裊如同仙境。只是老太爺過世后,嫌這兒太過偏遠,也很少光顧這里,平日只有榆萌苑的丫頭們順帶照顧著。
申時末,杜熙月提早吃完晚飯,叫蜜秋去了滴翠亭做好準備,把沿徑的燈都點亮。
“姑娘,燈若全點亮,燈油錢算下來可不少呀。”含巧低聲說了一句。
“就是,姑娘可以考慮隔一盞燈,點一盞,兩邊錯開即可。”蜜秋在一旁沉思了一下,附和道。
杜熙月笑著擺擺手:“大頭的錢都出了,還在乎這一點,都點上吧。”
含巧還想說什么,蜜秋卻福了福,應了聲先下去了。
“一會我就不去了,冬梅的頭七沒過,我等會找個清凈地祭奠一下。”杜熙月叮囑了一句,也把含巧打發出去。
酉時兩刻,滴翠亭旁燈火點點,一路蜿蜿蜒蜒到樹林口。
“真沒想到臨近榆萌苑還有這么雅致的地方。”漪漣拿著帕子拭了下額頭的細汗,語氣里透著幾分譏刺的味道,“算是不枉費我走這么遠的路。(就到拉牛牛·拉牛牛bsp;花菱在旁邊輕“哼”了一聲:“你方才不是跟三爺請示,說只來看看的嗎?現在既然來了也看了,就可以回去了。”
漪漣白了她一眼,轉眼間看見樹林里有個丫鬟的身影,眼珠一轉,提高聲音道:“你以為就我們兩人就可以露出真面目了?你整日在三爺還有那些小丫頭面前裝乖賣巧,讓他們以為你是一副好人皮囊。你騙得了三爺,可騙不過我。”
“你……”花菱指著漪漣正要還嘴,就見蜜秋走了過來。
“我懶得和你計較。”花菱哼了一聲,迎了上去。
“既然來了,怎么不進去坐?”蜜秋笑盈盈地拉著花菱道,又看了眼站在的漪漣,招了招手:“來了,就進去坐吧,都準備好了,就等姐妹們過來呢。”
“蜜秋姐的飯我是一定會來吃的。”漪漣走過來,故意在后面用力撞了一下花菱。
看到花菱吃痛地晃了晃,漪漣露出得意的笑容,“哎喲”一聲:“花菱你走路也太不小心了些,還好我站得穩。”說完,用挑釁的眼神看著花菱。
花菱冷笑了一聲:“我這兒走不穩,在三爺那走得穩就行。倒不像某些人……落毛的鳳凰不如雞。”然后漪漣反應,就拉著蜜秋的手,笑道:“走,我們進去說話。”
蜜秋應了聲,又看了眼站在原地,臉色氣得發白的花菱,陪笑了一句:“大家都是姐妹,就被在這斗嘴了,一起進去吧。”說著,就帶著花菱走了進去。
只是這頭蜜秋才走了幾步路,就聽見后面漪漣哼了一聲,跺了兩下腳,腳步朝外面走去。
蜜秋剛想轉身叫住她,就被花菱拉回來:“你不用管她,她就這脾氣。平日里三爺總讓著她,倒把她慣出毛病來了。”
“好歹她也是二姑娘請來客人。”蜜秋尷尬地笑了笑。
花菱呲之以鼻:“昨日上午二姑娘就打發人來說這事,她倒好,不應人家也算了,還要給人擺譜。bsp;蜜秋敷衍了一聲,沒接下話。
“不過這話,我也就說給你聽。你知道的,我能在府里說上話的人也不多。”花菱忽然停了下來,拉著蜜秋的胳膊,黯然道。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和漪漣都易。”蜜秋笑道,拍了拍花菱的手。
花菱“嗯”了聲,沉默下來。
等兩人走到滴翠亭,含巧和茜雪還有秋棠已經鬧開了。
“我們今兒的主角兒來了。”含巧拍著茜雪的肩膀,笑得合不攏嘴。
“這兒說什么呢?這么。”蜜秋安排花菱坐下,又笑著望著含巧一行人。
含巧笑道:“我們方才還說,榆萌苑好久沒這么熱鬧了。”
“是啊,要不是托蜜秋姐姐的福,我們哪里有閑坐在這里一起聚一聚。”秋棠接話道。
蜜秋笑道:“怎么?你們天天住在院子,還不算天天聚在一起啊?”
“住一個院子沒錯,但像這么高興聚一起就很難得。”含巧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花菱看大伙高興,也湊熱鬧,道:“瞧你這丫頭說的,榆萌苑住那么多姑娘,應該熱鬧得很才對。”
此話一出,秋棠和茜雪的笑容就有些僵。
大概是從三爺屋里的,眼里見的都是府里好的、貴的,所以說起來話,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秋棠悄悄把花菱打量了一遍,見她穿著上等的緞裳羅裙,心里暗暗冷笑。
蜜秋看桌上氣氛有些冷,輕咳了一聲,向旁邊的丫頭吩咐了一聲“上菜”,就換了個話題:“一會菜就上來了,你們看看合胃口不。”
秋棠機靈,忙接了下話:“點菜是門學問,我記得有一年園子里過年辦宴就是蜜秋姐幫著老太太張羅的,當時可把老太太樂得合不攏嘴。”
蜜秋微怔,沒想到之前的事,既然還有人記得……然而也就輝煌了那一次,開春后老太太就把撥給了二太太……這一晃兩年,她沒在西院混出個名堂,又被撥到榆萌苑……想想這些年,她才是應了花菱剛才說得那句話,落毛的鳳凰不如雞。
“都是過去的事,提這些還干嘛?”蜜秋低頭笑道,眼里閃過一絲落寞。
“姐姐至少還輝煌過,像我這樣的,怕是也閃亮不起來了。”含巧嘟囔道,語氣有些發酸。
茜雪看蜜秋臉色有些不好,打了個圓場:“今兒我們來是熱鬧的,別談些掃興的話。”然后又從桌下拿出一個醬黃色的小壇子:“既然說了來吃酒的,沒酒可不行。這是剛釀好的甜酒,我自己親手釀的,你們嘗嘗。”
秋棠拿起壇子聞了聞,笑起來:“沒看出來,你圍著四姑娘轉,還有時間弄這些閑情的東西。”
“看來最近四姑娘心情不錯。”含巧打趣道。
花菱狐疑道:“釀酒和四姑娘心情有什么關系?”
“你不知道……”含巧笑著應道。
話未說完,就被茜雪搶了過去:“,我家姑娘講究,對這些釀制的東西要求極高。”
這話聽起來就像,酒釀的好喝,四姑娘也滿意,自然心情也好起來。
“原來是這樣呀。”花菱點了點頭。
秋棠對她們說的沒興趣,又瞅了眼蜜秋,總覺得她是一副置之度外,看著她們談笑的模樣,便岔開話題道:“哎,哎,我提議光吃酒可沒意思,我們不如來個行酒令如何?”
拍手笑道:“這個好。”
“那我提議的,我先來。”秋棠清了清嗓子,“就花枝,移酒海,今朝不醉明朝悔。且算歡娛逐日來,任他容鬢隨年改。醉翻衫袖拋小令,笑擲骰盤呼大采。自量氣力與心情,三五年間猶得在。”
話音剛落,含巧急道:“不算,不算,秋棠姐姐這是作弊,拿的東西來蒙我們。”
“你怎么知道她作弊?不然你做一個?”茜雪在一旁掩面而笑。
含巧得意一笑:“我做得不好,不過我曾在我家姑娘的案桌上看到過這首詩,名字就叫什么就花枝,是叫白,白什么來著寫的。”
“白居易。”蜜秋輕笑了一聲,“算了算了,我們一群丫頭,學什么風雅之士,安安心心把主子伺候好了才是正事。”
秋棠忙借梯子下臺:“對對,蜜秋姐說得對,我們伺候好主子才是正事。”
“看來大姑娘最近心情也不錯。”含巧拿著杯子晃悠晃悠,打趣道。
茜雪點了一下含巧的額頭:“就屬你是明白人。”
含巧摸著額頭,嘟著嘴:“就欺負我最小。”
“你小,不欺負你,欺負誰。”秋棠走過來,把胳膊支在含巧的肩頭,笑道。
“你們,你們……”
含巧話未說完,一行人哄笑起來。
之后幾個又你一言我一語的各自聊起來,雖然談得都是各房的趣事,不過里面不乏抱怨的、諷刺的、無奈的……加上酒過幾巡之后,話漸漸也說開了。
這場宴席吃了近一個時辰,含巧和蜜秋送了一行人回去后,兩人最后進的榆萌苑。
“含巧,含巧……”
含巧跨進門時,聽見有人叫她,一回頭,一個穿黃裳的小丫頭站在不遠處朝她招了招手。
“你怎么才來?”含巧伸著脖子,看見蜜秋進了屋,才轉過身子,拉著小丫頭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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