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曉路心里默默地轉了幾個念頭,這個肖青到底可靠不可靠,到底是不是對付鄭家的幕后黑手,現在還說不清楚,不妨先試探一下,于是笑道:“聽你這么一說,我倒是對你們錦都鏢局有了些興趣,不知道可否讓我去貴鏢局轉一圈,看看貴鏢局的堂口,心里也好有個數。”
肖青笑道:“那是自然,您是貴客,敝鏢局當然要恭迎大駕。咱們跑鏢的,也得有個光鮮的堂口,若是護鏢失了手,苦主也好上門來討要賠償。”
這道理比較容易明白,后世的保險公司還得有個光鮮的門面呢,若是沒有門面,誰給你交保險金,不怕你跑路么?有個門面,就跑得和尚跑不了廟了。鄭曉路嘿嘿一笑,道:“擇日不如撞日,要不我今兒個就去貴鏢局走走。”
肖青在鄭府蘑菇了半年,今天終于見到鄭家的當家人,原以為還要磨了一陣嘴皮才能把生意找上門,想不到鄭家當家人這么好說話,剛一開始談,人家就表示愿意上門,生意有了進展,肖青大喜,道:“那我先回去安排安排,您隨后慢慢過來便是!”
這話說得……如果你是對付我鄭家的黑幕,你確實該回去安排一下,準備點刀斧手什么的將我拿下,那效果可比攻擊我鄭家的貨車強多了。鄭曉路不露聲色,哈哈一笑道:“行,你先回去,我給家人打個招呼,隨后就到。”
肖青三步并作兩步,竄回了鏢局,去做“安排”去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安排些什么。
鄭曉路嘿嘿一笑,對楊帆道:“我也要安排安排,快去把彭巴沖叫來。張逸塵雖然沒和我一起回來,但他也應該潛回成都府了,你想法通知他一下肖青的事。然后你把我們陸路運貨的線路整理一下,選幾條又遠,又麻煩,不是人走的道兒出來,我們拿這幾條路線去試一試這個肖青。”
“不是人走的道?”楊帆倒抽了一口涼氣,問道:“少爺,您是打算把肖青往死里整么?這人是不是對付我們鄭家的幕后黑手,那還不好說。”
“哈哈!”鄭曉路笑道:“他若真是暗中對付我們的人,就玩死他。若他不是,就算是給他的一個考驗吧。”
楊帆收拾了一下自家的生意,選了幾條詭異的路線,鄭曉路將這幾條路線記在一個金光閃閃的帳本上,看起來非常光鮮,就好像是大生意一般。然后叫來彭巴沖,給他穿好鐵甲,三人一起坐上馬車,向著錦都鏢局而去。
錦都鏢局距離鄭府真的很近,兩地只相隔了兩條街,鄭曉路感覺自己剛上了馬車,屁股還沒坐熱,馬車就又停了下來,三人掀開簾子走下馬車。這里是一條寬敞的大道,青石板鋪得整整齊齊,但石板上有著許許多的磨痕與青苔,顯示著歲月的痕跡。
大道的兩旁是兩個大輔面,一邊是錦都鏢局,另一邊,在鏢局門對面是一個藥局,名字叫“浣花藥局”,這名字我好像才聽過,鄭曉路想了半天,哦,對了,給鄭老爺子看病的那個郎中,叫什么神醫王鎮宇,就是這間藥局的大夫。
鏢局與藥局的大門都修繕得極為大氣,門寬梁高,石獅護在兩邊,兩個局子都是做生意的,因此大門敞開,開門揖客,但藥局那邊生意很興隆,前來看病的人們絡繹不絕。鏢局這一邊卻冷冷清清,有兩只麻雀停在鏢局大門口跳跳看看,顯然許久沒有人經過了。
鄭曉路笑著搖了搖頭道:“若我是肖青,就不會辛苦的出去拉業務,早早改行開藥局算了。”
楊帆笑道:“東家,人家肖青祖上五代行鏢,若是改行,只怕把祖宗氣得從墳里跳出來。”
“切!”鄭曉路不滿道:“這些人腦袋就是死,做生意也不知道變通,哪門不賺錢了就趕緊改行嘛,死守著一門做幾代人,哪有這樣的道理。”
這時路邊擠過來了幾個乞丐,在藥局門口向那些前來看病的人乞討,但鏢局這邊因為沒有生意,門庭冷落,連乞丐也不來光顧。有一個乞丐看到了鄭曉路三人,大喜道:“是鄭大善人!”
他這一吼,頓時把所有的乞丐都吸引了過來,紛紛圍著鄭曉路討要賞錢。鄭曉路摸出些碎銀,隨手遞給他們,便在這時,一個乞丐湊近鄭曉路耳邊,輕聲道:“張逸塵當家已經在附近了,但是屬下也不知道他的具體位置,鏢局四周都布下了我們鄭家的人。”
咦,好你個張逸塵,這個乞丐看來是張逸塵新選出來的探子,裝乞丐裝得可真像。鄭曉路心中大定,這鏢局就算是龍潭虎穴,也可以走一走了。他摸出一錠二十兩重的雪花銀,塞在那個探子手里,笑道:“這位兄弟,我看你凄苦,多給你些銀子買點酒喝。”
那乞丐本是閻王軍中的一個小卒子,在陜西窮慣了的,這次被張逸塵選出來當探子,心里還有些忐忑不安,結果第一次出來公干,就被最大的BOSS賞了一錠銀子,頓時受寵若驚,他將那銀子收入懷里,雙目含淚,感動地道:“謝謝鄭大善人賞銀,小的一定努力干好這份有前途的職業。”
旁邊的彭巴沖、楊帆和一幫子真正的乞丐不知道其中奧妙,聽他這么一說,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乖乖我的媽,乞丐這個職業你也當成有前途的職業,還要努力干好,我們服你了!”
鄭曉路心中既定,便拖著彭巴沖和楊帆,向鏢局里面走去。他們在鏢局門口發銀子早已驚動了鏢局里的人,肖青一馬當先迎了出來,后面跟著黑壓壓的一片人。
喲,難道真的準備了刀斧手?鄭曉路見肖青后面人頭攢動,咋眼一望就有上百人,心中暗想,這是干什么?要給我個下馬威嗎?先派人到處搶我的貨,然后再給我本人一個下馬威,然后逼使我把貨物全部交給他的鏢局來押運?這確實是最有可能的理由。
肖青迎到門口,抱拳道:“錦都鏢局恭迎鄭先生大駕!請!”
鄭曉路定了定神,心想,管他個球,如果真有什么埋伏,老子拔出翼虎銃亂射,張逸塵也會殺進來相救,這里畢竟是成都府城中央,想來刀斧手什么的也不可能真的有吧。他抬頭挺胸,硬著頭皮就向里面走,邊走邊道:“客氣客氣,喲,你們怎么來了這么多人?要玩什么游戲嗎?”
“鄭先生說笑了,這些人都是本鏢局的好手,各自負責走一方鏢貨的,為了讓您對我們鏢局的實力做到心里有數,我特意安排他們一起來讓您看看。”肖青笑道。
哦,原來你說的安排,就是先回來找一大幫子人扎場面,鄭曉路心里腹誹道,擺明了要給我下馬威嘛。很好,果然是我猜的那種可能性,先找人搶我貨,然后掃我本人面子,再強行接管我家的貨運押送生意……既然你是打的這個主意,嘿嘿,一會兒我可不會給你好看。
鄭曉路心里歪七倒八地胡想著,臉上卻不露聲色,笑道:“好好,真是一群好漢。”
眾人便向鏢局里走去,一進了鏢局大門,就是一個寬敞的大院子,幾十丈的方圓,院子的角落放著一排兵器架,十八般兵器樣樣皆有,可見這個院子平時是給鏢師和趟子手們練拳腳的地方。院子里頭是正堂,鄭曉路走進正堂,只見這正堂已經年代久遠,木梁和木柱都被歲月撫摸得光滑可照人,堂里的家具都上了些年月了,但打理得很干凈,顯示出一個悠久的門派世家深度。
這鏢局說是傳了五代,看來真不假,說不定是明朝開國不久就成立的,經了幾百年風雨,如今雖說生意上有些冷清了,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該有的氣度還是有的。不過這個鏢局既然想方設法來對付自己,就別怪自己玩陰手,鄭曉路心里想著。
肖青坐到主位,請鄭曉路坐了客位,彭巴沖和楊帆就站在他背后,那一大票子鏢師也進了大堂,各自在角落里站定。肖青笑道:“鄭先生,咱們行鏢之人,也講究個先看貨,再付款。今天召集這些鏢師兄弟來與鄭先生見面,也是想讓鄭先生看看他們的武藝,好讓鄭先生能安心將鏢貨交給我們押運。”
鄭曉路道:“哦?這么多人,都是各有絕學的?”
肖青陪笑道:“那是當然,錦都鏢局歷五代數百年,沒些真功夫,哪敢走江湖。我先叫個兄弟給鄭先生使一路刀法,你且看看……”
肖青話音一落,也沒招呼誰,就見鏢師群里走出一個矮個子,抱拳道:“兄弟叫陳康,使得一手地趟刀法,請鄭先生過目。”這人是個簡單人,話音一落,立即使開一把單刀,刀光霍霍,有如雪花紛飛,鄭曉路正想說這刀法看起來也很平常,卻見那漢子身子一矮,躺倒在地,刀光貼地游走,有如水銀泄地。身子躺在地上,出刀理論上應該非常困難才是,但他身體柔軟輕巧,如若無骨,雖然躺著,仍然能以各種姿態扭曲著出刀,端的是精彩非常。
鄭曉路剛叫了一聲好,那陳康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抱拳退開一邊。一個大胖子又跳了出來,也不通名,使開兩只大鐵錘,呼呼風聲響起,那雙鐵錘怕不止三四十斤,但這胖子使起鐵錘來有如無物,舉重若輕,這次連站在鄭曉路身后的彭巴沖也咦了一聲,道:“這胖子好大的力氣,只怕只有我一半厲害了。”
噗嗤,鄭曉路心里一陣憋笑,什么叫有你一半厲害,若不是知道你這人老實,我就要當你在王婆賣瓜,自賣自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