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這幾天眉毛直跳,坐立不安,在給阿俊納童鞋的鞋底時,因為心事重重,這針眼竟無意刺中了手指,頓時,一團洇紅的血流了出來,在指腹上凝成一塊。
她撫摸了下,這血塊有些發硬,用嘴一舔,腥味熏得她直想吐。
她便放下鞋底,來到窗前,看到周湯正在院子里舞劍。
他那挺如松的身軀,皓月般的臉,劍鋒般的眉毛,看得她不安直跳的心也安靜了下來。
她走入院子里。
他的劍撲地一下直指來人的脖子,并沒有看清是誰。
劍鋒正好抵在她皓白的脖子上,她叫了聲:“夫君”
周湯一怔,連忙收了劍,說:“你怎么悄悄地來了?”
她上前一步,猛然撲到他懷里,緊緊倚著他,他很奇怪,問:“怎么了?”
她抬眸凝視著他玉盤般的臉,深深地說:“夫君,沒什么,只是想抱抱你。”
他淡淡一笑,將她抱了起來,說:“那我們就抱個夠,好不好?”
她被他橫抱了起來,看到天頂上銅盤般的明月,將清輝一瀉千里。忽然一抹烏云飄過,遮住了這輪明月
剎那間,天昏地暗。
而她卻已在他身體之下,光裸著玉白的身體,兩個身體互絞于一起,她被他卷于驚濤駭浪里。
這時,忽然跳出一抹黑影,她大叫一聲:“夫君,好像屋內還有人”
他聽了,回頭一望,杏青色的床帳紛灑,半掩帳簾里,的確看到一個白花花的東西,不大,可是,似乎還會動
他一驚,連忙掀開床帳,一只白兔單腳站立于燈光里,呲著兔牙,紅眼睛突突地眨著,看樣子似乎不像是兔子,而有著人的神態舉止
“玉兔”她一眼便認了出來,大喜。
果然是玉兔:“你這沒良心的,到現在才想起我”
木香連忙披上衣服,周湯將玉兔抱了起來,撫摸個不停,說:“玉兔呀,你都到哪兒去啦?好久不見了,你還是一點也沒變呀?”
玉兔看了木香一眼,哼了一聲:“我能去哪,一直住在空間里,直到近來,一個叫桂兒的女孩總是在空間進進出出的,大大破壞了空間的生態平衡,我沒法呆了,只好鉆出來透透氣”
“什么?”木香一怔,“桂兒?她進入空間了?”
玉兔跳到床上,翹起二郎腿一坐,說:“手鐲在她手上,她轉一下就能進空間了,這有什么難的?”
“可是,她怎么敢進去呢?”木香不解,“她就不怕進去就出不來么?”
玉兔說:“有什么出不來的?只要敢進去,出來可容易了,意念一想就能出來。”
木香嘆了口氣:“過去我騙墨云,說是進去了就出不來,墨云是個很小心謹慎的人,所以墨云一直不敢進去。沒想到現在空間到了桂兒手上,桂兒想進就進去了。”
玉兔撇撇嘴,不高興地說:“這個女孩,真是太不像話了進去搬點空間蔬菜,搬點調料,我也不反對,畢竟現在她是主人了。可是,她竟貪得無厭,植物還沒有種出下一季,她就馬上收了果實,連種子也不留下來。只怕她這樣下去,這空間遲早會荒廢掉了。”
木香說:“那你也不攔著她?”
玉兔不服氣地說:“我為什么要攔著她?手鐲在誰手上,誰就是我的主人。我怎么可以攔著我的主人呢?”
這些話周湯聽得一愣一愣地,他說:“什么空間不空間的?你們到底在講些什么呀?”
木香與玉兔對視一眼,玉兔說:“木香,你對你家夫君也太不信任了吧,你們都結婚生子,如脫似漆了,你卻還不將你穿越的事,還有空間的事,告訴他。你做妻子合格么?”
木香低下了頭,說:“其實我告訴過他的,可是他硬是不信。我也就沒提了。”
見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地說什么“空間”,周湯想起來了,木香的確是曾經和他提起過,她說自己不屬于這個時代,并且有個寶物是空間,還說在墨云手上,要去要回來什么的。
可是當時他只當她是在開玩笑。
如今看著玉兔,他越想越不對勁了。難道木香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問。
木香看著他的眼睛,說:“我現在將一切都告訴你,你會不會完全相信我?”
他遲疑了一下,說:“我相信你。”
木香于是說:“我其實本不屬于這個世界,我來自于一千多年以后的一個時空。只因一次偶然,我的靈魂穿越到了這個叫木香的女孩身上,而且,上天還讓我得到一個神奇手鐲,只要我轉動這個手鐲,我就能進入一個與現實世界不同的另一個世界,并且在那個空間里有著很多神奇的作物與調料。之前,我在瑾添香會做出大家沒見過的番茄,并且這調料也是你們所沒吃過的,全是從這個空間拿出來的。”
木香盡量將語速放慢,將意思講明,她生怕他沒有聽懂,又生怕他像許仙對白蛇那樣,將她當成了妖,開始害怕她。
她講完了,抬起頭看著他,靜靜等待著他的回答。
他起先很驚奇,眼睛張得大大的,緊緊抿著嘴沉思著,似乎是在將與她過去發生的一切稀奇古怪的事重新梳理一次。
然后,他的臉開始緊繃,盯著她看,似乎在重新審視她。
她被他看得發慌,忙扯住他的衣袖,說:“不管我是來自哪里,我就是我,你愛的就是我,只是我,不管我是人是妖是穿越的,我都是你愛的人,不是么?”
她細白的手腕交疊于他的手掌之上,他站著沒有動。
她焦急極了,這時,他忽然手掌朝上一翻,將她的手負住,輕輕一拉,拉她入自己懷中。
他的松軟的唇吻了吻她的額頭,輕輕一笑,說:“那個時空是什么樣的,為夫要你講給我聽。”
她大喜,看來他不介意
她摟著他的脖子,說:“你真的想知道?”
他點點頭,臉上已是輕松地笑:“那是你的家鄉,你從小便是從那里長大的,我如何會不感興趣?”
于是,她煮茶給他喝,并且也給玉兔倒了一杯,開始講起了二十一世紀的一些事。
飛機、汽車、電影……講得他如墜如云里霧里,他撫掌說:“倒真的想去看看”
她說:“過去我也想回去,可是遇上了你之后,我倒不想回去了。只要能與你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樣。”
這時,玉兔提醒道:“好了,你們別再卿卿我我的了,還是想點正經事吧現在這個桂兒,利用空間里得到的調料,與那個也是穿越來的滕子玉,進行著走私活動著可是,自從木香你制作出了雞精之后,不,確切地說,自從你開了瑾添香,很多人都嘗過你特有的調料的味道,如今這些走私的人的調料竟與你一樣的味道,所以,大家都說,這是從你那里得來的”
周湯眉毛一皺:“大家懷疑,木香與這些走私販子私通?”
玉兔點點頭:“因為,這些東西只有木香才有”
木香說:“怪不得那天向皇上提到傳播雞精的事,皇上的神情這樣不滿,難道皇上也相信這些謠言了?”
周湯焦急地說:“既然如此,木香,你不如稱病在家,這御廚房,你就不必去了吧。”
木香搖搖頭,說:“夫君,你不明白我的心情,我不想做一個平庸的人,我想讓我的廚藝發揚光大。我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不去了”
“可是,我必然會不放心。”周湯眼中透著焦急,“木香,能不能放棄這些呢?我可以給你榮華富貴。”
“不,我想要的不是榮華富貴,”她堅定地說,“我要的是成就感。”
周湯嘆了口氣,說:“既然如此,木香,我會盡力護你周全。”
玉兔說:“木香,你有這樣的好老公,知足吧你太貪心的人,向來沒什么好下場”
周湯重復了一句:“老公?什么叫老公?難道我像是老公公么?”
木香笑道:“老公,是二十一世紀的稱呼,意思就是‘夫君’。”
“那夫人在二十一世紀如何稱呼呢?”周湯笑問。
木香臉紅了,說:“老婆。”
“好,那以后我就叫你老婆。過來,老婆婆”周湯說。
“你才老公公呢”她打著他,“敢取笑我”
二人說笑個不停。
玉兔卻趴在他們的床上睡著了。
木香說:“我們不應該吵醒它。夫君,我們打地鋪吧。”
周湯從床下拿出毯子與草席,鋪在地上,于是二人便在地上睡了。
玉兔不想回空間,于是便在木香房內住下了。
為了不讓別人發現玉兔不是一般的兔子,木香再三叮囑玉兔白天不要亂跑,只在屋頂上呆著便可,若是想睡便躺在被窩里睡一下,并且告訴奴婢們不許在她不在的時候,碰她床上的被子。
這天,木香剛剛燉完一碗孔雀肉,就有太監過來,說,皇帝要她親自送到養心殿給他。
木香一怔,過去都是端到就近的花園,給皇帝的,如今怎么要送到養心殿了?
要知道,養心殿離御廚房可不近,而且還是皇宮的里層,要繞過重重個彎。
一般是皇妃皇帝修身養性的地方,去的人極少,難不成皇帝有什么陰謀?
她一陣不安,對太監說:“敢問公公,這養心殿與此地極為遙遠,不如由公公代送,免得讓妾身打擾了后宮安寧,可不好。”
太監哼了一聲,說:“這是皇上的意思。周夫人,奴才可不敢替皇上作主哪”
她有些擔心,這時,若寒接過話說:“周夫人今日身體不好,得了傷害,去養心殿不怕,就怕將此病傳染給了后宮三千佳麗,公公你能承擔得起么?”
太監被嚇住了,忙說:“這可怎么辦呢?若是如此,這些湯膳也都不能端給皇上吃了,皇上吃了若是傳染了,這可會要了奴才的命哪”
木香感激地看了若寒一眼,說:“公公若是不放心,那不如等妾身病好了,再重做一碗吧。”
太監卻說:“周夫人不明白我的意思呀。周夫人若是得了傷害,傷害得容易傳染,這整個御廚房的人,看來是都不能再為皇上做菜肴了”
此話一出,別的御廚不答應了,忙說:“公公,你別聽若寒胡說,她根本沒有病不信,你叫御醫看看她”
木香知道如果她不去,恐怕會連累到別的廚師了,只好說:“公公休怒,若寒年紀輕輕,不懂規矩,說了些胡話。妾身自然是沒有病的。既然這是皇上的吩咐,妾身這就端過去。”
若寒見了,說:“周夫人——”
木香對他一笑:“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于是木香跟在太監后面,走入后宮。
后宮比皇宮前面安靜很多,玉石橋下深深的河水,沿著宮內環繞著。幾個宮女搖著扇子,在花間說著話。
木香一路走著,心跳越來越快。
不對呀,這里分明就是皇帝與他的女人們的地方,皇帝怎么可能會在這里面接見御廚呢?
想到皇帝色迷迷的樣子,她的腳步就停住了。
不,這一定有什么陰謀
她不能進去
她想起過去李嬤嬤起的皇帝強占太子妃那件事,一陣冰冷從后背襲來。
不行,這一定是陰謀
她不能做那個悲劇人物太子妃
她更不能讓周湯蒙羞
“怎么了周夫人,”太監回頭問道,“怎么不走了?”
她靈機一動,忽然蹲了下來,說:“公公,妾身忽然肚子直痛,想必是要如廁了,敢問公公,這廁所在何處呀?”
太監連忙指了指竹陰那邊,說:“周夫人您快點去吧,沿著這條甬路直走,轉個彎便到了。”
她連忙走入竹林里,心想,這逃得過一時,逃不過一世呀
這可怎么辦呢?
總不能一走了之吧?不少字這可是皇帝命令她去什么養心殿的,一走了之了就是欺君之罪,是要誅九族的
她左右為難,不知怎么辦才好,忽然聽到竹林中,隱隱傳來哭聲。
她偷偷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宮女,一身淺綠色宮裝,正癱坐于泥地上,雙手捂臉,哭個不停。
雖不曾正面看她的臉,可是她那從掌縫間微微露出來的高高俊氣的鼻子,是這樣地好看,那皮膚就像油脂一樣,光滑彈性,她不覺叫了聲:“你是誰?”
那宮女連忙將手拿開,拿一雙淚眼瞅木香。
這宮女真的是長得國色天香哪
無法用語言形容她的美,只是古書里說的“落雁沉魚、閉月羞花”之類的女子,應該就是這樣的容貌吧
就連木香也被她迷住了
可是此時這樣的美人兒卻像是驚慌的小鹿,張大了眼睛看她,紅唇一張一合地,想說什么又不敢說,似乎不清楚木香的身份,生怕說錯了話得罪了。
木香問:“你是誰?為何要在這里哭?”
那宮女生怕木香是個大官,匆忙跪下,說:“姑姑恕罪,奴婢這就起來干活”
木香過去在宮斗劇中知道,宮女都叫自己的上級為“姑姑”。看來眼前這個小美人,是將她當成了上級了。
也的確是像上級,要不然,怎么會這樣地大氣呢?
宮女在宮里呆久了,自然都學會了帶偏見看人。若是遇上個軟的便要往死里欺負,若是遇上個強硬的便以為一定是大官,便爭相討好。
于是木香說:“先不要走,你還沒有回答你是誰呢?”
那美人兒低下了頭,“姑姑,奴婢姓李,是淑妃娘娘的奴婢,淑妃娘娘給奴婢起了個名兒,叫丑顏。”
丑顏?
木香聽了直想笑,這淑妃一定是妒忌這美人兒的容貌,所以便起了個完全相反的名兒,來遮蓋美人兒的美。
姓李?
木香想起了陳自美的妾室李氏,聽人說,李氏還有個妹妹,比李氏更加好看,正在宮里做了淑妃的宮女,便問:“陳自美的夫人李氏是你什么人?”
丑顏答:“是奴婢的家姐。”
果然是她
木香想,這皇帝是個性情中人,雖然不學無術,色迷迷的,可是要讓他出點聰明的主意,他可不在行。叫她親自去養心殿的,除了皇帝,一定還是淑妃的陰謀。
上次言語得罪了淑妃,想必淑妃趁機報復于她,也未可知。
不管怎么樣,眼前這個美人兒,正是她的救命稻草
哪怕因此會得罪了淑妃,也顧不上了
于是,她連忙說:“你想見皇上么?”
丑顏以為木香是在說笑,連忙磕頭不止:“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想必平時淑妃一定妒忌丑顏得緊,不讓皇帝見到丑顏,所以她才嚇得這番模樣。
若是皇帝見了丑顏,怕是后宮三千粉黛無顏色了,必會集三千寵愛于一身了。
于是,木香將丑顏扶了起來,擦拭著丑顏的眼淚,笑道:“不必如此驚慌,我不會害你的。我奉命給皇上送去好吃的,可是捧著這些碗罐,實在太累,正想找個幫手,不如,你跟我一道兒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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