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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解了姜懷安的圍,姜懷安忙向我點了點頭,轉身去看青綾,卻正如春竹所說的,是勞累焦慮太過的緣故,好生的休息調養下就好。
姜懷安很快出去開房子,不多時,就有宮人送進藥來,我喝了幾口,就直想睡,春竹點起了安息香,垂下窗上的幔子,我和青綾就又都沉沉睡去。
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青綾披著一件衣服,在我床邊趴著,我一動,她立刻就醒了,抬頭看我時,蒼白的臉上滿滿盡是驚喜,“娘娘醒了。”
我精神也好了許多,看著她的樣子,卻怒了起來,“姜懷安說了,你不去休息調養,怎么還在這里,不要命了。”
踞青綾不說話,只默默的看著我,許久,她的眼里有水意一點一點的氤氳凝結,“奴婢并沒有怎么樣,只是娘娘這兩天受了大苦了,若不讓奴婢在這里親眼看著娘娘好起來,奴婢哪里能安得下心去。”
我輕輕抬手,拭去她滾出來的淚滴,“青綾,我方才就在想,就算我現在立刻死了,其實也算不得虧了,雖然我的丈夫對我無情無義,可是我還有你這個一心為我的好姐姐,如此,我也不算白來這世上一遭了。”
“娘娘,”青綾一聽之下,眼淚霎時流的更兇,我也淚如泉涌,卻輕拍著她的面,“好姐姐,你別哭,我只是為難,讓你在宮里繼續留著,不知多少風雨等著你,未免自私,可若是讓你出宮了,我的燁兒我的清芽身邊就再沒一個能信得過的人了,那時候,風狂雨驟,黃泉之下我閉不了眼哪,姐姐……。”
歷“娘娘,奴婢不出宮,奴婢一輩子守在娘娘身邊,奴婢一輩子守在小太子和小公主的身邊,奴婢哪兒也不去,娘娘,娘娘……,”青綾兩手抖個不停的給我擦拭著眼淚,自己的淚水卻一滴又一滴不停的落下來,糊在我的衣襟上。
終于,她也不擦了,我們抱頭而哭,這是我在她面前哭的最痛快的一次,哭聲傳到了外面,春竹唬得魂飛魄散,撲進來見我好好兒的,她過來扎著手不知所措,“娘娘,青姐姐,怎么了,怎么了?”
青綾抬起頭,強忍著淚向她道,“沒有什么,娘娘醒了我們高興而已,你去打點水來,給娘娘洗臉。”
春竹這才去了,青綾吸一吸鼻子,拿帕子給我擦了擦臉,問道,“娘娘,您如今怎么樣了,可覺得身上好些了么?”
我深吸一口氣,就覺得心口沒有往日沉悶,整個身子明顯的清爽,就點頭,“我好很多了,嗯,是姜懷安換了方子么,他有沒有說我到底怎么了?”
說到這兒,我皺起眉頭,“難道是我們料錯了,他并沒有給我下毒?”
這本只是極尋常的一句問話,可是青綾的臉色卻刷的變了,我心里頓時起疑,“青綾,怎么了?”
青綾嘴角動了動,卻又停住,我心里更疑,“對了,昨兒我醒來時,春竹分明還在問他,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也就是說,姜懷安還是不知道我怎么了,如此,也并不是他治好的我,”我一把拉住青綾的袖子,“青綾,到底怎么回事,既然不是他治好的我,我怎么又好了呢,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昏迷的這兩天,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我這樣一連串的問出來,青綾終于撐不住,又落下淚來,正邊春竹已經端著水進來了,青綾接過銅盆,對她道,“這里交給我吧,你去小廚房里,瞧瞧娘娘的參湯好了沒有,再跟廚子說,娘娘幾天沒能吃東西了,弄點兒粥熬得稀稀的備著。”
春竹聞聽忙就點頭出去了,這邊,青綾絞了熱棉巾來給我擦著臉,邊輕聲道,“娘娘向來都是個聰慧的人,奴婢就知道定是瞞娘娘不住的。”
話直說到這兒,她眼里的淚又落了下來,可是這一次,她并沒有哭出聲,只將唇咬得緊了又緊,直到唇邊沁出一線血絲。
我心里就抽搐了起來,能讓青綾苦到這份兒上恨到這份兒上的,定是極震懾極凄厲人心的事了。
我不催,靜靜的等著。
果然,停了許久后,她啞著聲音,將我昏迷中的這兩天內發生的事,全都告訴了我。
在我昏迷后,青綾急紅了眼,她一趟趟的去乾寧宮,一次次的派人去郊外練兵場傳話,可是乾寧宮的人永遠告訴她:皇上去練兵還沒有回來。而派去傳話的人也無一例外的只帶回一句話:皇上正忙,無暇見他們,但是他們已經當面回了昆總管,昆總管說知道了。
到了第三天,青綾眼見我連呼吸也弱了起來,她心急火燎之下,終于決定孤注一擲去闖萬梅宮,可是萬梅宮和紫薇宮相通的甬道內,守著的盡是五大三粗的人,她根本過不去,她絕望之余,想到這一切全都是慕如風的旨意,她就決定出宮,去向慕如風求情。
拿了中宮里的令牌,她借口說要出宮辦事,可是麒安門上的守衛壓根兒不當回事,青綾一急之下,在麒安門口就大哭起來,禁軍總管柳靖遠恰巧回宮,被他看見了,她和柳靖遠本就相熟,柳靖遠一見她如此失態,忙過來詢問,青綾情急之下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當下就將我的事全都告訴了他。
說到這里,青綾道,“想不到柳總管當時就變了臉色,奴婢求他帶奴婢出宮,他說出宮也沒有用,只能想別的辦法,他讓奴婢先回來等著,奴婢心里急,哪里肯聽呢,死活不肯,他沒法兒,才告訴奴婢說,他會去找墨姑娘,”說到這兒,青綾長吸一口氣,“奴婢一聽他要找墨姑娘想辦法,心里這才有了希望,就回來等著了。”
柳靖遠,又是他,咋然聽到這個名字,我的心里頓時一陣狂跳,“然……然后呢?”
“娘娘別急,聽奴婢說,”青綾拍一拍我的手,她死命的嘆了口氣,又道,“當天的下半夜里,墨姑娘就來了,交給我兩個小瓷瓶,說她已經找過石先生,將娘娘的癥狀詳細說了后,石先生告訴她,去年初冬時,阿昆曾經來傳過皇上的旨意,要他煉制出一種慢性毒藥來,人服了藥后,就一天比一天虛弱,終于昏迷至死,卻又不能讓診治的人找出原委,石非凡一時想不出皇上又要對付誰,在將毒藥煉制好全交給阿昆時,他故意留了個心眼兒,說那個毒無藥可解,并按規矩當著阿昆的面毀了那個方子和藥引,可實際上,他是配了解藥的,聽了娘娘的癥狀后,他才知道,皇上要殺的,竟然是皇后娘娘您!”
這個結果,我其實早已經料到了,卻只是奇怪墨然怎么能進得了萬梅宮,她武功在好,滿宮的禁衛卻也不是吃素的,難道,柳靖遠?
這個想法很快被青綾證實,聽到我問,青綾點頭,“是呢,柳總管和墨姑娘商量好,三更時,他故意將紫薇宮和萬梅宮附近的禁衛調走一大半,墨姑娘這才能夠輕松的避開那些禁衛,進了萬梅宮的。”
“然后,你就給我服了解藥,是不是?”我輕聲笑了出來,也不知道這一次的死里逃生,該不該歡喜。
慕如風回宮后,見我竟然還好好的活著,他第一個就會去找石非凡,就算石非凡能找到借口,可是搪塞了這一次,卻搪塞不了第二次,慕如風肯定還會再殺我,我終究還是躲不掉。
青綾眼圈一紅,又凄然落下淚來,她輕輕點頭,向我道,“墨姑娘還告訴我說,他們應該在娘娘還沒有生產時,就已經給娘娘下藥了,不然,小公主不會是那樣兒的,皇上的心真狠,就算要殺娘娘您了,怎么著也該等小公主出了世再下手不遲啊,那可是他的親生女兒呢,他竟然就一點也不顧念的。”
我以為我已經能夠平靜的面對這些的了,可是在聽到這一句時,我的心又猛的一抽,難道,慕如風已經知道清芽不是他的親生女兒,難道,我和柳靖遠在深山里的那一夜,他已經知道了,所以,他才這樣不管不顧,毫不顧念?
可是,若是如此,他怎么還會容得下柳靖遠呢,他第一個就該先對柳靖遠下刀才對呵?
而若果然是我所猜想的這樣,他是怎么知道的呢,柳靖遠自己不會說,石非凡也定不可能說,他怎么知道的?
并且,這是不是還說明,不但我要死,清芽也肯定活不了了?
這樣想時,我頓時一身的冷汗,我大口大口的吸著氣,可是心里的恐懼卻依舊讓我直要尖聲叫出來,青綾一見,她以為我是擔心清芽,忙道,“娘娘是擔心小公主嗎?娘娘放心,石先生聽了墨姑娘的傳敘之后,就說小公主身上的毒一定不重,否則不會還活著,讓將那粒解藥上刮點兒粉末拿水沖著喂了就好,奴婢已經照做了,今兒早上奶娘還說,小公主吸奶時明顯有力氣了呢,應該是沒事了。”
我卻只是搖頭,不停的搖頭,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若真的是我猜測的那種情形,不但是我和清芽,就算是龔氏滿門,我自己的家人,乃至青綾的家人,還有柳靖遠墨染,都是死無葬身之地呵!
難道這就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難道這就是自作自受一切皆有因果了?
可是,可是為什么只有我遭報應,殺戮血腥,傷風敗俗的人并不只有我一個呵,退一萬步說,有報應,只對我一個人來就好,清芽那么小,她什么都不懂,她什么都還沒有經歷過?
別人為了皇權為了天下,可以殺戮到自己骨肉的身世,跟他們比,我這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不公平,這太不公平了?
青綾見我并沒有因為她的話釋懷,倒臉色大變起來,她又驚又疑,只不停的叫著我,“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您說話啊。”
我終于出了聲,卻只是一句,“讓我睡會兒,我累了。”
說完這句話,我就翻身向里不再看她,青綾卻猶自推著我的身子,“娘娘,你這幾日就只是喝藥和參湯的,既要睡,先進點兒東西再睡啊。”
推了兩下,見我不動,她就停了手,許久,她輕輕的嘆了一聲,這才放下帷幔,輕輕的退了出去。
窗外廊下,有燕子的呢喃聲,已是初夏了,窗格子開著,風一陣陣的吹進來,帶著床上的紗幔輕輕的飛揚,屋子里安靜至極,我大睜著眼睛看著頂上妖嬈的紅絲繡的合歡花,腦子里想著的,還是青綾才告訴我的那番話。
我其實已經不怕死了,可是,我卻想不到我的家人我的孩子,我終究還是保不住,若早知如此,去年夏天我就不該回宮,那時,慕如風再怎么要殺我,明面兒上還得照那夏家的樣子,對龔家和我母親竭盡撫慰,亦不會對燁兒生有惡念,如此,再有青綾護著他,怎么也好過此時了。
是的,我后悔了,我不該回來!
輕輕的,無力的合上眼,一道滾燙的濕意順著眼角滑了下來,我的身子一陣一陣的繃緊,一陣一陣的顫抖,我真的就要坐以待斃么?
而我若不坐以待斃,又能如何?
縱是心有千千煩擾,該面對的總還是要面對,到第六天時,慕如風終于回宮了。
原本,皇帝回宮,身為皇后的我要率領眾妃至午門口迎接,我借口身子不好,大病未愈,傳明王、夏二夫人替我安排這一切,是的,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已經不敢也不想再見他了,死也罷,活也好,我只能在紫薇宮里等著。
我并沒有等多久,當天晚上,慕如風就來了紫薇宮,我想到他來的目的,心里發冷絕望之余,亦覺得已經沒有了敷衍的必要的,我甚至沒有按規矩起身迎駕,只拿枕頭靠起身子,在床上冷冷的看著他。
慕如風進屋后,見了我的臉色,他竟然好像一怔的樣子,隨即大步來到床邊拉著我的手上下打量,問道,“云霧,聽乾寧宮的人回稟說,你病得不輕?”
我預想了千萬種他回宮后的反應,卻沒有想到竟是眼前這一種,于是也愣住了,慕如風見我不吭聲,就看向邊上的青綾,“小軒說你幾番跑到乾寧宮哭著尋朕,道皇后病得不行了,怎么這會子朕瞧來,并不是這樣的啊?”
青綾雖然不知道我心里的疙瘩,可到底也深諳其中隱晦,她看一看慕如風,又看看我,就躬身點頭回道,“回皇上的話,皇后娘娘連著幾日昏迷不醒,奴婢心里發慌,這才連日去乾寧宮詢問皇上回宮沒有,”說到這兒,她用眼角余光在慕如風的臉上偷偷掃了一眼,才接著又道,“好在皇后娘娘吉人天相,這幾日到底緩過來了。”
慕如風就“啪”一拍桌子,“你糊涂,皇后既是連日昏迷,怎的你也不派人去城外回朕,只在乾寧宮門口打什么轉轉。”
“什么?”青綾頓時愣了,她驚得忘記了規矩,抬頭大瞪著眼睛看著慕如風,“皇上在城外時,不知道這件事?”
慕如風的眼睛就瞇了起來!
我知道這是慕如風發怒前的訊號,忙輕咳一聲,擺手示意青綾退下,看著慕如風,我心里的那股悲哀久久不能平復,我其實真的很想和他把話挑開了問,我雖當了他的皇后,可是龔如海在朝中并不強勢,他又知道我和龔如海之間的玄妙,當日,他不就是因為這個才選我當的皇后不是嗎?
可既然如此,為什么他大敵盡除之后,卻要對我下手,之前因著鳳玉在我身上,縱然他要用我當棋子去鏟除慕如雷,我也總算相信了他并不是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可是,可是他第二天一早就收回了鳳玉,他到底是忌憚著什么,身為堂堂帝王,卻連身邊最親近的人也不相信,他這樣活著,又有什么意思?
可是我到底還是沒有問出來,只淡淡道,“皇上,為臣妾的病,青綾每天都派人去向皇上稟報的,怎么皇上不知道嗎?”
慕如風的臉色已滿滿盡是陰霾,可是在對上我的目光時,卻又慢慢、慢慢的淡去,甚至,他的眼眸里還浮上一絲笑意來,“此次練兵舉足輕重,為防那些將士私下結黨營私,朕邊查看著那些兵馬校練,邊又將天下各部兵馬都做了調換,想來是下面的人怕朕分心,這才捂住了這個事了?”
我的嘴角盡是譏諷,“是啊,跟家國天下相比,臣妾的命實在算不得什么,皇上不要放在心上了。”
“云霧,你無礙了就好,不然朕就要急死了,”慕如風將我摟進懷里,俯在我耳邊輕聲道。
這樣的話,本該是情人之間最甜蜜的,可是此時聽在我的耳里,卻冷得像是寒冬臘月掉進了冰窟窿里,在這處處皆是他的強權籠罩的地方,自己就好比是被貓按在爪下的老鼠,除了無助絕望,還有被戲弄的羞辱。
是的,他在跟我玩貓捉老鼠的把戲,又或者是,被人帶了綠帽子到底不是一件光彩的事,羞辱得他甚至連質問我一聲都不愿意,直接將我們置于死地!
我一直等著他再對我下手,也一直在思量著如何才能保住性命,最不濟,保住清芽的小命也是好的,我想了許多辦法,想得最多的,就是想宣召龔夫人帶著母親進宮來,趁人不備偷偷讓她們將清芽帶出宮去然后遠走高飛,可是這個念頭只是想一想,就立刻被我否定了,慕如風既要殺我,就算還肯許龔夫人和母親進宮來,也一定是嚴密監視的,此時的他,因著那件事甚至隱晦難言,如此,他縱然羞辱,也不好明著發難,若讓她們偷偷挾帶清芽出宮,豈不是正好給他下手的理由!
可是慕如風卻再次的遲遲不動,等待死亡比承受死活更要受折磨,那種恐怖讓我幾近癲狂,我突然想起前兩年時,石非凡曾經為我也煉制過兩樣好東西,解藥禁忌的寫得都很清楚,我突然想到,若是我自己死了,慕如風心里的怨氣會不會平復些,從而放過清芽和我的家人?
取出裝藥的小匣子,我將一只黑色瓶子死死的捏在手里,目光又落在褐色的那只瓶子上,石非凡在用法禁忌上寫得明白,這兩種藥和慕如風給我下的毒一樣,都是讓人備受折磨慢性而死的藥,而若這兩種藥合在一起服下,則天下更是無藥可救了。
我凝視著這兩個瓶子,在心里暗自揣度著,宮妃自伐禍及家人,我若服下這個藥,慕如風定以為我真的是得了病了,那時就算死了,也不會落個自伐的罪吧。
只是早知如此,當日青綾又何苦費盡心機的救我,就如同去年在那座深山中,我在那寸步難行的林子里辛苦跋涉了十幾天,卻終于,又回到了原點!
正捏著兩個瓶子發呆,突然青綾進來,向我回道,“娘娘,乾寧宮小軒來報說,皇上病了。”
這幾天,青綾也為我的處境日夜憂心,不但天天絞盡腦汁的想著該怎么幫我挽回皇上的心,更每日的飯菜她都要親口嘗了,才讓我以及兩個奶娘吃,我知道她擔心什么,奈何白勸不聽。
此時她說到慕如風病了的時候,神色間竟有些喜滋滋的,見我怔怔的看著她,她又道,“娘娘,皇上病了,娘娘只須去好生服侍,皇上的心總還是肉長的,那時顧念夫妻恩情,只怕也就不會再想著殺娘娘了。”
說到最后這一句時,青綾其實連自己都有些虛的,然而,她卻不肯死心,又說了一句,“這日子以來,奴婢看皇上對娘娘并沒有什么不對,想來,皇上已經不打算殺娘娘了。”
我不再看她,只低頭將藥收進匣子里,又將匣子放在老地方藏好,這才淡淡問,“他的身體向來很好,怎么突然病了?”
青綾搖頭,“小軒說,可能是皇上貪涼,屋子里放多了冰塊的緣故,今兒早朝時,就有些頭輕腳重的了。”
我攏一攏胳膊上纏繞著的綾綃披帛,“是他讓小軒來通傳的?”
“是的,”青綾過來替我將披帛理得順了些,“娘娘去瞧瞧罷,有殷勤總比沒殷勤好。”
我點點頭,“那就去吧。”
換了身明艷些的衣服,我上了竹轎來到乾寧宮,慕如風果然正合眼靠在臨窗的竹榻上,我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行禮,“臣妾參加皇上。”
慕如風睜開眼,對我道,“云霧,你來了。”
我起身來到他的身邊,“臣妾聽說皇上龍體不適,心下很是擔憂,皇上可傳了太醫了么?”
他點頭,“姜懷安說,朕只是略感風寒,并沒有大礙。”
邊說,他邊拉我坐在他身邊,“只是朕心里很煩躁,想想還是讓你來陪著朕好些。”
我輕輕的笑,“臣妾理該過來伺候皇上。”
他握著我的手就緊了一緊,笑得兩眼彎彎的看我,“云霧,不知道為什么,只要你在朕的身邊,朕的心里就覺得安定,嗯,你呢,你是不是也這樣的。”
我連眼睫毛都開始顫抖,眼里縱有笑意,更多的卻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的冷,“皇上這話說的,皇上是臣妾的天,有皇上在臣妾身邊,臣妾心里也自然是安定的。”
這樣說的時候,我其實已經準備好他問我:那你為什么還要背叛朕?
可是他沒有問,只是將我輕輕拉過去,靠在他的懷里,他撫著我的背輕聲的笑,“江山,美眷,佳兒佳女,朕如今全都有了,云霧,朕真的很滿足。”
我身子顫了顫,卻到底什么也沒有說出來,就那么,安靜的靠在他的懷里!
回到紫薇宮后,我立刻叫來青綾,正色對她道,“青綾,你知道,我這輩子可以不信天,不信地,卻只信你!”
見我少有的鄭重其事,青綾疑惑的看著我,“娘娘,您怎么了?”
“我只想問你,當初墨姑娘交給你那顆解藥的時候,真的是對你說,皇上要殺我?”我定定的看著青綾,仿佛要看見她的內心深處。
青綾眉頭一跳,“是啊,娘娘怎么問這個?”
“你將她的話再說一遍給我聽,”我站起身子,慢慢的踱到窗前,邊對她道。
青綾雖然不解,可是看我如此凝重嚴肅,當下不敢怠慢,忙將那天的事又詳細的對我說了一遍,我越聽越是皺眉,“可是青綾,我今天怎么覺得,他并不像是……,”說到這兒,我很懊惱的停住,清芽的身世終究還是不好對她說的。
“皇上不像是什么?”青綾一聽我這話,她一下跳了起來,急沖到我跟前,“娘娘,皇上不像是什么?”
看著她滿懷希冀的目光,輕聲道,“他好像沒有要殺我的意思。”
“真的嗎,皇后娘娘,這是真的?”青綾頓時大喜,可是很快的,她臉上的笑就斂了去,“娘娘,您……您怎么知道?”
“我也說不上,但是我卻覺得,以他現在的形勢,他已經沒有必要再對誰虛與委蛇了,但凡要殺誰,他應該會直接下手,而不是偷偷藏藏對我下毒,還是慢性的,”我擰著眉,向青綾說出我的疑惑。
“可是,也許皇上他不想別人對娘娘的死起疑?”青綾道。
我斷然搖頭,“不對,當日夏明強那樣的強勢,他都可以讓我干凈利索的毒死夏婉華,相比于那個時候,此時的他更不必費這個事兒,直接賜死了我,再對宮外說我暴斃,不也一樣?”
聽我這一分析,青綾也覺得不對了,“是啊,據墨姑娘說,石先生聽了小公主的癥狀后,就斷定娘娘還有懷孕時就被下了那藥的,皇上要殺娘娘,真的沒有必要這樣麻煩,只在娘娘生產下手不是更好解決,對外也好交代的。”
“是啊,”夜風透過窗欞子吹在我身上,沁沁的涼,我的心卻如燒滾了的開水,不停的上下翻滾,“這就奇怪了,當日我在宮外時,劫殺我的張孝年等人就說是阿昆親自出來傳的旨,石頭也說是阿昆親自去傳的話,藥也是交到他手里的,阿昆是皇上的貼心人,除了皇上,就算是太后也使喚不動,按理說,這兩件事除了是皇上的旨意還能說什么呢?”
“是啊,昆總管是皇上小時候就在身邊伺候的,一直對皇上忠心耿耿,若不是皇上的意思,阿昆斷不會這樣做,確實奇怪,”青綾兩道好看的眉毛,也擰成了一條線的。
搖一搖頭,“算了,還是別想了,讓春竹安排我洗澡吧,明兒一早還得過乾寧宮去呢。”
青綾看了看我,停了片刻,才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這天夜里時,就下起了雨,天亮了還有氤氳的雨霧飄著,我站在臺階上,看著瓊花殿前濕漉漉的青石板地,心里其實對再去乾寧宮有些怕,昨晚上雖然對青綾說不再想了,可是這種關系著我和家人性命的事,我又如何能耐得住不去想。
只是縱然在床上輾轉了一夜,我也到底還是沒有理出個所以然了,也不能去問慕如風和阿昆,終究,我還是只能自己在肚子里揣摩著!
春竹撐開油傘過來,輕聲道,“娘娘,雨還在下呢,雖只是毛毛雨,淋了也是要受涼的。”
我點點頭,卻問,“小公主怎么樣了?”
“聽娟娘說,小公主不但活潑可愛,腿腳也有勁的很呢,昨兒只托著她的手,她兩只小腿就挺得直直的站在竹榻上了,真是可愛,”春竹也不知是不是見我愁眉不展,故意這樣說了讓我歡喜?
我轉頭看她,“真的么?”
“是呢,小公主和娘娘生得像極了,特別是那對大眼睛,咕嚕嚕水靈靈的,還會笑了呢,嗯,身子也比以前壯了些,娟娘說,小公主到底是早產生下來的,身子自然要秀氣纖小些,只是好在是個女孩兒,就這樣也沒有什么,”春竹見我明顯上心的樣子,愈發唧唧歪歪的說個不停。
知道清芽養得好些了,我心里微微一落,看來還是因為她身上的毒解了的緣故了!
一瞬間,之前的疑惑又開始動搖,我和女兒真的都經歷過那些,那些都是真實存在過的,而慕如風,你一向會演戲,你曾經在親手掐死我妹妹后,還能臉不紅心不跳的來安慰我,不是嗎
“娘娘,要去乾寧宮了嗎?”春竹見我遲遲不動,她輕聲的試探。
我看一看她,又看一看天上還在飄的雨絲,突然就不想再乘轎了,對春竹點點頭,“嗯,我們就這么走過去吧。”
“走過去,可是,這天上在下雨呢啊?”春竹明顯的一愣。
我卻已經不再看她,喚了一個小宮女來給我的絲履上綁上雨天行走的木排,我抬腳下了臺階,下雨,下雨才好呢,清涼的雨絲潤在臉上,可以讓我的心變得冷靜下來。
身后,是春竹一連聲的叫喚聲,她和幾個宮女忙都撐著傘,搶著追上來。
自從我的位份一天比一天高之后,我但出房門就都是坐轎,似此時這般步行走在宮里青石板路上,已經是很久沒有的事了,可是我卻全沒有懈怠艱難之意,腳下如飛,心里想到的卻是那時萬和山中,我手牽著柳靖遠遞過來的棍子,步履艱難的情形,可是就算是那樣的艱難,我當時唯一的信念就是要多走一步,就離山腳近了一步,我要早些下山,我要早些回到宮里,我的燁兒還在這里,我的青綾還在等著我……
可是呵,當時那樣的苦我都不怕,卻怕了這條平坦的青石板路延續過去的乾寧宮里的那個人,在萬和山中時,縱然只是餐風露宿,陪在身邊的那個男人一心只想讓我好些再好些,此時分明是錦衣玉食該無憂慮的時候,那個本該是我最親近的男人,心中卻藏著一把刀,這把刀,隨時都會將我和母親女兒砍得支離破碎!
突然,我腳步猛的一停,不行,我一定要將清芽送出宮去,再讓小五帶著母親和紅綾母女遠走高飛,只要他們走了,我就再也不怕了,慕如風再怎么怒,也只能殺我和龔家滿門,我自然不關心龔府的死活,而只我一個人死,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以前之所以覺得這一條路不妥當,是因為我是刻意的不肯去想到他,柳靖遠!
讓龔夫人和母親帶清芽出宮固然險,亦會讓龔如海起疑,彼時龔如海狗急跳墻之下,定要將母親控制起來,上一次,他就是這樣做的,不是嗎?
當局者迷,我之前雖然急雖然慌,雖然那樣絞盡腦汁的想辦法,卻忘記了宮中所有的禁衛都掌握在柳靖遠的手里,要是讓他帶出清芽去,再讓他幫助小五他們離開京城,定會是易如反掌,事半功倍的罷!
我知道,但凡我開了口,他一定會幫我的。
可是,為了清芽出宮后的生活,我是不是還要將清芽的身世秘密告訴他呢?
又或者說,他心里其實早已經有數了?
那日在御花園中,他的目光分明在我的小腹上停留過,不是嗎?
“娘娘,娘娘……,”見我突然站著不動,春竹忍不住出聲催促。
我轉頭看向她微微而笑,她的眉眼早被細雨潤濕了,見我向她笑,愣愣的不明所以。
想找柳靖遠時,卻一直找不到他,又找不到借口宣召他,一時直把我急得坐臥不安,慕如風正坐在御案上看著折子,見我擰著眉心神不定的樣子,他問,“云霧,你在想什么?”
“啊,”我一驚回神,對著他探詢的眼,我急切之間竟想不出借口來搪塞,正愣時,他卻笑了,對我招了招手,“云霧,你最近一直走神,有什么心事?”
我戒備的看著他,卻到底不敢跟他把話挑明,那層窗戶紙一日不捅開,我和清芽就還能茍活一日,就還有一日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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