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場驚愕。動打人,下手有控制,不至于傷殘犯人性命。但是動槍械火器,這是華夏國家法律的基本底線,出了事,在場的人都得倒霉。
首先發慌的是成白樺,作為防爆大隊的副大隊長,他比什么人都清楚動槍的后果,他的臉刷地白了,大聲道:“放下槍,你搞大了。”
就連光頭谷峰也扯著嗓門低斥,“八斤,你瘋了,誰讓你帶槍出門的?”
“都他媽的別過來,誰動老子打誰。”被喊做八斤的年輕男子目射兇光,似一頭食物被搶走后的暴怒棕熊,先是對成白樺示意道:“我有持槍證。”
然后對臉色陰沉的谷峰道:“黑鷹大哥七年前救過我一命,否則我早見馬克思去了。當年我看到黑鷹大哥的慘樣,我發過誓,如果有遭一日上天讓我遇到他,我寧可以命換命!”
“他媽的,他手上是獵槍,巴魯克N型短銃獵槍。”馮三幺的一名死黨大喊。
許多即使沒有見過這種獵槍的人也有耳聞。這是種新型獵槍,專門用來在獵場近距離應對大型猛獸的保命利器,七米之內,萬顆細小的鐵砂子噴射而出,即使的一頭獅子也要倒地。
谷峰想怒喊:誰他媽的給外出工干的八斤配槍的,要是他真鐵了心,一槍轟了顧少兵,楊威武館乃至恒安公司的麻煩大了,特別是恒安公司,花了多少年的努力,走了多少關系,才博得公安部門的首肯,一次麻煩足以毀掉一切。作為這次行動的領頭人,他的干系最大。
“對不起,峰哥!”八斤的表情越來越鎮定,他的槍仍然指向顧少兵,輕聲愧然道:“我欠黑鷹大哥一條命,請原諒。所有的過失我個人來背,不會影響公司和武館。”
“你以為不影響?的就是死了,也要拖累公司,王八斤,你聽著,放下槍,我保你不會受懲罰……”谷峰說著,神色微變,語氣突然放緩道:“你十一歲進入武校,十九歲以優秀甲等成績畢業,直接進入恒安公司……”
谷峰說話的同時,金楊悄然撿起韓衛東摔落在地的掌刀。由于他所在的位置是王八斤視線的死角,只要王八斤不回頭,就不會發現金楊的異動。
除了馮三幺臉上流露出一絲不甘之外,在場的全部人都將心提到嗓子眼,盼望著剛才還是仇人的金楊出手穩準,一刀斷了對方的槍。
金楊微佝的身體在撿到那把掌刀時挺直了起來,他此時考慮的是這把刀是射向對方握槍的手掌,還是更穩妥地擊中那條肩膀。前者,他不敢保證精確度,但是手臂的話,把握有九成以上。
內心掂量三秒鐘后,他終于決定冒險一擊。他擔心哪怕自己再猶豫多幾秒鐘,陷入瘋狂的王八斤會搶先扣動扳機。
王八斤的一名同伴大概不忍看著他走向末途,插言道:“兄弟,冷靜!放下槍,你要報仇,我們會幫你,不要動槍,你知道恒安公司的規章制度,后果……”
“我早已不再考慮什么后果,一命抵一命罷了”王八斤從喉中擠出一聲低喝,手指驟然扣向扳機……
金楊心中一寒,努力控制住繃得緊緊的神經,右手飛快抬起,大喊一聲:“放下武器。”然后掌心射出一道亮芒,直奔王八斤的胳膊而去。
顧少兵瞬間腰腹微曲,靈活地原地凌空側翻,以最快速度躲避射出或即將射出的鐵砂子。
谷峰也配合金楊的出擊,怒喝一聲,無畏地迎著王八斤沖了過去。
數方配合下,終于緩了緩王八斤扣動扳機的時間。
王八斤似有所覺,微微側面,眼神轉向金楊,一道冷電劃破空間,迅疾如風射向他握槍的右臂,同一時間,王半斤臉色陡僵,眸中兇光一閃,手指狠狠叩響。
金楊的掌刀射中他小臂的同時,槍聲響起。
“砰……”
巴魯克粗大的槍管發出放射狀的火焰,大簇大簇鐵砂子噴射而出。
顧少兵一個旋體側翻,倏地翻落到一排沙發之后,強勁的鐵砂子瞬間將沙發擊成篩子,在沙發上留下千百顆恐怖的深洞。
王八斤顯然很難相信自己的眼睛,臉色慘如死灰。正在此時,谷峰的身體已悍然而至,撮手成刀,如一道閃電般劈向王八斤的頸側大動脈。
如果在往常,他縱然不敵谷峰,但是要避過或者抵擋這一招的手法至少有五種。或許他知道大勢已去,竟然毫不動彈地閉上眼睛,雙手低垂。
谷峰手刀切中他脖頸的瞬間,似乎稍有不忍,快速改劈為砍,雖然他倉促中卸了幾分力道。但是大廳中依然發出一聲清晰刺耳的悶響。王八斤整個身體離地拋起,如斷線風箏般跌飛開去,重重跌落地面,一動不動,他的人猶在半空就直接痛昏過去。
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正當金楊和顧少兵剛出了口長氣時,廳門處傳來一道噼里啪啦的鼓掌聲。
“朋友好身手!”
馮三幺頓時喜上眉梢,遠遠地咧嘴笑道:“丁紅中,我說你怎么可能不出來,自己家里鬧翻天,小心石老大拿你撒氣。”
來人五大山粗,高鼻冷眼,和幾名恒安公司類似的身材,看得出來是練家子出身,他的身后快速沖出二十幾名黑西服保安,首先沖到獵槍摔落地,團團圍了起來,并不去動那把槍。
丁紅中笑著對成白樺和馮三幺問好:“來遲一步,好久不見,成大隊,馮隊長,受驚了。”說著,他的眼睛緩緩掃過眾人,扭頭吩咐手下道:“將這把槍包起來,扔到江心,地上那人馬上送醫院。”
谷峰冷冷道:“人和槍你們不能做主。”
丁紅中愣了愣,眼睛瞟向馮三幺,咧了咧嘴道:“是你朋友?”
馮三幺小跑幾步,來到丁紅中身邊,附耳說了幾句話。
丁紅中臉色一變,沖谷峰打起哈哈道:“既然如此,你們自己解決吧。”
成白樺微微瞥了馮三幺一眼,低聲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幾名同伴剛走出麻煩圈子,那里還敢繼續呆下去,紛紛跟著成白樺閃人。
丁紅中的眼睛落在金楊等三人身上,毫不客氣道:“幾位很不給九爺面子啊,竟然敢在九爺的場子鬧事。”
韓衛東怒罵道:“到底是誰在鬧事?你難道沒看清楚?”
金楊冷笑道:“你喊石崑出來。另外,地下這人我要帶走,罪名是持槍襲警。”
丁紅中聽到金楊直呼石老大的大名,已經很是吃驚,當他聽到襲警兩字時,更是愣上加愣,回頭看了看馮三幺,隱有不愉。
馮三幺心中早有計算,他笑呵呵望著丁紅中道:“警察又如何,難道警察的朋友持槍襲警就不犯法了?“說著他走了幾步,彎腰撿起短獵槍,從沙發上拿起一疊紙巾擦拭著槍身槍管,然后緩緩放到茶幾上,手指顧少兵和韓衛東道:“我保證十分鐘后,槍上會有他們的指紋。當然,這要看紅中哥是否成全。”
金楊微微一怔后,臉色變得極其難看,用一種寒冷的眼神看著馮三幺,然后轉向丁紅中,冷笑說道:“我不賭你的良心,我賭你的聰明度。”
丁紅中開始犯難,雖然他并不知道金楊在警察局是個什么身份,但想當然不如馮三幺和馮家,可要他平白無故地得罪一名警察,還明目張膽做籠子,他還不敢拍板。
馮三幺笑呵呵道:“紅中哥,我聽說你們老大想接青山的工地,當前正和胡彪僵持不下,如果你給了我一次面子,我保證你們老大三天后順利得到工地。”
丁紅中心中一動,他雖說跟了石老大四年,但是最近明顯有被拋離權利中心的傾向,如果他能幫石老九得到青上的工地,那么……
顧少兵冷笑道:“你怎么保證我的指紋落在槍上?白日做夢?”
馮三幺陰陰瞟了一眼韓衛東,奴嘴道:“我知道你能打,但是他呢,只要把槍塞到他手上,你們同案犯的罪名落地。這就夠了。”
“麻痹的,卑鄙!無恥!”韓衛東暴怒著欲沖向馮三幺,被金楊一把拽住,低喝,“回去!”
金楊對顧少兵道:“看到沒有,在資源的襯托下,紅的可以是藍的,白的可以變黑。他的算盤打的很精。嗯,十幾個人足以困住你,然后挑有傷在身的韓衛東下手,只要槍沾了他的手指,馮老三會馬上電話報警。這里除了我們三,全是他們的人,證言證詞可以無限顛倒,接下來的結局……”
馮三幺接口道:“果然不虧是同行,說得沒錯,你們的下場會很凄慘。”
丁紅中考慮良久,終于下了決心,與其兩頭都得罪,不如得罪一頭,他的手猛地向下一揮,“你們給我盯住那兩個人,傷胳膊的那位交給馮隊長。”
谷峰臉色數變,雖然他不恥馮三幺那一套。但是馮三幺的主意無疑是當先最好的選擇,他筆直向韓衛東走去,“兄弟,我別無選擇。”
韓衛東臉色鐵青,緩緩后退,一只手在茶幾上抓了個玻璃煙灰缸,高舉著怒罵道:“無恥地烏龜王八蛋,來吧……”
顧少兵站在原地,沒有動作,他的嘴唇緊抿,面容沉如死海,連眼睫都未稍動,似乎他的神經是合金鋼絲束成一般堅韌。
金楊眉頭緊擰,悄悄掏出電話。卻被馮三幺一口喝破,“阻止他報警。”
在丁紅中的首肯下,五六名西服保安向他撲去,而恒安公司的幾名保鏢和谷峰則神情凝重地緊盯著顧少兵。
正在情勢危急的關頭,廳門處傳來一聲冷喝:“住手。”
馮三幺回頭一望,面孔微露驚色,失聲道:“石……九爺!”
而大廳的一群西服保安顯對來者十分戒懼。聞聲悚然退開,丁紅中愣了愣,恭敬地迎上去,“九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