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徐二人見新郎官一下馬便一式猛虎撲食,當即暴喝出聲,也不閃避,提起拳頭便迎了上去。
只見一團紅云上下翻滾,其中形勢,普通人竟不可見!噼里啪啦,暴喝聲、交擊聲不絕于耳。三人交戰,又卷起陣陣勁風,塵土、朽葉漫天飛舞,逼得圍觀諸人連連后退。
隔著煙塵,諸人只覺是一人‘圍攻’兩人,而非兩人圍攻一人!由此可見這新郎官武藝之高強,關羽、徐晃雙戰而落下風。雖說關徐二人年齡都不不大,氣力、武藝都沒有達到巔峰水準,但這黃臉漢子也不過二十來歲,比之關、徐也只長了兩三歲!
劉淵心想,難道此人又是一員被埋沒在歷史塵埃中的猛男?不然后世為何沒有此人訊息。
十合之后,三人戰況愈發激烈。
那新郎官腳下游走更快,如踩了風火輪,進退有致。一雙蒲扇大的手掌撕裂空氣,一爪又一爪更加迅疾。那關、徐二人相互守望的掎角之勢早被破去,現如今背對著背艱難防守,時不時被爪鋒撩到,身上衣服早已破成了布條,一絲絲血痕若隱若現。
那關羽冷漠的萬年不化的臉色終于漸漸焦急起來,徐晃更是一臉的悲苦無奈。
“彭咚”一聲響。
徐晃的武藝較之關羽更是差了不少,二十合之后,手腳一慢,露出了破綻,被新郎官抓住機會一爪拍在肩上,打飛了出去。
“噗!”
跌落塵埃的徐晃臉色憋得通紅,張口猛然噴出鮮血,神色急速萎靡。
“紅臉賊!汝今日壞吾好事,怎能善罷甘休!”那新郎官一邊手腳更急,一邊喝罵連連:“汝若提了大刀,吾要收拾你還需費些力氣,如今空手而對,某看你還是回家吃些奶再來吧!”
徐晃落敗,關羽情形愈見窘迫狼狽,只緊抿著唇,臉色愈發的冷漠、嚴肅。不二合,發髻被新郎官一爪拍散,又三合,終究敵之不過,看著就要落敗!
忽然間,那關二爺像是下了啥決定,只見他微瞇的丹鳳眼暴然一睜,渾身肌肉陣陣蠕動!
劉淵看得分明,卻是那關羽要拼命了。他可不希望日后的關二爺被打殘或死在此處,畢竟,看那新郎官的神色,知道他早有把握。正想揮手叫典韋上場解圍,這才發現,典韋并未被帶在身邊,而是留在縣城幫助陳群管理那一群剛剛投效的山匪。
無奈之下劉淵只好親自出手。
卻見他身影一晃,便擋在了關羽與新郎官中間,兩手閃電般按住二人胸口微微用力,兩邊排開,便將二人攻勢盡數化解,各各飛退七八步,停下手來。
那場面立即由極動轉換為極靜,像是被人扭轉了空間,周圍看客只覺得有些無所適從。
“兩位壯士切磋武藝,何必弄得跟生死大仇一般?如是受了重傷,殘了肢體,豈不讓人惋惜?”劉淵對二人微微拱了拱手,云淡風輕道:“吾便在此做個和事老,為二等化解一番,如何?”
那新郎官心中極為震駭,他平日也自視甚高,只覺天下能與之相較者,不過二三人,哪曉得眼前這華服青年竟如此了得,剛才那一推若下得狠手,他自認抵擋不了,非得胸口塌陷,死于非命。更要命的是這人的速度,只一眨眼便到了戰局,他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此時聽他言下之意,卻是要調和二人矛盾,心中雖然不愿,可新郎官畢竟是個識時務的人——這人身著華服,氣質高貴,身份定然非同小可;身手又如此了得,便是拼了老命也無濟于事,思來想去只得黑著一張臉,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劉淵見此,知道新郎官服軟,便拱了拱手,轉身對關羽,以及已經站在他身旁的徐晃道:“二位壯士雖然英雄了得,武藝高強,但爾等不覺得今日太過分了么?”
那徐晃尷尬的撓了撓頭,臉上一紅;便是儼然如關羽,也微微有些窘迫。要知道在民間,這成親乃是天大的喜事,照常理來說,便是再大的仇怨,也要給幾分面子,須知:寧拆十座廟,莫毀一門親。壞人好事,要遭天打雷劈!
“吾觀你二人也不是不曉事理,這其中難道還有甚曲折?”
劉淵又道。
“嗨,”那徐晃識得如今形勢,讓過關羽阻攔的手,上前幾步抱拳道:“這位公子有所不知,那位黃爺,”他伸手指了指站在另一邊的新郎官道:“今日與胡家小姐結親,若是其他人,某等倒也要來吃杯喜酒,恭賀一番。但偏偏這胡家小姐與長生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只是那胡家老爺這些年經商發家,眼界也忒高了些,曾謂長生,要娶他千金,須得身家千金,良田千畝方能答應。可長生父親早逝,母親又臥病多年,家里錢財堪堪供上湯藥水,哪里有那資本接下胡老爺的條件,所以...嘿嘿...”
劉淵這才恍然,轉臉見新郎官也點頭認同,不由道:“這其中因果雖然糾結,卻也并非難以化解,吾觀爾等皆是豪爽的漢子,何不找間酒樓,坐下來好好談談,解了這局面?”
說著話,劉淵分別上前不由分說的抓住關、黃二人,使之不得掙脫,又謂徐晃道:“徐壯士且跟上。”便又轉臉對送親的隊伍道:“今日之事暫且按下,吾當給爾等一個圓滿的答案。”
劉淵拉著二人便望鎮中行去,郭嘉這小子就優哉游哉的騎著大黃緊緊跟隨,五個隨從緊跟著郭嘉。
見關、黃二人一臉臭屁,各自看向一方,劉淵也不搭理,只與跟在身旁的徐晃閑聊。
一行人分開人群,便進了鎮子,徐晃前面帶路,進了一家酒肆。
諸人坐好,叫小二上了酒菜,劉淵這才對幾人道:“吾名劉淵,三位壯士高姓大名?”劉淵明知故問。
“黃昌,人稱黃天霸。”
“關羽。”
“徐晃。”
劉淵點點頭,舉起酒杯與幾人碰了下,道:“三位壯士都是這和關鎮人士?”
“不錯。”
“既如此,鄉里鄉親的,怎生弄得如此尷尬?”
黃昌掃了眼關羽徐晃,猶豫了片刻,這才道:“吾與長生也是自小認識。吾父在時頗有些經商手段,所以家道殷實,長生父早喪,母親臥病,所以過得不甚如意。也不知怎的,他自小便與我不對頭,隔三岔二要來尋我晦氣,先前某還能忍耐,可到后來愈加過分,忍無可忍之時,便有了打斗。”
說著,黃昌有些感慨的將杯中濁酒一飲而盡,接道:“吾家學淵源,加上天生頗有勇力,所以武藝倒也不差,長生雖然也有家傳武功,然吾年齡畢竟稍長于長生,所以他每次都不是我的對手。后來他認識了徐公明,便合起伙來尋某家麻煩。”
劉淵聽這此言,只道這黃昌也是知禮節,會謙虛的人,漸漸有了好感。
只聽他又說道:“前些日子,吾父親離世,吾便接了家父重擔,領了車隊跑商做生意。哪知這倆小子竟然挑動方圓幾十里、數百個山賊前來攔路搶劫,吾又被他二人借地勢拖住而不得分身,到頭來損失頗大,損失了千金財貨不說,那家兵鄉勇可是人人有家室,上要孝敬父母,下要贍養子女的平頭百姓,爾等于心何忍?于心何忍!”
說著,那黃昌提起酒壇猛灌了幾口,神色頗為哀傷:“吾出發前只道要帶他們發家致富,到頭來卻丟了性命!眼看著許多家孤兒寡母,吾心甚痛啊!”說到這里,他神色一堅道:“吾與他二人相識十數年,要我下狠手卻是辦不到,只能另想他法。吾知長生心儀胡家小姐,便立刻去胡老爺家下了聘禮,只愿讓這沒良心的小子心中痛苦,好解我心頭煩悶!”
劉淵聽完,看了眼關、徐二人,見他們沒有辯駁,便知曉黃昌說的實話,不由心中暗自佩服黃昌的善良,又暗自腹誹關二爺。
仔細分析那黃昌的話,不難發現關羽為何要與黃昌過不去。卻原來兩家貧富差距過大,又是鄉里鄉親,耳濡目染,讓高傲的關二爺心中不忿,天長日久下來,作為貧民心中那仇富的心思越來越深厚,到最后量變引起質變,讓其失了理智,做了許多糊涂事。
但看關徐二人低著腦袋,沒有反駁,也道二人也知曉自己犯了大錯,否則以關二爺的脾性,誰要是冤枉他,那還不鬧翻天?
劉淵與黃昌碰了一杯道:“汝是個好漢子,吾敬你一杯!”說完一口喝干,又謂關徐二人道:“汝等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也是敢作敢當的好漢子。年輕人一時沖動,難免犯錯,只消記住這教訓,日后行事多多考量,不會再犯才是大丈夫!”
關羽、徐晃對視一眼,起身單膝跪地道:“謹遵恩公教誨!”
“起來起來!”劉淵笑道:“都是純爺們兒,膝下有黃金,跪跪拜拜的像什么話?喝酒喝酒!”
把話說開了,幾人之間的隔閡也就消失了許多,關羽、徐晃二人當即向黃昌道了歉,敬了酒,便揭過了著許多年的恩恩怨怨。漸漸的酒桌上也有了笑聲。
最后黃昌大度,只道自己與胡小姐沒有感覺,這聘禮當是幫關羽下的,自己做了月老,把這門親事轉給了關羽。這下,關羽紅彤彤的臉龐更是紅光滿面,原本板著的臉也有了笑容。
劉淵見幾人確實再無隔閡,甚至成了好兄弟,這才提出自己的來意。
幾人知曉劉淵居然是皇親國戚的侯爺,還是一郡太守,都差點把眼珠子掉地上。
“吾此番北上漁陽任職,沿途路過河東,聞聽了長生與公明的大名,便找上門來,不料又結識了黃兄弟,當真十分心慰。不知三位可與我北上幽州苦寒之地,為那漁陽百姓謀些福祉,驅除胡虜,成就衛霍之武功?”
聽聞此言,三人都大喜過望。誰不想升官發財?更何況繼任那衛霍壯舉?大家都是熱血青年,徐晃、黃昌二人當下跪倒,拜了主公,只有關羽有些猶疑。
“侯..侯爺,吾心甚向往之,可家母臥病,不能奔波勞碌,長生不能離啊!”
徐、黃二人也知道關羽的難處,不由一臉遺憾。
劉淵心中也有些遺憾,但關羽照顧家母,以全孝心,乃是天經地義,難道劉淵還能用強?幸而得了黃昌、徐晃兩元大將,心中仍舊十分高興。
見關羽郁郁的神情,劉淵不由安慰道:“長生且照顧好伯母,待伯母病體痊愈,汝便可北上漁陽,我漁陽太守府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關羽聽完特別感動,當下深深一拜:“恩公在上,長生永世不忘恩公的恩義!”
酒足飯飽,幾人出了酒肆,與關羽依依惜別之后,劉淵便協同郭嘉回了縣城。黃昌、徐晃二人便要回家準備妥當,言道拖家帶口,盡數北上。
約定三日后解良縣見面,這才不舍的分開,各回各家。
劉淵悠然的走在路上,一臉輕松笑意,讓隨從都跟著高興起來。郭嘉霸占了大黃,趴在其北上,看著劉淵,諷刺道:“又被你騙了兩個大傻瓜!真不曉得,這人吶,怎么運氣就這么好!”
劉淵聽了非但沒生氣,反而哈哈大笑道:“吾今日又得兩元大將,大事可期,大事可期啊!哈哈哈...”
郭嘉翻了個白眼,目中精光閃爍,卻是已在為劉淵謀劃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