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愛新覺羅·:玄燁于康熙二十三年到四十六年(1684年—1707年)間曾經六次南巡,留下了許多家喻戶曉的故事,小說、影視對其進行鋪陳渲染,把史實涂抹得似是而非,而康熙南巡的核心目的是為了治河、導淮、濟運。當時,淮安是黃、淮、運三水交匯之地,為黃淮襟要、漕運鎖鑰,高家堰又是拱衛里下河地區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的重要屏障,因此,淮安地區是清代治河的關鍵,康熙帝每次南巡必到淮安視察,指授治河方略。康熙帝在這里努力踐行其“一勞永逸、全面修治”的治河思想,體現了一位偉大君主追求社會安定、人民幸福的求實人格,給我們許多有益的借鑒和啟示。
康熙帝愛新覺羅·:玄燁(1654—1722年)是清王朝入關以后的第二任皇帝,他熟諳文韜武略,具有遠見卓識,在位六十一年,以實心為本,以實政為務,政績卓著。他八歲登基,十六歲親政以后便“以三藩及河務、漕運為三大事,夙夜廑念,曾書而懸之宮中柱上。”[1]尤其是河務,康熙帝更是為之傾注了畢生的精力。為了治河,從康熙二十三年到四十六年(1684—1707年),康熙帝先后六次南巡,每次均以詳細巡視河工為首要。淮安市淮陰區碼頭鎮一帶,當時是黃、淮、運三水交匯之地,為黃淮襟要、漕運鎖鑰,高家堰又是拱衛里下河地區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的重要屏障,因此,淮安地區是清代治河的關鍵,康熙帝每次南巡,必到此視察。
一、執政之初對河務的關注和研究。
明末清初,戰亂頻扔,河道年久失修,至康熙初年黃河下游到處決口,災害連年。據不完全統計,清初順治元年至康熙十六年(1644—1677年)淮河流域的黃河奪淮之災的次數多達90起。[2]自徐州碭山以下至漣水海口,黃河決堤七、八十處,洪澤湖高家堰決口三十多處,翟家壩決口成河九道,清口、運口淤為陸地,不僅百姓田廬受淹,而且運道受阻,每年從南方供應京城的四百萬石漕糧也失去保證。
康熙六年(1667年)七月,康熙帝親政不久,黃河在桃源南岸煙墩決口,沿河州縣悉受水患,清河沖沒尤甚,黃河下流既阻,水勢盡注洪澤湖,高郵水高二丈,城門堵塞,鄉民溺斃數萬。[3]從這時起,水患便引起了康熙帝的高度重視,正如康熙帝自己所言:“朕自十四歲即反復詳考如宿遷以下高家堰等運河。”[4]他悉心研究治河方略終身不綴。
康熙九年(1670年)三月,策試天下貢士于太和殿前,康熙帝以澄清吏治和治河為策論試題,其中提出“漕糧數百萬石,取給東南,轉輸于黃、運兩河,何以修浚得宜?而天庾籍以充裕,俾國收利,民不受其害?其必有道以處此。爾多士志學已久,當有確見其中,其各攄鳳抱,詳切敷陳,朕將親覽焉。”[5]
康熙十一年(1672年)四月,康熙帝派侍衛吳丹、學士郭廷祚閱視河工,繪圖進呈。[6]康熙十五年(1676年)高家堰大潰決,僅武家墩至高良澗就出現三十四處決口,淮水迅速下跌,河躡淮后,大量倒灌入湖,形成上破歸仁堤,下破高家堰,突入里運河,漫流里下河的嚴重局面。江南財賦重地被淹,運道受阻,對平定“三藩”的戰爭也極為不利。因此,盡管國家財政仍然比較困難,康熙帝還是下決心對黃河、淮河進行全面治理。康熙帝命冀如裼等視察河工,行前一再囑托:“河工經費浩繁,迄無成效,沿河州縣百姓皆受其困。今命爾等前往,須實心相視,將河上利害情形體堪詳明,各處堤岸應如何修筑,務為一勞永逸之計,無得茍且塞責。如堪視不審,后復有事,爾等亦難辭咎”。[7]同年十二月,康熙帝還從治河、導淮、通漕的長遠之計著想,“命江南淮、揚所屬沿河地方栽植柳樹,以備河工之需。”[8]
康熙十六年(1677年)二月,在平定“三藩”激戰正酣的時刻,康熙帝敕諭安徽巡撫靳輔總督河道。靳輔上任后,駐節清江浦,深入各河道水域調查研究,“周度形勢,博采眾論,為八疏同日上之”。[9]輔疏言:“治河者當審全局,運道之阻塞由河之變遷,河之變遷由向來治河多盡力于漕艘經行之地,其他決口以無關運道遂緩視之,以致河道日壞。”[10]靳輔指出:“清口以下不浚筑,則黃淮無歸,清口以上不鑿引河,則淮河不暢。高堰之決口不盡封塞,則淮分而刷黃不力,黃必內灌,而下流清水潭亦危。且黃河南岸不提,則高堰仍有隱憂,北岸不提,山以東必遭沖潰。故筑堤岸,疏下流,塞決口,但有先后,無緩急。今不為一勞永逸之計,屢筑屢圮,勢將何所底止。”[11]疏上,群臣多異議,因其與康熙帝一勞永逸、全面修治的方針契合,康熙帝特加所請。
康熙十七年(1678年)正月,康熙帝批準撥帑金二百五十余萬兩,限靳輔三年告竣。[12]從此,在靳輔主持下,大規模的河道治理全面展開。靳輔借鑒明代水利學家潘季馴“筑堤束水,以水攻沙”的理論,提出“筑堤束水與引河放水交相使用”的理論。在治河實踐中,靳輔首先疏浚黃河下游清江浦至云梯關河道,使洪水得以暢流入海,接著相繼堵塞高家堰及黃河各處決口。在遏制了洪水的泛濫之勢后,靳輔又先后完成了改移運口于七里墩、開清口四道引河、疏浚皂河、加挑中運河等工程,治河取得了初步成效。
二、第一、二次南巡,察視河工,相度形勢。
康熙帝在平定三藩、統一臺灣以后,便視河務為首要。靳輔治河雖然取得了一定成效,但是,淮、揚水災并未明顯好轉,康熙帝為此殫精竭慮,日夜焦勞,他惟恐官員治河失法,遂于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舉南巡之典,不遠萬里,親閱河工。
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九月二十八日,康熙帝出京,開始了他的首次南巡之旅。十月十九日,康熙帝自宿遷至桃源縣,視察黃河北岸一百八十里的各處險要工程,駐眾興集。十月二十日,康熙帝幸臨清口,在靳輔的陪同下,步行閱視十余里,雖然泥濘沒膝,亦不辭其艱。[13]他還登上天妃閘,親自勘察水情,見水勢湍急,命改為草壩,另設七里、太平二閘,以分水勢。[14]康熙帝面諭靳輔:“朕向來留心河務,每在宮中細覽河防諸書及爾歷年所進河圖與險工決口諸地名,時加探討。雖知險工修筑之難,未曾親歷河工,其河勢之洶涌泛漫,堤岸之遠近高下,不能了然。今詳勘地勢,相度形勢,如肖家渡、九里崗、崔家鎮……一帶,皆吃緊迎溜之處,甚為危險,所筑長堤與逼水壩須時加防護。”[15]然后,康熙帝登舟過清江浦、淮安府。
其后,康熙帝幸臨寶應、高郵、揚州、鎮江、蘇州、無錫、江寧等地。回鑾途中,十一月初十日,康熙帝船到清河縣,登岸閱視了王工堤、老壩口、武家墩、天妃閘和高家堰堤工,每到一處必垂詢再四。他在視察運口時面諭靳輔:“當添建閘座,防黃水倒灌。”[16]
康熙帝召靳輔入行宮親加慰諭,并親灑宸瀚,賜靳輔《閱河堤作[17]詩一首。他對靳輔及扈從諸臣說:“朕南巡,親睹河工夫役勞苦,閭閻貧困。念此方百姓,何日俾盡安畎畝?河工何時方得告成?偶成一詩,聊寫朕懷,不在辭藻之工也。”
詩曰:
防河紆旰食,六御出深宮。
緩轡求民隱,臨流嘆俗穹。
何年樂稼穡,此日是疏通。
已著勛勞意,安瀾早奏功!
我們從這首詩可以管窺康熙帝希望根治水患的急切心情,他對靳輔寄予厚望。靳輔誠惶誠恐,將這首詩勒石成碑,懔惕遵循。該碑當時立于清江閘南岸,今久佚,后楚秀園重立了這塊碑。
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靳輔上疏建雙金門閘,雙金門閘原為泄黃而建,后改運口于揚莊,則專泄中河之水。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靳輔上疏開中運河自仲莊至宿遷,中運河成,漕運船艘得避黃河一百八十里風濤之險。
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正月初八,康熙帝再次南巡。二十五日,至清河縣,康熙帝諭示河道總督王新命:“中河與黃河逼近,如黃河潰決,將混而為一,宜有預防之法。”康熙帝還詔諭兩江總督傅臘塔:“朕南巡以來,軫念民艱,勤求治理,頃至江南境上,所經宿遷諸處,民生風景較前次南巡稍加富庶,……(江南省)積欠約有二百二十萬兩,……再加江南全省積年民欠地丁錢糧、屯糧、蘆課、米麥豆雜稅概與蠲除……”。[18]并“著速行曉示,日傳三百里,遐村僻壤,咸知朕意。”[19]康熙帝即興作《蠲江南逋賦[20]詩一首。
詩曰:
國家財賦東南重,已責蠲租志念殷。
雨澤何妨頻見渥,普天愿與樂耕耘。
三月初七日,康熙帝回鑾途中率隨從諸臣視察高家堰一帶堤岸閘壩,他對諸臣說:“堤岸頗為堅固,舊堤之外更修重堤實屬無益。”又諭:“先年因高家堰沖決,淮水東流,無敵黃之力,黃水倒灌,湖底淤墊,海口閉塞。……高家堰既有減水壩,不可又令分流使淮河水弱。但遇大澇之年,淮水盛漲,出清口不及,則堤必受傷。”[21]三月十九日返回京師,康熙迅隨即進行御門聽政,再度征求百官的治河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