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計中計
阮臻梅當過一省學政,不敢門生遍天下,但從他門下出來的,也著實不少。屋內的兩個中年文士,年紀要比他一些,阮臻梅睜著醉眼,仔細打量,實在想不起對方的名字,甚至都想不起眼前的二人在哪里見過。但場面的事,必須要做到,連忙道:“免禮,免禮。”
完,心中兀自嘀咕,自己致仕還鄉后,沒見到有多少門生門,自己剛被啟用,這門生是馬就找來了。只是,他們怎么知道,我會來這里?
“學生孫幼林,學生李國斌,聞聽恩師復起,特來拜見。”二人異口同聲地道。
“哦、哦……”阮臻梅點點頭,似乎是想起這兩個名字,擺手道:“坐、坐……”
話的同時,如仙將他扶到椅子前坐下,然后特別識相地走出房間,還順手將房門帶。
阮臻梅別喝多了酒,意識還是清楚的,開口道:“不知兩位現在哪里高就,怎么知道為師會來這里呢?”
“啊……呵呵……”二人笑了笑,就聽那個叫李國斌的道:“學生現在跟隨薊鎮監軍吳公公,為他的幕賓。孫兄跟隨薊鎮總兵孫將軍,我二人此次前來,一是拜會恩師,二是代東主給恩師道喜。”
“老夫早想歸隱田園,過那閑云野鶴的日子,誰想皇念老夫在任之時,略有寸功,不嫌老夫年邁,又重新復起。我等飽讀詩書,理當為國為民,這是做臣子的本分,何喜之有啊。”阮臻梅故意謙遜。心中卻在納悶,自己和薊鎮總兵、薊鎮監軍素我交情,怎么會無緣無故派人過來。
原來,魏公公在擬旨的時候,只復起之事,升阮臻梅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并沒提及那樁案子。所以,阮臻梅并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孫幼林笑道:“恩師此言不假,我等做臣子的理應如此。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想來恩師此刻正在納悶,為何學生的東主會派我二人前來,其實白了,乃是我家東主慕恩師大名久已,一心想要結交,無奈路途遙遠,才沒得機會。現在聞知恩師前往京師,便打發我二人來道喜。”
完,孫幼林站了起來,朝阮臻梅走去,到得近前,從袖口中取出一張帖子,呈給阮臻梅。“恩師請過目。”
阮臻梅接過一瞧,只見面寫著禮單二字,隨手翻開,當到里面的內容,腦袋是“嗡”地一下。酒意瞬間就醒了一半。
這面寫的是什么,其實很簡單,黃金五千兩。這是多大一筆錢呀,自己和人家素無交情,也無利益往來,怎么會無緣無語送這么大的禮。阮臻梅嚇了一跳,連忙將禮單朝孫幼林的手中塞去,道:“無功豈敢受祿,還請將禮單收回,轉告貴東家,他的心意,老夫心領了,但是這份大禮,萬不敢收。”
孫幼林并沒有去接,而是道:“恩師客氣了,我家將軍與吳公公實是久慕恩師大名,才派我等前來結交,區區薄利,實在算不得什么。恩師到了京城,需要破費的地方甚多,還請不要嫌少。禮單面的東西,我等已經送到驛站,恩師的住處,恩師放心,沒有人到。”
“那也不成,這些東西,老夫萬不能收,還請你們速速帶回。否則休怪老夫不客氣了。”阮臻梅義正言辭地道。
阮大人當年也不是什么清廉的官員,不過他知道,什么錢是能收的,什么錢是不能收的。這么大一筆錢,還不知將來要給人家辦多大的事呢,怎能胡亂收下。
“恩師莫要動怒,且聽學生把話完。”孫幼林笑呵呵地道:“進了京城,花錢的地方特別多,我家將軍和吳公公也是怕恩師手緊,才冒昧如此。臨行之前,曾經吩咐過,希望恩師不要推辭,也請恩師放心,日后絕不會給恩師帶來什么麻煩。”
等他完,李國斌也走了過來,在他手中,有一副畫軸,到得阮臻梅面前,便將畫展開。“恩師,這是我家公公的一點心意。公公,不成敬意,萬請恩師不要推辭。”
阮臻梅那也是行家,只打眼一瞧,就出這話是何人的手筆——北宋范寬的畫。范寬的山水畫,可謂千金難求,阮臻梅對于此道,也是相當喜好,到這幅畫,難免心頭一顫。
文人么,有的對金銀倒不是特別在乎,但對這等名人字畫,卻是喜愛的很,阮臻梅也不例外。似乎對方是透阮大人的心思,怕單靠金銀不能打動,所以才兩手一起來。
李國斌將畫慢慢卷,雙手呈給阮臻梅,堆笑道:“還請恩師一定要收下,否則學生回去,萬萬無法和公公交代。”
“這……”有錢難買心頭好,阮臻梅可以推辭金銀,但這范寬的畫,真讓他左右為難,想要推辭,著實不舍。
他的心思,馬被李國斌出,李國斌不等阮臻梅再什么,干脆直接將畫塞進他的手里。
“這……這如何使得……”阮臻梅半推半就,還是將畫抓進了手里。這樣一來,那五千兩金子,也不好再送回去了。
“你們東主送我這些,到底有何目的,有什么事要求我,還是先打開天窗亮話吧?”既然答應收了,條件要先講明白,他們想求我做什么,如果力所能及,那還好。要是力不從心,還是就此罷了。
“其實也沒什么大事,朝廷現在一直為九邊軍餉頭疼,有心派人前往九邊檢閱兵馬,核對人數。我家公公是魏公公的人,自然收到消息,這次檢閱邊軍,其中有大人的份。皇召大人進京,很有可能是去檢閱薊鎮兵馬。這等差事,幾年就有一次,也算不得什么,也查不出什么,大人您是么?”李國斌笑呵呵地道。
檢閱邊兵!這個理由堂而皇之,而且也不會令人起疑。
九邊的陋習,阮臻梅在官場打滾這么多年,也不是不知道,喝兵血,吃空額,有時還倒賣點軍用物資,這都是家常便飯,肥的很。朝廷也時常派人去檢閱,不過很少能查出問題,道理很簡單,凡是被派去的人,都被人家喂飽了。
這種事,屬于官場不是秘密的秘密,糊弄的只是皇。各部大員,心中有數,但拿了人家的銀子,總得閉一只眼吧。
阮臻梅心中暗想,原來是為這事,這等勾當,倒是司空見慣,算不得什么。何況,我即便真的在巡閱邊兵的時候發現什么,我也不敢真的奏呀。但凡當邊鎮總兵和監軍的,哪個不是在朝中有后臺,真個得罪,自己還不是得吃不了兜著走。人家給臉,自己總不能不要臉吧。也罷,咱們就花花轎子人抬人。
打定這個主意,阮臻梅故意露出為難的模樣,道:“這事著實令老夫為難呀,老夫剛被皇啟用,還要委以重任,哎呀……”著,是連連搖頭。
他沒有繼續將東西往回送,什么心思,當然被的清楚。孫幼林和李國斌自是明白,他這是答應了,不過面子做做姿態罷了。
孫幼林連忙道:“恩師放心,我家將軍與吳公公了,絕不會令恩師為難。薊鎮那邊,早已做好準備,恩師只管放心。”
“那果真如此,老夫就卻之不恭了……”阮臻梅假惺惺地道。
“恩師盡管放心。”孫幼林、李國斌躬身一禮,隨后李國斌又道:“等下恩師還要一刻,學生不便打擾,就此告辭。”
“逢場作戲、逢場作戲……”阮臻梅連忙笑著搖頭,站起身來,又道:“二位回去之后,請代為師和貴東主聲謝謝。日后帶有所托,盡管話。”
“一定、一定……恩師不必遠送,我倆告辭了。”二人完,轉身離開房間。
等到他倆一走,如仙馬走了進來,先是服侍阮臻梅喝茶,隨后少不得一夜。
北京城,順天府。
岳大人剛剛回到京師,也算是到家了。晚擺酒宴,大家伙好好的吃一頓。
李家在北京城里有宅子,而且要比岳大人順天府的后宅還要大,但是李元琛和姐姐似乎沒打算到自家的宅子去住,仍是留在岳肅這里,大家一起用飯。
吃過晚飯,李元琛單獨將岳肅請到自己的客房敘話。岳肅料想他是有事想,也就答應。
到了李元琛的房間落座,二人先是閑話兩句,李元琛便問起今天岳肅進宮,皇的態度。
因為李瓊盈的關系,岳肅也沒太將李元琛當外人,便如實相告。
李元琛聽完岳肅的講述,抱拳道:“沒想到陛下對兄長如此器重,弟在此給兄長道喜了。”
岳肅擺擺手,謙遜地道:“君恩浩蕩,著實令為兄愧不敢當啊。”
“兄長謙虛了。皇對兄長的恩典,怕是滿朝下,也是望塵莫及。只是……”李元琛話鋒一轉,突然道:“兄長也知道,我李家薄有家產,在這京城也有買賣和宅子,不少人幫忙打點。這些人走街竄巷,聽一個消息,這個消息對兄長很是不利啊。”
李元琛此次跟著岳肅進京,那是有任務的。什么任務,自然是查探朝內局勢,岳肅還能不能挺得住,要是能挺住,那就助他一臂之力,要是挺不住,就立刻帶著姐姐走,劃清界限。
所以,李家在北京城里的人,現在是一點沒閑著,到處打聽消息,只要有個風吹草動,就要全部記錄,等到李元琛到來,一并呈報。此刻北京城里的動向,李元琛不敢了如指掌,也知道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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