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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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二七章無榮光
在魏忠賢心中,岳肅是他的敵人,但是以葉向高為首的東林黨人,卻是他心中更大的敵人。和岳肅這種孤臣相比,盤根錯節、羽翼豐滿的東林黨人,實力更大,而且還難對付的多。一旦抓住打擊的機會,怎能發過。
當下,魏忠賢心地道:“陛下,老奴最近查了一下,得知全國的賦稅,都是要在秋收之后征收。秋收之前,百姓家中也沒有什么余糧,收也收不到什么。而且征的狠了,很有可能讓許多百姓家破人亡。所以,老奴斗膽猜想,就算葉首輔再次去催,現在也未必能催到。”
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葉向高自然也明白,不過在葉首輔的心里,提前征收賦稅,其實也就是一句推諉之詞,壓根他就沒打算給岳肅銀子。當時在君前雖然答應,無非權宜之策,回去之后,隨便給湖廣布政不溫不火地發了到行文,也就作罷。湖廣那邊葉首輔不像著急的樣,自己也不著急。所以,所謂的提前征收,壓根就沒收。再者,就算真收,也收不到多少,何苦去壓榨百姓。這年頭,官越的,越喜歡盤剝百姓,因為想盤剝別人,你也盤剝不到。真正做到布政使這種封疆大吏,來錢的地方多,誰還稀罕去壓榨那些民,多少還是干點實事的。
“要等到秋收的時候,才能收稅呀。”朱木匠茫然地點點頭,漸漸琢磨出味來,好像是有點道理,怎么也得等有了收成,才能收稅不是。想通這個,他的眼睛猛地一亮,道:“魏卿,這事葉向高他不明白嗎?”
魏忠賢見皇了道,馬聲地道:“陛下,葉大人身為首輔,秋收之后征稅的規矩,他應該不能不知道……”
得了這個回答,朱由校的臉“刷”地一下,沉了下來。好半天,一句話也沒再。魏忠賢了解皇的秉性,這是心里不開心了,想要發火,但又忍了下來。到皇做出這個表現,魏忠賢是得意之極,可臉依舊沒有什么表情,垂著頭,也是一言不發。
許久,朱由校拿起木匠家什,淡淡地道:“前邊的那些批復不變,就不用去催葉向高了,你下去吧。”
“是,萬歲。”
魏忠賢躬身離去,出了養心殿,他的臉終于露出得意的笑容。
幾天后,岳肅得到奏折的批復,讓他不必再追究石溫,福王搶走的糧食,不日就會送到,什么時候湖廣的銀子運到,什么時候再還糧。對于這個回批,岳肅還是在預料之中的。
福王也確實是不差這幾萬石糧食,洗脫了私交監軍的罪名,石溫也不被追究,這事就作罷,派人將搶來的三萬石糧食,如數奉還,一切告一段落。
岳肅又在黃河岸邊駐扎幾日,到災民們井然有序地忙碌起來,懸著的心終于落定。眼下黃河岸邊共聚集災民二萬,岳肅讓人挨家挨戶的登記,有的負責修堤,有的負責在原址重蓋房屋。反正人多,也不能閑著,都給找點事做。這就叫以工代賑。
隨后和鄒佳仁、羅振強商定了時間,兩日后啟程前往開封。
幾日后,儀仗來到開封城外,消息早已先一步遞進城里,知府率同城內的大官員,連同士紳、百姓出門夾道歡迎。歡迎的隊伍里,百姓們是真心擁護,那些官員,則是滿腹苦水的跑來,強行擠出笑容。至于那些士紳,就更不用了,基本都是硬著頭皮來的。這些人平常雖然也偶爾干點巧取豪奪的事,但大多還是循規蹈矩的。因為真正的土豪惡霸之流,在一聽岳肅過黃河的消息之后,早就聞風而逃。生怕有百姓告他們一狀,來個秋后算賬。
城門外,先有百官和士紳代表前請安,客套幾句,岳肅這才率眾進城。儀仗所過,百姓山呼青天,聲音響徹寰宇。得到這么多百姓的歡迎,岳肅是激動無比,遙想前世,從來沒有受過待遇,享受過這等榮耀。金蟬、殷柱、童胄、鐵虬、李忠這幫人,也是異常興奮。各個挺胸抬頭,能把自己顯示的有多威武,就顯示的有多威武。真個是英氣逼人。
金蟬、殷柱、鐵虬、李忠等人,以前是江湖豪客,平時也做些打抱不平,懲惡揚善的事,也能得到被救百姓的感謝之詞。但和今天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他們何曾想過能有這么一天。得到百姓如此的歡呼,一切都源自于跟隨了岳大人,跟著岳大人除暴安良,為民請命。
童胄、張威、王順這些人,以前都是捕快,在沒有跟隨岳大人之前,百姓們面稱他們“差爺”,實際畏之如虎,早在心里將他們罵了百遍。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百姓們現在是真切的尊敬他們。和錢相比,人們的尊重,還有那無尚的榮譽,更為可貴。他們現在已經樹立了一個堅定的心念——追隨岳大人,除暴安良,為民請命。
厲浩荃、陳東以及那幫善堂長大的孩子們,此刻也是無比自豪。他們都是窮苦出身,現在跟著岳肅,穿差役服裝,在百姓的贊譽聲中,挺起腰板,享受著這種榮耀。這些年紀不大的孩子們,也都樹立了決心——跟著岳大人,做一個頂天立地,受人敬仰的人。
阮傲月、杜娘在后面的馬車之內,兩個女人聽到外面百姓的歡呼,也都是激動不已。誰不希望,自家的男人是一個頂天立地、受人敬仰的大英雄。
巡撫在明初,屬于一個臨時性的差遣,其意為“巡行天下、安撫軍民”。到了后期,才成為一個一省常設的職位。但這一般也分地方,如邊疆重鎮這等地界,巡撫一旦有空缺,就要立刻填補。可像中原內地,有布政使署理政務,總兵管理軍務,倘不發生什么大事,巡撫出缺,沒有就沒有吧。
開封城里,早先設有巡撫衙門,巡撫去職之后,一時也沒補,現在岳肅到任,直接就可以搬進衙門。
巡撫衙門,是岳肅見過的最大衙門,比那順天府要大好幾倍,占地起碼能有幾百畝。什么府庫、糧倉、監牢、教軍場是一應俱全,差役、官兵的值房更不用。岳肅帶著部下進去一趟,要是沒有鄒佳仁帶路,估計都能迷路。后宅也是大的要命,阮傲月和杜娘倒還好點,金蟬、鐵虬、李忠這班土豹子,簡直是瞠目結舌,嘴巴張的老大。
花費了將近半天時間,岳肅等人終于熟悉了地形,先是給千人馬安排住宿的地方,不管是前門、后門、左門、右門,都要安排駐軍把守。金蟬等人,還是老規矩住前宅,阮傲月三個女眷住后宅。至于孔刃、曹瑜這班鏢客,岳肅并沒有安頓在衙門里,而是早一步就安排他們到開封,眼下正住在客店里。
剛剛安頓下來,開封城內大官員與士紳富賈就張羅著,來宴請岳肅,給巡撫大人接風洗塵。對于這類邀請,岳肅一一拒絕,只舟車勞頓,需要休息。
不過有一個人宴請,他是不能推辭的,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李瓊盈的哥哥——李元琛。
李元琛在岳肅于懷慶府大開殺戒之前,就辭行回到開封,和老爹敘述了在懷慶城內的見聞。后來聽岳肅雷厲風行,殺了不少人,抄了不少家,就對這個未來姐夫更為欣賞。
今天到城外迎接岳肅,李家并沒有去,官員、士紳去邀請岳肅,他家也沒有參合。直到申時時分,聽聞邀請岳肅的人都悻悻而去,李元琛這才動身。
在門前通姓名,岳肅一聽是他來,立刻親自迎接。這可是誰也無法享受的待遇。不為李瓊盈的面子,也得沖著人家捐了萬石糧食不是。
見面客套幾句,李元琛便出言邀請岳肅,到府赴宴。岳肅不便拒絕,只能前往,而且自己還要事情,要和李老爺商談。
李宅現在忙的是不亦樂乎,張燈結彩自不必,別不是今天不是嫁女兒,但當今巡撫、未來姑爺登門,怎么不得排場點,家里也不是沒錢。
李瓊盈兩天前就來到開封,聽岳肅要來,那是高興的不得了,都恨不得插翅飛來。老夫人也想女婿長得什么樣,跟著女兒一同過來,現在母女倆正在后園。按照李文彰意思,今晚吃飯的時候,女兒是不許到場的,別他們是大家族,就算一般人家也有規矩,這種場合,女眷不得露面。李瓊盈只能央求母親,老夫人一向都是聽丈夫的話,而且也知道這不成體統,也就開始苦口婆心的給女兒做思想工作。
勸了老半天,李瓊盈也不肯妥協,揚言實在不行的話,仍女扮男裝到場。老太太最不得女兒男裝的樣子,又是一番開導,什么現在人家已經知道你是女兒身,不準再男裝打扮,去接近人家,否則傳出去,日后傳揚出去,家里的臉面就丟盡了。
正話間,門外有丫鬟稟道:“老夫人,聽門,巡撫岳大人已經到了。老爺親自出門,請岳大人到花廳去了。”
一聽這話,李瓊盈是立馬蹦了起來,“娘,岳大哥來了。我要去見她。”
“你這丫頭,怎么這么不聽話,不都了,現在不準見。等到白日里,請他過府的時候,你們兩個再敘舊。再了,今天晚,你父親恐怕還要跟他商量,你們兩個的婚事,你現在去,讓你父親如何開口。”老太太不悅地道。
聽要商量自己和岳肅的婚事,李瓊盈的俏臉登時紅了起來,垂下腦袋,眠著嘴道:“不去就不去么……到時……你們別忘了……”
完這句話,李瓊盈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臉臊的跟塊大紅布似的。蘭兒就在旁邊,聽了這話,是癡癡直笑。李瓊盈正愁窘態難當,聽她發笑,馬找到了發泄對象,斥道:“死丫頭,笑什么笑,等我見到金蟬,把你的事都抖露出來。”
這話還真管用,蘭兒立刻害怕起來,垂下頭,吐著舌頭道:“姐,人家以后不敢了……”
老太太現在可沒有閑心她倆瞎胡鬧,人家大老遠跑來,也是想未來女婿模樣的。當下站起身子,道:“你今晚就老實留在房里,我現在去你那位岳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