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勇的何榮竟然被曹植一劍殺死,所有人見到之后,臉上都寫滿了驚愕。特別是那些敵軍士卒,支撐他們繼續戰斗下去的,是何榮的武勇,他們堅信以何榮之能,還是有機會斬殺曹植的。只要殺得了對方的首領,那么還是有希望取得勝利的。
然而事實與理想相距甚遠,何榮是來到曹植的身邊,對他出手了,只不過結果卻是何榮被曹植一劍斬殺。如此一來,所有敵軍心中那股信念,卻是隨著曹植這一劍崩塌了。
驚愕過后,所有臉上閃起頹然之色,而曹植那一聲招降,卻是壓垮了他們最后的心理防線。
一名敵軍士卒手中的兵器掉到地上。
當當當……
緊接著,無數的兵器落地的聲音傳出,繼而所有敵軍拜倒在地面之上!
曹植見到之后,心中暗暗松了口氣,那些敵軍肯降,那就最好不過了。雖然手下全是精銳騎兵,真要打起來對方不會是自己這邊的對手。然而一旦對方死戰到底,他們也會損失慘重。而且對方畢竟人多,若然不屈不撓地追殺,怕是只能依靠戰馬的速度快速逃出陳國了。
何榮這邊的情況那邊大股部隊的戰場也已經注意到了,當聽聞何榮已死,以及他們的袍澤都選擇了投降之后。一眾敵軍卻是亂了起來,而且王淩帶領著騎兵進攻,讓他們無時無刻都有死傷,而他們卻連追也追不上敵軍。這一幕,讓他們完全失去了戰下去的勇氣。
也不知道是哪個人帶頭,只見那大隊敵軍發了一聲喊,卻是四散潰逃了。王淩本想追擊,只不過看到數百敵軍往四面八方逃跑,他也傻了眼,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追擊好。最后只能嘆了口氣,收兵趕回曹植這邊。
而此時,文稷卻是已經來到曹植身邊,上上下下為曹植檢查了一下身體,確認他沒有受傷之后,才松了口氣。
曹植見到,微笑道:“長禮,你這是怎么了?”
文稷聞言,苦笑道:“四公子,那個何榮力量勝過稷,只是武藝上比較粗糙而已。然而合將起來,武藝卻是不在稷之下,你跟他交手,稷又怎會不擔心。”頓了一下,文稷卻是語帶感嘆道:“只不過稷也沒有想到,四公子武藝已然厲害到這等地步,可以斬殺何榮!”語氣間,帶著由衷的佩服。
曹植被文稷稱贊,卻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長禮謬贊了。其實這次也是那何榮大意,他根本沒有將本公子放在眼內,輕敵之下才被本公子有機可乘。”
文稷聽到,卻是搖頭道:“縱是如此,四公子也是進步神速!”
曹植見到文稷堅持,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不再辯駁。他自己知自己事,若然何榮沒有大意與他交手,自己恐怕也就能憑借玄妙的步法拼個不分勝負。何榮要殺他不易,而憑自己的劍術要殺他就很難。
而這次曹植之所以能殺何榮,除了何榮本身的大意之外,他手中的寶劍也起到很重要的作用。這柄寶劍雖不及青釭、倚天那么鋒利,然亦非凡品。如若不是靠寶劍的鋒利,單憑曹植的力量使普通的劍根本難以完全割下何榮的首級。
當然,這些都算是外部因素了,制勝的關鍵還是曹植及時施展步法,躲避了何榮那一刀。這時候,曹植總算明白為何王越那么強調步法,并且要他步法小成的情況下方肯教劍術了。這步法不僅關系到劍術的進攻能力,還是保命的關鍵。習武之人,特別是任俠,必須先考慮保命再考慮進攻。
因此,曹植雖然斬殺了何榮,但也沒有半點沾沾自喜。淡然一笑,對文稷吩咐道:“打掃戰場,再盤問一下那幾個家伙吧。”
文稷聽到之后,抱拳應道:“諾!”
當文稷走后,曹植臉色徒然一變。趁著一眾曹軍士卒沒有留意,一把扔下何榮的人頭,急急跑到馬車的背后,繼而“嘩啦嘩啦”地吐了起來。
曹植雖然吐得隱秘,只不過走了幾步的文稷還是留意到了。見到這一幕,他非但沒有半點擔心,反而還慶幸地喃喃自語道:“雖然指揮是老辣,然而第一次殺人,若是不吐,那才是怪事呢!”
趁著曹植吐的時候,文稷和王淩領著一眾士卒打掃完戰場。隨后又捉了幾名投降的敵軍盤問,也無需用嚴刑,那些膽氣盡喪的敵軍卻是倒豆子一般將他們所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
當曹植重新坐回馬車之上,文稷卻是來稟報道:“四公子,此次交戰我等戰死十三人,另有六人受傷。敵軍戰死七十余人,其中包括首領何榮,另外受傷者二十余人,剩余的都四散潰逃了。”
曹植聽完,只是淡淡地點頭,士卒的損失他心中有數,被千人算計圍攻,只死了十余人,足以證明這支部隊的精銳了。沉吟了一下,曹植卻是說道:“將戰死者的名單都記下,回頭許昌之后發一些錢給他們的家人。”頓了一下,曹植還補了一句道:“就從本公子那里出。”
旁邊一眾士卒聽到,心中暗暗感激。其實士卒們的想法也很簡單,誰對他們好,就會對他們賣命。現在曹植如此重視他們,心中自然生出一股“士為知己者死”的想法來!
沉吟了一下,曹植又問道:“可清楚敵軍的來意?還有他們緣何有朝廷的旗號和衣甲?”
文稷抱拳答道:“敵軍來意就如何榮所言一般,他們皆是當初陳國黃巾的殘部,早前被司空大人率軍擊敗之后,散落各地。如今何榮聽得四公子路經陳國,決意為何儀、何曼報仇,故此糾集了陳國境內十余個大寨的人前來。他們先打破防守空虛的新平縣城,取了城內的衣甲旗號,繼而再冒充剿匪的官軍,引我軍下套。”
曹植聞言,眉頭一皺,喃喃自語道:“那個何榮武勇有余,怎么看都不似是智謀之人。他怎能想到冒充官軍剿匪,引我軍下套這一招?”
文稷點頭道:“稷也對此甚是疑惑,據那些降卒所言,在我十余天前,曾經有一名文士上山找過何榮,二人密談了許久。當文士離開之后,何榮便開始糾集殘部,攻打新平縣城,而后來報仇。”
聽到這里,曹植哪里還看不出問題來,凝聲道:“看來一切主意都是出自這個文士了。”
文稷緩緩點了點頭,而后說道:“怕是這樣。只不過稷頗為不解,四公子又沒有與人結怨,這人緣何要煽動何榮來殺四公子呢?”
曹植聽到這話,腦海之中立即閃過了“司馬懿”的身影。只不過立即便否定了,雖然他與司馬懿之間都已經互相視對方為對手,然而司馬懿如今遠在河內,閉門不出,他的影響力不可能來到豫州這邊。
而除了司馬懿之外,貌似曹植也沒有其他敵人。因此沉吟了一下之后,曹植輕聲道:“或許他是沖著父親來的!”
文稷聞言之后,只是了然地點了點頭,隨即便不再多言,轉而問道:“四公子,那我等現在該如何?”
曹植摸了摸鼻子道:“收拾一下,繼續出發吧。現在陳國乃是父親與袁術勢力的緩沖地帶,我們一旦chā手,只怕袁術也會chā足,如此對父親頗為不利。”
文稷點頭道:“既然如此,稷馬上去準備,我們盡快離開陳國吧。”
“好!”
文稷的準備也很快,不到一個時辰便將尸體埋好,而后車隊繼續出發。經過這一戰之后,車隊的氣氛沉重了許多,所有曹軍士卒都沒有出來之時那么輕松了,一臉凝重之色。探馬斥候不停來回飛馳,將方圓三里的消息稟報,沒有半點松懈。
至于王淩,經過那一戰之后,也沒有了開始時的跳脫,話也變得少了。偶爾之間說的話,也是向文稷請教一些指揮上的問題。看來,那一戰,讓戰場新丁的王淩成熟了許多。
而接下來,曹植一行都是沒有再受到襲擊,順順利利地在元旦之前除了陳國境內,進入了沛國。
而進入沛國之后,此行第一個目的地,譙縣便不遠了!
譙縣,乃是曹氏和夏侯氏宗族的老家,而這里也的確稱得上是一片人杰地靈之地。除了曹氏和夏侯氏宗族之外,跟曹植同行的文稷也是譙縣人,他的兒子和孫子在歷史上可都是三國兩晉時期的名人。
不僅文家的人,現在曹操的貼身護衛之一的許褚,也是譙縣人。當初曹操招降許褚之后,對他信任有加,這里面卻是有了同鄉之故。
站在譙縣的城門之前,望著城門上面刻著的兩個大字,略帶感慨道:“終于到了!”
而就在曹植一旁的文稷,也輕嘆了口氣,凝聲道:“終于回來了。”
聽到這話,曹植輕笑道:“本公子差點忘了,這里還是長禮的老家呢。”頓了一下,曹植卻是問道:“長禮,在譙縣汝可還有親人,若是有的話,不妨將他們都接到許昌吧。”
文稷輕輕搖了搖頭,抱拳道:“多謝四公子關心,當時稷和父親離開譙縣之時,這里已然沒有親人了。”
曹植聞言,立即不再討論這話題,輕笑道:“既然如此,進城吧。長禮應該認得我們曹家老宅吧。”
文稷笑了笑道:“這個自然。”
隨后,在文稷的指揮下,一行順利地進入了譙縣。未進城時,曹植其實還是有些擔心譙縣縣令會不讓他們進城的。畢竟他們有八十多人,全部都騎馬拿兵器,算是一支不小的軍隊。
只是,曹植也太小看曹家在這里的力量了。現在整個沛國雖然名義上還歸屬于呂布統治,實際上除了沛縣之外,其余縣城還是歸早前屯兵于此的劉備節制。
然而這里面卻不包含譙縣。蓋因譙縣乃是曹操的老家,曹氏和夏侯氏宗族還留了不少人在此。呂布和劉備怎么說都還是曹操的敵人,因此曹操是安排了一支精銳部隊留駐在此,同時派了人管治譙縣。因而,這地方可算是曹操的地盤。
曹操對老家的守衛如此森然,劉備那是一早就知道的。然而劉備并不想在治下未穩定的情況下招來曹操的怒火,故此屯駐沛國之時便對譙縣的曹軍選擇了無視。換了呂布入駐,他的政令還不能出沛縣,就更不必說會將手伸到譙縣來了。
不過曹操也是識趣之人,在此安排的部隊只夠防守,而不夠進攻,這也讓劉備和呂布安心了一點。正是如此,當駐守城門的譙縣守軍,檢查過文稷等人乃是屬于曹軍編制之后,才放任他們大搖大擺地進城。
譙縣的縣城并不算大,然而這里作為曹操的老家,在其入主兗州之前已然放了不少兵力在此。外間雖然亂得可以,然而這地方卻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故此縣城雖小,但論起繁華來,還勝過剛完成擴建工程的許昌。
一路前行,百姓們見到車隊打著曹家的旗號,都紛紛自覺地讓開道路。曹植看得清楚,這些百姓讓開道路之時,雙目之中透著發自內心的尊敬,并非因為懼怕威勢而讓路。有的頑皮的孩子甚至還馬上的曹軍士卒招手,一點都不怕生。顯然,曹家在譙縣里面,甚得民心。
曹家的老宅位于城東,而且經過幾次修葺,十分好認。當文稷指揮著部隊來到曹府門前停下的時候,曹府內卻是有一名身穿縞素,年約二十的青年迎了出來。
曹植連忙鉆出馬車,還沒落地,這青年便已經笑著拱手道:“來的可是四弟?”
曹植雖然沒有見過來人,然離開許昌之時曹操早就有所交代,現在留守老家的,乃是曹操的侄子曹定。
這曹定乃是曹操親弟的長子,雖然如此,但曹定乃是小妾所生,并非正妻所出,故而他出生得比較早,年齡還在曹昂之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作弄的緣故,他的父親和幾名同父弟弟,卻是在護送曹嵩到兗州的路上,一同命喪張闿之手。當時曹定由于不受其父所喜,故而被留在了老家之中,逃過一劫。而這也讓算是為曹操之弟留了點血脈,現在距離曹嵩等人死的時間不足三年,因此曹定還在老家之中為亡父守孝。
雖然沒見過面,但曹植還是恭敬地對曹定行禮道:“曹植見過堂兄!”
曹定淡淡一笑道:“四弟從許昌長途跋涉而來,卻是辛苦了。為兄已然準備了接風宴,四弟可先行沐浴更衣,為兄再與四弟暢談!”
曹植輕輕點頭道:“如此就有勞兄長了。”說完一指王淩,說道:“兄長,植此行除了元旦祭祖之外,還身負重任。這位乃是已故王司徒親侄,乃是朝廷使節,請兄長也一并安排。”
曹定聽得是王允之侄,連忙點頭道:“原來是王司徒之侄,久仰!”
王淩見到,也是客氣地回了一禮。曹植又指了指文稷,說道:“這位乃是文將軍,他和手下一眾兄弟也要勞煩兄長安排一二了。”
曹定點了點頭,表示無妨。隨后指揮一眾家仆出來,讓他們安排一眾曹軍的食宿,自己則親自領了曹植、王淩和文稷三人入內,為他們安排好一切。
半個時辰之后,曹植卻是在曹定的安排之下住進了屬于他的房間,里面已然準備好熱水。當曹植身體浸泡在熱水之中后,連日來的舟車勞頓也被帶走了不少。一名只有十一、二歲的年輕侍女正在輕輕地為曹植擦背,閉上雙眼,曹植心中忍不住暗嘆道:“這個曹定,安排得還真是周到。行事如此小心,看來以前也吃了不少苦,只可惜結局卻是有點凄慘。”
曹定,初聽這名的時候,曹植還不知道他是何人。只不過方才進府時的一番交談,聽到曹定的字后,終于讓曹植知道他是何人了。
曹定,字安民。
曹安民,聽得這字,曹植心中狂怒!歷史曹操第一次征討張繡,張繡在已經投降的情況下逆襲,讓大將典韋、長子曹昂都戰死,真正的罪魁禍首可說就是這個曹安民。如若不是他當皮條客,將曹操引去冒犯張繡的嬸嬸鄒氏,又豈會發生后面的事。
當然,這事難保不是張繡的安排,因為根據記載,鄒氏對于曹操,非但沒有抗拒,相反還盡心侍候。如此,顯然有麻痹曹操,方便張繡行事的用意在內,故此這曹安民,或許也是被人利用了。
不過怎么說,曹定都是曹植的堂兄,而且是曹操親弟弟所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脈。歷史上,曹氏宗族的人丁其實并不算太盛,由于曹嵩被殺一事,讓曹操的兄弟基本上都沒留下幾個子嗣。而當歷史上的曹丕繼任之后,又對自家兄弟大肆迫害,這就讓曹氏宗族的人丁變得更加單薄了。
曹氏宗族的人丁單薄,而且擔任要職的人不多,也是司馬氏之所以能篡位的重要原因之一。因而在可能的情況下,曹植還是希望多為曹氏宗族留多點血脈的。身為曹操親弟唯一血脈,而且性格小心謹慎的的曹定,便是可以救下的其中一人。
然而提到曹安民,曹植心中卻是不免想到在歷史上的張繡逆襲之戰中戰死的曹昂。曹昂乃是嫡長子,正是由于他的戰死,才有日后曹家諸子明爭暗斗的奪位。然而若是曹昂不死,那情況怕是截然不同了。
想到這里,曹植心中不免升起一個艱難的抉擇,在張繡逆襲之戰中,對曹昂救還是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