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柳聞鶯一家擺完攤子回來之后,支棱起屋子的窗戶,讓月光灑進屋里,就這么就著外面皎潔的月光,一家人坐在這窗戶下一起分享著吃著從夜市上買回來的吃食
如今就這么安靜地坐在這里,周圍能聽見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咀嚼聲,一時間讓人放松無比。
“感覺出了年,咱家好像好久沒好好休息了。”
將食物吃完,吳幼蘭從邊上給父女倆又遞來了茶碗。
柳致遠接過茶碗,聽著妻子的說話,不由得也是點了點頭長舒口氣的的同時也道:“天天白日工作,晚上還要擺攤,確實有些累了,明明年前也是這樣,可是感覺過了年格外的累。”
聽見爹娘說的這些,柳聞鶯若有所思:“唔,年前沒事就下雪,一下雪咱家就不擺攤,能休息。可是這過了年,哪天不都是好天氣?”
好天氣,眾人就喜歡出門逛夜市,他們擺攤生意也是好得很。
這樣的情況哪里舍得停下來休息的?
只是父母都這么說了,他們家也確實開始思考起來要不要過段時間休息一下。
“聽夏媽媽說,再過半月府里估摸著還要辦春日賞花宴,到時候園子里那段時間又是一通忙碌。”
吳幼蘭提了一嘴接下來她的活應當不輕松,柳致遠也順勢提議再擺攤個十來天就休息一段時間。
至于那租著的攤位,就先租著,免得退了之后等后面再想擺攤也沒個合適的。
此話一說倒是引得夫妻二人紛紛點頭,事實確實如此。
反正這段時間他們一家也是掙了不少,停上些日子也是不虧的。
自家休息的事情說完,柳聞鶯又趕忙和她爹娘分享起了今日遇見“黃葉”的事情,吳幼蘭和柳致遠反應和柳聞鶯一個樣。
“不可能吧?黃小郎君那樣的居然是個莊稼漢子?”
吳幼蘭不信,柳致遠也是不斷回憶起接觸過的幾次,只道:“那黃小郎君的氣質和談吐怎么也看不出來是個莊稼漢,雖然我也見過他手里是有繭子,可是那可不像一般莊稼漢下地勞作的形成的。”
對于黃葉的身份,一家人沒一個信黃葉如今面上的身份。
柳聞鶯對此也是點頭,表示道:“這一般莊稼漢子可不會被大小姐親自接見的,今日跟著來的那莊頭跟我一塊站在那花廳外,就跟把風似的。”
說起這事,柳聞鶯只覺得當時的場景實在詭異,她甚至都害怕黃葉是個什么大小姐養的小白臉。
要不是紅袖也在花廳里,她是真的繃不住了!
“你這孩子,這種消息也能忍到今晚回來再說?”
柳聞鶯擺了擺手,只道:“今日這事發生的有些多,黃葉這事在今日發生的事里壓根不算事。”
柳聞鶯說罷,在父母震驚的神色中又提起了蘇媛退婚,疑似她前訂婚家的人明日要登府拜訪。
這事更是讓人吃驚。
“大小姐這才多大?就、就定親了?”
雖說在古代,女子成親結婚很早,但是親眼看見的還是不一樣。
而且,這還不是成親,這大小姐小小年紀,訂婚退婚都走了一遍了?
“誰知道啊。大小姐還親自弄碎了那定親信物,讓翠星姐姐送到前院交給老爺,說讓他明天給顧家人拿走。”
“啊,還把信物給弄碎了?難不成是那顧家退婚的?”
吳幼蘭下意識覺得蘇媛是被退婚的,不然這退婚信物怎么會被“惱羞成怒”弄碎,象征徹底斷絕之意?
那絕對是被對方狠狠羞辱過的。
可是她娘想的卻和柳聞鶯自己聽到的版本完全不同。
“小姐說了啊,這婚事是咱們蘇府主動退的。”
“主動退……那是那邊做了什么對不起蘇府的事情?定親的玉佩說弄碎一點也是沒有留情面的。
將這碎了的東西還回去,這簡直就是要老死不相往來了。”
柳致遠聽了也是直搖頭。
誰家訂婚退婚會做的這么決絕啊?
柳聞鶯聽了她爹娘的分析也感覺她爹娘說的有理。
那什么顧家一定惹毛了蘇家吧?
與此同時,夜色像塊浸了墨的絨布,一點點壓下來,一輪明月高懸,灑下來那清冷冷的光落在獨自走在街頭的顧瑾身上。
顧瑾才從天香樓里出來。
一下午他都坐在那里,倒不是無處可去,而是那說書人說的故事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直到月上枝頭,更換的茶水早就不知涼了多少次,直到小二再三上前,面色里也帶著幾分為難和不耐詢問他是否還需要續上茶水的時候他這才回過神來。
如今走在這清冷的街道上,顧瑾不由得想起方才說書人說著那王生在路上偶遇“孤女”梅娘的場景。
“嗬”
顧瑾忍不住輕笑出聲來,眼里又帶著些許嘲諷。
他走在路的中央,月光將他的身影拉的老長,又想起那王生從一個窮書生一路靠著各樣女子一路升遷,不由得覺得可笑。
下午他聽了個叫《畫皮》的話本子,雖然茶樓也很會營造氛圍,但是聽了進去之后他也不覺其中可怖。
顧瑾回憶著那故事,他不信只是女子就能助王生如此平步青云,這王生除了被眾人唾棄的狼心狗肺以外,其實本身的才華和能力應當也是不俗。
可惜這故事里并沒有展示王生在朝堂上的本事,反倒是提到他用那一手精妙絕倫的繪畫技藝去逢迎君上、勾搭高門貴女。
他真的不知道該說王生是聰明還是蠢。
聰明的,他是會鉆營,而且選了一條非常快的捷徑。
但是又蠢得厲害,輕視女子,明明差一點就被那妓子的冤魂害死,既然在這里都吃了虧了,害死自己妻子的時候卻從來沒想過她也會像那妓子一般回來復仇索命?
“這樣子的蠢人,也就普通人會相信他真的能到那一步。”
若是真的靠著那些女子就能走到那一步,那他們這些勛貴、那些清流世家代代子弟都在努力什么呢?
顧瑾的嗤笑聲散在了風里,走著走著他又一腳踢開腳邊碎瓦,視線隨著那瓦礫的滾動,眼見著那瓦礫撞在了路邊的石墩上這才收回了視線。
再次目視前方,顧瑾的思緒已經完全從那故事里脫開,他該繼續著自己的使命。
今晚好好睡上一覺,明日登門拜訪的時候給對方一個好印象才是。
顧瑾這么想著,嘴角已經掛上了志得意滿的笑容,但是第二日他從蘇府里出來的時候卻再也維持不住這笑容。
顧瑾再次從蘇府里出來的時候,那臉上陰沉的神色簡直要嚇哭路邊小孩,當時他的手里還拿著對方退回并且代表恩斷義絕的碎玉。
他是想過通過賣慘讓陛下對他們顧家微微改觀,可是他也沒想過會真的被一介小官羞辱!
想著蘇照那張確實能夠吸引女子的俊美容顏,顧瑾的臉上在離開蘇府的瞬間不由得扭曲了起來。
原來,真就有王生那樣子的男人!
光憑一張臉就能讓文家小姐下嫁,還能讓文家替他們出頭退了這婚事!