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提了……”小丫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說道。
“怎么了?”因為光線太暗,含巧看不見對方的表情,緊張地問道。
“我好不容易抽空跑出來的,不能太久,不然被發現了,我定活不過今晚……”小丫頭說著,身子有些發顫。
含巧把她向墻角里拉了拉,低聲問:“到底怎么了?快說……”
“這事……”小丫頭的聲音低下去,湊到含巧耳邊。
榆萌苑的門口瀉出淡淡的光亮,被周圍暗影包圍著越發顯得寂寥。誰都沒注意到墻邊角落里站著兩個女孩子在竊竊私語。
“含巧剛才在院門口被人叫住了,大概正在外面說話呢。”蜜秋給泡了茶,又端了些小點,進了耳房,放在小幾上。
杜熙月“嗯”地敷衍一聲,又笑著問道:“你們今天吃得怎樣?”
蜜秋笑道:“托姑娘的福,各位姐妹們都很高興,人不多可熱鬧的很。”
“那就好。”杜熙月輕笑,又拿出一個繡著紅葉秋霜掛著吉祥如意玉扣的荷包放到蜜秋手上,“你看看,喜歡嗎?”
“多謝二姑娘。”蜜秋笑著接過荷包,眼里卻沒有一點喜悅的神情。
來日方長……杜熙月看在眼里,放在心里,面上淡淡一笑:“就怕你在西院好東西見多了,對這些小玩意見怪不怪了。”
“二姑娘說得是哪里話,說實話,我在二太太那也未受到像姑娘這般的禮遇,又是請酒,又是送禮的,蜜秋若日后伺候不好姑娘,就該打了。”蜜秋收好荷包,眼睛又瞟了一眼窗外,“姑娘,含巧回來了。”
“是嗎?”杜熙月轉頭看向窗外,就見含巧急匆匆地走進院子。
“若沒事,我先下去了。”蜜秋似乎很知趣,福禮告退。
杜熙月點了點頭:“你把她們送來的禮物都拿去,正好你嘗嘗花菱送來今年新摘的碧螺春,解解油膩。”
“謝姑娘。”蜜秋福禮,退了出去。
過了會,含巧進了屋,正欲開口,就被使了個眼色,示意別說。
晚上,杜熙月還是安排含巧值夜,支開蜜秋先去歇息了。
等蜜秋睡著后,杜熙月迫不及待地問了句:“西院那邊如何?”
“那丫頭跟我說,晚上二老爺和二太太吵起來了,而且吵得不可開交,最后二老爺拂袖而去,聽說把念哥都嚇哭了。”含巧正色道。
吵起來了?只要有念哥在場,爹爹從來不和二太太發生爭吵的,怎么這次……杜熙月蹙了下眉:“為的什么事情?”
“提到王姨娘后,兩個人就開始爭執起來了。”含巧搖了搖頭,繼續道,“那小丫頭來得匆忙,也不敢多留,因為二太太心情不好,西院的人都怕招惹到二太太。她沒說得很清楚,只聽二老爺最后罵了句荒唐,就走了。”
頓了頓,她想起什么似的,補充道:“不過起先說的話題好像不是王姨娘,而是老太太。”
“老太太?”杜熙月沉吟了會,“怎么牽扯到老太太了?”
含巧低聲道:“說是老太太要二太太辦件事,好像和王府有點關系。”
和王府有關……杜熙月緊鎖著眉頭,難道是老太太想通過王姨娘有求于王家什么?念頭一閃而過后,她怎么也想不起來前世記憶里寧坤府和王府之間發生過特別要緊的事情……
“那丫頭說沒說二太太和爹爹之間吵些什么?”她追問道。
含巧想了想,又看了看堂屋,從被子里爬出來,湊到杜熙月身邊,小聲說:“二老爺說二太太被錢蒙了心,連自己院里人的家用都搜刮到自己荷包里去。”
杜熙月聽了一驚,支起身子問道:“爹爹真這么說的?”
含巧一臉正色,用力點了點頭:“那小丫頭說她端空盤子出來,經過里屋窗戶時聽到二老爺這么說的。”
“這話,她除了你還跟別人說過嗎?”杜熙月皺了皺眉,道。
含巧輕搖下頭:“姑娘放心,我跟那丫頭說了,今晚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能透露出去,不然她可是吃不了兜著走。那丫頭嚇得不輕,說這些話一定爛到肚子里,也請姑娘放心。”
“我只求她不說而已,你告誡她,別被二太太知道,不然小心連命都不保。”杜熙月長嘆口氣,又睡了下去。
“我倒是勸姑娘好好想想自己才是,二老爺為王姨娘跟二太太吵架,這仇找不到王姨娘,最后還不是算在姑娘頭上。”含巧小聲嘀咕一句。
杜熙月沒吭聲,翻了個身子,把剛才那一席話梳理了一遍,陷入了沉思。
王姨娘走了這么多年,二太太沒去過華巷。現在老太太要二太太出面,應該不是什么大事,否則她身為慶王妃姑姑,直接找慶王妃辦事不是更快一些。可轉念,二太太為此還特意請爹爹回來吃頓飯,想必還是老太太交代了什么……只是現在二太太那邊別說找王姨娘,恐怕也引起了爹爹的不滿了。
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杜熙月想起這些年王姨娘不在府里,也沒誰提起王姨娘那份月錢,難不成……她沒再想下去,若二太太把這錢一分不少的放在賬房里,還好說;若是把這錢挪進自己腰包,這次恐怕得一子不少的吐出來。
這倒是個時機……杜熙月念頭閃過,又問了一句:“今晚宴席上如何?”
“今晚除了漪漣沒來,其他人都到齊了。”含巧應道,“花菱姐姐還是蜜秋姐姐親自接進來的。”
“蜜秋親自去接花菱?”杜熙月蹙了蹙眉,“她一個人去的嗎?”
含巧點了點頭:“是呀,她說怕花菱姐姐找不到路,所以到樹林口去看看,可巧就碰到了。”
“你沒跟過去看看?”杜熙月語氣里有些不快。
含巧一臉茫然:“沒,當時我在亭子里招待茜雪姐姐和秋棠姐姐,也脫不開身。”
杜熙月擺了擺手:“三爺那邊如何?”
“花菱姐姐倒沒怎么提起這事。”含巧看杜熙月臉色不好,說話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
還真把自己當成去吃酒的了……杜熙月皺了下眉,她覺得自從蜜秋來了后,也不知含巧心里想些什么,做事越來越不上心。
“行了,睡。”她翻了個身,背朝外側臥著,淡淡道。
看來含巧還是差點,杜熙月暗嘆口氣,只能再觀察觀察蜜秋這邊。
第二日,杜熙月帶著蜜秋從西院一出來,并沒有直接回榆萌苑,而是繞到梅花門那邊一條僻靜的小徑上,然后隨便找個地方坐下來。
“你也坐啊。”杜熙月笑道,朝蜜秋招了招手。
“姑娘坐,奴婢站著就行。”蜜秋應道。
杜熙月掩面而笑,指了指:“你看這里是不是挺幽靜的?”
蜜秋看了看四周,只點了下頭:“花香四溢,鳥啼聲聲,倒是個解憂的好地方。”
“解憂?”杜熙月輕笑起來,“你也這么想啊,我有時遇到不順心的事就會一個人到這邊坐會。”
蜜秋沒吭聲,抿了抿嘴,神情有些暗淡。
“怎么?有心事?”杜熙月笑道。
“沒,沒有。”蜜秋笑了一下,只是眼里笑意全無。
杜熙月莞爾,好似無意地問道:“花菱和漪漣昨天去了嗎?”
“花菱來了,漪漣……”蜜秋有些遲疑,“來了,不過好像之前和花菱吵了幾句,沒進去就走了。”
杜熙月應了一聲,又轉了話題:“最近三爺可好?”
蜜秋一愣,聽話聽音,看似兩個沒關系的事情,其實推敲一下,關系卻很微妙,花菱和漪漣是三爺的貼身丫鬟,兩個長得如花似玉的姑娘,又都是二太太親點的,為什么私下關系不和?任誰都會把焦點放到三爺身上。
何況,大家在吃開了喝開了的情況下,無論誰都會吐幾句心里的真言。杜熙月真想要的不是三爺好不好,而是三爺生活的近況。
蜜秋斟酌了一下:“我之前也只是聽到只言片語,說不出個全話。不然姑娘給我兩日時間,容我打聽詳細了,再給姑娘回話。”
是不信任我而不愿意多說……杜熙月笑了笑:“行,你去打聽一下。”
然后起身,拍了拍身上沾著的花瓣,帶著蜜秋往榆萌苑走。
杜熙月眼尖,發現蜜秋的手腕上多了一條素紅帶子編成的繩鐲,上面系著一個平安扣,鐲子編得有些松,看手藝不像是街上買來的,倒像是小姑娘編著玩的東西。
“你這繩鐲倒挺別致。”她笑道。
“家里妹妹們沒事,編著瞎玩的東西,不值當的小玩意。”蜜秋說的淡然,可臉上卻洋溢著暖暖的幸福感。
杜熙月眼睛亮了一下:“你家里人來過?”
“回姑娘的話,我家是在城西外種田的,本地人,所以她們偶爾會來看看我。”蜜秋笑得親和。
杜熙月點了點頭:“你家中可好?”
“都好。”蜜秋笑得有點不自然。
杜熙月“哦”了一聲,沒再問下去,她嘴角微翹,覺得離自己的目標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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