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守宮砂032 陪你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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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陪你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云輕笑  分類: 言情 | 云輕笑 | 血色守宮砂 

一陣晚風吹起,掠動他淺灰色的素袍,衣袂飄揚,卻更顯寥落惆悵。()閱讀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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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神醫,皇上有令,皇后鳳體違和,不見任何人。”守門老太監為難地看著他。

“煩請公公通傳一聲。”端木痕向來不強人所難,此次卻異常堅持,駐足不移。

“可是……”老太監遲疑不安地搓了搓手,這位端木神醫是皇后娘娘的師父,身份特殊,但皇上就在寢居里,且又下了口諭,不許打擾,這該如何是好?

均“公公看何時適合,再去通傳吧。我在這里等著無妨。”端木痕溫和地笑了笑,走至朱色大門旁,負手而立,預備長等。

老太監皺著眉頭,焦躁地踱步,苦思何時才是適合的時候。

天空中,烏云蔽月,漆黑無光。殿檐上懸掛的宮燈,照著人影,搖曳綽約,忽明忽暗。

齲端木痕深深嘆息,但愿,清音不會后悔。

夜色深沉如濃墨,涼風陣陣,刮得漸急,驚雷乍響,驟然間下起傾盆大雨。

大風從窗口灌入寢房內,柔紗帳幔被吹得翻卷紛飛,簌簌作聲。

皇帝走去關上窗,折身回到鳳床畔,低低一嘆,溫聲道:“清音,你老實告訴朕,為何愿意這樣做。”

藍清音裹在錦被里,露出虛弱的笑容,輕聲回道:“如今邊疆戰事吃緊,有許多事需要皇上勞心勞力,若沒有強健體魄,如何運籌帷幄,處理軍政?”

皇帝坐至她身旁,英挺眉宇微皺,目光慢慢銳利起來,似芒刺直射向她:“有一位這樣賢良的皇后,是朕的幸運。”如果她不存其它心思,確實是他的福氣,只可惜……

藍清音舉眸對上他深邃的眼,心中透亮,淺淡地笑了笑,道:“皇上,雖然臣妾有私心,希望皇上記得臣妾的付出。但是,臣妾也真心想看到皇上一舉滅了西覃國。”

皇帝稍斂銳色,替她掖好被角,柔了嗓音:“你損了元氣,好好睡一覺,朕在這里陪著你。”

“嗯。”她微笑地閉眼,口中卻促狹道,“皇上在一旁盯著,臣妾怎能安心入眠。”

“有朕守著,還不能安心?皇后實在難伺候。”他低聲輕笑,溫柔地拂開她額前散落的發絲,修長手指順勢撫摸她微涼的臉頰。

“皇上不倦嗎?”她翻了身,背對著他,懶懶問道。

“朕還有折子未批,等你睡著,朕就要回御書房。”他凝視著她秀美的側臉,心生一絲感嘆。這般溫馨寧和的氣氛,似兩人契合無間隙,卻仿佛鏡花水月,經不得深究。

倘若她的內心與外表一樣,柔情似水,那多么令人舒心。可若真是如此,無棱無角,她也就失去了獨有的風采魅力。何謂世事難兩全,眼下情景便是。

“皇上有事待辦,就去吧。臣妾眠一覺,明日起來就會精神抖擻了。”她聽著窗外急促的雨聲和他沉穩的呼吸聲,暗自悄然睜開了眼睛。

她之前剛剛心疾發作,又緊接著為他渡毒,只怕夜里會發起高熱。

她必須請師父過來一趟,可是她下意識里不愿師父和皇帝一同看著她受病痛煎熬。

“朕擔心你體虛發熱。”他頓了頓,柔聲再道,“不如請端木神醫來為你診一診脈?”

“夜深雨大,不用煩擾師父了。”她才婉拒,就聽寢居外有人輕輕地叩門。

“啟稟皇上,端木神醫求見,不知……”

話未完,皇帝已揚聲道:“宣!”

藍清音躺著不動,聽見皇帝移步到外間。過了片刻,隔著屏風傳來幾句對話。

“參見皇上。”這是師父一貫溫潤無波的聲音。

“端木神醫來得正好,皇后鳳體欠安,就有勞端木神醫診脈開方了。”皇帝的語氣散淡,亦是波瀾不驚。

“皇后可是舊疾復發?”

“是,且為朕渡了寒毒,現下身子甚虛。”

“這里有一瓶補血丸,請讓皇后服下,每日一顆,可養氣補身。”

藍清音默默聽著,心里有幾分訝異。師父似乎在避嫌?連親手為她把脈都迂回拒絕?

思索間,又聞皇帝低醇的嗓音響起:“無需診脈就可開藥,果然不負神醫之名。”

端木痕淡淡笑道:“皇后的心疾,無藥可醫。端木痕學醫不精,無能為力。再加上寒毒,恐怕縱使神仙下凡,也束手無策。皇后甘愿為皇上犧牲至此,著實令人欽羨。”

“哦?”皇帝拉長尾音,似有疑惑一般,謙遜問道,“朕對醫道一竅不通,不知皇后若兩病齊發,會有何后果?”

“輕則昏迷不醒,重則喪命。所以,皇后平日要多加保重,萬不可感染風寒。”

“如此嚴重。皇后對朕這般情深意重,倒叫朕內疚了。”

“皇上,請恕端木痕唐突說一句。百年修得共枕眠,這是緣分,望皇上和皇后珍惜良緣。”

而后便聽端木痕告辭離去,未作多留。

藍清音無聲一嘆,復又輕輕閉上眼睛。原來,師父走這一趟,是為了助她一臂之力。

他把關系撇得這樣清,可有想過她的感受?他把她推向皇帝的懷抱,可有想過她的意愿?

師父從前總是說,天意不可違,但為什么不想想人定勝天?

他這樣的幫助,她又怎么可能感到歡喜。

心底有股酸澀冒上來,她蜷身側臥著,一動不動。

鳳床前,皇帝安靜地凝望她,良久,才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清音,是否有一種被最親的人遺棄的感覺?”他的聲線低沉柔和,如羽毛輕掠過她的耳畔。

她不出聲,似已入睡的沉默。

“清音,朕說個故事給你聽。”他坐下,半倚床頭,目光飄遠,顧自低聲道,“當年,母妃深得父皇喜愛,榮寵風光無人可及。但父皇早立后位,就算母妃再得寵,也不過是一介嬪妃。宮闈爭斗,數百年來皆相同。因朕是皇長子,母妃恐他人暗施毒手,便想將朕過繼給當時的何皇后。何皇后無所出,膝下無子嗣,也就欣然接受母妃的提議。”

藍清音靜靜地傾聽著,心中有些詫然。當今太后是皇帝的親母,她一直以為他是嫡出,然則其中另有故事?

“那時,朕六歲,懵懂不知事。母妃牽著朕,送到何皇后面前,說,從今往后,朕就住在何皇后宮中,要喚何皇后為母后。”他的聲音越發低了下去,難辨情緒,“六歲小兒,只覺被至親的娘親拋棄,天地變色。那一刻,連哭泣都忘記了,怔仲癡愣,呆呆地看著那一雙溫暖柔軟的手松了開,決絕地轉身遠去。”

藍清音的眼前仿若浮現一個俊秀的小男孩,挺著單薄的背脊,緊抿著嘴唇,目光凄哀,雖然沒有流淚,但心里卻已在嘶聲悲泣。

他自嘲地笑了笑,繼續道:“那時候朕不懂,母妃比任何人都更心痛。朕怨恨了母妃多年,直到親身經歷那些勾心斗角的齷齪事,才恍然明白。有時是真心為一個人好,才狠下心腸去傷害。”

聽至此,藍清音亦豁然領悟。他說這個故事,竟是為了開解她。

后來的發展如何已不重要,無非是何皇后病薨,他的母妃上位為后。

現今太后長居武夷山庵堂,甚少回宮,想來必是因為當年歷經宮廷爭斗,身心怠倦,才尋求一地清凈。

“清音。”他輕喚她,俯過身子,親吻她的額角,“朕也認同端木痕的那句話。百年修得共枕眠。這是緣分。”

她始終沒有睜開眼睛。他將藥瓶擱在枕邊,不再擾她,離開了寢居。

一室寂靜,只聞窗外風聲颯颯,滂沱大雨拍打著樹葉,沙沙作響。

她輕輕轉過身,拿起枕畔的白玉藥瓶,怔怔注視著。在這暗流詭譎的九重宮闕之中,緣分,是良緣,還是孽緣?

她依舊相信,師父是為了她好。只是這種方式的好,她覺得無法承受。

倒出一顆藥丸吞下,她揚起一抹苦澀的笑。皇帝似乎也開始對她好,但他的好,她卻不敢相信。

世事太奇妙,她發覺自己猶如命盤上的一顆棋子,一再地想要努力把握走向,卻一再地身不由己。

端木痕給的自然是良藥,藍清音一夜好眠,并未感染熱疾。

此次安然度過,但何時會病發,卻是難以估計。

漫不經心地吃著早膳,她面上帶笑,自我解嘲地想,反正她宿疾在身,本就禍福難料,再添一樁,也無妨。

“娘娘。”靈月匆匆進來,關緊寢門,壓低嗓子道,“奴婢照娘娘吩咐,去請端木神醫為素妍把脈,發現脈象的確有異常。”

“有何異常?”她抬起頭來,目光一凜。

靈月靠近,附在她耳畔細聲低語:“端木神醫懷疑,素妍服下一種秘藥,故而才有喜脈的假象。”

藍清音不語,眼神越發清冷。她的醫術不如師父,師父說有異狀,就定然無錯。

現下確定了這條線索,她已是完全明白,夏候瑾然不惜以龍脈之名,讓素妍在后宮擁有一席之地。將來她若稍有不慎,犯錯失勢,素妍就會取代她的皇后之位。

而夏候瑾然,無論如何也都不會有損失。即便以后沒有了南岐國這個盟國,他也還能有北頤國相助。

“娘娘。”靈月附耳繼續悄聲道,“請允奴婢去殺了素妍,就算賠上奴婢這條命,奴婢也無怨。”

藍清音淡淡一笑,只道:“斬草要除根。”

靈月不解,疑問:“娘娘的意思是?”

“殺了一個素妍,難道北頤國不會再派第二個人來?”藍清音語氣沉篤,明眸中亮起熾芒,“只有使北頤國與方小說翌國正面為敵,才叫鏟除后患。”

“奴婢愚鈍……”靈月皺了皺秀眉,想不通透。

藍清音無意再多作解釋,輕輕搖頭,道:“小月,這件事你不要插手。”

“是,娘娘。”靈月恭順應聲,垂下眸子,隱去不甘之色。

藍清音凝眸看她,突然問道:“小月,為何你這般憎惡素妍?”

靈月一愣,隨即訥訥回道:“奴婢不敢隱瞞娘娘。曾有一次,奴婢撞見素妍在后園私會皇上,那副矯揉造作的模樣,奴婢實在看不過眼。”

“只是這樣?”藍清音似笑非笑地睇著她。

靈月頭垂得更低,聲音有些含糊:“奴婢為娘娘不值,那素妍不過是學著娘娘的穿衣打扮,仿效娘娘的神情口吻,便以為自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藍清音不由輕笑起來:“小月,你錯了。素妍原本就是出生高貴的皇家女,又何來飛上枝頭一說?”

靈月微抬眼,眸光隱含固執:“也許是奴婢先入為主的偏見,但奴婢真心認為,素妍不配。”

藍清音呵呵笑了兩聲,擺手示意她退下。

靈月欠了欠身,抿唇退出寢居。

藍清音看著一桌膳食,已失了胃口。小月說素妍不配,是指配不上夏候瑾然吧?

難怪,她一再想要解決了素妍,原來是因為她早已對皇帝芳心暗許。

不過,相信她心里也很清楚,這份情愫,只能深埋。可是人總有執念,即使自己得不到,也不愿被別人得到。

藍清音嘆息一聲,站起往內間走去。她得讓九衛帶消息回南岐國。

她需要一個分營的兵馬,佯裝北頤國騎兵,暗中協助西覃國襲擊方小說翌國駐疆的軍營。她要讓夏候瑾然覺得,北頤國是墻頭草,欲從兩邊皆得好處。

惟有他和北頤國決裂,素妍才不足為患。

她不屑為難女人,不論是對素妍或小月。希望她們都曉得謹守本分,莫要興風作浪。

辰時,早朝未畢。藍清音乘攆前往太醫署。

署內辟出獨立一處藥堂,眾多太醫聚集,圍在一起探討研制解蠱藥之事。

她站在堂外,沒有出聲打擾。有師父在,此事已不需她幫忙。如今她的身份,也最好是避忌旁觀。

靜靜地凝望著,清一色太醫朝服之中,那襲飄逸素袍顯得分外醒目。

淺淡的灰色,本該暗淡不起眼,但卻是深深銘刻在她心中的顏色。自幼,她就看慣皇宮里的綾羅綢緞,錦袍華服。可她從不覺得絢麗色彩迷人,只覺那一抹淺灰色才令人安心寧靜。

如同師父臉上恒久不變的淡定微笑,蘊有一股撫慰人心的奇異力量。

可是,今日她再看著這熟悉的衣色,心里卻翻涌起陣陣酸楚。昨夜夏候瑾然問她,是否感到被最親的人遺棄。她沒有回答,但已是默認。

她曾想過,師父對她,會否也有一點師徒之外的感情?

如果有,即使今生無望攜手廝守,她也已心滿意足了。

然而現在她才知道,人心終究貪婪,她亦不例外。她要的是一份純粹徹底的感情,而不是無法捉摸的善意。

“清音。”兀自出神間,端木痕向她走來,笑容如昔,暖若春風。

“師父。”她低低應聲,眼中不自禁地流露出些許傷感。是她太奢求了嗎?這世上怎會有完美圓滿的感情,只有種種不盡人意的缺憾。

“制藥的事,你毋須操心,不出一個月就會辦妥了。”端木痕溫和地笑望著她,黑眸澄明清潤,似墨玉沉淀有澤。

“有勞師父了。”藍清音淺淺綻唇,笑得牽強。似乎只有她一人介懷著昨夜的事,師父依舊心如古井無瀾。

端木痕的眸中掠過一絲憐惜,輕緩道:“清音,在適當的時候想適當的事,不然只會庸人自擾。順勢而為,好過逆天而行。你明白嗎?”

“不明白。”一口不順的氣堵在喉頭,她舉目直視他,沖口道,“師父總把‘天’掛在嘴邊,到底何為天意,何為天命?”

端木痕凝視她,半晌,只覺無言以對。他雖信命數,但卻不是盲目迷信。若非關乎她的性命和幸福,他又何須隱忍相讓。

倘若夏候瑾然最終還是不愛她,她的未來路必會舉步維艱。

而要夏候瑾然不可自拔地愛上她,她亦需給予回應和付出。

因為,感情,只有雙向碰撞,才激得起火花。

而他自己,他已把內心的愿望縮至最小,藏于心底,不去碰觸。

“師父,清音不是有意出言頂撞。”見他一味沉默,藍清音歉然地笑了笑,“師父莫怪,不會有下次了。”

其實,她心中隱隱明白,師父用心良苦。她不該質疑,只是忽生一種孤立無援的感覺罷了。

“你有自己的想法,這不是頂撞。”端木痕柔和一笑,語氣云淡風輕。

藍清音靜默片刻,輕聲道:“師父,你可有心愿?可有向往的生活?”

端木痕深望著她,眸色深幽如海,溫柔寬遠。須臾,他移開視線,平淡道:“心愿,往往是因知難以實現,才為之神往。這般糾結,又何必去奢望。活好當下,已足夠。”

“這樣淡泊清寡,師父不覺得人生無趣嗎?”她溫言問。

“那么你呢?清音,你想過怎樣的生活?”端木痕微笑著看她。

她未答,側頭眺望遠方。暴風雨過后的晴空,如被清水洗刷干凈,格外的蔚藍美麗。

這就是她想要的。愿有一日無風無浪,天下太平,她可以怡然欣賞山河風景,再無重任牽掛。只不知,那時是何時,又會是誰陪在她身邊同望這一片天。

端木痕沒有追問,淡淡溫聲道:“我該抓緊時間研藥了,清音,你先回去吧。”

藍清音抽回遠眺的目光,微微頷首,凝望了他一眼,便就旋身離去。

端木痕看著她亭亭的背影,揚唇淡笑,黑眸中漾起溫暖的波光。不能擁有心愿,但至少他已經擁有了一段珍貴綿長的回憶。

至于將來如何,就留待將來再作打算罷。

素妍懷上龍種的消息,很快就傳遍整個后宮。

藍清音不難為她,并不代表其它嬪妃也能豁達寬厚。

畢竟,在眾人眼中,素妍原本只不過是一個卑微宮婢。

就如靈月所言,素妍如今是烏鴉變鳳凰。如此幸運的際遇,又怎不惹人嫉妒眼紅?

不過,藍清音倒是沒有料到,最先按捺不住的,竟是一貫不理事的黎賢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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