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顧自笑了片刻,才又開口道:“朕的確宣見了端木痕,皇后并未猜錯。()閱讀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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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清音舉眸望他,沒有接話,心頭卻是暗凜。
“朕非常欣賞端木痕的精湛醫術,想要封他為一書軍醫,隨軍出征。”皇帝直勾勾地看著她,眼神沉篤自信,仿若就是等著她急切抗議。
藍清音臉色微變,心中百轉。
聚如今方小說翌國正與西覃國交戰,沙場兇險,倘若師父的內功尚在,那也無妨。
但眼下情形,顯然是皇帝要故意調離師父,讓她鞭長莫及。
而將來師父若是“不幸”死于戰禍,皇帝也可推得一干二凈。
娌這一招,不可謂不毒,但確實精妙。
“皇后既無異議,那就這么定了。”皇帝揚唇而笑,豐神俊朗,不顯一絲戾氣。
“皇上,師父人呢?”藍清音不理會他的話,只作疑惑狀地詢問。
“朕請司徒將軍帶他去軍營看看。”皇帝悠然回道。
藍清音的清眸不易察覺地一冷。看來皇帝籌謀已久,存心等到司徒拓班師回朝時,才動手對付師父。司徒拓手握北關兵權,治軍嚴謹,旗下皆是精兵,要從他的軍營中劫回師父,實屬難事。
“皇上。”她忽然抬眼凝視著皇帝,不疾不徐道,“師父一向以治病救人為己任,應會欣喜皇上的此次派任。那么臣妾就不在此打擾皇上了,臣妾告退。“
她恭敬曲膝,然后旋身離去。
無需回頭她也能感覺到,身后那一道蘊著深沉探究的目光緊鎖著她,如芒如刺。她不在乎地綻唇淡笑。就算夏候瑾然這般擅于謀略,但他終究是一個人,有血有肉的人。他的心,不可能是鐵石鑄成。既然他捉著她的痛處不放,那她就以其人之道還諸彼身。
夕陽西下,夜幕漸漸降臨。
藍清音親手煮茶,慢悠悠地端起小巧的紫砂茶杯,輕啜一口。差不多時候了,這次該換皇帝焦急震怒了。
不過須臾,寢門外響起小綠誠惶誠恐的聲音:“皇上——”
“嘭!”一聲巨響,朱漆門扉撞上內壁,頓時搖搖欲墜,幾近裂毀。
藍清音抬眼看去,毫不驚詫,對神情不安的小綠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
“藍清音!”皇帝大步走來,面色鐵青,森冷黑眸中泛起幽藍厲光。
“皇上圣安。”藍清音站起身,遞過一杯茶盞,泰然自若地道,“臣妾正在煮茶,皇上可要嘗嘗這普洱?”
皇帝衣袖一揮,猛然甩開她的手,厲聲道:“你今日果然興致甚佳!”
藍清音穩穩地握住手中茶杯,放回茶幾上,才出聲問道:“皇上為何怒氣沖沖?可是朝中出了事?”
皇帝眼中寒芒大熾,倏然逼近她一步,大掌驀地梏住她的脖頸!
藍清音也不掙扎,只是睜著清澈的明眸望著他,唇畔甚至帶著一點淺笑。
皇帝眉宇間的陰霾愈濃,手勁突地加重,勒緊她纖細的脖子,薄唇中迸出一句狠話:“藍清音,你是否想試試生不如死的滋味?”
藍清音的臉頰慢慢漲紅,但仍勉強吐出清晰的回話:“臣妾相信皇上有無數種折磨人的方法。”而她,也同樣有。
皇帝是何等聰明之人,她話里的威脅,一聽即明,瞳眸越發陰沉駭人。
在他狠力的鉗制下,藍清音依然無懼地直視他。他奇特的眼眸猶如一潭深邃旋渦,墨黑和藍紫色交錯重疊,眸底燃著兩簇憤怒的烈火。她沒有賭錯,已逝容德妃所生的小帝姬,確是他的軟肋。那五歲的小女孩,失智癡傻,是因她母妃懷她時,被皇帝一掌錯傷所致。容德妃難產而死,稚女更是無辜,皇帝必定深感愧疚,寵愛更甚。
“救她!”皇帝驟然松開手,冷冷喝道。
藍清音喉間發痛,咳了幾聲,低啞回道:“救誰?”
“還要在朕面前做戲?”皇帝此時已漸斂情緒,聲線沉冷,但眸中厲芒如刀。
“臣妾不明白皇上在說什么。”藍清音啞著聲,神色平淡。她又怎能自露馬腳,可否保住師父,全看此一舉。
皇帝冷笑,直望入她眼底:“朕很清楚你想要什么,朕會遂你的愿。如此可足夠?”
“臣妾斗膽,可否請皇上說得再明白一點?”藍清音并不閃避他森洌的眼光,溫和輕緩道。
皇帝眸中浮現一抹隱忍的怒光,嗓音因壓抑而嘶啞:“朕決定讓端木痕留在宮中,一切不變。皇后可滿意朕的這個決定?”
藍清音不予回應,淡淡一笑,道:“皇上還未說到底出了何事?”
皇帝盯著她,暗握拳頭,手背上青筋畢露,竭力忍住一拳揍過去的,沉聲道:“蕊兒身中奇毒,朕知道皇后的醫術了得,想請皇后去看一看蕊兒。”她下的毒,她自然有解藥,這該死的蛇蝎女人!
藍清音卻輕輕搖頭:“臣妾學醫不精,恐怕沒有這個能耐。”
皇帝的拳頭又攥緊一分,指節發出喀喀異響,眼中已現騰騰殺氣。
藍清音不著痕跡地掃過他低垂的手,鎮定地再道:“皇上不是決定讓師父留在宮中了嗎?請師父去為小帝姬看診吧。以師父出神入化的醫術,必能妙手回春。”
皇帝狠瞇起眸子,從牙關里擠出冷冷一句話:“原來,你打的是這個算盤!”
藍清音不語,神色淺淡,不顯絲毫跋扈得意。她心里清楚一個道理,莫要欺人太甚,尤其是對他這樣內心驕傲的男人。她對小帝姬下的毒,不是一兩天可解,需要費時近半年,精心除祛體內毒素,才會痊愈。她要的不是皇帝一句空頭承諾,而是實實在在的保障。
“皇后的心思,縱觀全后宮的嬪妃,亦無人能及。朕,小覷了你。”皇帝一字一頓地道,話語透寒,凜冽如冰。
語畢,他連一眼也不愿再看她,轉身快步離去。明黃色的錦袍隨風揚起一角,竟顯得那般冷冽決絕。
藍清音望著那挺拔的背影,低低嘆息。他是指,她的心思歹毒,比后宮任何一個女人都更毒辣。可是,是他先宣戰的,她只是反擊。如果她有錯,那也輪不到他來審判。將來的某一日,她自會向上蒼懺悔罪孽。
隔了兩日,藍清音才去探望帝姬。
時值黃昏,天色尚未全黑,但小小女孩卻已入眠。
甜美的睡臉顯得分外乖巧,長長的黑睫如蝶翅垂掩,看不出絲毫癡傻模樣。
她精致清秀的五官極似夏候瑾然,瓊鼻粉唇,膚如凝脂,可以預見長大后,必會出落得沉魚落雁。
藍清音坐在床榻邊沿,注視著這巴掌大的美麗小臉,心生幾許愧疚。
雖然她有心挑選了無痛癥的毒藥,但還是害這無辜小女娃每日嗜睡,平白少了許多玩樂時間。
“清音。”溫潤的嗓音淡淡響起。
她站起身,回頭看去,輕聲問:“師父,清音是不是做錯了?”
端木痕低聲嘆息,俊逸的眉目間帶著一抹淺淺無奈:“清音,你是否覺得師父如今手無縛雞之力?”
藍清音微怔,垂下眸子。是她太過在乎,才會這樣心急。
“清音,你要記住,世事皆有因果。”端木痕凝望著她,終是不忍苛責,只道,“你觸犯了別人的底線,只怕前路會更加難行。”
她抬起頭來,語氣輕淺,卻很固執:“師父,他欲對你不利,清音不能坐視不理。”若不是太清楚皇帝的脾性,她會干脆要挾他放師父自由。但假若如此,便不是觸犯到皇帝的底線,而是已然逾越了。
端木痕揚唇微笑,墨眸中一片明朗,溫言道:“你不應怪他,沒有男人能夠容忍那樣的事。你該向他解釋清楚。”
藍清音不由苦笑,無言以對。師父料事如神,她并不奇怪他會知道緣由。但是,她能如何?難道要她對皇帝說,請你相信我,我仍是完璧之身?
“清音,你有沒有想過,你還有另一條可走?”端木痕定定地直視她,溫雅如墨玉的黑眸中掠過一絲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