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
隨著曹已經迎天子到許昌,這個對曹植來說頗為艱難的抉擇已然逐漸臨近。如若歷史沒有偏差,待得此行成功聯合了劉備、呂布對付袁術之后,曹便會按照荀彧的戰略規劃,西伐張繡。
如若曹昂戰死,那么歷史就會如常發展,自己和曹丕便會晉升成嫡子,而后展開一系列爭奪世子之位的明爭暗斗。曹植自問真要斗起來,以現在自己的水平準備不會敗給曹丕。
然而這么一來,那個從小照顧對他照顧有加,和藹可親的大哥,便會永遠消失于世上!
嘩啦……
緊握著的拳頭伸出水面,看著那不斷滴下的水珠,曹植對背后那有些錯愕的侍女道:“你先出去!”
那侍女不敢多問,躬了躬身,便退出了房間。曹植仰躺在木桶的邊沿,看著那朦朧的水蒸氣,喃喃地念道:“親情!權力……如若要我為了權力而絕情絕義,我實在做不到!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連二哥也在最后關頭放過我性命,若是我坐看大哥戰死,豈非豬狗不如!“
想到這里,曹植已然有了決定,握著拳頭喃喃道:“就算救下大哥又如何?難道我就不能在大哥手上奪下世子之位嗎?”說話的同時,眼神之中透著無限的堅定!
半個時辰之后,曹府的大廳中,曹定已然安排好了筵席。而王淩、文稷也沐浴更衣完畢,與曹植先后入席。
席上除了曹定之外,曹植還注意到他對面還坐著兩名青年。這時,曹定卻是笑著向曹植介紹道:“四弟,為兄且來為你介紹。這兩位乃是元讓叔父之子。”
聽到曹定的介紹,曹植總算了然,目光瞥過年長一點那人,心中暗道:“這應該便是夏侯充和夏侯楙了。”
夏侯惇一系的子嗣,倒是不如夏侯淵的子嗣多矣。夏侯充,典籍之內無甚記載,只有姓名。至于夏侯楙,也是無名之輩。反觀他的族弟夏侯淵,除了子女都赫赫有名外,其侄子夏侯尚一系在歷史上也是名聲顯赫。不過二人雖然不同支,然總歸也是同族,故此也無二致。
客氣地跟夏侯充和夏侯楙行禮之后,曹植又與他們閑聊了一會。然而等了許久還未開席,曹植卻是不免有些奇怪了,當其目光望向曹定之時,那邊曹定便尷尬一笑道:“四弟且稍待,還有妙才叔父的兩位公子未到。”曹植聞言,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言。
就在此時,外面卻是傳來一陣輕微的sāo動,曹定聞得大喜道:“定是衡弟和霸弟來了!”說完就走下主位,準備出去迎接。
只是未等曹定走出大門,就見到一道曼妙的身影沖了進來,曹植定睛一看,發現乃是一名相貌生得精致,年約十一、二歲的女孩。雖然是大冷天,然而這女孩卻是身穿勁裝,外面裹了一件狐裘,一面英姿颯爽的模樣,讓人一眼看去便覺得她仿佛是一名沙場女將軍一般。
曹定見到這女孩沖出來之后,愣了一下,驚訝道:“娟妹子,怎么只有你,你那兩位兄長呢?”
那女孩略帶歉意道:“定哥哥,不好意思,今天華神醫來給娘親治病,所以兄長他們都不能來,請定哥哥莫怪!”
曹定聞言,不僅沒有著惱,反而驚呼道:“華神醫今年回來譙縣了?”
女孩聞言,認真地點了點頭。而曹定這話說得大聲,旁邊的曹植也聽得清楚,當聞得曹定那句“華神醫”的時候,曹植哪來會不知道是誰,心頭劇震之下暗道:“華佗,本公子想找你很久了,這次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想到這里,曹植整個人長身而起,上前問道:“兄長,這華神醫莫非就是元化先生?”
曹定輕輕點頭道:“除了元化先生,哪個能當得起神醫之名。”
曹植大喜道:“太好了!植早就想找華神醫,還請這位姐姐引見。”最后這話,卻是向那女孩說的。
女孩那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好奇地望著曹植,而后指著他問曹定道:“定哥哥,這弟弟是誰啊?”
曹定笑了笑,說道:“這是你孟德叔父的四子,也就是你經常念叨著想見一面的曹家神童。”
那女孩聽得,杏眼圓睜,一面不信道:“你就是曹植弟弟?”
聽到女孩的話,曹植無奈地摸了摸鼻子,暗道:“竟然又被一個女孩說是弟弟了,晦氣。”
那邊曹定看出了曹植的尷尬,輕笑道:“自然不會錯了。這次四弟是奉了伯父之命,回來祭祖的。”說完指了指女孩對曹植說道:“她乃是妙才叔父之女,單名娟,四弟可要喚她姐姐了。”
“夏侯娟?”心中暗念了幾句之后,曹植拱手道:“植見過娟姐,不知娟姐可否為植引見華神醫。”
夏侯娟好像還是有些不信眼前這個小孩便是曹植,語氣之中帶著戒備之色道:“你要尋華神醫作甚?”
曹植也沒在意,笑了笑說道:“植的胞弟曹熊,還有六弟曹沖,都是體弱多病,而且遍尋名醫都沒無方,因此植想請華神醫為他們看一下癥!”
夏侯娟聽得,小臉上狐疑之色褪了大半,問道:“你真是曹植弟弟啊?”
曹植苦笑著摸了摸鼻子道:“如假包換!”
夏侯娟一聽,臉上立即露出燦爛的笑容,見到這笑容,曹植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祥之感。果然,那邊夏侯娟便已經說道:“你說你是便是,我偏不信。”
華佗在曹植心中的重要性,卻是排在最前面的,他的行蹤關系到很多人的生死。如今知道華佗就在不遠處,曹植又豈會放過如此重要的機會。語帶無奈道:“那娟姐要如何才肯信?”
夏侯娟白了曹植一眼,繼而嬌笑道:“很簡單!我家曹植弟弟可是天下聞名的才子,詩賦文章獨步天下,無人能及。你若是能賦詩一首,那我就信了,而且立即帶你去見華神醫!”
曹植聞言,翻了翻白眼,暗道:“怎么這時代的人就這般喜歡考人詩賦。”若是平時,曹植總會應付一下這小女孩,只是現在卻是心焦華佗,怕他跑了,心中有事之下也沒有了賦詩的心情,擺手說道:“賦詩講求心境,現在植心焦于見華神醫,實在文思不繼,賦不出詩來,請娟姐莫怪。”
聽到曹植不賦詩,夏侯娟的臉上閃過了然之色,繼而指著曹植道:“你這家伙,果然是騙子!”
“這……”聽得此言,曹植當場為之氣結,沒好氣地望了曹定一眼。
曹定自然知道曹植是真的,不過他顯然也早就見識過夏侯娟的胡攪蠻纏,對此也是一臉無奈地勸道:“娟妹子,四弟他確實找華神醫有事。不若你先帶他去見華神醫,見著之后四弟文思一到,馬上便可給你賦詩了……”
曹定這話未說完,夏侯娟卻是叉著腰大聲說道:“不行!”
見得夏侯娟如此,曹定卻是只能對著曹植無奈一笑,隨后任憑曹植如何打眼色,曹定都裝作見不到,顯然怕了這位大小姐。
見到曹定如此軟蛋,曹植也知道不能指望他了,翻了翻白眼對夏侯娟道:“那娟姐待如何?”
夏侯娟笑意吟yí道:“很簡單,賦詩!”
曹植心中暗嘆一聲,看來今日不作出一首詩,是見不著華佗的了。現在雖然文思不在,但曹植還有作弊利器。
而夏侯娟確實有些胡攪蠻纏,然而怎么說也是自己的族姐,若是寫一首損她的詩,以她的性格怕是以后日子不會好過。想著她這個年紀的小女孩應該對那些浪漫的愛情故事甚是向往,曹植便從腦海中翻找了一下后世的名作,頃刻之后,心中已有計較,指著外面那剛剛露頭的月牙兒,輕聲念道:“云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嫦娥的傳說,此時已然流傳甚廣,夏侯娟這般年紀的女孩兒,自然聽說過了。而如今曹植吟了這么一首描述嫦娥的凄美詩篇,讓夏侯娟聽完之后一雙妙目中已然有水珠兒在打轉了。
曹植見到夏侯娟的樣子,暗道:“小女孩果然是小女孩!”想到這里,曹植清咳了一聲,露出一面無奈道:“娟姐,這回你信了吧。”
夏侯娟忙不迭地點頭道:“信了!信了!植弟弟是要去見華神醫?快跟我來!”說完探出白嫩的小手一把捉住曹植,拉著他往外走去。
曹植這個當主角都走了,曹定卻是有些不知所措。正巧這時王淩和文稷也出來,向著曹定拱手道:“我等亦聞得華神醫大名,正好去拜訪一下!”說完也跟著曹植出去了。
曹定苦笑一聲,對夏侯充兄弟招了招手道:“我等也一并去吧!”兄弟二人倒是沒有太多怨言,跟著曹定便一起出去了。
譙縣乃是曹氏和夏侯氏的老家,而曹氏也是出自夏侯氏一族,故此在譙縣的兩家府邸相距只有一條巷子的距離。從曹府出來,走不到一炷香時間,便已經到了夏侯府的大門。有夏侯娟的帶領,一行人倒是沒有受到阻攔。
當夏侯娟帶著曹植一行到得一座庭院時,卻被一名年輕人英氣勃勃的年輕人攔了下來。只見這年輕人眉頭一皺,凝聲問夏侯娟道:“妹子,為兄不是讓你去曹府跟安民兄長說明一下情況嗎?怎么將他們都帶來了?”
夏侯娟聽得,吐了吐舌頭道:“二哥,不關娟兒事,是曹植弟弟要來見華神醫!”
這青年聽到,眼眉一挑道:“四公子?”說完,目光卻是在人群中掃了一下,很快便鎖定了曹植那小小的身子。
見到這青年認得自己,曹植也沒有意外,畢竟自己名聲在外,眾人也都知道自己的年紀。其余的人都比自己大多了,若認不出來才是怪事。于是曹植上前一步,拱手道:“曹植見過,呃……這位兄長!”
那青年見曹植認不出自己,也沒有半點意外,抱拳還禮道:“吾乃夏侯霸,字仲權,家父夏侯淵!”
曹植聽到,心中暗驚道:“他就是夏侯霸?”
夏侯霸,歷史上可算是夏侯一族中比較傳奇的人物。其乃是夏侯淵次子,以夏侯淵和曹的關系,可算是曹魏政權的核心人物了。其早年參加御蜀戰爭,頗有戰功。然而由于司馬懿發動高平陵之變,誅殺曹爽,奪得曹魏軍政大權。以夏侯霸與曹氏宗族的關系,很清楚司馬懿絕對不會放過他,因而投奔蜀漢。
而由于夏侯霸的親妹子,乃是已故蜀漢大將張飛之妻,而夏侯霸之侄女張星彩則是蜀漢后主劉禪的正室。有這么一層親戚關系在,投蜀的夏侯霸也受到了重用,官至車騎將軍,隨后亦參加過伐魏戰爭,最后老死于蜀地。
能周旋于曹魏與蜀漢兩大敵對集團之內,最后還得了個善終,夏侯霸也稱得上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了。
想到歷史上夏侯霸的遭遇,曹植眼珠子忽然一瞪,死死地盯著夏侯娟不放。如今夏侯淵只生有二子一女,如此說來,眼前的夏侯娟豈不是那個歷史上被張飛擄去當老婆之人!
曹植那驚異的目光自然引起了夏侯娟的注意,回頭狠狠地瞪了曹植一眼,輕啐道:“看什么?”
曹植聽得,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低下頭去。倒是一邊的夏侯霸,臉上先是露出恍然之色,繼而嘴角輕翹,一絲古怪的笑意在臉上浮現。
正說話間,里面又有一名年輕人轉了出來,凝聲問道:“二弟,妹子,發生何事了?”夏侯霸聞言,立即收斂起笑意,將曹植的來意說明了一下。
聽到這名年輕人的稱呼,曹植已然知道他便是夏侯淵的長子,夏侯衡了。于是禮貌地行了一禮。夏侯衡輕輕點了點頭,微笑道:“華神醫還在里面看癥,四公子若想見他只怕還要稍待一會。”
曹植聞言,擺了擺手道:“等候一下無妨,只要見到華神醫便可。”
眾人皆是年輕人,聚到一起話題卻是不少,聊了約半個時辰左右,就見到一名看起來約三十余歲的中年人身背藥囊,在家仆的引領下走了出來。
見到這中年人,夏侯霸兄妹三人立即迎了上去,拱手問道:“華神醫,我娘如何了?”
曹植瞪著這個長有滿頭油亮的黑發,精神抖擻的中年,心中驚訝道:“他是華佗?不是說,現在的華佗已然有五十多歲的嗎?以這時代的人,五十多歲看起來只怕已經有后世七十多歲了,怎么會……”
其實又何止曹植驚訝,王淩、文稷二人也是面面相俱。這時曹定卻是笑道:“四弟,彥云不必驚訝,元化先生能被稱為神醫,自然駐顏有術了。為兄有幸,曾見過華神醫妙手回春,確實非同凡響!”
有曹定證實,曹植總算心安了一點,不疑對方是騙子。而此時,夏侯霸幾人已然問完他們娘親的情況。只見夏侯娟甜甜一笑,拉著華佗的手,上前指著曹植說道:“華爺爺,我家植弟弟要見你呢!”
華佗被夏侯娟拉著,并沒有反抗,相反臉上卻是露出慈祥的笑意。見到夏侯娟竟然如華佗如此親密,曹植心中暗暗慶幸,方才沒有出言得罪她,不然今天就算見到華佗,只怕也難以達到目的。
看著華佗被夏侯娟引著走過來,曹植當先迎上去拱手一禮道:“在下曹植,見過華神醫!”
華佗見著曹植,卻是輕撫頷下那幾縷長髯,笑瞇瞇道:“曹四公子言重了,神醫不敢當,老夫只是一普通醫者罷了。”
對于華佗的謙遜,曹植倒是沒有在意,微笑道:“能見神醫一面,實在是曹植之幸!”
華佗并非那等虛偽之人,見到曹植不改口,他也沒有在意,還是保持那副笑瞇瞇的神情,問道:“聽聞曹四公子要找老夫,只是現在老夫看來,四公子血氣旺盛,精神抖擻,卻不似有病之人,相反身體還好得很。”
華佗能一眼看穿自己的身體情況,自然不會讓曹植驚訝,相反還更放心一點。輕笑一聲,曹植拱手答道:“植的確沒有病,此次來見華神醫,是有三件事。”
華佗輕“哦”了一聲,問道:“四公子有話不妨直言,若在老夫能力范圍,老夫定當盡力。”
曹植聽得大喜道:“神醫定能做到。第一件事乃是想請神醫為舍弟曹熊、曹沖以及潁川郭奉孝先生治病。”
華佗聞言,點了點頭道:“不知他們身在何處?”
曹植答道:“現今在許昌。”那邊華佗聽到曹植說他們在許昌,卻是輕輕皺了皺眉頭。曹植見到,不等華佗說話,接口道:“第二件事,乃是植早前翻看醫書,發現現在的醫書記載魂亂,藥材更是只有名而沒有描述,難以讓人分辨。植希望華神醫能夠對前人所著那魂亂的醫書進行,而后重編一部醫書和藥譜,以福澤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