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回來啦!”鄭曉路回到成都的鄭府,首先就是去后院給老爺子請安。
鄭老爺子這半年來身體每況愈下,幸虧鄭家的產業都有鄭曉路打理,不然他這么大一把年紀還要管理鄭家的事務的話,只怕身體垮得更快。
“回來啦,回來了就好!”鄭老爺子把鄭曉路招呼過去坐下。這個兒子雖然是收來的,但卻真的很有出息,沒幾年時間就把鄭家變成了四川最有錢的大家族,而且落了個鄭大善人的名頭。錢財倒是其次,這名聲二字,鄭老爺子是極為看重的,鄭大善人這名頭,用來光宗耀祖也算不錯,如果親生兒子鄭俊材再考中個進士什么的,自己就足慰平生了。
鄭曉路見老爺子身邊還坐著一個中年人,大約四十幾歲的樣子,穿一身文士衣衫,青色方帽,三縷長須,顯得有點仙風道骨。這人目光柔和,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這位是浣花藥局的神醫王鎮宇先生。”老爺子道:“這半年來全靠王先生使力,我這身子還能有說有笑的,若是沒有他,我只怕早就駕鶴歸西了。”
鄭曉路趕緊向這個王鎮宇作了一個揖,道:“有勞先生了,家父的身體還望先生多多勞心。”
王鎮宇柔和地笑了笑,伸手回了個禮,笑道:“我也沒出什么力氣,就是配了些養生補氣的湯藥給老先生食用。另外給老先生講一些休生養性的法門,平和一下心性,心寬則自然長壽多福。”
鄭曉路正要再多和老爺子聊上幾句,突然見楊帆跑進來道:“東家,錦都鏢局的肖青又上門了,正在前院大堂與夫人扯皮,您要不要去見見?”
錦都鏢局的總鏢頭肖青,這就是張逸塵畫了紅圈,注明了要重點追查的人,很有可能是連續搶劫鄭家的幕后黑手。鄭曉路趕緊起身,給鄭老爺子和王神醫告了個罪,起身向前院走去。
鄭曉路帶著楊帆,急匆匆地來到鄭府的前院大堂。隔了老遠,就聽到鄭佳怡正大聲道:“肖總鏢頭,你怎么又來了?我不是和你說過許多次了嗎?咱們鄭家當家人不在成都,現在出門忙著生意去了,你怎么還是隔三差五的過來嘮叨?”
鄭曉路聽得好笑,小辣椒說話就是這樣,一連串全是問句,說話一點也不給人家臉面。他輕手輕腳走到大堂的門邊,卻不進去,準備先聽聽這肖青說些什么,鄭曉路側著眼從門邊看進去,只見鄭佳怡的對面站著個精悍的漢子,應該就是肖青,這人約摸三十歲左右,穿一身短打勁裝,模樣看起來很精明,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面白無須,嘴角掛著個苦笑,給人第一眼的感覺倒不像是個壞人,不過鄭曉路后世的電視劇看得不少,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是知道的,經常看起來是好人的,卻往往是個大惡棍。
肖青苦笑道:“鄭夫人,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嗎,聽說貴當家的鄭大善人過完年就離了府,這一轉眼兒,都要入冬了,還沒見回來。我也心急啊!您不知道我那鏢局現在的狀況,幾年前還風風光光呢,這兩年卻快發不起鏢師們的工錢了,再這么下去,一眾鏢師都得餓死在局子里。鄭家是好人家,鄭大善人也最喜歡救濟窮人,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您就發發善心,拿些貨物包給我們鏢局來押送,鏢師們有口飯吃,都感你們鄭家的恩義!”
鄭佳怡其實是個嘴硬心軟的角色,肖青抓住她心理,只要一訴苦,鄭佳怡就招架不來,這半年里鄭曉路不在,肖青每次都用這招,弄得鄭佳怡手足無措,果不其然,肖青訴苦的話一出,鄭佳怡的語氣就軟了,嘆道:“你們鏢局的苦處,我這半年里也聽你說了無數次了,可是我一個女人家,能幫到你什么?這家里的事,終需我相公點頭才行。我相公出門經商,不在成都,我能有什么辦法?”
肖青眼角光芒一閃,慢慢道:“夫人,您這話就說得不塌實了,我得了消息,今天貴府當家人應該已經回了府吧?”
咦,我剛剛才回府沒多久,才見過了老爺子說了幾句話,這肖青就得到消息?看來錦都鏢局一直派人盯著我們鄭府呢。鄭曉路在門后暗暗想到:“這人暗中派人盯著我府邸,得了我回府的消息,立即登門拜訪,看來真是非常可疑。難怪張逸塵要把這人列為頭號嫌疑。”
鄭佳怡不擅長說謊,見謊話被揭穿,頗有些不好意思,紅了臉不知道說啥好。
見鄭佳怡應府不來,鄭曉路嘿嘿一笑,推開門走了進去,邊走邊拱手笑道:“這位便是錦都鏢局的肖青肖總鏢頭嗎?真是久仰久仰!”久仰你個大頭鬼,若是查實是你在搞鬼,我把你的鏢局拆了當柴燒。
肖青見一年青人突然推門而入,這人長得倒是五官端正,身材挺拔,但一張臉卻眉花眼笑,賊悶兮兮,這人身后跟著一個管家打扮的人,正是自己見過多次的鄭府大管家楊帆。跑鏢這一行,學問很深,見的世面也廣,肖青只一瞬間就猜到了走在楊帆前面的這個人是鄭府的當家的鄭小路。肖青在鄭府墨跡了半年,終于見了正主,忍不住大喜,趕緊上前一拱手道:“這位莫不就是鄭大善人,在下終于得見尊顏!”
“哎呀!客套話兒也就不用多說啦。”鄭曉路笑嘻嘻地道:“肖總鏢頭莫怪,我娘子也不知道我回府了,所以她才說我不在,你可別怪她。聽楊帆說,肖總鏢頭這半年來經常上門找我,是要談些生意上的事,可惜我一直在外奔波,怠慢了總鏢頭,還請總鏢頭莫怪。”
呸,胡扯,哪有不知道自己的男人回了府的夫人。肖青心里暗罵,不過他有求于人,這種小事只好吞了下去,陪著笑道:“鄭大善人……”
“別,別這樣稱呼我,聽得我全身起疙瘩。”鄭曉路笑道:“你就叫我鄭兄弟,或者鄭小哥兒都成!”
“那怎么成……”肖青遲疑道:“那我還是叫您鄭先生吧。鄭先生想必早已從夫人和楊管家那里知道了我的來意,咱們錦都鏢局真的是岌岌可危,還望鄭先生大人大量,給口飯吃。”
“哦,你且詳細說說,你究竟想要我們鄭家給你些什么活兒做呀?”鄭曉路道。
肖青精神一振,道:“我聽說貴府的貨不光遍及四川,還要送往江南,平時走江南的貨大多是由水路走的,但偶爾也有些貨品要走云南、貴州,還有一些貨是從陸路走的廣西、廣東。這么龐大而且復雜的運輸路線,難免力有未及之處,希望鄭先生能將其中一些陸路的貨物押運交給我們錦都鏢局來負責,我們錦都鏢局四代行鏢,信譽卓著,黑白兩道又都給我們面子,定保您的貨物安然無恙地送到地方。若是我們押送的貨物丟失,必定照價賠償。”
鄭曉路假裝思索了一番,然后道:“肖先生,您倒是把我們鄭家的生意打聽得清清楚楚。我鄭家的確有許多貨運路線,但是我們鄭家伙計也多,雖然這些貨運路線又多又繁,但我們自己有足夠的人手來完成這些運貨工作。為什么我們還要多花一筆錢來請貴鏢局押貨呢?”
肖青陪著笑道:“當然,你們鄭家家大業大,多請些伙計也是可以的,不過俗話說得好,隔行如隔山,這種田、辦工廠鄭家沒話說,頂呱呱。押鏢送貨,卻不及我們錦都鏢局那么專精了。”
肖青說到押鏢送貨,話里中氣就開始足了,身子骨兒也挺得直了些,頗有些驕傲地道:“這川中黑白兩道,莫不給我們錦都鏢局一些面子,山匪路霸,見了我們鏢局的錦旗,便會主動讓開大道。說得不客氣些,若是貴府自己押貨,送上百八十趟總也有一兩趟要被強人給盯了去,但若是交給我們錦都鏢局,保證每一鏢都安安穩穩,絕無閃失。就算出了四川,云南、貴州、廣西、廣東,道上兄弟也要給我們鏢局一些方便,貴府也可以省去許多人手安排。”
鄭曉路聽他稀里嘩啦打了半天的廣告,倒也頗有點心動。以后生意越做越大,老是靠自己派人去送貨運貨,確實也不太方便,這些天自己的貨車連接被劫,說起來也沒有什么好辦法來防止。何況前些天郝孟旋和萬尚竿去押貨,差點被賊人給殺了,若是損失了自己的心腹手下,這可比損失一些錢財要惡心得多。錢財可以賺,人手卻是死一個少一個,尤其是郝孟旋這種知識份子,那條命精貴著呢。若不是因為這個肖青很有可能是對付鄭家的幕后黑手,倒是可以和他合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