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守宮砂073 關懷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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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關懷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云輕笑  分類: 言情 | 云輕笑 | 血色守宮砂 

他的語調頗有些怪異,藍清音心中奇怪,不過口中依然溫順回道:“臣妾一人在寢居待著氣悶,就四處走走,臣妾穿足了衣裳,不會受涼,多謝皇上關懷。()”

皇帝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便就不再吭聲。

藍清音細看他的神色,漸漸恍然,抿著菱唇笑道:“皇上莫不是不放心?那又何苦留師父于宮中。”

皇帝嚯地站起,負手踱到窗臺邊,背對她,冷冷道:“難道你不是去了太醫署?若不是使了輕功,你會面紅氣喘?你自己全然不愛惜身子,朕倒是一廂情愿了。”

踞藍清音看著他繃緊的背脊,綻露淺笑:“臣妾是去了太醫署,但只是為了問清楚臣妾的身世。”

她心里坦蕩,言語也就沒有遮掩。

先前從密道出來,她便索性找師父問個清楚明白,這才趁夜潛入太醫署。

蓊“要找端木痕,大可青天白日去太醫署,朕并未下令制止你與他相見。”皇帝的口氣不見好轉,也未轉過身。

“臣妾確確實實只是為了問身世,皇上不信么?”她不再多作解釋,靜立他身后。如若是從前,他的懷疑是理所當然,但如今他們之間已這般親密,他對她仍沒有一絲的信任嗎?

倘若沒有,那她又何必留下。

兩人都沉寂了下來,氣氛變得凝滯。

良久,藍清音黯了眸光,心中感到無法言喻的失望。

她低垂眼簾,正要旋身,忽聽一道沉厚的聲音:“信。”

她驀地抬起眼來,瞬時落入了一雙深幽溫柔的瞳眸中。

“朕信你,但下次你要顧著自己的身體。”皇帝并無多余的贅言,只這樣叮囑道。他雖介意她偷偷夜訪太醫署,但想及她時日無多,終是不忍再多加責怪。

“嗯!”她重重點頭,不可自抑地彎了唇角,現出兩個小小的梨渦。

皇帝輕輕攬住她,擁她入懷,溫聲道:“朕說過,無論你的身世為何朕都不介意。你的性子卻是要刨根究底,有時真相并不令人開心。”

她倚著他堅實的胸膛,低低回道:“真相再殘酷,也應該知道。這十八年來,臣妾的人生一直被他人擺布,往后的日子總該清清楚楚地為自己活。”

這話聽在皇帝耳中,心頭陣陣抽痛。她的人生如此短暫,想為自己活也無甚機會。

“皇上。”她微揚起臉龐,看著他,輕聲而沉靜地道:“臣妾并非南岐國公主,而是北頤國人,臣妾的母妃因之罪遭處死,臣妾之父不知是何人。”

如果不是因為那所謂的天命,也許她已與母妃一起赴黃泉。

她是北頤國皇室的羞恥,卻又是他們不得不利用的棋子。

“上一輩的事,已經過去。”皇帝的手臂收緊了一些,俯首親吻她光潔的額頭,“你只需記住,你是朕的皇后,朕的結發妻。”

她嫣然綻開笑靨,鼻端卻是發酸。

若是時光停留在這一刻,應是最完美的吧?

她只記住他這一句深情宣告,不去問將來,不去計較他早有意圖扶植素妍登上后位。

含笑偎入他胸前,她慢慢地閉上雙眼,斂去因透徹而凄清的眸光。

他不察她的思緒,托起她尖巧的下巴,緩緩低頭吻上那粉嫩的唇瓣。

自素妍搬出之后,未央宮就變得空落落,越發寂靜,就連靈月也早被攆去了浣衣苑。

藍清音一直住在凌宵宮,臨生辰之前才向皇帝要求回未央宮。

“為何要搬回去,朕的寢宮住得不舒服?”皇帝擰眉,不予應允。

“臣妾不想最后臟污了皇上的寢宮。”藍清音淡淡一笑,緩步走到窗口。天氣漸寒,窗外的梧桐樹已葉片凋零,光禿禿的枝椏看過去頗有一種悲涼之感。最近她的身體日益衰弱,心疾也時常發作,如果她再不解開自封的穴脈,只怕熬不了多久了。

“清音!”皇帝低喊一聲,夾雜著薄怒,可心中卻陣陣隱痛。看著她的面色一日比一日蒼白,他的心情也跟著一日比一日沉重。可恨太醫無能,可恨他泱泱方小說翌國竟無一人能夠治愈他的皇后!

“皇上就遂了臣妾的愿吧。”藍清音轉回頭看他,語氣平緩恬淡,“臣妾記得,剛嫁入方小說翌國的時候,臣妾十分厭惡這座宮殿。因為皇上曾在這里給了臣妾一個下馬威。”她笑了笑,又道:“其實也只是在不久之前,但現在想來恍如已過半生。臣妾原想與皇上一爭高低,但身為女子,不能涉足朝堂,也不能領軍征戰、開疆拓土,要與男子爭鋒談何容易。如今更失去了爭斗的理由,既然如此,又何必穢了皇上的寢宮,徒令后來者心生芥蒂。”

皇帝無語凝望她,心中澀然不忍,輕輕頷首。

藍清音對他綻開嫣然笑容,眼神卻是沉靜得異常。

前日南岐國已找上她,父皇御筆親書。

要她將方小說翌國的西關兵權交出,并允諾,等到滅了西覃國與方小說翌國之后,他會把南岐國皇位傳給她。

她不知他是否曾經真心把她當作女兒,但她不會忘記十八年的養育之恩。

可是也不會將兵符交出,因為她并不想出賣夏候瑾然。

所以,她決定離開,不相幫,也不陷害。

“待臣妾‘去’了以后,皇上另立新后,也請善待其它嬪妃。”她抬眸望著他,話語倒宜似交代遺言,“江若馨罪無可恕,但既已入了冷宮,皇上就饒她一條性命吧,何況江氏祖輩也曾忠心為方小說翌國打江山。林淑妃脾氣執拗,不過本性不差,皇上得空多去看看她。還有黎薇,臣妾遣婢女靈月入了浣衣苑,暗中在黎薇所食之物中下藥,使她臉上的疤痕漸漸腿散。臣妾會把藥方寫下來,皇上要記得權黎薇繼續服藥。”

皇帝深深動容,上前握住她冰涼的手,低聲道:“清音,你不怪朕?”原本他猶豫著該不該坦白告訴她,怕傷了她的心,想不到她會先開誠布公。

“人死如燈滅,又有何可怪?”藍清音微笑望他,神情平靜。她既要走,又怎能要求他什么?

“不許說不吉利的話!”皇帝輕拉她入懷,緊緊擁住,“如果你不想看見朕再立皇后,就給朕好好活著!”

她柔順地偎在他肩頭,淺笑道:“如果臣妾一直活著,又要與皇上作對了,倒不如結束在溫馨的一刻。”

皇帝扣在她纖腰的大掌下意識地一緊:“朕寧可你與朕作對,就算和你沙場相見,也好過陰陽……永隔。”

藍清音不由笑得更濃,回道:“難道皇上想在沙場上親手殺死臣妾?”倘若他知道她一直欺騙他,想必恨不得一掌打死她。

如果她真與他為敵,自然要利用西關的兵權,那么他就不只想殺她一次了。

“朕要如何做,才能留住你?”皇帝抱緊她,雙臂分外的用力,眉宇間流露出掩飾不住的哀傷。

他每日都在勸說自己,她將離去已是事實,他不必為無法扭轉的事而痛心,可是理智終究敵不過內心真實的感受。

他很痛,每一思就心如刀絞。

藍清音不語,任他牢牢擁抱著。過了良久,她輕輕推開他,仰臉對他露出笑靨:“再過兩日便是臣妾的生辰,皇上會送臣妾什么生辰禮物?”

皇帝緊皺的眉心略微展開,斂去深眸中的痛色,淡笑道;“你要什么,朕便給你什么。”

“當真?”藍清音偏頭斜覷他,忽然起了頑心,“若是臣妾想要坐一坐皇上的龍椅呢?”

皇帝一怔,見她笑容燦爛,緩了神道:“那冷冰冰的龍椅,你有興趣?朕坐了七年,只覺得遍體生涼,不堪其寒。”

“但它卻是至高無上的。那高臺御座,只要坐在上面,即可睥睨下臣,遠眺萬疆。”藍清音漸斂了笑,低低道:“為了永坐其上,每一位帝王都費盡思量,窮極一切手段。”

皇帝不作聲,沉了眸色,不可否認,他有巨大的野心,不僅要鞏固帝位,更要開拓國土。那是女人無法理解的成就感。

藍清音凝視他片刻,重綻笑渦,道:“臣妾方才說的只是玩笑話,皇上送臣妾一頓膳食可好?不過,要皇上親手烹飪。”

“嗯?”皇帝愣然,“朕不諳烹煮之道。”

“不會可以學。”藍清音笑睨他,存心刁難,“皇上剛剛說,臣妾要什么,皇上便給予什么。君無戲言,皇上莫非要食言而肥?”

“學?你要朕去御膳房學做菜?”皇帝的臉色頓時一黑,悻悻道,“只怕朕會被天下萬民恥笑。”

“皇上若有心學,大可悄悄偷學,只要皇上一道圣旨一達,哪位御廚有膽外傳?”見他面色難看,藍清音笑得愈加歡暢。

皇帝咬牙,一副壯士斷臂的凜然樣,點頭道:“好!朕就答應你,不過朕只學一道菜,你不許再討價還價!”

藍清音笑盈盈地欠身一禮:“臣妾謝過皇上隆恩。”

皇帝悶哼,心不甘情不愿地扶她起身:“得了便宜還賣乖。”

藍清音但笑不語。就讓彼此都留下最后一刻的美好回憶吧。她欠他的驚鴻舞,今生怕是沒有機會還了。

初冬時節,氣候還不算太寒冷,但是藍清音已穿上白狐裘。這兩日她的心疾又發作,臉上血色盡失,蒼白得幾近透明。她自己心知,時間將至。

倚著窗框,眺望遠外的閣樓殿宇,她不自覺地發出一聲嘆息。終于到了生辰日,師父也覓得了曼陀螺,應該不會再有變數了。

天空中悠悠然地飄落白色小花瓣,定睛一看,才發現是晶瑩的雪花。

雪一片片輕盈落下,無聲無息,不久之后漸漸地細密起來,地面上便有了一層潔白如玉的顏色。

藍清音伸出手,接住一朵雪花。雪道不融,在她手心里靜靜停留。

“清音。”身后低沉的嗓音忽響,一只手臂橫伸過來,不由份說地關上了窗臺。

“皇上下朝了?”她旋過身,露出微微一笑,暗自垂下手,握起了掌心。

“嗯。”皇帝隨口應聲,替她擾緊衣襟,皺眉道:“落雪了,你怎么站在窗口吹風?”

“今年的第一場雪,怎能不欣賞?”藍清音笑答,頓了頓,偏頭看他,眼露黠色,“皇上沒忘記今日是何日子吧?不知皇上是否已學會了一道菜?”

皇帝不回話,濃眉皺得愈緊,牽起她的雙手,包里進自己的手掌里,慢慢摩挲著。

藍清音溫順地任他動作,斂眸不語。她的手冷得連雪花都融化不了,已凍得有些麻痹無感覺,卻不是因這天氣,而是源自體內的寒氣。

“朕真后悔。”皇帝突然冒出一句話,凝目定定地睇望著她。

“皇上后悔何事?”藍清音疑惑問道。

“朕不該讓你為朕渡毒。”皇帝眸光幽沉,隱有一抺痛色。

藍清音微彎唇角,并不作聲。那時她與他都有私心,她想得到他的幾分信任,留做后路,可現今似乎沒有意義了。

沉默片刻,她微笑著啟口:“皇上越發多愁善感了。臣妾倒更想知道,皇上到底學會烹飪哪樣菜肴。”

皇帝悶哼一聲,拋開低迷情緒,佯作惱怒,道:“你這刁鉆的小女人,為了你這生辰禮物,朕這兩日偷偷摸摸猶如做賊。”

“多學得一技之長,也非壞事。”藍清音低頭竊笑。聽說他夜入御膳房,且下令所有人不準靠近,只留下一個老御廚,害得其它御廚惶恐不已,生怕是平日的御膳出了問題。

“朕學會這一技之長有何用處?難道將來朕不做皇帝改做廚子?”皇帝不以為然地回嘴。

藍清音忍一住‘撲哧’笑出聲來,難得見他有此幽默的一面。

“待你身子好了,朕也讓你學學這一技之長。”皇帝語氣訕訕,騰出一只手,輕捏了下她的臉頰,“現在你給朕好好歇著,朕去為你‘做’生辰禮物。”

“有勞皇上。”藍清音盈身一欠,笑吟吟地望他。

“皇帝又暖了會兒她的手,才徐徐離去。

等他離得遠了,藍清音鎖上寢門,悄然入了密道。

密室里,十名九衛肅然侍立,見她出現,齊齊單膝跪地,恭敬道:“公主殿下,請三思!”

藍清音神情平靜,一一掃過她們,道:“你們十人,是本殿最信任的心腹。”微蹙起黛眉,她換了自稱,“如果你們愿意隨我走,從此之后便是清冷日子。如果想有一番作為,就各自領著手下的人回南岐國。我絕不勉強。

眾九衛沉默無言,過了須臾才有一人開口道:“公主,請恕屬下斗膽,如今世道紛亂,就算公主退避山野,也未必能得安寧,倒不如……”

藍清音揚手截斷她的話:“我已想得很清楚,不必再勸。”

眾九衛垂首,陰暗的石室陷入一片寂靜。

良久,有一人低低出聲道:“我等既是公主殿下的死士,自是生死相隨保護公主左右。”

其它人亦跟著道:“誓死相隨,保護公主!”

藍清音示意她們起身,淡淡一笑,才道:“你們若隨我走了,這世上就少了十名巾幗精英。都回南岐國去吧,當初我訓練黑甲軍陣,是為了防范外敵入侵,現在由你們接手,我也可放心。”

她雖非南岐國人,但在那里生活十八年,南岐國也就是她的家鄉了。

她終是希望南岐國的子民能夠安居樂業,不受他國侵擾。

一聲幾不可聞的嗤笑突然從角落飄過來。

藍清音瞇眼瞥去,沉了面色:“小月,你有話說?”

“公主曾答應讓奴婢返回南岐國,現下卻出爾反爾。”靈月冷著聲,毫無懼色地直視她。

“你不甘愿與我一起隱居?”藍清音語聲淡薄,平緩道:“到如今我也不欺哄你,你知道的事太多,我留你一命,已是極限。”

靈月冷哼,顯然極不情愿,但自知沒有能力反抗,便再也未多言。

藍清音向九衛再交代了些話,就返身離幵,沒有多看靈月一眼。

她并不想帶著靈月一起走,但這是唯一的辦法。

此時她也想不到,往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她會與靈月相依為命。

白雪紛飛,似梅花又似柳絮,飄飄揚揚地落下,座座宮殿的琉璃瓦都染上一層銀白色,遠遠看去剔透得像羊脂白玉。

在藍清音的執意堅持下,皇帝陪著她在御花園賞雪景。

“喝杯熱茶,暖暖身子。”亭臺中,皇帝親手煮了茶,遞到她手上。

“這般良辰美景,應該喝酒。”藍清音舉眸往外望去,心中忽生感觸自語喃道:“白皚皚的初雪,似乎把所有臟污都遮掩了。”

也許是因為她即將離開,所以不再覺得這里復雜不堪。

最初入宮,她處心積慮要與他爭斗,現在再回想,徒留一聲嘆息罷了。

皇帝擰眉,回頭對隨侍的內監道:“再搬兩座暖爐過來。”

內監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就反來。

亭臺內的四角,都擺置了熱氣冉冉的暖爐。

緊接著,一道道膳食亦端上了桌。

待到左右都退下,皇帝才出聲責備道:“這樣冷的天氣,偏要在御花園用膳。”

藍清音置若罔聞,面帶淺笑,顧自道:“這滿桌的佳肴,不知哪一盤是皇上的杰作?鳳尾魚翅?祥龍雙飛?還是佛手金卷?”

皇帝的臉色隱約一僵,不自在地咳了聲。

藍清音抬眼看他,溫聲問道:“皇上方才做砸了?”

“不是。”皇帝惜字如金,只吐出兩個字。

“那么,是這碗紅豆膳粥?”藍清音伸手一指,猜測道。

煮粥相對簡單,應該是了吧?

皇帝又咳了一聲,面色益發不自然。

“不是?”藍清音覷他,奇道:“該不會還未上桌吧?”

皇帝異常僵硬地點了點頭。

恰巧此時,一名內監手捧青釉細瓷盅往停臺走來,躬身行了禮,便小心翼翼地將瓷盅擱放在藍清音面前。

“退下。”皇帝繃著臉揮退那名內監。

藍清音滿懷期待地揭開盅蓋,盯著看了半晌,唇角不住抖動。

“你若敢笑……”皇帝咬牙切齒地瞪她。

“皇、皇上……”藍清音努力隱忍,但抬頭一見他黑著臉的模樣,實在憋不住笑意,發出一串清脆笑聲。

“藍清音!”皇帝惱怒低喝,“朕學了兩日,你再給朕笑試試看!”

“不笑!”藍清音趕緊捂住嘴,悶笑著低下頭去。

“算了,這盅湯你還是別喝了!”皇帝沒好氣地端走她面前的瓷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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