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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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阿娜爾聯系了一下,知道了她現在居住的地址,鐘厚立刻說自己馬上過去,阿娜爾沒有說話,但是也沒有拒絕。鐘厚頓時大喜,立刻打了一輛車,恨不得馬上就出現在阿娜爾的身邊。
阿娜爾說的地方很難找,費了好一番周折,鐘厚才算是摸到了那里,這是一個很大的院子,在現在的燕都市難得一見,院墻深深,痕跡斑駁,迎面就是一種厚重的歷史感,讓人不自覺的生出滄海桑田之嘆。
“這個一看就是老宅子啊,難道還有人居住?”這個司機很熱心,一路拉著鐘厚東奔西走,也沒什么不耐煩,此刻看到高大的建筑,也是心中贊嘆不已。他是老燕都了,是眼睜睜看著這些建筑物慢慢消失在歷史的云煙之中的,現在陡然見到了這么一個活物,內心里十分激動,“小伙子,這里面住著的是你什么人,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對這個要求鐘厚不好拒絕,他只好說道:“我得征詢一下主人的意見。”現在鐘厚也有些懷疑了,阿娜爾真的居住在這里?怎么感覺怪怪的啊,這么大的一個屋子,在寸土寸金的燕都市那得多少錢才能買下啊,而且還得有權,不然說不定就會被人強取豪奪了去。現在的燕都人,好多都玩起了格調來,面對這么大一個宅子不動心才怪呢。
正在猶豫要不要再打一個電話詢問一下阿娜爾,那扇沉重的木門卻一下被人打開,一個秋水般悠遠的女人出現在了門口,一身碎花旗袍讓她的氣質出塵高遠,遠遠看去,飄然欲仙。不是阿娜爾還是誰人?
司機大叔什么時候見過這樣的女人,也不好意思再進去觀摩了,立刻就跟鐘厚道別,趕緊離開。他怕自己呆久了,心理上會有yin影,那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會深入內心,讓他產生一種這輩子白活了的錯覺。
此刻天色已晚,空氣微寒,在外面站得久了,人身上就會沾惹一層濕氣。鐘厚一邊看著阿娜爾,一邊朝她走近,許久未曾產生的沖動情緒再一次呈現,真想立刻就上去牽住阿娜爾的手,告訴她這輩子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了。這種沖動越走近,就越發強烈,阿娜爾在秋寒蕭瑟之中,以一種秋蘭傲霜的姿態,臉帶和煦笑容,靜待鐘厚的到來。這種場景實在太有殺傷力了。
“進去吧。外面冷。”終于靠近了阿娜爾,嘴邊的千言萬語頓時化作了這寥寥兩句絮語,內心的情緒一下低落起來,想起其他幾個與自己關系親密的女人,鐘厚實在無法做到如此從容的離開,既然這樣,那事情還是放一放吧。退縮,有的時候也是一種處世哲學。
阿娜爾臉上表情還是那樣,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她微微點頭,像一個妻子一樣,等鐘厚走了進來,才慢慢的把大木門緩緩關閉。中門極其重實,用的是那種老舊的門栓,用力一拍,門栓就卡住內側,這門從外面就怎么也推不開了。
院落極其寬大,長著些花草,只是在夜色之中有些叫人看不真切。也不知是繁茂還是萎謝。
阿娜爾一邊走,一邊看不夠似地看這些花草魚蟲,樓閣亭榭,目光中充滿了眷念的情緒。鐘厚知道,這個宅子看上去肯定沒有那么簡單,這其間似乎還隱藏著一個故事。
阿娜爾不說,鐘厚自然不問。阿娜爾似乎有了傾訴的玉望,鐘厚就洗耳恭聽。
在一處亭臺里面,已經擺下了很多小菜,一個小煤燈上面還熱了一壺酒,一個很大的碗擺放在中間,揭開上面的蓋子,絲絲熱氣冒了出來。阿娜爾抿嘴一笑:“就這么一個熱菜,還是大亂燉,就隨便吃吧。”
鐘厚就拿了碗在里面亂撈一氣,也是感到好笑,里面五花八門,什么都有,正當時令的蔬菜,各種肉類,還有丸子,粉絲,鐘厚撈起了一大碗,嘗了一下,嘖嘖贊嘆:“還好,還好,總算鹽與味精沒有多放,不然還真的擔心一頓飯吃過了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阿娜爾輕輕一笑,露出一絲迷茫:“在你眼里我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嗎?看來我們彼此的了解還是太少了啊。不過還不遲,從今天開始我們就了解彼此吧。”
鐘厚頓時有些尷尬,說真的,阿娜爾會不會做飯他還真的不知道,不過在他想象之中,這種女子應該是不染塵埃的,洗衣做飯這些事情想想就覺得似乎對她的一種玷污,自然就想當然認為她不做飯了。
好在阿娜爾沒有繼續怪責下去,她素手輕動,為自己與鐘厚都倒了一杯酒,把酒杯遞給了鐘厚,輕笑道:“先喝一杯吧。”此情此景,清風明月美人,酒不醉人人自醉,鐘厚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慢一點。”阿娜爾一邊給鐘厚把杯中酒滿上,一邊略微帶了一絲責怪說道,“沒人跟你搶的。今天我也就是情緒有一些波動,才喝兩三杯酒解解悶,我是不能喝酒的。喝多了就頭暈臉紅,洋相百出,不能多喝。”
頭暈倒是沒看出來,只是剛才阿娜爾也滿飲了一杯,酒暈攀上臉頰,艷若桃花,看著十分醉人。
“你肯定會很好奇,我怎么會有這么一個老宅子的。這話說起來就長了,還是我爺爺的爺爺的時候的事情了,他跟一個王爺交好,那個王爺就送了這個宅子給他。后來歷經幾代,中間多有波折,但是這個宅子一直是我們家的。”
“你信不信,我小時候還在這里住了幾年呢。后來因為我們苗族醫館的全面敗退,我就跟爺爺一起返回了苗寨。那個時候還很小,印象已經不深刻了,但是我做夢卻時常夢到這個地方。這么多年過去了,我終于回來了。我回來了,屬于我們苗族的東西我也要拿回來!”
阿娜爾說到這里,情緒有些激動,一下又把杯里的酒喝了個干凈。這一次喝得急切了些,嗆住了,阿娜爾就大聲咳嗽起來。鐘厚趕緊起身,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溫言說道:“不要激動,屬于苗族的東西一定會拿回來的,這次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你放心好了,我會擊敗木家的!”
“只能靠你了。”阿娜爾不知道是因為真的不能喝酒酒意上來的緣故,還是情緒不穩所致,反常的握住鐘厚的手,輕咬貝齒:“你好好努力,我不會虧待你的。”說完這句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下扭過頭去。
不會虧待你的,這句話聽起來真的好奇怪啊。不過鐘厚沒有多想,他信誓旦旦保證,一定要為阿娜爾鞍前馬后,把木家這個卑鄙無恥的家族擊垮,報仇雪恨。
“不是為我,而是為我們苗族。”阿娜爾臉上露出一種圣潔的光芒,“之前苗醫館很多地方都有,這也是一種謀生的手段,我們把賺回的錢用來改善苗民的生活,那個時候日子勉強還過得去。自從木家介入,用卑鄙手段獨占了市場之后,苗民們的日子就變得清苦起來。你能想象一包食鹽使用一年的情形么?你能明白一件衣服穿上十年之后會是什么樣嗎?你永遠都不會明白。在偏僻的山嶺之中,有那樣一群人,默默的忍受著,生活對于他們而言,只有一個意義,那就是生存下去!享受生活,這句話要是被他們聽到了,恐怕要拍桌子罵娘了。”
阿娜爾終究是苗醫圣女,此刻想到苗民的困難處境,心中百感交集,立刻又端起酒杯,喝了下去。鐘厚沒來得及阻止,只好看著阿娜爾苦笑:“好了,不要喝了。你的苦惱與煩悶我都明白的,以前可能你是一個人,但是以后的話,我會與你一起承擔。”
“承擔?你拿什么承擔?”阿娜爾似乎真的不能喝酒,才三杯就醉了。她搖晃著站了起來,“你對多少女人說過這樣的話了呢,你跟別的女人親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是你的未婚妻?你走,你走,我不要你這樣的花心情圣,我需要的是一個愛我知我懂我憐我一輩子只與我一個人長相廝守的男人。”
鐘厚站在那里,木木的,一陣寒風吹過,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男人的本能因子就是花心,遇到足夠的誘惑的時候,總是忍不住踏出自己的一只腳去,日久生情,日久生情啊。這可以而理解,但是絕對不是理由,鐘厚也有些鄙視起自己來。
看著趴伏在桌上的阿娜爾,內心里盛滿了滿滿的歉疚,能怎么辦?難道說好吧,我放你離開,你去尋找屬于你自己的幸福。鐘厚自認為自己在女人方面是絕對自私的,他做不到這樣的風輕云淡。
“我恨你,我是這樣的恨你,但是怎樣呢,又怎樣呢。我同樣也愛你。”阿娜爾內心郁積多日的情緒似乎要在此刻毫無保留的宣泄出來,在桌上趴了一會,她抬起頭來,又哭又笑,繼續說道,“不要問我為什么愛,什么時候愛的,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已經愛上了你。”阿娜爾的目光中時而迷茫,時而露出微笑,內心里極不平靜。
“愛就愛了,我試過逃避,但是沒有用,思念野草一樣的瘋長,我知道,這輩子我注定是你的人了。如果還有下輩子,我寧愿從來不認識你,因為認識你,就是我沉淪的開始。”阿娜爾聲音慢慢低了下去,周圍一下安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