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好機會,她不會放過。()閱讀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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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清音取來一顆解蠱丹,塞到皇帝口中,再灌水迫他咽下。
皇帝被水嗆著,咳了幾聲,但并未清醒。
藍清音坐在榻畔,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緩緩抬起手,撫上他微涼的俊臉。指尖劃過他的入鬢長眉,沿著高挺鼻梁順下,最后停在他緊抿的薄唇上。
均上天真是厚待他,予他睿智的頭腦,且予一副好相貌。英挺輪廓如刀刻,棱角分明,又不失俊美優雅。
不過她一直認為,上蒼公允,賜福的同時,亦會給人遺憾。譬如她自己,天生心疾,無法根治。那么他呢,他的缺陷是什么?
她收回手,淡淡微笑。
齲皇帝原本泛白的唇色,漸漸變得紅潤。但卻不是正常的色澤,而是近乎妖異的緋艷。
她不會這么愚蠢,在此刻殺了他。但眼下這個機會,難逢,她若不把握,未免太浪費了。
只過須臾,皇帝的唇色淡了去,不再顯得異常。
她只能給他下這種毒,因為惟有此毒不易被察覺,要待到毒發前的十二個時辰才會發作。而毒發的時間,在一年之后。
藍清音靜靜地望著他,眼露無奈,無聲道:不要怪我手段卑鄙,如果一年后我還活著,我會給你解藥。
凝視半晌,她站起,出了寢居。心情莫名有幾分窒悶,如今她似乎有了兩個約定期限。一個是與師父,另一個是與皇帝。前者隱晦不明,后者她獨自掖藏。
去往大殿,檢驗吏正在驗尸,刑部尚書韓律站在一旁,俊秀面容十分冷峻。
看見藍清音前來,韓律躬身一揖,冷冷淡淡道:“微臣參見皇后娘娘。”
“免禮。韓大人,可查出些許端倪了?”藍清音淺笑覷他。這位年輕的刑部尚書,一如既往的高傲。
“回皇后,微臣方才盤問過未央宮中的全部宮女太監,據初步推斷,刺客大約四到六名。他們的目標,可能是偏殿。”韓律語氣恭謹,但轉而道,“刺客大膽潛入皇后宮中,定是有人指使,微臣會全力緝查,請皇后放心。”
藍清音唇邊笑意漸濃。他的眼中難掩傲慢,語速那般緩慢,像是怕她聽不懂一般。毋庸置疑,又是一個看不起女子的大男人。他明顯懶得與她討論案情,若她不是貴為皇后,估計他連一句話都不屑回答。
她也無意刁難他,顧自盯著檢驗吏手起刀落,解剖那具尸身。
血肉模糊的場面,她只當等閑。反倒是韓律皺了皺眉,開口道:“此處血腥,皇后請回內殿。”
藍清音沒有看他,一徑注視著地上的那攤黑血,口中隨意道:“本宮要韓大人在未央宮驗尸,就是想看看刺客服了何毒自盡。”
見她果真無懼,并非惺惺作態,韓律的臉色稍霽。雖然他不滿皇后強留刺客尸首在此,但也無可否認,一個女子有此膽色,實屬難得。
檢驗吏做事非常仔細,從刺客所穿的衣料,到指甲毛發,再到咽喉內臟,驗得巨細無遺。
半個時辰后,檢驗吏一臉嚴肅地站起,雙手血淋淋地垂著,恭聲道:“稟皇后娘娘,尚書大人,此刺客死于孔雀膽之毒,看其尸身,確是自盡而亡,并無異常。”
藍清音大感吃驚,驗了半個時辰,就這個結果?這不是一眼就可看出的么?
韓律似也有同感,略有不悅道:“還有其它線索嗎?”
那檢驗吏一板一眼地回道:“回尚書大人,卑職留意了刺客的蒙面黑巾,顏色雖不起眼,但實則是產自金陵的織錦。”
藍清音這才滿意地頷首。她也注意到了,刺客身穿的黑色錦衣與蒙面黑巾,布料并不相同。也許,這蒙面黑巾,是一種門派標志。能用昂貴的織錦,可見幕后人身份尊貴。如此看來,林家山莊的嫌疑很大。
不過,一般死士會用的毒藥,多是立時斃命的劇毒。孔雀膽毒性雖強,卻要一刻鐘后才會毒發身亡。如此手法似乎不夠專精,不排除有人刻意以織錦黑巾嫁禍林家的可能性。
藍清音緘默沉思,忽聽一道低沉的嗓音趨近。
“皇后毋須憂心,此事就交由刑部處理。”
她轉頭看去,皇帝已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正大步走來。
“參見皇上!”殿中各人齊聲道。
藍清音盈了盈身,然后走向皇帝,挨在他身側輕聲道,“皇上可有覺得不適?臣妾剛才給皇上服食了解蠱丹。”
皇帝淡淡點頭,眸光深沉幽暗,睨她一眼,并不言語。
藍清音心中暗驚,難道他真是故意試她?如果是這樣,為何還讓她順利對他下毒?
皇帝勾了勾薄唇,隱含嘲諷,附在她耳畔低聲道:“朕大意了,竟叫人暗算。”
藍清音一震,舉眸看他,說不出話來。
可皇帝卻又接著道:“朕這次微服出巡,半路遭人圍堵,朕懷疑宮中出了內奸。”
藍清音斂眸,暗自定了定神。自嘲地想,原來他所說的被人暗算,并非指她,她卻做賊心虛。她對他,何時變得如此心慈手軟?竟覺愧疚?
皇帝不再多說,望向韓律和檢驗吏,朗聲道:“刺客膽大包天,竟敢潛入未央宮,朕命爾等速速查出幕后主使!”
“臣遵旨!”韓律恭敬應聲,眼角不自覺地瞥向藍清音。
藍清音對上韓律的目光,不禁感覺怪異。沈尚書的眼神,矛盾而復雜。像是輕蔑中帶著欣賞,又像強自壓抑下那份欣賞之情。隱約中她無端有了一個預感,這個韓律,或許會帶給她不少麻煩。
皇帝又道:“朕要去一趟太醫署,皇后陪朕一同去。”
“是,皇上。”藍清音恭順應道,心底不免有些忐忑。她雖不把其它太醫看在眼里,但師父一定會發覺皇帝中了毒。師父并不知是她下的毒,萬一他脫口而出,她該如何應對?
兩人同坐攆車,皇帝側轉身子,直勾勾地盯著她,一瞬不瞬。
藍清音心中不安,勉力壓下,微笑開口道:“為何皇上不宣太醫前來,而要親自駕臨太醫署?”
皇帝目光不移,銳利深沉,薄唇中緩緩吐出一句話:“方才大好機會,皇后怎么不把握?”
藍清音微怔,疑問:“皇上所指的機會,是什么?”
皇帝長眉斜挑,冷睨著她:“現下沒有旁人,皇后不必故作懵懂。”
藍清音暗吸一口氣,摒除雜念,舉眸與他對望,正色道:“臣妾確實明白,但卻不懂皇上因何要一再試探臣妾。難道皇上認為臣妾會狠下殺手?繼而背著弒君的罪名逃亡天涯?”
皇帝嘲諷輕笑:“清音,你當真沒有動過此念?”
藍清音只是搖頭,不欲解釋。她如何想,他心知肚明,那么又何必咄咄逼人追根究底?他到底想要聽到什么答案?
皇帝忽然長嘆一聲,似乎分外無奈:“朕拿自己的命去賭,清音,你可知?”雖然他暗留一手,但確是賭了一把。此舉明明不智,因為她根本不值得信任。為什么他還要做沒有意義的事?為什么還想給她澄清的機會?
“皇上之前出宮,遇上了什么樣的事?”藍清音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
皇帝眸光一沉,陡生銳芒:“朕此次微服出宮,知道的人并不多。”
藍清音不由蹙起眉頭。他該不會以為是她出賣他?
“朕只帶了小范和幾個心腹外出,除了皇后曉得之外,沒有其它人知道。”皇帝不緊不慢地又道。
“皇上懷疑臣妾?”藍清音直言不諱地問。
“朕也不愿懷疑皇后,奈何事情如此巧合。”皇帝微瞇起眸子,冷光閃耀。
“皇上,捉賊要拿贓,臣妾無辜,還望皇上明鑒。”藍清音直視他,眼神坦蕩。
皇帝不接話,唇角輕輕揚起,一派諱莫如深。
藍清音內心無懼,不再追問。她沒有做過,他若硬要栽贓在她頭上,那便是欲加之罪。
攆車內,兩人皆沉默了片刻,皇帝才又慢悠悠出聲道:“為了皇后的安全著想,朕決定,派一隊禁衛軍常駐未央宮外。”
“蒙皇上憐恤,臣妾感激不盡。”藍清音客套地謝恩。不知為何,心底那股不詳的預感,始終揮之不去。
漸近太醫署,皇帝突然傾身靠近她,在她耳邊溫存摩挲,半晌,低低地道:“皇后一定早已查出素妍的身份。其實,這次暗算朕的是北頤國人,不過喬裝成西覃國人士。”
藍清音心頭大震,所有謎團豁然間得解。竟是父皇所為!她早前要父皇派兵,佯裝北頤國騎兵,此次父皇便干脆再趁勝追擊,欲讓北頤國無翻身之地。卻又怕夏候瑾然起疑,就再多弄一層玄虛,喬裝成西覃國人。可是,究竟誰泄露了皇帝微服出巡的消息?小月?
她正陷入冥思,忽覺耳畔溫熱泛癢,側眸一看,竟見皇帝細細親吻著她的耳垂。一股熱浪剎時侵襲上她的臉頰,如被火燒,頰紅似云霞。
“皇上!”她羞惱低喝一聲,“快到太醫署了!”
皇帝不理會,沿著耳根吻下,薄唇印在她的肩胛處,眼見就要撩開衣襟。
藍清音大驚失色,腦中靈光一閃,驟然明白他為何有此突兀舉動!他定然已猜透一切,暗怒于心,可又苦于沒有證據,因此愈加心恨難平,便要以男女原始之事懲罰她!
眨眼間,襟扣已被他解開,香肩外露,雪肌如白玉。
藍清音驚怒交集,用力推他,壓低聲音斥道:“皇上要在攆車上行此孟浪之事?”
皇帝輕咬她肩頭一口,抬起眼角覷她,眸光異常邪魅:“有何不可?朕乃九五之尊,有什么事不可做?”
藍清音強抑心中情緒,柔了嗓音,勸道:“皇上,不如等回了未央宮再說?”
皇帝慵懶睇她,忽地一手掀開錦簾,對著外面命令道:“攆車停在太醫署外,你們都給朕退到百丈之外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是,皇上!”抬攆太監及隨行宮婢恭聲應道,不敢有半句贅言。
片刻后,攆車停下,眾人散去,只余一片凝滯死寂。
藍清音暗暗握緊拳頭,舉目瞪著他。他要羞辱她?而且要在離師父最近的地方羞辱她!
皇帝瞇細了幽眸,語聲透寒:“藍清音,朕的命,被你把玩在股掌之間,你可覺得意?”
藍清音不語,一味防備地盯著他。
皇帝唇角一勾,劃出一道冷冽弧度。猝然不及防的,他朝她欺身壓下,厚實雙掌箍住她纖細的脖子。
他并沒有使力,只是居高臨下地睥睨她,清晰徐緩地道:“如果不是朕隨身帶著解蠱藥,今日就已經死在宮外。借刀殺人,可謂高招。”
藍清音心念一動,恍然大悟。原來他之前已經自行解毒,他來她宮里時,只不過是余毒未盡。他想試她會不會再補上一刀,卻沒料到她用了無嗅無味的毒。他過于自信,因而才會著了她的道,至今未察覺。這可算是他自作孽?
“無話可說了?”皇帝的聲線越發森冷,俊容鐵青,額上竟暴出青筋。
藍清音隱隱感到詫異。以他一貫內斂深沉的性格,怎會這樣喜怒形于色?就算真是她設計害他,他也應該早有心理準備。現在他卻似乎十分痛心疾首?
見她靜默無言,連解釋都不愿意,皇帝心火頓起,手掌收緊,勒牢她的咽喉。
藍清音受制于他,但一聲不吭,右手暗蘊內力,蓄勢待發。
她白皙的臉龐慢慢漲紅,但眼眸依然明亮耀人。
皇帝緊緊盯視著她,瞳眸中泛起幽藍波光,似海濤洶涌,詭譎危險。
他的手勁沒有加強,反而逐漸放了開。藍清音暗松口氣,可下一瞬他驀地俯下頭,攫住她的唇!
他的動作猛烈而狂肆,發狠地嚙咬她的唇瓣,毫不留情。像是滿腔怒氣亟需發泄,又像是內心情緒復雜,無法分辨,只能借由身體尋找出口。
藍清音渾身僵硬,緊緊抿閉嘴唇,無論如何都不肯被他的舌撬開。胸腔內有一股強烈的羞憤感,不停躥動升騰,難以按捺抑制。
皇帝原本已是慍怒,見她如此反應,怒火更盛,不經思慮地張口一咬,生生咬破她的粉唇!
淡淡的血腥味頓時彌漫開來,兩人唇間染上殷紅。
皇帝并未因此就罷手,右掌固牢她的后腦,薄唇輾轉吸吮她唇上的傷口,混血吞咽,其間半分都未抽離開,反而越發施力蹂躪。
藍清音吃痛,掙扎幾下,卻被他扣在腰間的左手鉗緊,動彈不得。
他的舌尖舔過她的唇瓣,強硬地要探入,力猛勢悍,猶如攻城略地,不遺余力的霸道猛烈。
她奮力堅守,貝齒沒有絲毫松動,牙根因過于用力而發出喀喀微響。
皇帝眸中異光忽閃,突然在她腰上一掐,趁她本能欲呼時攻占她的檀口。
他獨有的陽剛氣息侵襲而來,藍清音骨子里的反叛被他徹底挑起,心底涌現滔天憤怒,齒尖倏地閉合,狠狠咬住他狂肆的舌!
驀然一瞬間,兩人再無一絲動靜,駭人的死寂籠罩著整個攆車之內。
大抵只是須臾,藍清音卻覺得過了很久,她松開口時,才發現嘗到濃重的血味。
皇帝坐正了身姿,冷冷看著她。他的唇角逸著血絲,目光森冽如冰,寒氣逼人,但又似藏著烈火,熊熊灼人。
良久,皇帝面無表情地抬袖,拭去嘴邊血漬,譏誚地冷睨她,極為緩慢地開了口:“這般堅貞,為了誰?”
藍清音拉好微敞的衣襟,抬眸看他,冷漠回道:“皇上在質問別人之前,是否應該捫心自問。”
皇帝的臉色森寒至極,聲音愈加冰冷無溫:“如若現在不是在太醫署外,你會如此貞烈反抗?”
藍清音怒到極點,反揚唇而笑:“皇上未免本末倒置。身在何處并不重要,重要是的皇上的態度。這樣激烈的纏綿方式,臣妾承受不起。”
“怨朕不夠溫柔?”皇帝冷笑,眸中閃動陰鷙光芒,話語邪肆帶狎意,“如果溫柔能夠虜獲皇后的芳心,朕倒愿意一試。”
“皇上的溫柔,令人惶恐,分不清是否夾藏鋒刺,傷人于無形。”藍清音暗攥雙手,心中默道,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并非她不敬,是他太過分!
皇帝忽地輕笑,語氣卻越發凌厲:“你想要的溫柔,可是暖若春風的煦拂?”
藍清音冷然仰起下巴,硬聲道:“皇上想說什么直說便是,何必迂回。”
皇帝嘲弄地勾起薄唇,一字一頓道:“今日朕就開誠布公與你說個明白。”
藍清音直視他,無畏無怯,靜待他的下文。
“疆域分界地,我朝駐軍之營被北頤國突襲,你莫說你毫不知情。”皇帝眼光冷峻,直射向她,“朕出宮被暗算,你莫說與你毫無關聯。解蠱藥效果不佳,不能即時清除蠱毒,反卻令人身軟無力,你莫說你未曾動過手腳。”
他一口氣給她下了三條罪狀,藍清音聽著連連嗤笑,反唇駁道:“皇上一世英明,現今怎倒糊涂起來了。臣妾身在皇宮深苑,如何與邊疆戰事扯上關系?再則,解蠱藥的事,臣妾從頭至尾都沒有參與研制,皇上要問罪,大可囚起太醫署全部的太醫,仔細盤查,追究失職。其三,皇上出宮遇襲,若是臣妾背后指使……”她傲然一笑,接著道,“不是臣妾狂妄自大,如果臣妾真的要出手,決不會這般漏洞百出。”
皇帝沉默,幽眸微瞇,掃過她如蒙霜的清冽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