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守宮砂037 信任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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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信任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云輕笑  分類: 言情 | 云輕笑 | 血色守宮砂 

藍清音無奈輕嘆,縱身騰飛,同時雙掌蘊氣,擊拍向彪漢刺客。()

可殊不知,那彪漢一直暗暗留意藍清音的動靜,她這一出招,即是他的機會!

電光石火間,那刺客手中的利劍陡然回轉,不顧自己全身洞門大開,決絕地狠厲擊殺藍清音!

藍清音猝不及防,已來不及收勢,眼見只能與刺客同歸于盡!

眷霎時,“茲”的一聲,尖銳利刃穿透人體的駭人聲音頓響……

幾乎同時間,重重的“砰”聲大作,刺客中掌受襲,瞬間斃命。

“啊——”

肩驚恐的尖叫驀地響徹夜空。

“閉嘴!”藍清音對林淑妃冷冷一喝,左手攬住皇帝斜倒的身軀,右手疾速為他封穴止血。

皇帝臉白如紙,虛弱地扯了扯唇角,像是在苦笑,但下一刻就歪頭昏厥了過去。

他的胸口上插著一把利劍,直透后背,猩紅鮮血汩汩流淌,須臾就染紅他大半件錦袍。

藍清音神色沉凝,眸光幽暗,盯著他的傷口,心中分不清是何滋味。他竟舍命救她?他是不是瘋了?

等在皇帝的寢宮門外,藍清音的神情有些恍惚。已經一個時辰了,師父和太醫們還沒有出來,可見皇帝的傷勢十分嚴重。那一劍狠狠穿透他的肩胛,原本該是刺在她身上,原本該是她命懸一線,但卻是他代她擋了煞,消除了她的血光之災。這份恩情,太沉重……

旁側,亦在等候的還有林惜語。她緊緊咬著下唇,心中既憂急又憤恨。她恨自己剛才的慌亂不智,更恨皇上不顧一切救皇后的舉動。其實以她的武功,與一個刺客單打獨斗并不會落敗。她只是無法忍受皇上無視她的存在,才佯裝不支,希望他會來搭救她。然而他卻只記掛皇后的安危,甚至甘愿為她舍命……

沉穩的腳步聲漸近,打破了這壓抑的窒悶寂靜。

藍清音稍緩神,抬眸開口道:“范俠士,刺客可有活口?未央宮的情況如何?”

范統臉色不佳,硬著嗓子道:“有一活口,但也自盡身亡了。未央宮中無人傷亡,不過,皇后的寢居付之一炬。”

藍清音點了點頭,并不意外。現在回想起來,如果當時她身在寢居,也可以躲入密道避火。師父神機妙算,是否惟獨算漏了這一點?

范統堅毅的炯眸中難掩怒氣,再道:“這幫吃了雄心豹子膽的逆賊!若讓范某擒到幕后主謀,非將他碎尸萬段不可!”可恨今夜不是他留守凌宵宮,趕到時只來得及善后。如果他在,決不會讓皇上受傷。但更可惱的是,皇上竟為了一個失貞的女人奮不顧身?簡直匪夷所思!

藍清音抿唇不語,淡淡覷了林惜語一眼。

林惜語已從先前的驚慌中冷靜下來,且因心里思緒復雜,越發變得敏感。對上藍清音的視線,她直覺地冷瞪回去。皇后莫不是懷疑她林家?荒謬!誰不知林家山莊已歸附皇室,又怎會如此大逆不道!

藍清音無心理會林淑妃的情緒,轉而看向范統,平淡出聲道:“范俠士,你可還記得,你欠本宮一個賭注?”

范統頷首,面色一凜。這女子離經叛道,該不會提出奇怪刁鉆的要求?

藍清音直視他,徐徐清晰道:“此次皇上受傷,是為了救本宮。本宮希望,以后范俠士可以盡心護本宮周全。”她不愿再要皇帝的那一句承諾,與其繼續承他的情,不如改由范統替他履行諾言。

范統不知個中玄妙,只覺詫異非常。這根本不算要求,即使她不說,他也會做。畢竟,她是皇后,是皇帝的妻。

藍清音不再說話,低垂眼簾,斂去黯淡的眸光。丑時了,皇帝的傷勢到底如何?難道連師父的精湛醫術,都救不了?

約莫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雙扇寢門輕輕地打開,魚貫走出眾太醫。

“師父!”藍清音即刻上前,忙問道,“情形如何?”

“失血過多,但幸好沒有傷及心脈。”端木痕神色疲倦,似是運氣過度,清俊面容微微泛白,頓了頓又道,“雖已無性命之憂,但是少不得要臥榻半月。而且月余之后,左臂還是不可使力,諸如拉弓射箭之類的事,恐怕要待半年之后才能做得。”

“嗯。”藍清音輕應了一聲,心底滑過一絲異樣。師父既能事先預料變故,為何不親自相救,而要她來凌宵宮?師父希望她與皇帝之間的糾葛越來越多嗎?

“清音,方才我給皇上輸了真氣,天亮前他應該會清醒,你進去照看吧。”端木痕淺淡揚唇,笑得云淡風輕,只是黑眸中一片冰涼孤寂,晦暗如潭死水。他親手撮合她和皇帝,是為了保她將來平安渡過命中的大劫。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抉擇,無悔無怨。可是,為什么心這般痛?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藍清音凝視他,鼻尖莫名一酸,眼中浮起霧氣。師父永遠是這樣儒雅淡泊,她觸摸不到他的溫度,看不透他心底的感情。他對她,有情嗎?似乎有,又好像沒有,如夢似影,縹緲無著。

幽然低嘆,她舉步踏入寢門。

林惜語搶在她之前,提起裙擺急奔而去,卻被里間的內監攔下。

“你竟敢阻攔本宮探望皇上?”林惜語怒目圓睜,氣急攻心。短短幾個時辰,她受的氣,比這一年加起來還要多!

“奴才不敢,只是太醫們囑咐,皇上需要靜養。”內侍太監畢恭畢敬地回道。

藍清音正好聽到末尾半句,頓住腳步,溫聲問道:“本宮也不可進去?”

那內監露出為難的表情,只謙卑行禮,不答話。

林惜語見藍清音亦碰了軟釘子,心里稍覺舒暢了點,冷哼一聲,甩下一句話,便就傲然離去:“本宮待到天亮再來!”

她的身影漸遠,內監忽然躬身曲膝,恭敬道:“皇后娘娘請——”

藍清音暗暗驚訝,隨著內侍太監走入內堂偌大的寢房。

宮燈高懸四角,光線明亮,照射在雕龍大床上。皇帝靜靜地躺著,緊閉雙目,面色蒼白,氣息微弱。

藍清音走近龍床,無言地凝望著他。他俊朗的眉宇間有一道很深的皺褶,仿如刀刻斧削,即便此刻未皺眉也有淡淡的印痕。

她坐于床沿,伸手輕輕撫上他的眉頭,想撫平那印痕。青蔥指尖劃過,復又收回,最終只是一聲低嘆。叫她如何相信,他救她并不存絲毫私心?他是立志建霸業的人,豈會做不經思考的愚蠢事?可是,不論他的出發點是什么,他終究以血肉之軀為她擋了致命一劍。這是不爭的事實。

內侍太監悄然退了出去,寬敞的居室愈加寂靜無聲。

藍清音望著皇帝半晌,低語自問:“救命之恩,你希望我怎樣償還?”

“以心相許。”冷不防的,一道沙啞嗓音低低響起。

藍清音一怔,見皇帝緩緩睜開眸子,定定地對上她的眼。他的聲音雖尚虛弱,但眼神明朗澄澈,顯然早已清醒。

她不禁微惱,氣自己心神不定而未察覺,亦有些氣師父竟沒有實言相告。

“救命之恩,以‘心’相許,可好?”皇帝重復了一遍,唇角揚起一抹淺弱的笑容。

“皇上可有哪里不適?要不要請太醫再來看看?”藍清音只作不聞,顧自問道。

皇帝從錦被底下伸出右手,尋到她的柔荑,輕柔握住,低低嘆息:“不用了,朕只是覺得很累,眠一覺就好。”

藍清音心生不忍,柔了聲線,輕聲道:“皇上安心睡,臣妾在這里守著。”

他慢慢閉上眼睛,低啞道:“上來躺著。”

她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俯身脫去繡花宮鞋,合衣上了龍床。

他一直握著她的手,沒有松開,閉著眼口中喃了一句:“朕的龍床,沒有任何女子睡過。”

藍清音身體一僵,略用力抽出手,淡淡道:“說話費神,皇上受傷體虛,快好好歇息。”

“嗯。”皇帝低應,已是漸入睡眠的混沌狀態。

“皇上,為何要救臣妾?”隔了良久,藍清音輕問,語氣柔和似勸誘。

“救是一定要救的……”皇帝半睡半醒間,含糊答道,“卻救得令朕自己也意外……”

“為什么覺得意外?”藍清音再接再厲,柔聲追問。

“因為……”不清不楚的兩字之后,便鴉雀無聲,皇帝大抵已徹底陷入沉睡。

藍清音無語側望他。他英俊的面容,帶著濃濃的疲憊和虛弱,卻因此少了平日的鋒芒銳氣,看起來倒像一個不設防的少年,憑添了幾分孩子氣。他說,救是一定要救的,即是他早有謀思。又言,救得意外,是否指那一瞬擋劍的本能反應?

她輕輕搖頭,不欲再深思。無論如何,他都休想迷惑她,要她以為他愛上了她。

翌日,皇帝強撐著上朝,返回凌宵宮時幾近虛脫,臉色慘白得駭人,一沾床便就沉沉昏睡。

藍清音安靜地看著太醫們來了又去,始終未發一語。一夜的時間,足夠她想明白了某些事情。刺客潛入未央宮,她尚可理解。但為什么連皇帝的寢宮也有人埋伏?若說是廣撒漁網,未免太冒險。況且,皇宮是何等守衛森嚴的地方,刺客竟能三番兩次作亂,其中難道沒有蹊蹺?

“皇后娘娘,刑部尚書韓大人求見。”內侍太監輕著嗓子稟告。

“莫擾皇上,本宮去看看。”藍清音低聲回應,看了龍床上昏迷不醒的皇帝一眼,便舉步而行。皇帝不顧傷勢堅持照舊上朝,大概是因為擔心引起朝堂恐慌。如果此次的一切是皇帝擺的局,那他付出的代價會不會太大?

前殿廳堂中,韓律一臉肅穆,靜立等候。

藍清音見到他,下意識地蹙了蹙眉,心里沒來由的不舒坦。

“微臣參見皇后娘娘!”韓律揖身行禮,態度比之前恭謙了不少。

“免禮。”藍清音淡淡開口,“韓大人,可查到線索了?本宮的寢居遭人放火,皇上遇襲,是否同一幫人所做?”

韓律站直身子,眼中隱約浮現一絲欽佩,沉聲道:“回皇后,微臣確實懷疑并非同一幫人所為。”

“韓大人為何有此推斷?”藍清音不著痕跡地掃過他年輕俊秀的臉龐,暗思,為什么她無端有種預感,這人會給她帶來麻煩?

“昨夜在未央宮守職的禁衛軍擒到一名放火刺客,雖然那刺客亦是自盡身亡,但所服之毒與襲擊皇上的刺客并不相同。”韓律有條不紊地分析,語氣漸顯意氣風發,“還有,微臣發現,放火刺客黑布蒙面,而潛伏凌宵宮的刺客沒有蒙面。”

藍清音微微一笑,贊賞道:“韓大人縝密心細,觀察入微。”

“皇后謬贊,微臣只是盡己本份。”韓律略低首,卻未能掩飾住泛紅的耳根。

藍清音心頭驀地一突,這位尚書大人該不會對她起了綺思?她與他不過三面之緣,且身份懸殊,他好大的膽子!

靜默片刻,她才出聲再問:“韓大人還查到什么?”

韓律抬起頭來,遲疑了會兒,答道:“那蒙面黑布……是織錦。”

藍清音點頭,靜待他說下去。

“是御賜的織錦。”話已開了頭,韓律也就不再吞吐,利落直言道,“且是賜予林家山莊的云織錦緞。內務府翻查過記錄,金陵織錦甚少是純黑無金邊的布料,只有年前獻上過十匹。后來皇上全賜給了林家山莊。”

“如此說來,林家有嫌疑?”藍清音不禁皺眉,誰會蠢得拿皇帝御賜的布料裁作蒙巾?

“尚無切實證據,微臣不敢妄下定論。”韓律也暗暗皺起劍眉,他本不該和皇后說這么多,但自從上次發覺她非一般閨閣女子柔弱楚楚,他就不自禁地想聽聽她的見解。

“那就有勞韓大人繼續費心追查。”藍清音卻不發表任何意見,只道,“皇上正在歇息,待皇上醒來,韓大人再來覲見吧。”

韓律不由失望,但垂眸未多言,行禮退下。

藍清音折回內殿,邊走邊思索,如果真是兩路人馬,情況就有點復雜了。一方明顯沖著她而來,并且順便栽贓林家,想要一箭雙雕。而另一方,相對神秘,難估其目的,更難猜測幕后主使人。

剛走了幾步,就聽身后一道溫潤嗓音響起:“清音。”

她轉頭看去,露出淺淺笑容,應道:“師父來了。”

“皇上可還好?”端木痕一夜無眠,但仍是神清氣定,眉目溫和俊雅。他習慣了深藏情緒,這么多年,或許早已成為一種本能。

“氣虛昏迷。”藍清音簡單答話,輕嘆一聲,舉眸望他,“師父,為何昨夜要清音來凌宵宮?”

“因為你有血光之災。”端木痕眼神淡然平和,溫言道,“師父知曉破解之法,怎能不告訴你?”

“沒有別的破解方法嗎?”她輕輕地問。

“沒有。”端木痕回得篤定,心底卻似被尖銳棉針狠狠扎了一下。其實并非沒有,他亦能為她擋煞。可是,她和皇帝若不共患難,如何見真情?沒有真情,將來如何和平共處?

“真的沒有?”藍清音執著追問。

“沒有。”端木痕語氣不變,淺淡笑道,“清音,你連師父都不信任了嗎?”

她搖了搖頭,勉強一笑,道:“無論發生什么事,清音都會永遠相信師父。”

兩人靜靜對望,視線交錯,一時皆是無語。

良久,端木痕率先移開目光,平緩道:“皇上失血體弱,可能會發起高熱。這里有一瓶益氣清熱丸,你拿去備著。”

他將手中藥瓶遞給她,便轉身離開,步伐堅定,不曾回頭。

藍清音注視著他清瘦挺拔的背影,唇角揚著的弧度一點點垂下,無力而黯然。

她重新舉步,入了內殿寢居,坐于床畔,宣退侍立宮女。

龍床之上,皇帝靜躺著,俊容慘淡,薄唇泛白,氣色極差。

她抬手探了探他的額頭,輕聲嘆息。果然發熱了,雖是受傷后的正常現象,但終是種煎熬。

她倒出一顆藥丸,塞入皇帝口中,但他卻吞咽不下,濃眉不適地緊皺起來。

“皇上?”她輕喚,順著他的胸膛拍撫著。

他未醒,一陣猛咳,口中丹丸嘔了出,滾落床沿。他的額上不斷冒出冷汗,無意識地扭動著身軀,嘴唇微張,似呼吸又似欲語。

“皇上?可是做夢了?”她輕拍他的面頰,想把他從夢靨中叫醒。

但他毫無反應,身體開始有些微的抽搐,像是被噩夢纏身痛苦至極,嘴里斷續吐出幾句含糊不清的囈語。

她最初沒有聽清,慢慢的才聽清楚。

“父皇……母后……兒臣什么也不要……為什么要兄弟相殘,為什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薇兒……朕對不起你……薇兒,不!不要劃下那一刀,不要這樣懲罰朕!”

“德妃,別怪薇兒……一切都是朕的責任,你若要索命就索朕的命吧……”

藍清音靜默聽著,握緊他胡亂揮舞的雙手,希望他平靜下來。

他漸漸不再夢囈,但身體猛然一震,發出一聲凄厲叫聲:“清音——啊——”

她倏地一驚,忙伸手點了他的睡穴。他終于慢慢平靜,不再渾身顫抖,但是臉上猶余留痛苦之色。

他最后夢見了什么?藍清音困惑地想,莫非是夢見她刺殺他?可是,他之前硬生生受了那透背的一劍,也并未厲喊,只隱忍地悶哼了一聲。還有什么事比面臨死亡更痛苦?

她定定凝望著他,扯了扯唇,掠起一抹苦笑。這世上比死亡更痛苦的事,于她來說,是身不由己,心亦不由己。那么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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