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月和吉祥從岑姨娘的院子出來之后。便來到后花園假山之上的一處涼亭,這是一座三角亭子,亭腳是大樹干,上面枝椏處以假梅花點綴,遠遠觀之,頗有幾分雅致。
因為亭子是建在假山之上,周圍景物都盡收眼底,在這里說話,也不怕有人會聽了去。
“可從妙蘭嘴里套出什么來?”微月瞇眼享受著充滿花香的空氣,微風徐徐拂過,幾縷發絲俏皮落在她兩頰邊。
“奴婢試探了許久,就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不過昨日大少奶奶確實去找過岑姨娘,且說了一些難聽的話,就是不知道說了什么。”吉祥道。
“岑姨娘怎么說還是大少爺的生母的呢,大少奶奶不至于不尊重她的吧。”微月皺眉問道,那岑姨娘看起來溫順柔和,待人也寬厚,不像是個會和別人大小聲的人。
“雖是如此,但聽妙蘭話意,這位大少奶奶對岑姨娘并不十分敬重。自持身份極少到岑姨娘屋里去的,就是這次岑姨娘生病了,也就去了昨日那么一回,還不是專程去看望她的。”吉祥道。
微月眼珠子輕轉著,低聲道,“方陳氏許是因為昨日和路姨娘起了口角一事去找岑姨娘,大概說了一些不應該說的話,才氣得岑姨娘又病下了,又或者……岑姨娘根本沒有生病呢?”
吉祥聞言一驚,“小姐,您的意思是說,岑姨娘在裝病?”
“我也只是猜測而已,她也病了好些天了,身上理應有股藥味,可是我聞著卻清爽得很,當然,這只是我猜的,做不得準,岑姨娘似乎沒必要在這個時候裝病。”微月道。
“會不會和夫人有關?最近夫人常讓兩位姨娘到上房說話,還把各院的管事的丫頭媳婦都叫過去了,難道不是有事發生?”吉祥低聲道。
微月吃驚看向她,“夫人連管事也叫去了?”
“是妙蘭說漏了嘴,夫人這兩天頻頻傳話,要家里各房的管事去見她,這方家有好幾年是掌握在前少奶奶手中,各院的管事媳婦幾乎都是她的人,如今樹倒猢猻散。怕是在人事方面要大動蕩了。”吉祥道。
微月眸色幽微一閃,沉默不語地看著天空白云,片刻后才道,“不管發生什么事情,我們只管旁觀之,只要火不燒到自己身上,誰去當家作主都與咱們無關。”
說完這句話,微月突然臉色一變,猛地站了起來,腦海里只出現了火燒旺地四字。
吉祥見了,急忙問她,“怎么了,小姐?”
微月長長呼了一口氣,想起現在的才1758年,心里才松了一口氣,還有幾十年呢,她在緊張什么呢。
“沒事,只是想起一些事情來。”她重新坐了下來,揉了揉額頭,嘆道,“方陳氏昨日去找岑姨娘必是想讓岑姨娘站在她那邊。我看她是想聯合岑姨娘和我一起將路姨娘拉下來,岑姨娘是大少爺的親娘,與方陳氏站一戰線無可厚非……”
“那小姐您的意思呢?奴婢覺著那夫人似乎不愿意您插手家里的事情,若是不小心被抓住什么把柄,只怕夫人不會輕易饒過。”吉祥道。
微月冷冷一笑,“我有甚把柄好讓她抓的?她不愿意,我還更不想呢。”
她頓了一會兒,站起來道,“回去吧,風平浪靜未必底下不是波濤暗涌。”
吉祥應了一聲,跟在微月身后回了月滿樓。
走到半路,微月突然道,“吉祥,到潘家去打聽一下,這都要四月份了,怎么白姨娘和我父親還沒消息的,信上明明說半個月后就到達廣州的。”
“是,小姐。”吉祥應聲道,她心里也有些擔心白姨娘的。
回到月滿樓,微月一個人在屋里看書寫字,吉祥則去了路姨娘那邊告知一聲,道是少奶奶有事差遣她回娘家一趟,家里現在許多事情都是路姨娘在做主,但實際上誰才是主子,微月也不知道,但禮貌上去說一聲還是應該的。
路姨娘自然不會拒絕,還使人辦了些手信禮物讓吉祥帶了去潘家。
吉祥來到十六圃潘宅,說明了來意,被守門的小廝請進了大廳。后又來了兩個小丫環,將她領著到了上房。
在上房的茶廳中,她又是等了一個小時也不見有人來回話,吉祥也是個有耐性的人,既然潘夫人存心刁難,她也不惱,便安安靜靜在茶廳上坐了兩個小時。
過了午飯時間還不見有人來招呼她,也沒有人來跟她說潘老爺到底是什么時候回家,吉祥肚子也咕咕叫了起來。
快要兩點的時候,才從門外施施然走來一人,原來是那潘家五小姐,潘微卿。
吉祥微笑起身行禮,“五小姐。”
潘微卿對她歉然笑道,“讓吉祥姑娘久等了,今日母親聽各院各莊子的管事回話,有許多事情要聽派,那小丫環也不懂事,竟也不敢進去回稟一聲,我們也是剛才知道你過來了。”
吉祥淡淡道,“是奴婢魯蠻,沒有使人先來回稟一聲給夫人知道,貿然而來,該是要等的。”
潘微卿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笑道,“不知吉祥姑娘今日前來所為何事?難道七妹她出了什么事兒?”
吉祥面無表情地道,“我們家少奶奶一切安好,五小姐不必擔心,只是少奶奶想知道潘老爺和白姨娘何時回來,讓奴婢來問一聲罷了。”
潘微卿笑了笑,“原來是這樣,父親前兩天已經來信了,途中遇了些意外,所以在汕頭那邊上了岸,估計這兩天就要到廣州了。”
吉祥聞言。便福了一禮,“如此,奴婢這就回去回了少奶奶,免得她掛心。”
潘微卿秀眉一挑,低聲問道,“七妹她在方家……過得如何?”
吉祥笑道,“不知五小姐問的是哪一方面呢?”
“我先前聽聞十一少并不怎么待見七妹,甚至連她屋里也不曾進過半步,此事可當真,若是真的,我們潘家可不會讓方家這樣欺負的。”潘微卿仔細看著吉祥的臉色,聲音充滿了不平。
吉祥微笑道,“這都是哪些碎嘴的謠傳出來的?十一少與少奶奶相敬如賓,就是十一少再忙也會抽時間回來陪少奶奶吃晚飯,還在少奶奶的院里設了書房,如今都是宿在少奶奶房里,真不知怎么會有這樣的傳言呢。”
潘微卿臉色變了變,才勉強笑道,“如此就要恭喜七妹了,她也算是守得云開了。”
吉祥笑著睨了她一眼,“五小姐若無事交代,奴婢就先行回去了,少奶奶還等著奴婢回話呢。”
潘微卿揮了揮手讓吉祥離開,低斂的眼底有抹陰霾未散。
吉祥自潘宅離開之后,登車回了月滿樓,見到荔珠在門邊,她便低聲問道,“荔珠,小姐有午睡嗎?”
荔珠見到吉祥回來,馬上松了口氣,“你終于回來了,少奶奶等了你許久,還沒午睡呢。”
吉祥會意點了點頭,敲開了微月的房門。
“回來了?”微月半躺在軟榻上看書,看到吉祥進來,臉色不是很好看。
“小姐。”吉祥褔了福身。
“先吃東西吧,剛送來的。還熱著呢。”微月指了指桌上的飯菜,對吉祥道。
吉祥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微月冷冷一笑,“別告訴我,她們那邊是留了你吃飯,你才這么晚回來?”
吉祥低下頭,原來小姐是心如明鏡。
“吃飯吧,吃完再說。”微月哼了一聲,縱使有滿肚子的怒火,她也不會發在別人身上,何況吉祥都餓了那么久了。
吉祥嘴皮挪了挪,終是什么也說不出口,帶著感激將肚子填滿,過了一盞茶時間,才用手絹抹嘴從椅子上起來。
她將潘老爺和白姨娘走水路到達廣東并在汕頭上岸的事情說與微月聽,卻半字沒有提起在潘家所受的遭遇。
微月勾唇淺笑,“看來再過幾天,咱們還得再上一次潘家,說吧,今日那老妖婆又做了什么?”
吉祥暗暗嘆了一聲,道,“說是潘夫人忙著給管事們聽派,并不知奴婢在等話。”
“哦?”微月眸色輕轉,竟如寶石般生暈,“你見到五小姐沒?”
吉祥頓了一下,“見著了,是五小姐出來見奴婢的。”
“她說了什么?”微月冷聲問道。
吉祥驚訝看了微月一眼,小姐怎么好像什么都能猜到似的。
微月睨著她嫵媚笑著,“不必覺得奇怪,我上次回去也是這樣的待遇,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一二。”
吉祥臉上閃過怒色,她還以為潘夫人只是針對她這個奴才而來的,沒想到連小姐也被這樣對待。
“耐性總有一天也是會用完的,潘梁氏別逼得我反咬她一口才好。”她又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別人打她右臉還伸左臉去讓人家均勻一下,她小心眼得很,還是有仇必報的人。
“小姐,那始終是您的娘家,您在方家的地位還需要倚仗潘家的。”吉祥溫聲道,這也是她不想輕易得罪了潘家的原因。
“哼,倚仗他們?省了吧!”微月冷哼道,“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吉祥看著微月不豫的臉色,什么也不再多說,告退出了房間。
微月淺色的眸色蘊滿了清寒的冷意,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嫵媚。
突然覺得應該求一下推薦票……真的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