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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點醒夢中人!玉真公主既然想出家,何必一定要當尼姑呢,做個女冠也行啊?蕪州就有齊云觀,梅振衣就住在齊云觀中,還用找別的地方嗎?
唐代道教大興,但是與世界上其它的成系統、組織嚴密的宗教不太一樣,道教的思想雖脫胎于道家學說,托言老子為道祖,但是道教與傳統的道家是兩回事。道教派系林立,戒律不一。在唐代,立觀受官方承認,正式受之后可稱道士。
那時候還沒有后世王重陽創立全真教,道士受入觀修行,號稱出家人,但也是可以娶妻的,比如孫思邈,他就娶妻生子了。道士娶妻和平常人家嫁娶是不一樣的,沒有媒聘之事、文定之禮,在受之地記入道籍而不是普通的戶籍。
還有些道人不是入觀修行的出家道士,雖自稱道人,但不穿道袍與平常人無異,那與正式出家的道士是兩回事。
正式入觀修行的女道士稱為女冠,上面所說的都是針對男性而言,女性卻不同。男道士可以娶妻,但女冠卻沒有嫁為人妻的,原因無他,因為世俗間的法律男女間的地位不平等。人妻是從屬于夫家的,必然是在家人,而女冠卻是出家人,所以女冠不嫁人。
女冠不嫁人,但可以結道侶。所謂道侶與夫妻的概念不一樣,結緣隨緣,不受世俗間宗法牽絆,也不在一起成家生活。有的教派中戒律禁止,那么道侶之間連男女之事都沒有,就是修行互證。具體是怎么回事,還要看所受何戒,所行何愿。
總之一句話,在古代,道教的體系非常復雜,現代人想要完全搞清楚很不容易。關于玉真之事,了解這么多就行了。
玉真公主聽提溜轉轉述宮中正在擬定的圣旨,以及梅振衣等人“私下”的議論,當時就懵了,大腦一片空白,已經無法想更多。張果在提溜轉面前說了一句“公主可以假托菩薩夢中顯靈招喚。到翠亭庵出家。”提溜轉如實轉述,公主立刻就到翠亭庵來了。
公主懵了,可是星云師太這個局外人很清醒,聽說事情來由,又明白了公主心意,她也有惋惜維護之意,私下里告訴玉真公主,最好的辦法不是到翠亭庵當尼姑。而是直接到齊云觀受為女冠從哪里來到哪里去!
玉真公主不哭了,臉上淚痕未干,眨著眼睛道:“師太好計較,我怎么沒想到?”
星云師太:“關己則亂,你未及細想。”
玉真公主的心定了下來,也開始尋思了:“師太能想到,梅公子等人怎會想不到。為什么只說到翠亭庵出家之計?”
星云師太苦笑:“他們只知宮中的圣意,不敢確定公主的心意,只是私下議論而已。身為梅家之人,有些話是不能出口地,公主只要聰明,自己還想不明白嗎?”
說的也對呀,天后要給南魯公賜婚,還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公主,身為南魯公之子以及家奴,能主動破壞老爺的好事嗎?傳出去是不忠不孝。非常不好聽,只能用這種方式來提醒玉真公主,就看公主自己怎么想了。
公主又想到一個問題:“我若想出家,梅家無法阻止,但想在齊云觀出家,又趕在圣旨發出之前,恐怕不容易辦到。”
星云師太:“在蕪州地界上,只要梅公子點頭就能辦到。如果你執意如此,梅公子也會讓你如愿的,那孩子心很軟。又有手段,我了解的。”
公主現在已經將星云師太當作命中救星,不由自主上前拉著她地衣袖道:“我這一番心意,他應該明白,如果他促成此事。就是接受了?”
星云師太輕輕搖了搖頭:“這是兩回事。梅公子如果按你的意思辦了,那是尊重你的選擇。妾有情未必郎有意。其它的事暫時就先放下,你不說相伴他身邊心愿已足嗎?至于那一番心意,日后再談機緣吧。你若真想在齊云觀出家,應當……”
她又小聲交代了一番話,最后道:“貧尼是出家人,本不該說這些的,罪過、罪過,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知焰等在翠亭庵門外,見公主出門淚痕未干卻面露喜色,也覺得有些奇怪。玉真上前施禮道:“多謝仙子兩番相救,再麻煩你一次,送我回齊云觀好嗎?”
玉真公主走后,星云師太站在翠亭庵后院中,抬頭望著夜空中的星云,自言自語道:“梅振衣呀梅振衣,你這小子,自己不開口,卻讓貧尼這個出家人說這番話。……唉,也罷!我不幫你誰幫你,只是公主心意如此,我看你將來怎么辦?”
玉真公主今天跑了一個來回,那邊提溜轉也忙的夠嗆,知焰帶玉真公主進城,它隨后就溜到了蕪州府,向梅振衣報告了在齊云觀發生的事。
聽說公主失足落下齊云臺,梅振衣也是心中一緊,一旁地張果道:“果然出事了吧,要不是有高人相救,連命都沒了!公主的心念果然堅決,少爺打算怎么辦呢?”
梅振衣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蕪州府,趕緊準備好公主受之事吧,兩日之內辦成。”
梅毅還不太習慣蕪州刺史這個角色,一時沒反應過來,提溜轉在一旁插話道:“梅將軍,公子叫你呢!”
梅毅這才意識到是說自己,不解的問:“公主不是去了翠亭庵嗎?少爺怎么說受之事?”
張果這時一拍腦門:“梅毅呀,我們都不如少爺聰明,星云師太不會收留公主的,她一定會勸公主到齊云觀出家,所以不是受牒而是受。”
提溜轉打著旋在三人身邊問道:“怎么回事,你們說什么呢,公主又要到齊云觀出家?”
梅振衣無可奈何的笑了:“張老,你很了解師太嘛!……毅叔,做好準備吧,公主要出家。蕪州府一定要辦手續,越快越好!曲振聲明天一大早就會來,他來你就辦,不要多說別的。”
張果道:“少爺,您什么時候也會推演天機了?”
梅振衣:“這還用推演什么天機,事情出了。就能想到變化。”
提溜轉:“梅公子,我還是不太明白啊,你在說什么呢?”
梅振衣把臉一板:“提溜轉,我們商量的事情,你怎么一出門就告訴公主了?”
提溜轉不好意思地說:“你們也沒交代不能告訴公主啊,我覺得對公主很重要,當然要告訴她,在蕪州除了梅公子。只有我和玉真公主關系最親近了。”
梅振衣:“那你回去問一問公主不就清楚了?快去吧,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公主身邊也應該有個能拿主意的人,你和她關系親近,得去看著。”
提溜轉走了,梅毅皺了皺眉頭道:“這事的內情可不能說出去。”
梅振衣:“毅叔就放心吧,星云師太自會叮囑玉真。玉真也會叮囑提溜轉。”
張果看著少爺,笑容有些古怪:“少爺,公主真地在齊云觀出了家,你打算……”
梅振衣站了起來,向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了一句話:“金仙尚為家中客,公主相伴又何妨?”
張果在后面一挑大拇指:“行,少爺你真行,超然啊!”
第二天一大早,齊云觀觀主曲振聲飛馬來到城中。他不知道事情始末。昨天玉真公主天黑之后找到他要在齊云觀出家,事出突然,他也不知該如何處置。本來應先報蕪州府,想了想還是先到菁蕪山莊來找梅振衣,沒想到梅毅也在此地。
梅振衣見到曲振聲,上前拍著他的肩膀道:“你的來意我們已經清楚,蕪州府已經準備好了,用最快的速度辦吧。……恭喜你,曲觀主,你要發財了!”雌勿先動。能行否?”這是第二天正午,齊云觀的玄元殿中,曲振聲正在主持玉真公主出家受戒的儀式。面前跪地是一位公主,這位年輕的小觀主聲音不由自主有些緊張。但挺胸站在那里。還真有一觀之主的氣派。
玉真公主跪在道祖像前答道:“愿行。”
曲振聲:“行無名,行清靜。行諸善。能行否?”
玉真:“欲行。”
曲振聲:“行無欲,行知止足,行推讓。能行否?”
玉真:“當行。”
曲振聲從身旁道童手中接過來一面金盤,盤子上是一件道衣、一頂道冠、一柄佛塵,他上前一步道:“玉真,此道衣加身,你就不再是世俗中的公主了,貧道賜你法號持盈。……持盈道人,請起身受衣受。”
至此儀式已畢,公主換上道裝正式成為持盈道人。領蕪州刺史定遠將軍梅毅、都騎尉梅振衣、洞玄法師齊云觀觀主曲振聲等人上前行禮祝賀,在這種公開的場合,說的都是恭喜早登仙之類的場面話。
梅毅代表蕪州府,說了一句實際的:“公主在此受,但觀中并無女冠修行,恐多有不便,應如何安置更為妥當呢?”
曲振聲看了一眼梅振衣,躬身答道:“只有暫設清靜別院,讓持盈道人修行,還請都騎尉大人多遣女眷照應。”
梅振衣趕緊接道:“應當如此,齊云觀中就暫設別院,讓持盈道人修行,我遣家中未婚女眷隨行伺候。蕪州府請上報朝廷,恩旨到后,我等再做安排。……持盈道長,你看這樣可不可以?”他們幾個在這里裝模作樣談事情,持盈一雙美目瞄了梅振衣一眼,低下頭面色微紅道:“持盈沒有意見。”
事情就這么定下來了,什么暫設別院地話那都是扯給別人聽的,玉真公主還住在以前地地方,從上到下什么都沒變,就是玉真公主改稱持盈道長而已。玉真想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如今達成所愿,也沒什么不滿意的。
“持盈”二字,也可理解為心愿可滿的意思,曲振聲這個法號賜的有講究。他也不是笨蛋,回過神來也看明白公主出家是怎么回事了。
公主出家為女冠,蕪州府非常“震驚”,領刺史梅毅當天晚上就派人騎快馬,八百里加急報送神都。就這么莫名其妙地出家了,總要有個說法呀。公主有一份上疏,其中寫道
“玉真乃帶罪之身,居巴州思過,不想被妖人劫掠,本欲粉身殉國,卻有幸遇高人相救。蕪州戰前登城,為國以盡綿力,眼見將士捐軀流血。忽生悲憫之心。天后有諭,命玉真暫住蕪州梅家,乃奉諭棲身于齊云觀中,齋醮為天后及天朝祈福。
越新年,元旦日,忽聞天有仙樂,有一仙子自稱綠雪。引一對金童玉女自敬亭山來,言玉真祈福心誠,與道有緣,言畢而去。感其跡,玉真心愿往之,愿在蕪州出家為女冠,永祝天后長生永福。”
至于這份上疏是玉真自己寫地,還是星云師太暗中交代的,其它人就不清楚了。蕪州府也有一份急報,同時也是上表祥瑞。說玉真公主在齊云觀中為天后祈福齋醮,誠意上感于天,齊云觀又發生了神跡,有一綠衣仙子攜金童玉女從天而來,說公主與道有緣云云。
齊云觀觀主、洞玄法師曲振聲以及觀中數十位道人都是親眼所見,感嘆天后恩威。公主次日就在觀中出家,受為持盈道人。蕪州府不敢怠慢,即日上報神都。
玉真公主地上疏與蕪州府的急報,四天后送到文昌臺,文昌臺官員不敢怠慢。立即送入宮中呈天后御覽。武后看見這份東西,愣了片刻,隨即就笑了,說了一句:“如此,倒也省心了!”
玉真公主出不出家。武后并不關心。她關心的只是這些皇族子弟會不會在朝中結黨和自己作對,打算賜婚給梅孝朗也是一箭雙雕的籠絡之意。而玉真公主自愿出家。還真是省心了,武后本來對玉真公主就不怎么待見,這一次是因為立地功勞太大不得不賞,既然賜婚的圣旨還沒發出,也無損皇家臉面,就這么罷了吧。
原本欲發的三道圣旨,現在第一道圣旨變了,直接單獨發出。元宵節那天,宮中傳旨,賜持盈道人“上清玄都三景法師”地稱號,賞黃金百兩、紫絲綬衣一件。傳旨蕪州府,撥庫銀在敬亭山下修建玉真觀,為持盈法師修行之地,撥皇田三百畝供養。另有恩旨命蕪州府撥銀修葺齊云觀,重賞觀主曲振聲。
圣旨傳到蕪州后,玉真公主錢也收了地也要了,蕪州府也撥銀修了玉真觀,但是玉真公主根本就不住在玉真觀中,以訪道之名一直就在齊云觀中住著,與谷兒、穗兒還有提溜轉為伴。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著她,況且也沒人吃飽了飯沒事干來管這種閑事。
赦建玉真觀是后來錦上添花的事了,麻煩在公主出家時已經圓滿解決。玉真公主的生活起居與以前相比沒什么改變,可她注定是無法按自己的心意嫁給梅振衣了,除非等到武后歸天,她再還俗,而那時梅振衣無妻又肯娶她。
但玉真已經很滿足了,能住在自己喜歡的地方,人人待她很好,又能和心愛地人相伴,這比孤苦伶仃幽居巴州強上百倍。
事情過去了,梅振衣還是每日修行,經常在齊云觀東院的書房中陪玉真公主聊天,公主看他的眼神溫柔的都能滴出水來,谷兒、穗兒也一旁也時常掩嘴偷偷笑。剛開始難免有點尷尬,后來梅振衣心下也釋然了,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他對公主有憐惜之情,這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呢?讓一個現代人穿越到唐朝,去談男女之情,在那個時代感想可能完全不一樣。唐代地貴族,如果在酒席上不能吟出幾首詩,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讀書人,同樣,如果沒有什么風流韻事,都不好意思出門稱名士。
在那樣一種環境下,以梅振衣的身份,他能怎么處置男女之情呢?他注定不會只娶一個女人,別人不說,谷兒、穗兒已經明確了將來媵妻地身份,這兩人此生也不能相棄。那么,再多“持盈道人”這樣一位紅顏知己,也沒什么,兩廂情愿足已。
不過梅振衣可沒在齊云觀鬧出什么風流韻事,別忘了鐘離權給他立了一戒,就是色戒,到現在還沒有允許他破戒呢。這件事谷兒、穗兒知道,玉真公主也聽說了。
愛情是什么?梅振衣偶爾也會思考這個問題,似乎根本沒有一個抽像的答案。獨自沉思時,他眼前曾閃現穿越前付小青的影子,那是他生命中第一個女人。然而在眼前出現最多地人,卻是曲怡敏。
想起她似乎已經很久遠,仿佛是前世地記憶,然而曲怡敏的一顰一笑在他腦海中卻越來越鮮活。穿越前地梅溪,盡管再聰明有多么的少年老成,但在感情方面還是很懵懂的。到現在梅振衣才回過味來,當初他看似想盡量避免與曲怡敏更為親密的接觸,其實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動情了。
可惜此時明白似乎有點晚,或者說太早了,足足早了一千三百多年!
元宵節這天午后,他在齊云觀上獨坐卻沒有練功,在那里想著心事,莫名又想起了曲怡敏,心中很是感慨。就在此時背后有人道:“徒兒,你地心境有些亂啊?”
是鐘離權的聲音,梅振衣趕緊起身道:“師父,近日獨思之時,心境確實有些雜亂,很慚愧,本不應如此的。”
鐘離權拎著葫蘆喝了一口酒,笑瞇瞇的說:“是因為玉真公主之事嗎?”
梅振衣實話實說:“有關,但不完全因為她,很復雜,徒兒自己也說不清。”
鐘離權:“玉真公主之事你做的很干脆啊,偷天換日之計,真是好手段。想當初我看見公主含淚跪在你面前的時候,就已經料到有今日的結果,你應該也能看透吧?”
梅振衣:“我當然能看得開,此事只是心境雜亂的源起,本來修煉心法有成,定心中已無雜念,不知近幾日為何如此。”
鐘離權:“不是你的修為退步,恰恰是因為心法更進,這一步,誰都難免的,我看你地火候差不多了。連天刑雷劫都向你點破了,這一關對你應該不是最難的。”
梅振衣:“師父所說的這一關,難道是情關嗎?”
鐘離權:“修行中,可沒有情關之說,遇事而為只談心性如何,凡事皆可亂你的心性,就看你自己怎么做了。……小子,你行啊!”
梅振衣:“師父何故夸我?”
鐘離權:“我不談玉真公主,有一位流落人間的仙子,過年之時,可一直住在你家呀。”
梅振衣:“你是說知焰嗎,住在我家?哦,我明白了,她一定住在青漪三山地承樞峰上,那里有現成地房舍,上次被清風仙童移過去的。”
鐘離權:“那你知道她是什么來意嗎?”
梅振衣:“我與她有言在先,三年之后還她飛云岫,如今三年之期已滿。師父,你也該正式為我舉行入門儀式,賜器于我,好了結這件事情。”
鐘離權:“就定在二月二吧,這下你放心了?……咦,山下有人來找你了,又是個小女娃。……嘿嘿嘿嘿,臭小子,你地人緣不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