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
迷迷糊糊間,睜開眼,陌生的天花板上長出了三張熟悉的面孔,一個個像在觀察珍奇動物似的猛湊過來,幾乎占據了全部視框。
腦子捋了幾捋,我脫口而出。
“手術進行的很成功嗎?”
無錯,這就是我,不一樣的煙火,哪怕還處于恍惚狀態,也要堅持走別人的路,說別人的話,讓別人無路可走,無FA可說。
“哈?”其中一張熟悉面孔,脖子歪了歪,仿佛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然后想通了什么一樣,拍拍手心。
“你看艾克西亞叔叔,這儀式果然有問題,他的腦子歇菜了,開始說胡話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海藻大胡子臉滿目霸氣,鼻孔噴了噴粗氣,突地出手,一把將還賴地上躺著的我拎直了起來。
“你看,這不是什么事都沒有么,能說話,能眨眼,能站直,我們人魚的儀式,怎么可能會出問題呢?”
話剛落音,他就被一只小手揪了一把胡子,明明不可能疼卻發出了凄慘的哀嚎聲,大概是心在疼吧。
“爸爸太粗魯了。”埃里雅美到令人窒息的臉蛋兒,猛地湊近過來,關切的打量著我,讓我暈乎乎的,本來沒事的,現在感覺要出事了。
這不是迷你版的埃里雅,是少女版的!
雖然在另外一個世界里經常見著,但果然不同,一個是凡人版本,一個是元嬰版本,那氣質,那氣場,那如夢似幻的靈動,仙氣,能一樣么?
毫無疑問,是眼前的埃里雅更讓人心動。
當然,最重要的是,眼前的埃里雅單純可愛善良,絕對不會化身黑心商人坑我讓我做苦力。
我下意識的就要張開手臂,將眼前的埃里雅重重摟入懷中,背后恰如其來的發出一聲重重咳嗽。
以及滲人的,可怕的,殺氣騰騰的隱蔽目光。
“啊今天天氣真好。”我將剛展開的手臂,往上一舉,做了個伸懶腰的動作。
“看樣子,哥哥沒什么事情,真是太好了。”埃里雅笑盈盈的看著這一幕,背地里,背著某人的視線,暗戳戳踹了老父親小腿一JIO。
明明不疼,明明不疼,但是人魚之王又老淚縱橫的發出了無聲哀嚎。
“不對,先別說我,埃里雅你呢?成年儀式進行的還算順利嗎?”
我突然意識到,這次的主角并非自己,而是埃里雅才對,只可惜按照紅白公主的說法,真正前往那個世界的,只有自己一個。
“很順利,哥哥你看。”
漂亮絕美的人魚公主,在我面前輕輕打了個轉,裙擺如荷葉飛舞,純潔無垢的粉嫩臉頰,恰似被擁簇的荷花,好一副國色天香的畫卷。
“好像……也沒啥變化呀。”漂亮是一如既往的漂亮,讓人目不轉睛,一個不留神就會沉淪在她的美貌之中。
但是,但是她這副模樣吧……我也不是沒見過,總覺得應該……應該多點什么,或者說有點兒什么變化的樣子,啊,就像什么寶嗶夢,什么數嗶暴龍,進化了,造型也應該換一個,更威猛,或是更可愛。
一點變化都沒有,就顯得有些敷衍,缺乏些許誠意。
當然,也不能說完全沒有變化,好像那咿呀咿呀的口頭禪不怎么愛說了,去除了一個萌點,等等,這不是逆向進化了么?!
“哈?你當成年儀式是什么?滿腦子不正經的東西。”埃里雅沒說話,惡龍蕾娜到是不樂意了,她還會幫死敵說話?
大概是同病相憐,想到以后自己的成年儀式也會這般平平無奇,甚至比這更無聊,所以才會給我打打預防針,防止期待過高吧,真是個可憐又可笑的家伙,我從沒期待過她能進化成邪惡暴力小銀龍獸。
越來越擅長讀心術(唯一對某德)的小母龍,當下就是一個無情肘擊,差點把某人的魂給從嘴巴里擊吐來了。
“不……不管怎么說,沒事最好,順利最好,沒什么變化……其實也挺好的,我覺得現在的埃里雅就挺好。”
抱著肚子,搖搖晃晃的將一口魂兒吞回去,我勉強沖埃里雅一笑。
“小子,我的女兒不需要你關心,到是你,很可疑。”一個大手從天而降,將我的天靈蓋籠罩在內,似乎只要輕輕一提,就能讓我身首分家。
當然,就以他的實力而言,似乎二字其實大可以去掉。
“我……我怎么了?”我心里一驚,莫非紅白公主搞小動作的事暴露了?不可能吧,但這人魚之王這樣的強者面前,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我戰戰兢兢的回過頭,直面人魚之王艾克西亞的審視目光,老人魚本來想來一手硬的,但眼看女兒已經握上了三叉戟,連忙從威嚴的面孔中擠出一絲慈祥笑容,覆蓋天靈蓋的大手順勢拍在了對方肩膀上,一副關心后進的和藹長輩模樣。
“哈哈哈哈,我這不是關心你么,畢竟你可是聯盟的長老,要是在我這里出了什么事,我也不好向聯盟交代,對吧,對吧,對吧!”
在肩膀上連拍了三下,一下比一下重,我懷疑要不是埃里雅在旁,我可能會像釘子一樣,只剩個腦袋露出地面了。
但是,你會顧忌聯盟的感受?
我神色古怪的打量了人魚之王一眼,這就好像決戰之時,兩軍對壘之際,安達利爾突然面孔一換,沖我們聲嘶力竭的悲情吶喊。
怪物的命也是命!
我們入侵大陸,我們肆意屠殺,只是想獲得真正的自由而已!
然后大家紛紛動容,下意識的放下了武器,彼此都流下了理解的熱淚,整整廝殺了萬年之久的仇敵互相擁抱在一起,從此成為了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想想就怪惡心的。
我嚴重懷疑,在這場儀式當中,出現問題的不是小人魚,也不是我,而是人魚之王,他腦子鐵定出了毛病。
“我沒事,我能有什么事?你們從哪里看出我有事?”面對人魚之王假惺惺的關懷,我下意識退后一步,搓了搓手臂,雞皮疙瘩掉一地。
“你比埃里雅睡的還久。”人魚之王斬釘截鐵的作出判決。
“就憑這個?”
“不然呢?”這是小母龍,看來她也站在人魚之王那一邊,難道有問題的真是我?
“雖說吧,埃里雅平時是比較喜歡睡……”面對站在同一陣線的倆人,我越發動搖,須知,小人魚可是和小幽靈并稱為聯盟睡神,這一點我是知道的。
只不過……
偶爾比埃里雅嗜睡一點,也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吧?
“你以為埃里雅的成年儀式,就是普普通通睡上一覺?”人魚之王眼睛一瞪,不怒自威,眼角余光瞟到女兒手中的三叉戟,瞬間又掛上了慈和笑容。
“不然呢?”你們一開始又沒和我說。
“咳咳,總之,這件事說來話長,你只需知道,在以往的儀式當中,儀式的主人必定是最后一個醒過來的。”
“所以現在我最后一個清醒過來,你們覺得有點不對勁?”我有些理解了。
“多少有點喧賓奪主的意思。”人魚之王重重點頭,表情嚴肅起來:“小子,能跟我說說,你做了什么夢嗎?”
“這個嘛……怎么說呢,一個光怪陸離的夢,我被帶到了一個奇異的,和暗黑大陸截然不同的世界,迷迷糊糊的,就度過了一段荒謬但還算平和的生活。”
我不想撒謊,但又不得不隱瞞一些東西,只能含糊其辭,希望大家不要深究。
“這樣么……”人魚之王沉思片刻,那看著威嚴豪邁的面孔,突然多了幾分不該屬于他的小心翼翼。
“你……在夢里看見過一位……一位尊貴的女士了嗎?”
“你到是先告訴我,那位尊貴的女士長得什么模樣?”我好奇的歪歪頭,是誰才配得上人魚之王用尊貴二字?
莫非是紅白公主?
“打著一把傘!”人魚之王脫口而出。
不,就算你這么說,打著一把傘算什么特征?下雨天誰不打傘?
“時刻打著一把傘。”他補充道。
那沒事了。
“沒見著這樣的存在。”我很肯定的搖了搖頭。
“這樣啊……”人魚之王似遺憾,又似松了一口氣。
“爸爸爸爸!”埃里雅連忙開口:“爸爸說的這個人,我見到了,我夢里見到了!”
“見到了?”
“見到了!”
“你見到了……那也是應該的。”人魚之王先是激動,然后平靜下來。
“能問問你們說的那個人是誰么?”小母龍好奇心旺盛,眼看父女倆打啞謎似的對話,忍不住插嘴問了一句。
“告訴你也無妨,她很可能就是我們的祖先,初代人魚大人。”
“什么?!”我和小母龍大吃一驚。
“初代人魚到現在還活著?!”
這話一出口,我就心知不妙,要遭重了,果然,艾克西亞管不了女兒的三叉戟威脅,當即給我腦門來了一拳頭,這次不僅魂要出來,腦漿似乎都要出來了。
“說的什么混賬話,祖先大人憑什么不能活著?”人魚之王惱怒的嚷嚷道:“啊,你去問問天使的老祖宗,巨龍的老祖宗,誰敢拍胸膛保證它們已經不在了?我們的先祖還在有什么好奇怪的!”
“啊?都還在啊!?”我顧不得天旋地轉,震驚的驚呼出聲。
“誰知道呢。”艾克西亞不置可否的聳聳肩:“據說創世之初,可是沒有死亡這種概念的,說不定真的還活著。”
“活著的話,世界亂成這副模樣,它們到是也出來管管啊。”
我先是驚訝,后面卻全成了抱怨,你說要是人魚之王說的是真的,那些老家伙都還在,怎么就不出手管一管呢,玩幕后流玩壞腦子了,一個個都在那兒藏,在那兒裝?
“別看我,我也不知道,再說了,這關我們巨龍什么事?”見我的目光暗戳戳盯過去,惡龍蕾娜連忙否認。
“這個世界變的如何,也與你們巨龍無關?哪怕毀滅了,你們照樣能過的滋潤?”我反問一句,小母龍這會兒沉默了,似乎也陷入了糾結和反思。
算了,何必為難她呢,這也不是小母龍的鍋。
于是我轉移話題。
“埃里雅,你還記得夢的內容嗎?”
“對對對!”人魚之王如夢初醒,猛地激動起來,這偏題偏到哈洛加斯去了,還是正事要緊。
“那位大人有沒有對你說過什么?”
“嗯……”埃里雅輕咬唇口,認真的回憶了一遍后開口:“夢的內容有些模糊,記不大清了,或許我得回去整理一番,才能記起來一些。”
作為夢境專家的她,竟然會說記不清夢到什么,這本是十分稀罕的事情,不過考慮到涉及初代人魚那種存在,大家到也不是那么的驚訝。
“啊,對了,我記起來一點了。”埃里雅一拍手心。
“什么什么?!”激動達人艾克西亞連忙追問。
“她叮囑了我一句話。”
“什么話?”
“沒事別瞎亂跑,你還小,要多睡。”
所有人:“……”
“說的好,說的對極了。”唯有人魚之王激動萬分,仿佛聽到了圣旨一般,奉為圭臬。
不是,你……
看著威嚴的王化身小迷弟,我大腦宕機,多少有些強者形象破滅的意思。
“話說回來,艾克西亞大人應該也經歷過成年儀式吧,也曾在夢里見過初代人魚祖先嗎?”
聽我這么一問,艾克西亞猶如被一盆冷水澆頭,眼神變得清澈起來。
帶著幾分緬懷和傷感,他在我們期待的眼神中幽幽開口。
“見過,但是只看到她的背影。”
“就沒和你說過什么?”
“祖先大人一直在睡覺,我只能在床邊等著,一直等,一直等……”他眼神迷離,帶著幾分蛋蛋的憂郁,看起來似乎等了很久的樣子。
“終于,祖先大人醒過來了。”
“噢噢噢!”我們情不自禁的為人魚之王鼓掌歡呼,終于苦盡甘來了呢,艾克西亞桑。
“結果我還是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以及獨獨留下的一句話。”
“什么話?”
艾克西亞沉默良久,不大樂意的樣子,最終抵不過女兒懇求的目光,嘆了一口氣,他幽怨開口。
“哦,這次是個傻小子,真無趣。”
“不是,你怎么能無緣無故罵人呢。”我以為他在說我,不由抗議了一句。
“說的是我。”艾克西亞瞪了我一眼。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表情管理到位,好歹忍住沒笑出來。
沒想到堂堂人魚之王竟然還有這樣的黑歷史,被祖先給嫌棄了。
“然……然后呢?”小母龍終究太連清,眼看就要失控,她連忙憋口氣,用說話掩蓋笑音。
“然后就醒了唄,完成儀式了唄,還能怎么樣。”艾克西亞沒好氣的抖了抖胡子,不該呀,不該說的,要是被傳到肥龍那,非得被笑慘不可。
不行,這幾天我說什么也得從小蕾娜那兒,多挖一點肥龍的黑歷史,以毒攻毒,互相傷害。
“啊,不好!”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大問題,雖說紅白公主跟我保證過,但我還是放心不下。
“我們下來多久了,儀式用了多長時間?!”
惡龍蕾娜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來:“雖然很抱歉,但是我不得不說,已經過去整整一年了,和地獄的決戰……已經結束了。”
“好,有請下一位發表演講。”我瞧都沒瞧這小母龍一眼,就這演技,大概也就能騙騙水晶的水平了。
“八天,剛好八天。”埃里雅給了準確答案,還是我的小人魚好,天真可愛不撒謊。
“八天”我摩挲下巴,對這個答案滿意之極,原本做好了花費一個月時間的心理準備,畢竟這那個世界可是渡過了足足三個多月的樣子,那里又不是什么夢境,時間比不能說變就變。
沒想到才八天,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我記得之前埃里雅說過儀式大概要十天左右,現在提前了算不算好事?”
“準確的說,不是八天,是七天,睡了足足八天的人是你!而我和小蕾娜,在第三天就醒過來了。”
人魚之王不顧女兒的眼神阻撓,語言像一把尖刀刺過來,鄙視的小眼神就好像在說,我怎么就沒發現,你比我們人魚還能睡呢。
“換言之,埃里雅等了你一天,而我和小蕾娜,在這里足足干等了五天時間。”
“這個嘛……”我干笑了幾聲,滿嘴胡言的為自己辯解起來:“說不定是你們的祖先,初代人魚大人對我發出了特別的啟示呢?等我回去,回去以后慢慢品味,慢慢回憶,說不定就能想起來了。”
艾克西亞上下打量了我幾眼,眼神充斥著無趣:“我原本以為你有事瞞著我,或是祖先大人給你下達了什么連我們都不被允許知道的指令,現在看來是我多想了。”
那……確實是你想多了,我真沒見著你的祖先大人。
“算了,我們先離開這里吧,這里可是神圣的場所,不是閑聊的地方,不能過多的打擾祖先大人。”
艾克西亞大手一揮,有句話沒說出口——畢竟祖先大人似乎很喜歡睡覺的樣子。
他來到那團奇異的光芒前,和埃里雅一道,默聲祈禱,似在做出道別,我也再次打量起了那團光芒,金的神圣,彩的夢幻,紅的刺眼,就……就很喜慶的樣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紅光好像比之前更勝了那么一絲絲,有種大過年聽到好運來的說不出來的詭異熟悉感。
我撓了撓頭,最終沒想出個所以然,便跟隨著艾克西亞的腳步,離開了這個傳說中人魚一族的海底圣地,坐上光芒化作的海底電梯離開了。
眾人走后,神殿再次變得靜悄悄,唯余那團光芒在黑暗中吞吐不定。
突地,彩光爆發,空間裂開一道縫隙,紅白公主的身影從縫隙中猛地一記魚躍龍門現身,落地時手腳麻利的在地上卸力一滾,站起來,拍拍衣服,給自己一個滿分。
她的目光落到那團光芒上,走上前,毫不猶豫的伸出手指頭,對著光團猛猛戳,口中還念念有詞“屑什么什么”之類的抱怨,整個人看起來怨念深重。
直到頭頂上的小團子……不,現在已經是小圣月賢狼,等的不耐煩了,迫不及待想看看新世界,開始拉扯她的蝴蝶結,紅白公主這才翻了個白眼,停下動作,帶著團子再次鉆入一道縫隙當中,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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