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未來女婿
開封城內的一座奢華的府邸。
花廳之內,有三個人正在閑談。坐在主位的,是李瓊盈的父親——李文彰,在他旁邊,坐著一位年逾五旬的長者,這位長者便是大名鼎鼎的方從哲。
方閣老被迫致仕之后,本打算回老家浙江,可半路卻遇到好兄弟李文彰,非拉他去湖廣一聚。這一聚就是一年有余,趕河南遭災,李文彰決定到此撈一把,又把方從哲拽到了開封。兩人關系親密,即便方從哲已不是首輔,李文彰仍是一如既往,招待的熱情周到。因此,方老頭礙于情面,只能跟著前來。
在下手的位置,坐著一個青年人,青年也就二下的年紀,衣著光鮮,一就知道是世家子弟。這人是李瓊盈的弟弟,李家獨自李元琛。
“方兄,今天得到消息,新任河南巡撫岳肅的儀仗已進河南境內,不日就能抵達懷慶,這一次河南的官員,怕是要有難了。”李文彰談笑風生地道。
“這岳肅一年來鬧出的動靜實在不,京城內的不少權貴都被他整治過,潭拓寺的法覺被他凌遲,孫慎行因他落馬,左右兩邊的人都被他得罪光了。不過就是這么一個人,卻得到了皇的寵信,誰也奈何不得。但樹敵太多,實在不是什么好事,日后他的路太難走了。這次巡撫河南,想來就是京城里的那些人瞧他不順眼,硬把他擠兌出來的。”方從哲淡然地道。
“受東林和客魏的擠兌自是不假,但皇恩浩蕩也是能夠出來的。皇下發的圣旨,咱們不也聽了么,賜三口銅鍘,尚方寶劍,不管是王公大臣還是販夫走卒,皆可先斬后奏,甚至還可以無旨回京,這種恩典,怕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李文彰著,難道不禁露出一絲得意地問道。
他的笑容,方從哲自然在眼里。方從哲笑呵地道:“岳肅受皇器重,這是無尚的榮耀,賢弟啊,為兄也要對你一聲恭喜啊。”文人之間很少使用“賢弟”這個稱呼,只稱表字,由此也可出,方從哲和李文彰之間的關系。
“方兄笑了,弟何喜之有。”李文彰微笑地道。
“這事別人不知道,難道我還不知道么。令愛和岳肅……我你這個未來的岳丈、泰山也應該表示表示了……”方從哲笑道。
“唉……以前也怪我走了眼,沒岳肅這小子,誰知這才幾年,就已經升到這個位置。瓊盁對他那是鐵了心,既然這樣,我成全他倆便是。”李文彰著,向兒子李元琛,道:“元琛啊,明天你就派人回武昌,把你姐姐接來。只岳肅現在當了河南巡撫,不日便到開封。”
“是,父親。”李元琛點頭道。
“聽岳肅清正的很,家無余財,賢弟你嫁女兒,是不是得預備點嫁妝呀。”方從哲突然道。
“弟膝下就這一子一女,女兒出嫁,怎能待薄……”李文彰剛到這,才反應過來,方從哲的語氣,似乎是話中有話。他連忙改口,笑道:“方兄,你我給女準備點什么嫁妝好呢?”
“岳肅奉旨賑災,旨意撥銀三萬兩,戶部出五萬,湖廣提前征納賦稅,轉調河南,這種話糊弄三歲的孩還差不多。湖廣那二五萬兩銀子,還不知哪年哪月能到,京里那些人,不是擺明要給你女婿好么。”方從哲微笑地道。
“兄長不提醒,弟還差點忘了,反正銀子也賺的差不多了,該幫也得幫幫他。明日我就派人去河南,讓李安在懷慶開倉放糧,賑濟災民,也給他子長長臉,讓他知道,他的未來岳父不是為富不仁的主。”
李文彰的話剛完,門外匆匆跑來一名下人,先給廳內三人請了安,隨即道:“老爺,懷慶李掌柜送來緊急書信。”
“這可真是曹操,曹操到。剛到李安,他的信就來了。把信呈來我。”
下人緊步前,將書信呈到李文彰面前。李文彰接過拆開,仔細觀瞧,臉色不禁先是一變,但很快露出一絲笑容。道:“岳肅這小子,膽子當真是不呀。”
“賢弟,出什么事了?”一旁的方從哲納悶地問道。
“這岳肅竟然把福來米行、運生米行,以及我的米行都給查封了。揚言所有糧米一概征用。”著,李文彰將信遞給方從哲。
方從哲接過觀瞧,完之后,也笑了起來,道:“你這姑爺,膽子真是大得很啊。封了你的米行,也就算了。他倒一視同仁,連福王和張國丈的米行也一起封了。來你這泰山,可不好做呀。”
“確實是不好做,不過這小子膽大心細,倒也令人欣賞。信不是,他表示朝廷的賑災銀子到了,就還清糧款,如誰著急,可自行去戶部討要。這話倒是把自己撇的干凈。再加所用的一干手段,皆是雷霆之擊,細環節,又拿捏得當,是個能干大事的人。就沖這點,這個女婿我也認定了。不過他以后的路,還需要方兄多多提攜才是。”李文彰的語氣中,少不得對岳肅的贊賞。
“為兄也是很欣賞這個年輕人,可惜現在是有心無力啊。你也知道,人走茶涼,現在我已不在首輔的位置,有幾個還能聽我的。齊楚浙之士,聽自京察后,不少都投奔了魏忠賢。難啊、難啊……”方從哲嘆息地道。
“是啊,自這次京察之后,三黨已經土崩瓦解,名存實亡。朝中真正的掌控者只剩下東林和客魏兩派。他們兩家,現在已是劍拔弩張,遲早是要一決死戰。岳肅想在朝中獨善其身,怕是更難,這兩家分出高下之后,少不得會對他下手。他孤身一人,哪里能斗得過這幫人。不過,這對方兄來,不失為一個東山再起的時機。”李文彰完,很有深味地向方從哲。
這倒是把方從哲搞了一楞,只聽方從哲納悶地道:“賢弟,為兄想要東山再起談何容易。不管東林和客魏兩家最后誰勝出,也容不下我呀。”
“方兄能否回去,不是他葉向高的算,也不是他魏忠賢的算,只要圣點頭,誰又能攔得住。以方兄的資歷,回去之后,只要登高一呼,還不是一呼百應,大權重攬。”李文彰著著,竟然激動起來。
“談何容易……”方從哲卻是搖頭嘆息。自從被東林黨借紅丸案攆出朝廷,他已經知道,自己再無翻身的機會。
可李文彰卻不這么認為,笑道:“方兄不要氣餒,話雖這么,但機會還是有的。少的不過是一個給皇進諫的人。岳肅現在是皇寵臣,只要他出言保奏,方兄即便不能馬回復首輔之位,再進內閣,還是沒有問題的。到時方兄和岳肅聯手,東林和客魏又算得了什么?”
聽了這話,方從哲的眼睛不禁一亮,這是對權利的渴望。他馬道:“賢弟此言不假,如果由岳肅向皇進言,為兄重回內閣,還是有指望的。”
“我現在已經想好了,咱們這邊一定要全力幫助岳肅,把賑災這差事盡快做成,讓他盡快風風光光的返回京城。”李文彰到這,向兒子,道:“元琛,明天你親自去一趟懷慶,找岳肅談談,許多話不必的太深,只談一些關于賑災的話題,告訴他,被征調的糧米,就算咱們捐給朝廷的,黃河南岸,咱們會盡快開倉賑災。至于其他事,一切等你姐姐到來,在開封和他談。”
“孩兒明白。”
四更時分,懷慶城東南方的肖家屯是火光沖天,喊殺聲不絕于耳。
郭義剛率領千士兵,在二更時分,飛撲肖家屯,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雖斬龍幫人少,又是猝不及防,卻也兇悍的很,拼死與官兵搏殺,血戰突圍。
如此規模的戰斗,誰都以為會速戰速決,哪知竟殺到天明,最后還讓“肖員外”王啟龍血戰逃脫。戰后查點雙方死傷,共殲滅斬龍幫叛匪二百二三人,俘二人,官軍陣亡一百三人,傷二百余眾。至于“肖員外”的莊子,也少不得大肆查抄,可惜,除了幾千兩銀子和一些糧食外,再無其他。
郭義剛押著俘虜和戰利品得意而歸,按他以往的秉性,這種戰斗,少不得會虛報戰功,殺敵二百,起碼得報兩千。可惜,岳肅早已審清對方的底細,又派了金蟬和李忠隨行帶路,郭義剛怎敢夸大功勞。
回城之后,郭大人本以為岳肅會大加贊揚,可岳肅一聽跑了賊首,只抓到幾個嘍啰,鼻子差點沒氣歪了。但跑都跑了,過多的責備郭義剛也沒用處,只得作罷。誰叫自己沒有親自統兵前去呢。不過這等場面,岳肅實在無法親自出馬,畢竟要抓的只是一伙蟊賊,自己堂堂領刑部尚書銜的河南巡撫,二品大員,親自去抓他們,也太沒身份了。若是這都得他出馬,按這個邏輯,日后抓斬龍幫的幫主,還不得首輔出面。朝廷養那么多將校是做什么吃的。
岳肅現在也只好立刻下令嚴加拷問被俘的幫眾,以圖查明王啟龍的落腳之地,以及斬龍幫在河南的其他據點。
幸好懷慶府的差役在刑訊方面很有一手,不到半天的功夫,便審問出六七個窩點,岳肅毫不猶豫,當即行文各府縣,將一概據點全部查抄,捕獲人犯,必須馬押解至懷慶。跟著又將此地的情況據本奏朝廷。如此一來,查封城內米行之事,更有話講,畢竟一切都是為了國家社稷,為了剿滅反賊。
岳肅這次可謂是雷厲風行,行文言辭極為嚴厲,末尾寫的是“倘有差池,按通匪罪論處”。
河南也不是很大,用四百里加急,不論去哪,也就一天的路程。也就是去洛陽、鄭州那邊,需要渡黃河,稍微能慢一些。行文到了各府縣,當地官員哪敢怠慢,立即出兵緝拿,捕獲之后,也不審問,直接派人送往懷慶。
次日清早,已有溫縣、武陟縣、衛輝府等地將所拿人犯解到。岳肅下令嚴審,被搗毀的各個據點,屬于聯絡站,所知情況,多于前次被抓來的爪牙,很快供出近四個窩點。岳肅再次行文,繼續查抄,整個河南都是風聲鶴唳,官兵四出。
一撥撥斬龍幫幫眾先后落網,押至到懷慶,僅幾天的功夫,就將斬龍幫在河南大窩點幾乎全部肅清,共捕獲叛匪近千人。但可惜的是,大頭子王啟龍好似人間蒸發,再也找不到影子。
岳肅的儀仗、護軍業已抵達懷慶。岳肅暫時將行轅設在李記米行,陳東等一幫孩子,這些天也被岳肅招來,他們一到金蟬、鐵虬換捕頭的衣服,威風凜凜,一個個是羨慕不已。岳肅也喜歡這班孩子,表示他們如果愿意,可以留下,由金蟬和鐵虬傳授武藝,日后為朝廷出力,建功立業。孩子們自然愿意,不過也擔心李家不同意,正這功夫,有人前來通傳,李家公子李元琛求見。
岳肅一笑,道:“來的正巧,我就替你們討個人情,讓李公子,把你們都留下。”跟著便喊道:“前廳奉茶。”
李元琛和李瓊盈是親兄妹,二人的相貌很是相似,李瓊盈清秀、漂亮,李元琛儒雅、風流。
岳肅所的前廳,其實就是米行的后院正堂,進門之后,李元琛馬給岳肅躬身施禮,“參見巡撫大人。”
岳肅點點頭,道:“李公子客氣了,請坐。”著,下打量了一眼李元琛,心中暗道,還真有幾分“李兄弟”的影子。
岳肅到主位坐下,李元琛坐于下手。隨后岳肅便道:“李公子,此處本是貴府的產業,本部院喧賓奪主,實在不好意思。”
“大人是百姓父母,平日想請都請不到,能住在此地,實在是我李家的榮幸。”李元琛別年紀不大,但做事相當干練,絕非紈绔子弟。
岳肅點點頭,道:“如此,本部院就多謝了。不知李公子此次求見本部院,所為何事?”
“人此來求見大人,一共有三件事。”
“哦,哪三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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