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楊此時正瞇起眼睛想事。韓衛東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自己大口大口地痛飲著小瓶酒鬼酒,白凈的臉上浮起一層紅暈;而剛才還端坐如山的顧少兵,卻在光頭壯漢起身之際放松了身體,微微靠向沙發。
首先發現異常的是韓衛東,他眸子微瞥,右眼余角閃過一道龍行虎步的人影,天生對危險敏感的他眉頭齊豎,右手不為人注意地縮入浴袍,靈活的手掌輕翻,一柄鋒利的掌刀已然在握。
自打他出來混的那天起,他的身上就24小時備有防身利器。當然,使用頻率其實并不高,除非遭遇生命危險。
“誰是金楊。”光頭壯漢的目光已經死死鎖定金楊。他只所以出聲喊醒金楊,是因為他不屑對一個閉著眼睛的人下手。
金楊驀地睜開眼睛,離他不遠的地方站著一個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男子,赤裸著上身,下體僅穿了件寬松的短浴褲,渾身肌肉墳起如小山,兩塊巨大的胸肌輕微地抽動著,無疑是個充滿暴力因子的危險份子。以至于金楊瞬間清醒,緩緩坐直身體,猶豫了一下,沒有回避道:“我就是,你是?”
“我是你大爺。”谷峰面無表情地罵了一句,魁梧彪悍的身體凌空躍起,如一只滑翔的大鳥,伸展的雙拳如鷹爪般向金楊頭頂胸前點去。
他撲上的同時,那個半只胳膊吊在胸前的年輕人從沙發上蹦了起來,大罵一聲:“那里鉆出來的王八蛋,膽敢襲警?”右手遽然揮出一道清冷的刀芒。
韓衛東雖算不上入流的高手,距離谷峰這個等級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里的距離。但是他勝在豐富地洞察力,勇敢無懼的果敢出手,極為有利的地理位置。如果來人執意要襲擊金楊,那么必須付出丟掉一條胳膊的代價。
作為老付的三名得意弟子之一,谷峰的身手自然非普通人能比,他的身體竟然在空中作出反應,右臂急沉,以一種違反人體學角度的詭異反旋避過了韓衛東的掌刀,左掌捏拳,轟向金楊頭頂。
金楊仍在沙發上,無法借力改變方向避開這快絕一擊,不由大駭,只能舉臂上迎,堪堪架住這記兇悍無倫的拳頭。
手臂相交,勁道卻無意想中的強悍,金楊正自疑慮之瞬,谷峰的一條右腿悄無聲息地踢向他的小腹。
腳還沒到,金楊已然感覺到一道強橫霸道的沛然巨力隱隱逼近,他所學的軍體擒拿法固然招式變化多端,但其秘訣在于一個“巧”字,實戰中,擒拿必須和踢、打、摔法緊密配合,靈活運用,能打則打,能拿則拿,能摔就摔,隨機就勢,因勢應招,拿中含打,打中帶拿,只有這樣才能發揮出最佳的技擊效果,使自己掌握技擊實戰的主動權。
所謂“一巧破千斤”是體現在雙方力量差距并不太大的前提下,否則一個手無縛雞之人也能以“巧”破千斤鐵拳,這是個笑話。
無疑,金楊和谷峰的力量差距太大,“巧”不了,許多擒拿中的套路動作此時卻在對方的快速打擊下,根本沒有時間去施展,逼迫他再次抬腳硬拼。
“彭!”雙腳相交,金楊感覺自己的腳被一輛高速運行的火車撞中一般,整個腳腕似乎要碎裂一般,喉嚨一甜,身體滑出一道弧線,飛跌在五米開外的沙發上。
光頭壯漢的動作之塊,讓一米開外的韓衛東王根本來不及刺出第二刀,等他紅著脖頸,怒吼一聲,掌刀捅向谷峰之時,背后陡然伸出幾只手。
一只敲掉他的掌刀,另外兩只手緊緊鎖住他的肩。
“小王八蛋,放下兇器。”馮三幺揮手扇了韓衛東兩耳刮,目光轉向掙扎著爬起來的金楊臉上,陰笑道:“金楊啊金楊,山不轉路轉,我說過你要付出代價的。怎么樣,后悔嗎?我給你機會,你給我磕三個響頭,喊聲馮爺爺,我說不定給你說說情……”
金楊冷笑道:“去你媽的馮老三,你有膽子過來和老子單挑。”
這時,從休息廳外沖進來六七名大漢,其中有兩人在金碧輝煌和金楊照過面,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當即裂開嗓子低吼,“就是這個該死的東西,害老子遭郭家解雇……”
金楊心一沉,頓時知道是恒安公司來找他麻煩了。
“揍他,今天不揍得他跪地求爺爺,爺爺絕不放手。”
“殺雞豈能用牛刀,峰哥!您老休息品茶去,他交給我們收拾。”七名大漢沖著金楊奔去。
“原來是楊威武館的幾只跳梁小丑!”一直沒有動靜的顧少兵緩緩起身,表情冷漠地瞪著摁住韓衛東的幾只手上,雙腳發力,身體霎時閃動……
谷峰似有所覺,微微側面,眼神如一道冷電劃破空間,凝住顧少兵的身形,眸瞳微縮,似在驚詫他的眸子竟然捕捉不到對方移動的節奏。
“彭!彭!“兩道悶響,馮三幺和成白樺的身體飛跌三米之外,顧少兵一只手扶起韓衛東,輕聲道:“兄弟,他揍你兩耳刮,待會二十倍地還他。”
“大哥,四十耳光,我的手會很痛的,我能不能換鞋板子抽他臉。”韓衛東至始至終都沒有任何恐慌,這源于他對顧少兵的信心。他堅信,剛才顧少兵沖向他們時,已經手下留情,否則,馮三幺和成白樺搭在他身體上的手掌會全部斷裂。
嚴格來說,他和顧少兵是兩種類型。他是被迫采用陰冷手段型,即使24小時帶刀,大半是實力不濟而自保的手段,打人也以恐嚇為主。而顧少兵卻暴力哲學的崇拜者,力量是他的語言,動手不動口的類型。
成白樺和馮三幺狼狽爬起來,一臉震怒著要沖過來,幾名同伴也群情激奮,紛紛要上來動人群毆的樣子。在己方占據絕對上風的情況下,他們不沖上去表示幾拳幾腳才是傻瓜一個呢,就是那個平素很少體育鍛煉的黑臉秘書,也吆喝著沖了過來。
“他是我的。”谷峰冷然橫亙他們的去路。
七名圍住金楊的大漢也詫然回首。值得谷峰親自出手挑戰,說明這個男人有來頭。
“你不行。”顧少兵身形紋絲不動,如一面頂天立地無可撼動的凜峻峭壁。
谷峰怒了,緩緩舉起一只手臂,條條虬結的肩膊健肌如充氣般慢慢墳起。
“你和五年前的黑鷹一個路子,通臂拳,他當年在我手下沒走完五招。你還要挑戰我?”顧少兵冰冷深邃的黑眸射出一抹森冷銳芒。
“你是五年前在地下拳場毀了黑鷹一只胳膊的那個人?”谷峰的眸子微縮,露出驚奇不信的神色。黑鷹是他的大師兄,一手通臂拳獲得老付真傳,五年輕的他連黑鷹的衣角都難以觸摸到,甚至說黑鷹是他曾經的偶像也不為過,只是這個被譽為楊威武館后起之秀的天才在地下拳場折翼,從此淪落。
顧少兵也不答話,他無視虎視眈眈的谷峰,徑直朝金楊身邊走去。
谷峰手臂一揚,韓衛東嘲笑道:“我大哥已經很控制自己了,你最好不要惹他生氣,后果你自己承擔。”
作勢欲撲的谷峰頓即生生滯住,遲疑不決地注視著從他身邊走過的顧少兵,卻又不甘就此退避……
谷峰所在的位面可以感受到顧少兵身上流露出的霸氣,那是種長期搏殺后養成的一種氣息,這種氣息,他師父身上也有,和顧少兵稍有不同的是殺氣多于霸氣。
但是另外七名實力稍遜的家伙就沒資格感受這種無形的壓力,他們交換一個眼睛后,舍了金楊,猛地向顧少兵撲去。
他們不信,七個人還對付不了一個無名高手。
就是老付在他們七人的聯擊之下,也要難過好一陣子,何況旁邊還有谷峰這樣的高手掠陣。
但是他們錯了,錯得離譜,錯得失去自尊。
顧少兵身子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前匐,仿若茫茫大森林一只猛虎掠撲獵物時的前奏動作,出擊的氣勢獷悍、兇猛。
形意拳基本拳法以三體式、鷹捉、五行拳、十二形為主。打擊手法眾多,劈、鉆、崩、炮、橫等等。其打擊部位基本上攻擊對方身體中線。不管學沒學搏擊格斗武術,大多知道人體最重要的器官和穴位都集中在身體中線上。比如人中、咽喉、太陽神經叢、下陰等。
當初顧少兵在地下拳場挑戰現代散打高手,一時間被唱得天地換顏的鞭拳鞭腿,在殺傷力上還要弱于形意。再從形意拳的攻擊路線上講,也講究直線進攻這種進攻方式距離最短、速度最快、打擊最直接。
顧少兵旋即沖入七人之間,如游龍入海。以四把錘起勢,斬、截、云、雙拳力道千鈞,一拳不空,拳拳到位。距離夠的出拳,沖近他身側的,他拳化鷹指,拿捏住對方的肌肉和骨骼縫隙,丹田再發力如千斤之錘……
僅僅幾個照面,七個訓練有素的職業保鏢被打得東倒西歪,不僅馮三幺等人傻了眼,光頭谷峰亦微微呆愣。
“形意拳法?你不應該是無名之輩,報上名來,楊威武館開館大典會給你送份請柬。”谷峰眼中閃過一絲懼意,不期然閃退一步,氣勢早輸。
“我的名字你可以回去問黑鷹……”顧少兵驀地一頓,眸子里掠過一道驚芒,單腳跺地,身體旋風似地橫地打轉,倏然出現在七名保鏢群中,雙拳左擎右擊,手法霸道而簡潔實用。
連續擊倒第四個人時,第五個保鏢抬起一只黑洞洞的手槍,遙指顧少兵的腦袋,冷冷道:“再動,我打暴你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