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多年的習慣,顏銘文幾乎沒做任何思考,猛地將身子一正,敬了個軍禮,用最快的速度答道:“狼刃部隊第三大隊第二中隊……”
說到一半,顏銘文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閉上了嘴,再也不肯說話了。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就這么被人詐著了。
“哈哈!原來是郭明鴻的部下,怪不得讓老頭子瞧得這么順眼呢。”童老大笑著拍了拍顏銘文的肩膀,接著問道:“郭明鴻現在還在狼刃教特種部隊嗎?你小子這輪椅怎么回事,戰斗中負傷了?”
“我出來后就沒怎么和大隊長聯系過了,他現在具體在哪我也不知道。”顏銘文巧妙的將自己和郭明鴻的關系拉遠了點,至于童老的后一個問題嘛,自然是用大病來回答了。
對于顏銘文的回答,童老還算滿意。象狼刃那種部隊,身份特殊。一出任務有時候就是一兩年,聯系不到是很正常的。
這時,廣播中傳來許沁霞那甜美柔和的聲音:“各位藏友們,現在我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過一小會,國內頂級鑒定大師方伯洲和林言森老爺子將做為幽水拍賣會的主鑒官,幫大家無償鑒定手中的藏品。”
雖然很多藏友都知道方老和林老來到拍賣會了,但他們也就以為兩老只是受邀來看看,隨便出出場就走。畢竟兩老都是國內古玩界的頂級人物,這種小拍賣會能看到他們已經算是很幸運的。現在得知兩老會親自上陣,還是免費鑒定,誰能不興奮呢。要知道,林老是根本不為民間鑒定東西的,想請他還得到處找門路。更別說被譽為國內第一人的方老了,很多人出大價錢都請不到方老的。
這個消息一經傳出,整個會場頓時轟動了起來,所有藏友,無論是場外的還是坐在萬寶齋那邊的,全部象瘋了一樣朝許沁霞這邊的拍賣會涌來。那架勢,用地動山搖來形容也不為過。不一會兒,體育場就出現了一個非常奇妙的景觀。半邊看臺人滿為患,連過道上都站滿了人,另外半邊則冷冷清清,只留下數十人在那繼續競拍。
等大部分藏友們都集中過來后,許沁霞繼續笑著說道:“不過,因為兩位老人年事已高,所以在這兩天中只能鑒定四場,分別定在上午和下午,每場鑒定3—5件不等,希望大家能夠諒解一下。”
這個要求雖然讓不少人有點遺憾,但誰也不敢再做奢求了。有希望得到大師的指點,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就算許沁霞說兩老每天只鑒定兩件,也足夠藏友們瘋狂了。
在宣布了一些求鑒規則和求鑒品方面的要求后,許沁霞很隆重的將兩位老人請了出來,就座于臺上。
“真沒看出來,霞姐竟然這么能干。”聽完許沁霞的發言后,童芙一臉興奮的叫嚷著。
看到孫女那興奮樣,童老似乎有點驚訝,他疑惑的問道:“小芙,你認識那位許小姐?”
“嗯,嗯,認識認識。”童芙連連點頭,接著道:“霞姐還教過我一些瓷器知識呢,當然了,那是在某個不負責任的家伙撂下擔子跑了的時候。”
說這話的時候,童芙一直斜著眼瞅著顏銘文,看樣子她對顏銘文的不負責任非常的不滿。
“呵呵,好,那丫頭呆會帶我過去認識一下。”童老根本就沒注意到童芙話中所指的事,反到大笑著提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要求。
童芙聞言,一雙大眼睛立刻瞪得老大,她似乎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半晌之后,她才驚訝地說道:“爺爺,不是吧?難道你也……,你也……,那個,那個……追星?”
“什么追星?”童老不明所以,等童芙講了一些關于許沁霞的奇聞后,他才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笑罵道:“死丫頭,爺爺連這事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象你說的那樣。”
緩了口氣后,童老的臉色突然變得很莊重,他緩緩的說道:“小芙,爺爺想認識她并不是為了別的,而是因為她剛才在萬寶齋那邊所說的話。多少年了,敢象她這么站在大亭廣眾之下指著那些專家鼻子罵的人幾乎是寥寥無幾。說實話,就憑她那逆天的發言,憑她那敢于揭露古玩界黑暗的行為,就足夠獲得爺爺的欽佩了。”
童芙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接著突然一笑,道:“爺爺還說自己不是追星,小芙可很難看到爺爺欽佩一個人的呀!”
童老先是一愣,隨即回過神來,大笑道:“哈哈,對,爺爺是追星,追的是那顆無畏之星。”
童芙為自己的答案獲得爺爺的肯定而得意了一下,接著側過身去,對瞿震說道:“瞿大哥,現在能帶我和爺爺過去嗎?”
“當然……”瞿震先是猛的點了點頭,突然又象是想起了什么一樣,望了一眼許沁霞后,馬上又緩緩地搖了搖頭:“好像……暫時……”。
“什么好像暫時的,到底怎么樣嘛。”童芙開始跺腳了。不過,她的這個動作瞬間就在爺爺那凌厲的眼神下消失。
顏銘文本來聽到童芙要過去,心里大叫不好,他生怕瞿震這個二愣子會點頭答應。要是這么一過去,那他顏銘文不就得直接面對林老,這種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干的。現在聽到瞿震猶豫了,心中暗暗松了口氣,好在這小子還記得那回事,不然這次真給他害慘了。
鑒于目前現場氣氛出現了一絲尷尬,那么顏銘文自然得出面解決這個問題了。他接過童芙的話,說道:“童老爺子,不是震子不想帶你們過去。您也看見了,霞姐現在實在是太忙了。要不這樣,等中午休息的時候,我讓霞姐過來給您問好。”
“呵,我這是越老越糊涂了。”童老拍了下額頭,擺手道:“不用了,讓她忙吧,以后有機會讓小芙幫我代句話就成了。”
稍頓一下,童老接著說道:“你們忙吧,我和小芙先回去了,下午再來。”
一聽到魔女要走了,顏銘文心里那個高興啊。不過他這種高興自然不會表達出來了,故作姿態的邀請一番未果后,顏銘文目送著童老離開會場。而那個被顏銘文稱為二愣子的瞿震,自然是義不容辭的擔當起了送客的角色。
“清遠,瞿老……”這個時候,王文彬的聲音出現在顏銘文的后方,不過他只說了四個字,立刻停住了,接著疑惑的說道:“那不是童書記嗎?他怎么來了?”
“童書記?”顏銘文自言自語的念叨了一句,剛想回頭問王文彬,沒想到王文彬突然越過顏銘文,朝著童老那邊追了過去,留下了顏銘文在原地納悶。
十多分鐘后,王文彬才和瞿震一起走了回來,瞧王文彬臉上那神采,看得出他現在比較興奮。
才剛一靠近,王文彬就對著顏銘文說道:“清遠,真沒想到,你新收的那個女徒弟會是童書記的孫女。”
“女徒弟”三個字聽在顏銘文耳中,格外的刺耳,再加上王文彬那有點拍馬屁的話語,更是讓顏銘文反感。雖然他還不知道童老是什么地方的書記,不過你王文彬現在這個樣子也太卑賤了點吧。
就這么一小會功夫,顏銘文對王文彬的好印象瞬間破滅,他淡淡的應了個“哦”字。
王文彬不是傻子,顏銘文的反應立刻讓他明白了些什么,長吁了一口氣后,王文彬緩緩的說道:“清遠,如果你為了這個瞧不起王哥,那王哥也沒什么好埋怨的。能拍上童書記的馬屁,就算你看不起我,我也認了。”
話出有因,顏銘文從王文彬的話語中聽出了很強烈的敬重和欽佩。
接下來,顏銘文從王文彬那了解到關于童書記的一些事情。
童書記全名童烈,原來是某部隊的高級軍官,轉業后進入林南省任職,六年前升任林南省紀委書記一職。童老的性子就和他的名字一樣,非常剛烈,他一上臺,那些貪官污吏可倒了大霉,一時間整個林南省風聲水起,無數官員落馬。在童老就任的三年多時間里,林南省被處理的處級以上干部就有上百個。那時候,貪官們對童老是恨之入骨,背后里給童老取了個“瘋狗”的外號,意指童老象只瘋狗一樣見人就咬。
“老書記的不畏人言,不畏權勢,敢作敢為的舉動征服了手下的一大幫人,那時的我,也是其中一個。”王文彬目光中閃爍出一種奇異的神采,不過這種神采瞬間消失,他轉而長嘆一聲,道:“可惜啊,童書記始終是個凡人,最終還是沒能斗得過那些貪官。今天再次看見他老人家,似乎比兩年前老了許多。”
兩年多前的換屆選舉中,童老被換了下來,他連人大的職位都沒要,就這么從官場上消失,此后一直過著平淡的生活。
顏銘文一直默默的聽著,他家本就和一些官員打交道比較多,所以顏銘文多少也懂點官場的事情。童老當初能那么干,沒有上面的默許是不可能的。說句不好聽的,當時的童老也就是上面的槍子,該辦的事情辦完了,那也就該退了。
“王哥,你剛才是不是找我啊?有事嗎?”顏銘文將話題轉移了,他對官場上的事情比較反感,不愿意多討論。
王文彬也看出了顏銘文心不在此,既然沒有共同的語言,他也沒必要再多說了,于是說道:“哦,差點忘了,瞿老讓你過去呢,好像有事找你。”
顏銘文看了看瞿老的位置,和許沁霞眾人離得比較遠,過去應該沒什么問題。他點了點頭,說道:“嗯,王哥,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我和震子這就過去。”
王文彬也不多言,說了聲再見就走出會場,忙他的事情去了。
“你很討厭做官的?”王文彬走后,瞿震突然冒出了一句話。
“不是討厭,只不過是對官場的事情沒什么興趣。”顏銘文很自然的答道。
瞿震似乎沒聽見顏銘文剛才那句話一樣,自顧自的說道:“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大多數人也是你這么想的,認為天下烏鴉一般黑,做官的就肯定沒有好人了。”緩了口氣,他接著又道:“咱們國家目前的體制是不健全,但我認為,一個為官之人,能在保證自己不被污染的時候為民辦幾件事實,已經算是個好官了。象童老那樣的人,是值得人去欽佩的。”
聽著瞿震那所謂的道理和理解,顏銘文終于知道瞿震有多么的純潔了。不過他也知道自己是不能和瞿震講解什么的,象瞿震那種人,除非親身去體驗,外人是很難憑一面之詞改變其想法的。
“好像,剛從學校出來的年輕人都是這么熱血的。”為自己找了個體諒瞿震的理由后,顏銘文又將話題轉移,他指著會場那個鑒定臺說道:“震子,方老他們已經開始鑒定李文君那兩件瓷器了,咱們趕緊去看看。”
“我覺得你這個人有時候真頑固,不可救藥。”瞿震微怒的扔下這句話后,也不再多說什么,推著顏銘文往瞿老那走去。
第一次被人指責頑固,顏銘文真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到底是他瞿震頑固還是顏銘文頑固,這件事情顏銘文懶得去想了,更懶得爭辯了,說多了只會在兩人之間鬧出更大的矛盾。個人想法不同而已,沒必要再多做解釋。
兩人走到瞿老那時,剛巧看見臺上的方老拿出自己的印章重重地蓋了下去。
“兩個死小子,怎么這時候才來。快快,好戲就要開場了。”瞿老一看見兩人,立刻揮手招呼著。
“好戲?啥好戲?”顏銘文好奇的問道,眼光向四周掃去,他沒看出哪有什么好戲即將上演的跡象。
瞿老象個小孩一樣賣起了關子,他神秘的笑了笑,道:“別急別急,你等著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